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代“立心”的歌者
——陈晓辉传

山东大学　李章乐

我们准备着深深地领受

那些意想不到的奇迹

在漫长岁月里忽然有

彗星的出现，狂风乍起

——冯至《十四行集》（节选）

大别山麓　青涩童年

1960年10月21日，安徽省六安市的一户人家内，一个男婴呱呱坠地。然而，这对夫妇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母，早在几年前尝到了为人父母的滋味，他们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没有太多喜悦。在20世纪那个食不果腹、衣不保暖的60年代，新生命的降生意味着这个家庭多一张嘴吃饭，平添了许多负担。孩子的大伯膝下无子，眼见自己的亲弟弟家中子女较多，便把这个排行老四的孩子过继了来，取名为陈晓辉。

大伯因为工作调动，全家从漫水河的新铺沟迁到了大化坪。坐落在大别山腹地的大化坪，是绵绵群山深处的一个小镇。这里群峰环绕，山里生长着许多珍稀的中草药，辉阳河绕镇而过，蜿蜒汇入佛子岭水库。陈大伯在大化坪供销合作社药材门市部工作。供销合作社是农村合作化的三种形式（农业生产互助合作、供销合作、信用合作）之一，通过收购、推销等业务，供销社广泛开展地区之间、产销之间的物资交流，在计划经济时代起到了稳定市场物价、安定人民生活和促进工农业生产的积极作用。大伯颇懂药理，辨识药材，且为人直爽，乐于助人，最大喜好是喝酒。大妈是一个极为和善的家庭妇女，身上有着中国传统妇女的美德。每到吃饭时，大妈会在饭桌上为陈大伯准备一些简单下酒菜：小河鱼、炒黄豆、辣椒酱等，大伯常常一边喝酒，一边给孩子晓辉讲侠士武功，或是教其辨认中草药材，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是夫妻二人安贫乐道，对孩子也十分疼爱。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年少的晓辉在大伯和大妈的关怀下得到了许多温暖和慰藉，而大伯和大妈的质朴品德影响着陈晓辉的成长。

少年晓辉聪慧机灵、勇敢无私，自然成为大化坪老街的孩子王，处处有着带头大哥的风范，周边的孩子们都愿意跟着他一起玩耍，而大伯、大妈喜爱孩子，每天对众多孩子的光临总是笑呵呵的，晓辉的家便成了众多孩子最好的去处。孩子们聚在一起制作纸牌、弹弓、火炮枪，还有顽皮的孩子用纸卷起烟草来模仿大人，饿了就结伴上山采摘洋桃、毛栗子、桑叶果儿充饥。霍山素有“金山药岭名茶地，竹海桑田水电乡”之誉，大化坪山中草药品种丰富，卖中药草是山里百姓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受大伯影响，少年晓辉采药最在行，他教身边的小伙伴们认识了很多中草药，大家把采摘到的菖蒲、断血流、玉竹、天冬、半夏、麦冬、天南星、黄菊花等进行分类、挑拣、晒干，最后再送到供销社大伯处的药材收购站卖，孩子们通过劳动获得了报酬，心里十分快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群山峻岭环绕的小镇上，穿镇而过的河流宛如一条碧绿的锦带，一个接着一个的水潭，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如同锦带上镶嵌的绿宝石。河岸两旁杨柳依依，野花盛开，河滩上绿草如茵，自然成了孩子们嬉闹的天堂。盛夏时节，孩子们几乎整天泡在水里，无师自通，掌握了游泳的各种技能，潜泳、蛙泳、仰泳无所不能，玩腻了就捉鱼摸虾。少年晓辉足智多谋，用竹条编制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竹箕，面上蒙层白布，中间剪一个鸡蛋大小的洞，里面放上一些用猪油渣和麦糠炒好的饵料，去除里面的水泡，放入水中静静等待鱼儿游入。二十分钟左右后，将竹箕取上岸，少则八九条、多则二十余条小河鱼尽入囊中。陈晓辉毫不吝啬地将这些方法教给其他的小伙伴，大家纷纷制作竹箕，满载而归，尽情享受着大化坪的青山绿水带给他们的欢畅自由和无拘无束。这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是少年晓辉心中最清澈纯真的记忆。

然而，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生活十分艰苦，大化坪的交通极为不便，大伯一人的微薄工资要养活全家，少年晓辉过早地品尝到生活的艰辛和不易，稚嫩的肩膀要替大伯分担家中事务。对于孩子们而言，最累的事莫过于上山砍柴，家里要煮饭、烧水、做菜等，一切燃料全靠烧柴，而砍柴的任务基本落到这些孩子们的肩上。每当初秋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时，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扛着扁担、拿着柴刀便出门了，晓辉俨然是这群孩子的头儿。他们步行十多里山路，砍柴、捆柴、挑柴，每一个步骤都十分辛苦，特别是挑柴回家最艰难，七八十斤重的柴火压在孩子们还没发育好的身体上，真是举步维艰，苦不堪言。然而，作为孩子们的精神领袖，少年晓辉善于苦中作乐，带领大家在砍柴之余一同玩耍。大家挑上砍好的柴，行至八斗滩停下。深秋的八斗滩周边是一大片刚收割的稻田，田里遍地都是大小不一的泥团，被孩子们称为“炮弹”，田埂上还有许多土坯，被孩子们视为“战壕”和“掩体”。孩子们分成敌我双方摆开战场，晓辉自然成为一方司令，大家模仿着电影中的战斗场面，摆开阵势、两军对垒，乐此不疲。终于有一次，敌方的一名“士兵”偷袭了正在指挥作战的司令晓辉，一枚炮弹击中头部，晓辉应声倒地。正准备上前抓“俘虏”时，大家发现他的头上有一个血眼，四周隆起鸡蛋大小的包，这才知道原来击中的炮弹是石块！小伙伴们都吓呆了，大家协商后，两个人架起晓辉，其余人轮流挑柴，当太阳落山时，大家把柴和人送到大伯家时，正想着如何与大妈解释时，陈晓辉睁开了眼，他清醒过后，笑着说：“人有人扶，柴有人挑，本司令当俘虏的感觉真不错！谢谢你们的优待！”受伤的陈晓辉如此勇敢坚强，宽容大度，令众多小伙伴十分敬佩。

青涩岁月，似水流年。少年晓辉机智勇敢、乐于助人，仿佛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他早已懂得团结合作、友善包容，这些年少时即已形成的品格，为今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少年壮志　勤奋求学

1977年初春，陈晓辉初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顺利进入大化坪中学读高中。在大化坪高中，陈晓辉结识了朱敦如、蔡如意、叶良全、曾广平、万翠霞、余习安、胡守柱等一众好友。大家坐在教室里听老师们传道授业解惑，刻苦学习。由于陈晓辉名列前茅，同学们常常向他请教学习问题，他从不吝惜自己的意见，辅导同学们的作业。

课余时间，大家齐聚操场，篮下抢球、隔网挥拍，锻炼身体。身为文体委员的陈晓辉，在篮球场上虽然身高不占优势，但身手矫健的他往往是主要得分队员；乒乓球台上，除了体育老师外，他也是位居前列。大化坪高中的操场上仅有一台乒乓球桌，有一次陈晓辉和陈光林、朱敦如正在打球时，高年级的一帮同学突然冲上前来，霸占着乒乓球桌，准备赶走他们。这时，陈晓辉据理力争：“学校的乒乓球桌是公用的，我们每个同学都有使用的权利！”为了避免冲突，陈晓辉建议制定一个规则：每个人打三球，输了自动下场，赢球则可以继续打。大家听后纷纷赞同，此后这项规则一直在大化坪高中延续着。

酷暑时节，青少年们都喜欢跳下河里洗澡（洗澡系霍山口语，即游泳）。陈晓辉和叶良全、刘文友等人比赛游泳，无论是潜水还是蛙泳、仰泳、自由泳，每一样他都轻松自如。有一天傍晚，朱敦如、叶良全、徐雪松和陈晓辉等人像往常一样下河洗澡，水性好的都乐于在深水潭中畅游，朱敦如不谙水性，只能在浅水区玩耍，突然一股激流将他卷入深水潭，朱敦如全身已沉入水中，只能靠双手扑腾，连呼救的机会也没有。正在此时，陈晓辉及时发现险情并迅速将朱敦如拉出水面，带到潭边，避免了一场溺水事故的发生。处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晚自习期间教室经常停电，大家只能自备煤油灯看书学习。每当这时，陈晓辉见自己前排的朱敦如座位上总是暗着一片，便明白了这个年纪比他稍小一些的同学不会做煤油灯，于是陈晓辉回家后自己动手做了一个煤油灯并装满煤油送给了朱敦如。从此，这盏煤油灯陪伴了朱敦如走过两年高中岁月，两人也结下深厚的友谊。

秋冬之际，天色暗沉得早了。大礼拜前一天，恰巧轮到家住舞旗河公社姚家畈村的陈礼智打扫卫生。当陈礼智打扫完教室后，望着眼前淅淅沥沥的小雨和山雾弥蒙间深灰色的群峰暗影，心中正发愁如何赶完这30多公里的山路。正在这时，陈晓辉回教室取课本碰见了陈礼智，一见满脸愁容的陈礼智，他心下明白几分，走上前去搂过陈礼智：“今天到我家住，让大妈给你准备下星期的菜！回头我带你打鸟去！”陈晓辉的家离大化坪高中不远，屋后有一大片毛竹林，林子里有很多麻雀。陈晓辉学着大伯，自己仿制了一把非常精致的猎枪，修长的枪管、结实的枪托，和步枪一样的大栓，还有一瓶细小钢珠做的枪弹和一板火炮子。他教陈礼智如何装药填弹、瞄准击发，把陈礼智看得一愣一愣的，既羡慕又钦佩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同学。陈晓辉带着陈礼智，在竹林中手把手教他射击，“砰！”枪声一响，应声落下几只麻雀、斑鸠，陈礼智兴奋地蹦了起来。夜幕降临，劳累了一天的大伯回到家中，见到家中来了客人十分开心，在那个不知肉味的年代里，大家一起分享鸟肉，这让陈晓辉想到之前县剧团来大化坪表演的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的“百鸡宴”，他笑着说虽然没有野鸡，这“百鸟宴”也足够美味。

高中岁月于陈晓辉而言既充实又短暂。通过阅读国内外名著，陈晓辉对大山外的世界多了一些认识，经常和同学们探讨学习、畅谈未来。他曾对同学郭戟说最欣赏的是保尔·柯察金，“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后来，陈晓辉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印证了这句话。1979年8月，高考成绩公布，整个大化坪中学只有朱敦如和陈晓辉两人高考分数达到预考分数线。

令人遗憾的是，陈晓辉未能圆大学梦，高中毕业后顶替陈大伯在大化坪供销合作社的职位，从此参加工作，步入了社会这所大学。

情定终身　风雨同舟

1980年，陈晓辉在霍山县大化坪供销合作社工作，任仓库保管员。刚刚参加工作不久，陈晓辉便熟悉了供销社及仓库的各项事务。1981年的夏天，一个身穿粉色的确良衬衫、深蓝色涤纶裤的女孩来大化坪综合商店送报表，同时到潘家湾周转站进货。这个女孩跟着拉板车的师傅一起从大化坪步行到潘家湾，把采购明细单交给了周转站的彭师傅。彭师傅把任务安排给陈晓辉：“小陈，你带她去仓库看货、点货。”女孩应声道谢，跟着陈晓辉一起去了纺织品仓库。采购明细单里列有针纺、食品等50多个单品，陈晓辉看着采货单上清秀的字迹，在心里暗暗称赞，果然字如其人。

陈晓辉看着面前这个女孩，笑着介绍自己：“你叫我陈晓辉吧，我刚上班不久，别叫我陈师傅啦。”女孩看着走在前面的陈晓辉，身穿湖蓝色的确良衬衫，配着浅灰色涤纶直筒裤，脚穿一双轻便的白色回力运动鞋，白净的脸上一笑便露出两个小酒窝，心中不禁荡起一层涟漪。女孩大方地介绍自己：“我叫张守银，今天是替我父亲来送报表并进货的，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这些货吧。”于是，陈晓辉详细地向张守银介绍了哪些是今年刚到的新品，哪些是特价商品。时间不经意间悄然流逝，张守银开了比原计划单更多的商品，随后跟着陈晓辉一起来到开票处。眼见着陈晓辉非常熟练地翻台账、打算盘，那四位数以上的乘法，眼前人的手法又快又准，让张守银敬佩之余，心生爱慕。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周转站的施站长对陈晓辉说道：“晓辉，你负责招待一下小张。”这时候，陈晓辉早已拿好饭盒前去打饭，让张守银先坐在桌边等他，只见陈晓辉一边拿着饭盒向前走，一边哼着小调“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陈晓辉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今天哼着如此悦耳，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像现在的天气一样阳光明媚，打饭路上的脚步轻飘飘仿佛踏在云朵上一般，他更不知道坐在桌边等待的张守银心里像闯进一只小鹿般怦怦直跳。饭桌上，还有其他几名工作人员，年纪较大一些的余华琴本就认识张守银的父母，她主动问道：“小张，可有男朋友啦？”这句话把本就拘谨的张守银问得面红耳赤，忙着急回道：“工作未定，还不着急。”“那不行，我来同老张讲，我们站的晓辉就不错！”余华琴热心地张罗着，转过身去对陈晓辉说：“晓辉，你不是正好要回大化坪嘛，吃完饭用自行车送一下守银，省得小丫头走这么远的山路。”于是，心中互生好感的两个青年在余华琴的安排下顺理成章地踏上了回大化坪的路。

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铺金叠彩，浓烈绚烂，在开阔的天幕间如烈焰般肆意地挥洒泼墨。陈晓辉慢悠悠地骑着“永久”牌自行车，生怕崎岖山路颠簸了身后人。张守银坐在车后，小心翼翼地抓着陈晓辉的的确良衬衫。陈晓辉率先打破两人间的沉默，聊起了在供销社工作的趣事，两人互相了解了对方的许多情况，这段三十多里的路程，把两个青年的心拉得更近了。第二天，陈晓辉就收到张守银的一封信，信里表达了对陈晓辉送行与照顾的感谢之情，陈晓辉代运货员转达了一封回信。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两人通了半年的信。在20世纪80年代，书信传达了两个青年之间美好而厚重的情谊，每当收到张守银的来信时，陈晓辉总是迫不及待而又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时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两人的感情也在通信中不断升温。

1981年底，陈晓辉在同学余习安的陪伴下，第一次来到张守银家里做客，并受到张守银几个弟弟妹妹的热烈欢迎。面前这个大哥哥既会带孩子们一起玩耍，又能辅导大家功课，张守银的二弟故意找来一道自认为很难的解析几何数学题让陈晓辉做，没想到完全难不倒他。张守银的父亲对他的几个子女们说：“你们叫他陈大哥，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问他！”

1983年，张守银被招工到霍山县塑料厂。这样一来，两人只能分隔异地，陈晓辉开玩笑地说：“千万不要到了城里就变心咯！”虽然两人空间距离被拉大，但是时空丝毫阻挡不了一对恋人相爱。陈晓辉隔三岔五地进城给张守银送水果或蔬菜，时间一长，厂里的人都知道了两人的关系，每当陈晓辉踏着自行车刚到厂门口，就听见有人喊：“张守银，你家小陈来啦！”陈晓辉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幸福和温暖之意包围在身边。1985年的寒冬，大雪漫天袭来，陈晓辉刚躺下准备歇息时，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他去接电话，原来是张守银患了重感冒。听到爱人有气无力地呻吟，陈晓辉焦急又心疼，不顾漫天大雪中同事的阻拦，骑着自行车就往霍山县城赶。山区交通不便，过了中午12点就没有从大化坪到霍山的客车，陈晓辉卖力地蹬着自行车，凛冽的寒风如刀般割在脸上，然而为爱奔赴的路途永远炽热无阻。经过4个多小时的奔波，午夜12点，陈晓辉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塑料厂，可是厂门紧闭，无人应答，陈晓辉实在管不了太多，翻了铁门直奔恋人的住处。卧榻上的张守银以为自己高烧出现幻觉，完全没奢望电话那头的陈晓辉能来陪伴，见到雨雪打湿鞋袜的陈晓辉焦急的模样，张守银觉得此生有眼前人相伴足矣。在陈晓辉的悉心照料下，张守银的身体不久便恢复了。

生活在偏僻的大山里，张守银父母思想比较保守。张守银的外祖父是新中国成立前霍山县大名鼎鼎的乡绅，其母亲出自书香门第，接受过6年传统私塾教育，是同龄人中一位有知识、有文化的女性，然而她对孩子的婚嫁之事坚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赞同自己的长女与陈晓辉自由恋爱。陈晓辉面对长辈的多次刁难和指责，从未抱怨过一句，反而时常安慰张守银要多体谅父母的心情。并且，陈晓辉常常一个人跑到张家替长辈干活，上山砍柴、拉椽子、扛桁梁，乐此不疲，他用自己的执着、坚守、孝心和善良逐渐赢得了张守银母亲的接受、认同和发自内心的疼爱。虽然陈晓辉过继给了陈大伯，但是他与六安的亲生父母也有往来，在他的动员之下，亲生父母从六安徒步到了大化坪张守银家中，这种诚意打动了张守银的父母，于是两人在双方父母的同意之下，名正言顺地恋爱，并终于在1986年元旦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1987年，两人的爱情与婚姻的结晶——爱女陈雅珺出生。“珺”，美玉也。陈晓辉视女儿为掌上明珠，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秉承君子纯洁高尚的品德操行。在父亲的悉心培养下，陈雅珺受到良好的教育，成绩优异、上进心强，后来考入安徽大学，并于南京大学读研，最后顺利进入安徽大学任教。

婚后几十年，陈晓辉夫妇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令周围亲朋好友钦羡不已。

筚路蓝缕　以启“新元”

20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国由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向有计划的商品经济体制过渡，逐渐引入在资源配置中起调节作用的市场机制。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冲破了姓“社”姓“资”的束缚，打破了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对立，同年10月召开的中共十四大，确定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标志着中国最终放弃了以单一所有制为基础的计划经济体制。

1993年，供销社精简人员，进行商改，大部分门店被承包经营，承包者自负盈亏。因工作认真且态度积极，陈晓辉8月被调至霍山县黑石渡供销社任副主任，而黑石渡供销社恰是最难改的。3个月后，张守银也被调到黑石渡供销社。1994年，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持续深入，供销合作社作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国民经济重要组成部分，逐渐解体，陈晓辉夫妻二人在这一年双双下岗。为了生计，陈晓辉贷款买了一辆中巴车，开始跑“霍山至六安”的客运，第二年又开始跑“霍山至合肥”的线路。下岗后的生活艰难，但是陈晓辉没有被困难打倒，在逆境中他不甘沉沦，努力寻求解决办法。在合肥载客时他观察发现，市里有一家“福友”面包软糯香甜，面包店的生意十分红火。此时的霍山县城人还没怎么吃过面包，陈晓辉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带了一箱福友面包回霍山让妻子售卖，没想到面包在短短的几小时内一售即空，于是陈晓辉每天跑客运时多了项带新鲜面包的任务。妻子张守银见陈晓辉跑长途客运太过辛苦，担心他的身体，加之零售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一人忙不过来，便劝他别再跑客运，两人一同做零售生意。思路决定出路，陈晓辉觉得妻子言之有理，于是他审时度势，决定放弃客运并主动引进合肥市的购物方式，创新霍山县的商超模式。就这样，1999年陈晓辉夫妻二人在霍山县开了第一家设有电脑收款的自选超市——“新元”。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新元超市里的货品种类齐全，员工服务态度积极热情，山城里的人们第一次体验到自选购物的乐趣，新颖的购物模式逐渐产生规模效益，门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于是2002年“新元二店”开业。2004年，夫妻二人收购霍山县供销社超市改为“新元三店”，并开了一家面积650平方米的“新元四店”。同年5月，新元大酒店和新元宾馆相继开业，新元的经营理念走向多元化，夫妻二人成立了新元商贸有限公司，短短几年内解决了霍山县百余位下岗工人的再就业问题。陈晓辉凭借个人才华与努力不仅摆脱了自身的困境，同时带动了霍山县的就业，提高了县城人民的消费质量，“新元”引领了霍山县的购物潮流，每一名员工都以自己是新元人为傲。霍山县电视台来做专访，一位名叫储照琴的导购员对着镜头激动地说出了大家共同的心声：“在我们最困难、最迷茫的时候，是新元给了我们再就业的机会，给了我们下岗工人一个温暖的家！我要对陈总说一声谢谢！”这一年，陈晓辉被评为六安市“下岗再就业明星”，受邀参加了皖西学院的毕业典礼，并为皖西学院毕业生们介绍自己下岗再就业的心路历程。

2005年，为了改善农村消费环境、保障农民消费权益、缩小城乡消费差距，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开始实施“万村千乡”的农村现代流通网络建设工程。新元商贸有限公司被商务部认定为“万村千乡市场工程”试点企业，“新元”加盟店逐渐遍布霍山县各个村镇。在金鸡山加盟店验收产品时，陈晓辉遇见了当村干部的同学朱敦江，听老同学谈到村里需要帮扶贫困户，他立刻以新元超市的名义捐献了大米和食用油等生活用品。为了让各个加盟店能够享受到便捷的服务，陈晓辉成立了新元配送中心，加盟店开业后的货品都由新元进行配送，优质的商品和低廉的价格真正惠利了霍山县的父老乡亲。从此，“新元”的发展迈出更大步伐。

新元集团由小到大，由弱到强，走着一条持续、快速的发展道路。对于这种较为顺利的发展，陈晓辉从不认为是自己的运气所致。他常说，“转瞬之间见生死”，市场的竞争是激烈而无情的，谁能走在市场的前头，谁才能笑到最后。陈晓辉时刻考虑着自己企业的危机，假如说创新意识、冒险精神和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是他走向成功的基本素质，那么居安思危就是他成功的根本保证。面对新零售，陈晓辉自觉知识有限，无法满足公司发展要求，于是他时常组织各部门去北京、上海、南京、武汉等地参加商超销售专业学习，回来后召开全体员工会议，让大家把学到的新知识分享给员工们，学习成为新元人的常态。新元超市一店店长黄宝茹回忆她第一次出远门的经历，就是十七年前陈总亲自开车，带大家去杭州西湖参会学习。黄宝茹清晰地记得那年早春，万物还在休眠期间，而西湖两岸的柳树早早萌芽，筹备着新一年的绿意盎然。一行人坐在翠光亭，融融暖阳沐浴之下听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之人讲述着鸿鹄志向：“我们现在要积极学习，做大做强，将来争做霍山零售的龙头，解决更多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将来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们新元的店长！”大家听着陈晓辉慷慨激昂的演说，燃起了熊熊斗志。黄宝茹等一行人沉浸在如画般的西湖美景中，脑海勾画出陈晓辉描绘的宏伟蓝图……

如今，陈晓辉兑现了曾经在西湖畔对大家的承诺，在企业不断发展的过程中，他仍然潜心探索新的商业模式。谈到外出学习充电时，陈晓辉坦言有许多东西听不懂，但是他深信，能听懂多少就等于掌握了多少，回来以后就能用多少，有了更多的知识才可以适应这个变化的时代，也适应企业的自身发展。

绿色蔬果　生态农业

2010年，在朋友的鼓励和国家政策对农业的大力支持下，陈晓辉承包了霍山县与儿街镇大沙埂村的200亩土地建设生态农业园。陈晓辉具有极强的创新意识，他希望建设一个以观光农业为核心、农业与旅游业齐头并进的生态农业园，这样既能够吸引大批较远城市的外地游客来此体验农家生活，又能够将生态农业园中所产农作物直接对接新元集团，与新元超市的蔬果零售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生态农业园建成以后，陈晓辉先后投入1 000多万元，建立了一个70余亩、拥有智能温室大棚的农业生产基地。

陈晓辉高瞻远瞩，提出了自由采摘、观光垂钓等各类特色项目，本应取得预期成效，但是，由于缺乏科学的规划和管理，且没有对风险做出全面的分析、评估，正式运营的生态农业园并没有按照陈晓辉事先设想那样稳步发展。

2015年寒冬，接连几场大雪把价值几百万元的智能大棚压垮了，陈晓辉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情十分沉重，在朋友圈写下了“美景中有着辛酸，瑞雪里藏着无奈！”的感慨。保险公司只按照普通大棚的价格进行理赔，导致农业园损失惨重。面对重重压力和困难，陈晓辉展现出一位民营企业家敢为人先、勇立潮头的担当精神，他没有向政府诉苦，而是灾后自行重建，又投入了380多万元，再次改变土地的种植品种，引进了阳光玫瑰、黑巴拉多、美人指、夏黑等品种的葡萄，共栽培了50多亩。2018年，他又带着管理团队到处考察，想改变生态农业园的现状，然而大家对他的投入都很担心，不支持他继续投资。

陈晓辉深知大家对自己的关心与顾虑，只是自己苦心经营的农业园就像是继“新元”之后的第二个孩子，孕育和培养均耗费了大量心血，这项产业却未能按照自己设想的成长方式茁壮发展，陈晓辉不忍就此收手，还想再搏一搏，通过进一步改造弥补前期入不敷出的损失。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尽管遇到了重重阻力，但是陈晓辉仍然保持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每到农业园里的瓜果成熟之际，陈晓辉总是慷慨大方地将蔬果打包好送给亲朋好友品尝。过年时，农业园的鱼塘放水起鱼，渔网里盛满鲤鱼、鲢鱼、甲鱼等，陈晓辉也会毫不吝啬地赠送给亲朋好友。他十分珍惜同学情谊，无论是哪位同学家中有红白喜事，他总是在百忙之后抽出时间，统筹安排。他将同学情谊视为珍宝，在生活中待人厚道、品德高尚，是同学朋友们口中的“男神”，心中的榜样。

转变思路　打造徽衡

21世纪以来，随着电子商务的飞速发展，C2C逐步成为我国网络购物市场的主流商业模式。2013年，中国电商发展史上最为重要的两家企业淘宝、京东相继成立，网络购物市场日益火爆，占社会商品零售总额的比例大幅度提高，网购逐渐改变了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电商对实体经济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也对新元集团的发展提出了严峻的挑战。陈晓辉开始思考零售企业如何转型，并前往北京、上海、武汉等各个城市考察学习。

陈晓辉在学习过程中进一步了解到中国现阶段的消费模式与人口特征。人是消费的主体，消费模式与人口结构变动密切相关，而现阶段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与人口年均增长率下滑，结构失衡呈现出二律背反的特征，人口年龄的变动给消费带来了挑战和机遇。通过查阅资料和实地调研，陈晓辉认为我国老年人口呈快速增长趋势，提供了庞大的潜在老年消费市场，国内外也有典型企业投资兼并重组进军养老产业的成功案例，加之政府相关政策的支持，养老产业必将在未来中国迎来黄金发展期。此外，联系到个人的童年经历，陈晓辉幼年时代被抱给陈大伯一家抚养，远离了六安的亲生父母和兄弟姐妹，尽管陈晓辉恪守孝道，将陈大伯、陈大妈视为亲生父母并为其养老送终，但是无法在亲生父母前尽孝，他总是心怀愧疚。“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陈晓辉认为，父母年纪大了以后可能面临养老的难题，而这也是社会中很多老人正在面临或将要面临的问题。“老人老了，生活也要丰富多彩，要生活地有质量。”在他看来，如果养老问题得以顺利解决，也能让子女更安心地工作、创业，更有利于整个社会的和谐发展，“关爱一位老人，就是关爱一个大家庭”。于是，在霍山县委、县政府的支持下，陈晓辉投资5 000万，用3年时间建成了占地17 000多平方米的霍山徽衡老年公寓，并于2014年元月进入试运营期。

“笑看夕阳无限好，我把古稀当花季。颐养天年在徽衡，道法自然天地人。”霍山县徽衡老年公寓坐落在南岳山麓、幽芳河畔，环境优美且风景宜人，集养老、观光、休闲、度假于一体，被安徽省民政厅、省委宣传部评定为安徽省县级城市中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综合性老年公寓。在试营业期间，徽衡老年公寓就迎来了60多位入住老人，这些人中既有生活能够自理的老人，也有一些半失能、全失能的老人。陈晓辉每次吃饭前都去公寓食堂里瞧瞧伙食，平日里时常看望老人，询问老人们的生活近况。护工们为了逗老人们开心，经常唱地方庐剧或是黄梅戏选段，他也跟着一起哼小调，逗得老人们哈哈大笑。陈晓辉感受到作为“朝阳产业”的养老机构还有许多地方有待进一步完善，于是他亲力亲为，采购适合老年人使用的健身器材、医护专用床、助浴助餐的各类用品，进一步完善公寓的养老服务体系。公寓的环境美化，也全是他亲自挑选的花草树木，围绕着福星楼、寿星楼的花草、树木、鱼池、长亭、小桥流水浑然一体，为老人们提供了一个舒适优雅的休憩环境。入住公寓的耄耋老人刘伯让说：“公寓办的有特色，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住的舒适、舒心。”85岁的刘伯让是第一批入住徽衡老年公寓的老人，入住期间感受最深的是工作人员的热情、细心。“24小时有热水，衣服有人洗，饭菜多样化，符合自己的口味，晚上想吃面或稀饭，只要跟工作人员说一声就行。”来到徽衡老年公寓参观考察的人，无一不赞叹陈晓辉的魄力、能力及眼光。

然而，陈晓辉在进军养老产业后逐渐发现自己低估这一“朝阳产业”的投资难度。养老市场虽然大，但是投入成本高、回收期长、利润微薄，不易经营，属于半公益半商业的产业。徽衡老年公寓作为霍山县首家“公助民办”的养老机构，一次性固定资产投资较大，一期项目竣工后，二期和三期的项目资金迟迟不能到位，银行发放贷款与国家政策衔接不到位，项目工程款亟须发放，“抵押贷款，融资成本高”。而实体经济近年来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无法得到根本解决，陈晓辉常常因融资之事夜不能寐，情急之下他只好将目光投向民间借贷。在借贷过程中，陈晓辉给出了比银行更高的利息，于是不乏有些亲友奔着高额利息纷纷将钱投入了徽衡，靠着亲朋好友的借贷，徽衡老年公寓各项工程最终如期竣工。

陈晓辉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自有一番雄心壮志。他与妻子白手起家，用自己的努力和实力在霍山县打拼出了不斐业绩，算得上是“小城名流”。天命之年跨行业进军养老，他期望把徽衡老年公寓做成霍山县乃至安徽省的养老品牌，但是初涉养老领域的他经验不足，风险预估不够充分，跨产业太多且资金周转与商贸往来造成精力损耗，问题也逐一浮出水面。

试运营期的徽衡老年公寓在安全管理方面存在隐患，员工的安全意识也有待提高。2015年5月1日上午9时左右，副院长韩久才的孙子来公寓找爷爷，可是韩久才在前一天晚上向陈晓辉请假两天去了六安。门卫没有发现异常也不知道相关情况，直接让这个孩子进了公寓。10点50分左右，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孩子在徽衡老年公寓福星楼的顶楼结束了他的一生。封锁老年公寓后，警方根据监控、现场，仔细勘察，定性该事件为“自杀”。陈晓辉事后得知，韩久才的孙子是抱养他大哥家儿子的孩子，正在诸佛庵中学读高二，因学业和情感上的挫折，不堪重压选择了轻生。陈晓辉夫妻二人替这个孩子惋惜，出于道义，准备一同前往韩家探望。谁知道韩久才及其大哥一家，对刑警队判定该事件的“自杀”定性很不满意，一心想吃“人血馒头”，索取高额赔偿，便直接撺掇起一帮地痞流氓赖在了徽衡老年公寓。陈晓辉在商海里摸爬滚打数十载，工作过程中也曾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和种种困难挑战，他始终秉持厚德载物、以德兴商的处事原则，化解了一道道难题。但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5月5日下午陈晓辉正在开会，会议室里突然闯进了一大批手持棍棒的人，陈晓辉在一片混乱中被推出了会议室，转身被韩家人打倒在地，脚踝直接被歹徒打断，顿时鲜血四溅，白骨显现，腿与脚只剩一根筋连着……陈晓辉不仅遭受了皮肉之苦，他的心灵更是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与伤害。

陈晓辉手术期间，为建立静脉通路，医生为他进行了全身麻醉。经过一天一夜，陈晓辉在麻醉药劲儿过去后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疼痛感渐渐地从脚部席卷全身。张守银的二弟来探望陈晓辉时，两人在病房里聊了很久。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姐夫，二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脑海中浮现出和姐夫相处的一幕幕：自从第一次在大化坪的家中见到这个阳光热情的“晓辉大哥”，一道解析几何数学题便奠定了晓辉大哥在二弟年幼心中的神圣地位。多年来，姐姐和姐夫勤恳工作、努力拼搏，即使面对下岗的变故也从未对生活有过抱怨，迎着改革开放的大潮转变思路、创新观念、投身商海，白手起家建立起了如今的新元集团和徽衡老年公寓，造福了霍山这座小城千万个家庭。曾经调皮捣蛋、不谙世事的少年如今身为人父，兄弟几人中只有自己与姐夫家离得最近，所以二弟也和姐夫走得最近，每当生活中或是工作上遇到困难时，晓辉大哥总是毫无保留地伸出援助之手，姐夫在自己心中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坚实可靠，二弟总觉得什么困难在姐夫这儿都能迎刃而解，从来没有想到晓辉大哥会有这么多的疲累，更没有想到一位民营企业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狠心的歹徒殴打致残！晓辉大哥同样是肉体凡身，他也会累、也会痛呐……

手术后陈晓辉的行动能力受到限制，每走一步都像是千万根针扎一样，但是他十分坚强，乐观积极，甚至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妻子。医生嘱咐陈晓辉要多休息、少饮酒、少走路，可是陈晓辉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经过几个周期的术后康复护理后，又投身到工作中去。老人的赡养并非易事，越到夕阳之际越能看出人性的光辉或丑陋处。

陈晓辉在投资建设徽衡老年公寓时，有一些人在他融资过程中提出了强烈的反对。他们认为养老并非盈利项目，经商之本在于利，何必要耗费如此多的精力投资建设呢？陈晓辉面对这些质疑不是一味斥拒，他也曾认真考虑过自己投资徽衡的初心，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可是他并非利益至上的商人，而是一个为时代“立心”、愿意以一己之力回馈社会的民营企业家，他的心中一直有个打造知名品牌、做大养老产业的“徽衡梦”！面对重重阻力，陈晓辉坚信，徽衡在国家的支持下，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在陈晓辉夫妇的努力之下，霍山县徽衡老年公寓被六安市民政局评为“4A级社会组织”“六安市示范智慧养老机构”和“六安市智慧社区居家养老服务示范项目”，陈晓辉本人也多次获得“六安市创业之星”“六安市劳动模范”“安徽省先进工商户”等荣誉称号。

创业未半　中道崩殂

2019年1月11日，这天晚上，陈晓辉准备同亲戚朋友一起聚餐。饭前几人正在“掼蛋”，轮到陈晓辉出牌时，他说了声“我不要”，随后身体向旁边一歪。桌上几人纷纷觉得不对劲，立马喊张守银过来，张守银顿时慌了神，颤抖着双手拨通120急救中心的电话。

正值下班晚高峰，救护车在漫长的5分钟等待后终于到达，随即医生展开了一系列急救措施，救护车呼啸着赶到霍山县医院，陈晓辉被迅速抬进急救室。张守银的小弟准备联系合肥的医院，而医生说：“情况很严重，无法转院！”家人们只能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钟对手术室外心系陈晓辉的亲人们而言都是煎熬。

大约过了2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们撤走了，而留给手术室外一众亲友们的，是一片白布和无声的叹息。在一个阴雨蒙蒙、寒风刺骨的夜晚，陈晓辉没有任何征兆地心肌梗死，去往了那个没有烦恼和压力的自由国度……

陈晓辉的猝然离世，惊动了霍山县党委、政府等机构单位。来自北京、南京、重庆、合肥等地的500多位亲朋好友，以及霍山县的同学、新元和徽衡的同事守在陈晓辉灵前，陪伴着他度过三天两夜。第三天清晨灵车送葬时，上百辆送行的汽车随行，一路相送。当灵车经过新元的每个分公司、分店的时候，全体员工自发地默默站在路边，肃穆致哀，连八九十岁的老人们都站在徽衡老年公寓的门口泪目相送……

陈晓辉的离世给亲友们留下无尽的悲伤与哀痛，妻子张守银在沉痛中自责与反思，认为陈晓辉猝然离世的原因有三：一是私企经营的环境困难，造成陈晓辉压力过大；二是陈晓辉跨产业经营过多，精力有限；三是陈晓辉不够爱惜身体，腿受伤之后又经历了几次大手术，但是他始终没有按照医嘱完全放下工作休养，家事、公司事操心太多，身体严重透支。为了传承陈晓辉生前的奋斗精神，继续弘扬爱心、奉献社会，张守银情系桑梓，在陈晓辉少年求学的大化坪中学成立了“陈晓辉奖学金”基金会，坚持徽衡老年公寓关爱夕阳的同时还照顾到故乡大化坪这些初升的太阳，以此纪念逝去的爱人。

陈晓辉先生温文如玉、博爱众生，胸怀如海、壮志如天，其一生善良而淳朴，真诚而阳光，品似梅花香彻骨，心如秋水淡为神。新元和徽衡为霍山县的商超零售和养老产业树立了标杆，陈晓辉先生作为民营企业家的代表、共产党员的模范，其大爱精神永远刻在霍山县百姓心中。陈晓辉先生的创业精神和光辉业绩，将永载史册。

后记

这是我第一次写传记，传主陈晓辉先生是我敬爱的大姑父。

2019年寒冬，当我从天津回到六安火车站时，接过我行李箱的父亲连一个笑容也没挤出来，正当我纳闷时，父亲终于说出了一个瞒我七日却让我至今心痛的噩耗。轰然崩塌之感伴随着蜂鸣声在脑门上嗡嗡作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这是一个用谎言编织的梦，一个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的梦。

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内心想法的人，却对这位与我同一天生日的长辈有着莫名的尊崇和亲近。面对他时，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倾吐内心想法，而大姑父从不因我是个小孩而轻视之，与他交谈总是如沐春风的温暖。除了父亲，我视大姑父为最亲切的父辈。在大姑父的下葬仪式上，泪眼模糊的我看着那些熊熊燃烧的纸钱随风升飞，不禁思考一个人活着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

这篇纪念性小传的书写亦是我与天国的大姑父对话的双向互动，因为有纪念性质，认识上存在着不可避免的片面性。作为晚辈，我难以达到长辈们认识的全面性，写作的过程很痛苦，这种痛苦并不是写作本身带来的，而是当我站在传主的立场去分析历史主体所处的境遇，同其对话并寻找其各种言行的原因时，总是免不了回到当下去接受他离开的事实。传记并不是纯粹的历史，传主的个性也并非完美，我清醒地发现自己在书写及修改过程中很难从亲人身份中抽离出来对大姑父的一些做法进行批判，他跨产业经营耗费精力太多，更有着诸多不被人理解之处，可是我总愿意将其视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表现。翻看着大姑父生前的朋友圈、各种照片、亲朋好友的悼念文章，回忆着家人们对大姑父各种事迹的讲述，以及回到历史现场去查阅供销合作社史、零售行业发展史、养老产业发展史等等，断断续续的创作让我感受到文学带给人的力量：写到大姑父和大姑下海创业、新元超市稳步扩展时，我激动地把键盘敲得砰砰作响；写到大姑父手术过程时，我停笔多次，心痛得无法继续；最后一部分的书写最为艰难，我没有见到大姑父最后一面，但是从家人们口中得知大姑父身后事的处理场景，付诸笔端总是多次泪目无法继续。我无意为传主大唱赞歌或是歌功颂德，也不想把这篇小传变成一种变相的企业广告。通过描摹传主一鳞半爪的人生经历，我对大姑父的思维方式和处事风格进行了肤浅的探索，行文至此，我感受最深的是大姑父一生始终保持着顽强拼搏、永不言弃的奋斗精神，这种精神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我。

大姑父逝世后，我深深地感受到大姑的悲痛和来自工作的巨大压力，也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我想把这篇小传献给仍在为新元商贸和徽衡养老事业奋力拼搏的大姑，您的坚持与努力，是女性最美的模样！ ZBXHFUe6xVy1IjG/+qILQCjuhthYCx46Lx5OPAlZjXcF68cCzr2QO6mF+GC4XrI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