众人本来抱有很大的希望,没想到费了一番周折,依旧线索全无。就在展峰等人一筹莫展之时,隗国安却从专业角度,又找到了一条新的线索。
皮画创作,是个极其烦琐且复杂的过程,彭文德也承认,他从皮商阿丑那里买的皮子,只经过了预处理,后续的深加工,都是他一手操作的。
那么按照操作流程,彭文德要先了解皮子的全貌,包括大小、体毛、生理标记等,只有把这些全部清除干净,才可以进行构图。这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如果反复拿着皮子进行研究,势必会对皮子造成二次伤害。如此一来,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给皮子拍一张高清照,这样可以将细节放大后,再考虑该如何处理。
当隗国安将这个细节说出后,坐在审讯椅上的彭文德表现出莫名的慌乱,不过论玩心计,他可不是隗国安的对手,当隗国安试着问出,那间院落是否有地下室时,彭文德突然起身,大声嚷嚷起来:“绝对没有。”
这当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专案组转头便从衣柜中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其间毕佳刚大队长还纳闷,为啥这帮人都喜欢把密道入口装在衣柜里头。
走进地下仓库,隗国安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个集装箱大小的冷柜,这让他瞬间想起了办理“边境头骨案”时的场景。
拧开转轮把手,发现箱内箱外气温接近,说明这里很久没有启动过了,凹形的操作台上,散落着少量打印好的图纸,从纸上勾了画、画了勾的痕迹上不难看出,他似乎正在努力思索下一个选题。司徒蓝嫣分析,这种焦灼的情绪,可能也是他绑架隗国安的主要内因。
既然有打印纸,那么就少不了工作室,与冷柜一墙之隔,约十个平方米,屋内摆放着沙发、书柜以及一台台式电脑。
台式机连着插座,启动后需要输入开机密码,当问到关键问题时,原本老实巴交的彭文德也开始装聋作哑起来。不过这一点并未难倒展峰。
他用粉末逐一刷显键盘,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P”“F”“L”“T”这四个字母及“5”“9”两个数字键上的指纹最为密集。其他键帽上,几乎没有发现明显的纹线。可以断定的是,密码是以上六键的相互组合。这是其一。
其二,要是双手输入,那么在空格键上多少会出现拇指侧纹,但在刷显时,并未发现。考虑到彭文德年事已高,所以展峰推断,他是一个键一个键敲出的密码。
确定这一点后,展峰又仔细观察了每个字母的磨损程度,他发现字母“L”几乎整个被磨平,而磨平的原因,是手指上的油脂与键帽上的油漆发生了相似相溶,磨损程度越高,说明手指与“字母”的接触面积越大,也就是说,“L”是第一个按下的字母。
再次观察键盘,“L”与“P”相邻,且“P”的磨损程度仅次于“L”,由此可见,“P”排在第二。字母“F”的磨损则集中在右上角,“T”的则在下方,说明手指在按动“P”之后,有一个向下滑动接着又上滑的动作,只有这样,才会出现此种磨损。
通过分析键帽字母的磨损,展峰判断出,“L”“P”“F”“T”四个字母在输入时一气呵成,密码的组合,只存在三种情况:“数字+字母”,“字母+数字”,“字母两头一边一个数字”。如此反复尝试,也不过寥寥几种可能。
当嬴亮在尝试第三种情况时,最终试出密码为“9LPFT5”,隗国安在电脑D盘中,发现了数十个排列整齐的文件夹,他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果真在2007年创建的文件夹中,发现了名为“五兽”的那一个。
点开后里面是五个子文件夹,分别起名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黄龙”,逐级打开后,里面文件名称均以日期备注。隗国安点击属性按钮,发现《五兽图》从2007年7月开始创作,一直到2010年3月才正式填色。时间与彭文德交代的基本吻合。
翻阅了电脑,隗国安再次提审彭文德,见大势已去,他也坦言,他之所以不愿透露密码,是因为他的电脑中,存有与公司签订合同的影印件,有了这个,就等于有了指向公司的证据,他担心自己做了污点证人后会被报复,毕竟这个公司有上百人要吃饭。
可他的担心也改变不了结果,接到线索后,省厅刑警总队、经侦总队、治安总队组成联合调查组,对恒丰公司开启了新一轮的调查,最终通过资金流水,锁定了“恒丰”与“嘉浩德”之间私下确实存在贸易往来。在查清两家巨头公司的违法犯罪事实后,专案组对嘉浩德拒供的九名骨干开始了攻心术。绕来绕去,主要就传达一个信息,只要他们一日不开口,这个案子就继续深挖下去,直到把所有涉案公司都挖个底朝天为止。
几番较量下来,九名骨干再也顶不住压力,相继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在审讯的过程中,展峰得知了两条重要反馈:其一,那名叫李晟的骨干,承认自己就是“画圣”;其二,《五兽图》的真正买家,就是嘉浩德公司的一号人物,张天才,绰号老Z。
他买画的目的,是赠给一位叫Wilson(威尔逊)的美籍华人,这个人是嘉浩德公司在海外市场最关键的中间商。而之所以这套画在仓库中放置了多年,是因为老Z想以此套作品吊着对方的胃口,好以此来建立更长久的利益往来关系。这套《五兽图》,老Z花去五百万,其中一半的利润被“恒丰”拿走,刨去成本,到彭文德口袋,也不过二百多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