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姻谈判中,采用单赢的策略,进而招致满盘皆输,造成上述结果的原因之一,正是夫妻双方压根儿就不会谈判。这样的策略通常无法解决冲突,因为失败方往往不会坦然接受结果,于是他/她要么争取在以后逆风翻盘,要么单独行动,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无论是哪种情况,冲突都依然存在。
虽然经过一番争吵后,乔迪确实会起来照顾小埃米莉,并在接下来的几周都咬牙承担这项工作,但矛盾并没有解决。每当想起这个问题,想起这个所谓的“解决方案”以及敲定方案的方式,她都会咬牙切齿,对托尼产生了深深的怨恨。
苦涩的情绪在乔迪的心头萦绕不散,这是单赢策略产生的严重恶果:它摧毁了婚姻中的爱。我想用一个比喻来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该比喻旨在帮助夫妻双方理解为什么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他们对彼此的爱。这个比喻,我称之为情感银行。
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情感银行,记录着自己与别人的情感,也记录着别人对待自己的情况。情感银行会为我们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开一个账户,这个账户的余额取决于和对方在一起时的感觉。如果对方让我们感觉很好,“爱意金币”就会存入他们的账户;但如果我们在这个人身边感觉不好,“爱意金币”就会被扣除。感觉越好,存储的“爱意金币”就越多;感觉越糟,扣除的“爱意金币”也会越多。
情感银行中的存储额反过来也决定了情感。每个人的账户余额决定他/她是否有资格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这种资格又决定了我们对一个人究竟是感兴趣还是不耐烦。当情感银行里某个人的账户余额为正,也就是存款多于支出时,我们的情感会让我们喜欢那个人,愿意花时间和他/她待在一起。但是,当某个人的账户余额为负,即支出比存款多时,情感也会反过来让我们不喜欢那个人,逃避与之相处。
在情感银行里,某个人的账户余额越大,那个人对我们的吸引力就越强烈。例如,某个人的账户积累了200个“爱意金币”,我们会对那个人感觉不错。另一个人的账户存了多达500个“爱意金币”,我们可能会把那个人当做最好的朋友之一。
在情感银行里,当一名异性的余额达到一个临界值,比如1000个“爱意金币”时,就会发生一些特别的事情。情感会赋予我们额外的动力,让我们想尽可能多地和那个人在一起,甚至愿意与之共度余生。人们将这种不可思议的吸引力称为爱情。
当然,账户余额为负会产生相反的效果。在账户里的“爱意金币”所剩无几的情况下,如果仍然毫无节制地提取,情感银行账户很可能会出现赤字。比如,某人因为有讨人嫌的不良习惯导致在我们情感银行的账户余额为-200,那么只要他/她在我们身边,即便没有做任何令人讨厌的事情,我们依旧会感到不舒服。当然,如果情感银行账户余额为-500的人出现在我们身边,我们会感到格外厌恶。我们从情感上希望能避开那些让自己感觉不好的人,而情感银行会通过让那个人失去对我们的吸引力来做到这一点。
当某个人的账户余额出现巨大缺口,比如说-1000时,我们的情感会竭尽全力地鼓动我们远离对方。如果有人在情感银行里的账户余额降到某个临界低点,“讨厌”就会自动发生。
我们之所以没有和大多数人以成为仇人的方式终止关系,是因为我们会在他们的账户余额尚没有触及临界低点时就中断了与他们的联系。如果你和一个非常粗鲁无礼的人一起工作,你可以要求换办公室并尽可能避免和他/她接触。即便这个讨厌的人是你的邻居,你也可以尽力忽视他/她,甚至在必要时搬家。你可以逃离几乎所有让你心烦意乱的人,从而及时制止他们从你的情感银行里取款。
但是,在婚姻中,逃离并没有那么容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果你被迫和一个不断从情感银行账户里取款的伴侣在一起,终究会感到厌烦,久而久之,离婚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曾经在情感银行里存款满溢时所感受到的浪漫之爱现在却变成了深入骨髓的厌恶。这一切都源于婚姻中一个极其重要的现实:
你和伴侣所做的一切都会影响你们对彼此的感觉。你们所做的点点滴滴,要么构建你们对彼此的爱,要么摧毁这种爱。
当然,一两次糟糕的经历可能并不至于葬送夫妻之间的爱情。但如果单赢的结果成了常态,由此产生的强大破坏力无疑会使婚姻岌岌可危。
由“谁应该起来安抚小埃米莉”而起的纷争使乔迪和托尼分别在对方的情感银行里取走了大笔存款。而每当乔迪起来照顾孩子时,这个决定本身也导致托尼在乔迪的银行中被扣除了更多余额。除此之外,遇到其他冲突,“扣除余额”的事情也会发生。比如有一次,托尼比乔迪下班早,他回家就玩起了电子游戏。当乔迪从托儿所接孩子回来后,托尼还在玩游戏,这让乔迪很不高兴。
“你明知道孩子们饿了,为什么还在打游戏,为什么不做饭!”乔迪大吼,“你是怎么当父亲的!”
托尼反击:“至少我按时回家了。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少来教训我!”
“下班回家后谁该做什么”的问题不是第一次被提及了。乔迪和托尼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因为这个问题争吵,却从未就此事达成过共识。托尼希望乔迪能全面负责孩子们的生活起居,乔迪则希望托尼可以搭一把手,他们至今一直各执己见。于是托尼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在一天的辛苦工作之后玩电子游戏放松一下。大多数女性读到这里都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乔迪对托尼的不满,因为她们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几乎全部经历过类似的事。而且,大多数女性也应该会认可我在本章中提出的主要观点:如果不能以夫妻双方都满意的方式解决冲突,那么夫妻对彼此的爱就会遭受破坏。
托尼做出的决定使他自己短暂受益,却牺牲了乔迪。托尼的一意孤行引发了乔迪的怨恨,进而导致托尼在乔迪的情感银行中被扣除了大笔余额。曾经令人难以置信的吸引力变成了排斥,因为他们没能在这场冲突以及其他日常冲突中实现双赢。
在乔迪和托尼恋爱的那段时间,甚至是在结婚的头几年里,因为生活相对简单,他们很少发生冲突。就算冲突真的发生了,他们也往往会选择自己退后一步、做出牺牲。他们也曾不惜一切代价让对方开心,即使这样做损害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发自内心地想为对方付出,因为他们的确深爱着彼此。他们会努力达成对方对自己的期待,也会尽力避开任何可能令对方失望的事情,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向彼此表达关心。但在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他们肩上的责任成倍增长,生活也变得紧张起来。他们都指望对方能站出来收拾残局,却没有学会如何向对方寻求帮助。在刚安抚好老大又要转身照顾老二的时候,他们都觉得自己一心扑在照顾孩子上,却从未得到过来自对方的照料。他们都觉得自己付出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意识到这些以后,他们也就不再愿意为对方牺牲,而是开始自私地一味向对方索取。
我们已经讨论过牺牲策略的一些固有问题:缺乏开放性;开创了不可持续的先例;期待对方也能以自我牺牲作为回报;当期待无法满足时会产生怨恨。除此之外,牺牲策略还存在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它能摧毁爱情。
你可能会认为在婚姻中靠牺牲奉献就能构建浪漫之爱。如果一对夫妻的冲突既不频繁又不复杂,那似乎的确如此,乔迪和托尼恋爱时就是这样。但当生活变得复杂,尤其是孩子降生之后,牺牲就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失败策略了,因为它不会带来双赢的结果,而单赢的策略是无法解决冲突的。
当问题犹如无情的海浪一样砸向乔迪和托尼时,他们需要知道该如何快速、正确地处理这些问题。但由于他们没有吸取生活中的教训,对不可避免的情况也就毫无准备。
那些认为婚姻中的浪漫之爱会转瞬即逝、只存在于建立关系的头几年的人,应该花些时间与那些经历了一生浪漫之爱的夫妻相处。这些夫妻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的婚姻美好如初、浪漫常在?是因为他们的性格吗?是因为他们互为彼此的灵魂伴侣,天生一对吗?是因为他们都向对方许下了海誓山盟吗?还是因为他们学会了以维持彼此爱意的方式解决冲突呢?
我把乔伊丝和我50年来的婚姻称为极致的彼此关爱。在婚姻中,我们不会使用最常见的冲突解决策略,也就是那些因对抗导致爱情破灭或展开权力斗争的策略。相反,我们找到了建立关系和信任的解决方案:每当冲突出现时,我们都会寻求双赢的结果。
情感银行这个比喻可以帮助你理解如何才能终生相爱:尽可能多存款、少取款,让你在情感银行里的账户余额远远超过1000。我的另一本书《浪漫有对错》旨在帮助夫妻学习如何通过满足彼此最重要的情感需求在情感银行中实现超额存款。我还研发了两份问卷:“情感需求问卷”(见附录B)和“爱情破坏者问卷”(见附录C)。这两份问卷能帮助你识别自己最重要的情感需求以及对夫妻恩爱最具破坏性的习惯。你可以将问卷放大,粘贴到一个文档里,这样就有足够的空间填写答案了。
在本书中,我将重点介绍让你的情感银行账户保持高余额存款的第三种方法:能够双赢而不是单赢的策略。想让双方情感银行的账户存款都丰盈,双赢是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