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睡眠周期是由睡眠动力系统、生物钟、褪黑素共同调节的。当我们睡眠时,大脑正在加强认知、巩固记忆。脑电波的波幅越高,振幅越大,促使液体流动的能力就越强。脑电波是脑细胞耗氧的过程。
人的大脑大约只有2%的容量被使用,但脑部血流占了心输出量的15%,说明脑细胞工作时较人体其他细胞需要更多的氧。人体睡眠中枢分别位于大脑中脑干网状上行激活系统、下丘脑以及脑干末端,其中脑干网状上行激活系统可以接收多种信号,帮助调节睡眠,受损可导致昏睡状态;下丘脑调节体温、情绪活动、睡眠、觉醒等功能,与内分泌系统关联密切,异常可引发睡眠相关疾病;脑干内的网状结构调节和控制睡眠,受损可引发睡眠麻痹。睡眠的启动和维持是耗氧的过程。
微压氧舱可以增加血液中氧气的溶解度,促进血液循环和提高血氧饱和度。近年有不少微压氧舱治疗失眠的报道,受到很多患者的关注。微压氧舱氧疗可以改善心脏功能,使人体内血氧含量上升,脑组织氧代谢增加,恢复大脑皮质正常的生理活动,从而改善睡眠质量。中医在天人合一、整体观下辨证论治使用的方剂和针灸穴位能改善睡眠,也能增加脑部供氧。
地球以自转和公转的形式运动。自转是地球绕着地轴从西到东,产生昼夜交替,时间差异。公转是地球绕着太阳旋转的运动,产生四季和昼夜长短。人生活在地球表面,与地球的运行一致,受太阳光照射的影响有昼夜之分。《类经》曰:“夫阳主昼,阴主夜;阳主升,阴主降。凡人之寤寐,由于卫气。卫气者,昼行于阳,则动而为寤;夜行于阴,则静而主寐。”乃指人体的营卫一昼夜循行五十周,至夜营卫会聚于阴,营卫相会则入睡。卫气源于下焦,滋生于中焦,宣发于上焦,与肾、脾、肺密切相关,行于脉外,防御外邪、温养全身、调节腠理,营阴由脾胃运化的水谷精气和肺吸入的自然界清气相结合所化生,再经心化生血液,营养全身,行于脉中,通过十二经脉和任督二脉而循行于全身,贯五脏而络六腑。
卫气充足才有睡意,卫气入营阴的道路通畅才有睡眠,卫气“昼行于阳二十五周,夜行于阴二十五周”,从太阳、少阳、阳明到太阴、少阴、厥阴,其关键环节在阳入于阴(从阳明到太阴),营阴精血足,至厥阴则酣睡,卫气从阳明入太阴后,在太阴、少阴、厥阴之间反复运行,这样可以很好地解释现代睡眠理论每晚5~6个周期说(每个周期90~120分钟)。中医将人体看作一个整体,以太极的形式运动,其气机运动的基本形式是阴升、阳降、阴出、阳入。并以中土为枢轴,火、金、水、木为轮轴的协调运转来体现。肾阴(肾水)为一身之阴,肾水滋养肝木,为肝藏血和肝阴提供物质基础。肾水借肝气升发,上达于心,其中精微物质借心火化赤生血,肾之阴寒救济心火。心火下移于胃,为胃的腐熟功能提供能量。胃气以降为和,胃气下降,心火会随胃气下降以温暖肾水,胃中阴分为肾阴提供补给。位于下焦的肾阳能够温暖脾阳,肾阳对脾的温煦作用和心火对胃的能量补给,是人体中焦脾胃消化吸收功能健全、中焦如沤得以体现的关键。脾将小肠吸收的营养物质上输到肺,为肺提供营养,肺通过宣发和肃降功能,将营养物质中清的部分向上向外宣发,滋养人体的皮肤和毛发,浊的部分向下敛降,滋养五脏六腑。肺敛降浊性物质的同时,人体上焦的水气也被敛降,化为水液进入三焦,经三焦入膀胱而成小便排出体外。其中一部分被再次吸收,入肾补养肾水。人体气机通过这样的轮周运动,下者上升,高者下降,盈则溢,虚则纳,升降出入,达到阴阳相交,心肾相交,“阳入于阴则寐,阳出于阴则寤”,有效改善人体各部位的供氧。
在人体气机运动中,起支撑作用的是人体的中气,“地气上升为云,天气下降为雨”,阳主升,是精血之气化;阴主降,是阳气之收敛;阴随阳升,阳随阴降。中焦脾胃之气和脾胃等脏腑对饮食物的消化运输、升清降浊功能(中气)在人体气机斡旋中起着枢纽作用,心包与胃相别通,脾胃与心经络相连,心火生胃土。心为五脏之大主,神明的滋养依靠心所主宰的五脏供给,五脏升清降浊产能的过程由中气调节,心主神明的功能与中气密切相关。肝肺是升降运动的通道,心肾是升降运动的征兆,卫气入营阴相合为合阴(入睡)。失眠根本病机“阳不入阴,阴不纳阳”,其本质是心神主宰的气机升降出入紊乱。而肝郁脾虚是当今人群失眠的主要病机,“燥”通过影响气机升降在失眠发病中起重要作用。
《灵枢·邪客》曰:“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也。”“心主神明”首见于《素问·灵兰秘典论》:“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素问·调经论》曰:“心藏神”。中医的“神”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神”是指整个人体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狭义的“神”是指人的精神意识,思维活动,即心所主之“神”。明代张介宾在《类经·脏象类》中说:“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心为一身之主,禀虚灵而含造化,具一理而应万几,脏腑百骸,惟所是命,聪明智慧,莫不由之,故曰神明出焉”。《灵枢·营卫生会》:“血者,神气也”。血液是神志活动的物质基础,心具有主血脉的生理功能,心藏脉,脉舍神,所以才具有主神志的功能。心的气血充盛,心神得养,神志活动才能正常,则精神振奋、神志清晰、思考敏捷、反应迅速,能与外界环境协调统一。若心有病变,主神志的功能失常,即可出现精神、意识、思维活动的异常。心的气血不足,则必然影响到心神,表现为失眠、多梦、健忘、神志不宁;如血中有热,扰动心神,则表现为烦躁、谵语、失眠,甚至昏迷,不省人事。以上表明心有病变,则会出现神志活动的异常表现。
心主神明的功能由肝、肾、脾、胃、肺提供的阴血和气为物质基础,中焦脾胃之气和脾胃等脏腑对饮食物的消化运输、升清降浊(中气)在人体气机运动中起着重要作用,在生理上,脾胃与心经络相连,《灵枢·经脉》:“脾足太阴之脉……其支者,复从胃,别上膈,注心中”。《灵枢·本神》所说:“三焦者,六府之大络也,水谷皆行于焦也……故三焦之络属心包者也。”心开窍于舌,舌根连心包经,心包经与三焦经相表里。三焦经又与脾经相表里,脾经与胃经相表里。因此,中焦脾气上升、胃气下降,会通过经络相连的关系,影响心包经和三焦经的气血运行,进而影响心神的安定。如果中焦脾胃的运化功能失常,气机紊乱,气血不足,就会导致心神不安,失眠难寐。当脾气上升不及时,可能导致水湿内停、气血不足等问题。在经络层面,脾经循行至头部,脾气上升不及可能引发头部不适、头晕、头痛等症状,进而影响睡眠。此外,脾气不足还可能导致情志病变,如忧虑、疲惫等,进一步加重失眠问题。当胃气下降不及时,可能导致食滞、消化不良、胃胀等症状。胃经与心经相互联系,胃气下降不畅可能影响心脏功能,导致心慌、心神不宁等症状,同样引起不寐。
1. 气血失调,神明失养
气血为人体精微物质,气血充足则能濡养神明;若气血失调则神明失养,神不安则不寐。脾主运化,脾气虚致脾失健运,则腹胀便溏,气血生化乏源,气血亏虚。
中医之神是一种客观存在,神的产生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生命的起源是“精”,维持生命的动力是“气”,而生命的体现就是“神”的活动。人身之精有先天之精与后天之精的区别,先天之精源于父母的生殖之精,是人体生命活动原始的微观物质。后天之精来源于水谷,又称为水谷之精,主要通过脾胃化生的水谷精微所产生,是人体出生后赖以维持生命活动的基础物质。脾胃为后天之本,指的是人摄入的水和食物需要靠脾胃进行消化,饮食中的营养物质也要靠脾胃功能来吸收。从神产生的物质基础而论,神的维持依赖后天之精的充养,而胃作为水谷之海,受纳腐熟水谷,是后天之精产生的源泉。胃的功能正常,后天之精生成有源,与脾的运化功能相互配合,将水谷精微化生为后天之精,充养脏腑,供养全身。先天之精与后天之精相互融合、相互依存、相互为用,共同构成了人体之精。
临床上失眠患者多精血不足,尤其是老年人,心神由精血所养,若精血不足则神失所养而为病。心血不足者,不能藏心神,则神无所依,则心悸、失眠、多梦。
心主神明,寐由心神主,心神安则寐,心神不安则不寐。神舍于心,心与脾经脉相连。脾司运化,为气血生化之源,脾之化源功能正常,则血液化生充足,心神得养,夜寐得安。若因思虑过重,或作息紊乱、饮食不节等致脾脏亏损,运化失职,气血化生乏源,子病及母不能上奉于心,则心虚而神不归舍,彻夜不寐。
治宜健脾益气、养血安神,方选归脾汤加减。辨证要点除主症失眠外,多伴心悸健忘,头昏眼花,面色少华或面黄,唇甲色淡,气短汗出,体倦乏力,纳差,舌质淡边有齿印,苔薄,脉细弱。治宜健脾益气、养血安神,方选归脾汤加减。《医学心悟·不得卧》曰:“有心血空虚卧不安者,皆由思虑太过,神不藏也,归脾汤主之。”方中人参、黄芪、白术、当归、甘草皆性甘。《医方考》云:“五味入口,甘先入脾”。方中以人参、黄芪、白术、甘草等大量甘温之品补脾益气以生血,使气旺而血生;当归、龙眼肉甘温补血养心;茯苓(多用茯神)、酸枣仁、远志宁心安神;木香辛香而散,理气醒脾,与益气健脾药配伍,复中焦运化之功,又能防大量益气补血药滋腻碍胃,使补而不滞,滋而不腻;煎药时加入姜、枣调和脾胃,以资化源。全方共奏益气补血,健脾养心之功。黄韬在临床应用归脾汤时,常结合补中益气汤和柴胡疏肝散方意,疏肝升清。她认为人体是一个整体,出现心脾二虚的症状一定有中气不足和肝郁。单纯的归脾汤起效也就2至3天,很多医生临床治疗失眠都有短期有效,但病症易反复甚至后期出现治疗无效的经历,黄韬认为是没有顾及中气所致,患者用药过程中气发生了变化,却没有从整体角度加以纠正。
2. 痰热扰心,心神失宁
脾喜燥恶湿,若脾的运化功能失常,则易成为生痰之源。脾虚失运,积湿生痰,蕴久化热,酿生痰热,痰热既成,扰乱心神,心神失宁则表现为失眠。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脾胃门》云:“脾宜升则健”,若脾之气机升降失常,津液不化,当升不升,聚湿生痰,日久郁而化热亦成痰热。过食辛辣、肥甘厚腻的食物,脾运化无权,痰热内生,壅遏体内,痰热上扰,心神不安,发为失眠。
黄韬常给予温胆汤加柴胡疏肝散加减,清热除烦,理气化痰。药物组成有陈皮、姜半夏、生姜、茯苓、远志、石菖蒲、竹茹、枳实、酸枣仁、柏子仁、首乌藤、炙甘草、柴胡、当归、川芎、党参、黄芪等。半夏燥湿化痰,陈皮理气除湿,茯苓健脾除湿,共奏理中焦、化湿浊的功效。半夏辛温,燥湿化痰,降逆和胃,可助中焦调节气机,引阳入阴而使阴阳平衡。竹茹、枳实是黄韬治疗痰热扰心证的常用药对,竹茹清热化痰、除烦宁神,枳实破滞气以疏肝、化痰湿以助脾运,二药相伍,清热化痰。柴胡疏肝行气活血、调和肝脾,党参、黄芪益气健脾而安神。
3. 脾胃气机失调,君相妄动
君火和相火之间的关系在失眠治疗中有着重要的意义。君火是事物生长和变化的最高主持者,以血为养。相火是在君火统帅下,具体完成、促使人体生长发育之火,以水为养。相火助肝调畅全身气机,助肾输布一身之火。脾胃是后天之本,是气机升降的枢纽。如果脾胃气机失调,相火妄动,则该证初期仅表现为纳差、腹胀等脾胃症状,并无心悸,病久则影响君火发为失眠证。调水火必先治土,培土可使生化有源、气机阴阳升降有序,且培土可生金,阳明燥金之气降心火入肾水而温阳根,助力二火交感,恢复人体圆运动之态。黄韬常用补中益气汤、小建中汤、理中汤、炙甘草汤加减。小建中汤方中重用芍药,重用饴糖,补中土,以土伏火,恢复胆经敛降之性,并用炙甘草、生姜、大枣以补中气健脾胃,恢复中轴之旋转。全方服后木调土运,火降归根,中气转旺,经气之升降既复,阳气入阴而寐。理中汤中白术燥中土之湿,附子、干姜温中土之寒,人参、甘草补中气之虚。中土温运则脾升胃降恢复,运轴以行轮,四维升降自复,阴阳相交而得安眠。炙甘草汤主治阴血阳气不足的虚弱,心脉失养,有通阳复脉之效,加减治疗可同时治疗君相二火失调而改善失眠。
在过去的30年中,大量的流行病学研究调查和报道了失眠与压力源之间的相关性。性格压抑者睡眠质量明显低于乐观者。失眠患者更趋于内向、自省,较难适应外界环境变化,不善于控制情绪,且情绪反应剧烈,多表现为易生气、愤怒、爱抱怨等,容易出现焦虑、抑郁情绪。尽管引起失眠的因素有很多,包括环境、社会、躯体等,但近年来的调查研究显示精神紧张、焦虑、抑郁等精神心理因素已经成为失眠最重要的发病因素。临床研究发现在各型失眠中,肝郁脾虚型分布最为广泛。肝郁脾虚证已成为临床最为常见的失眠证型之一。
《素问·灵兰秘典论》曰:“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素问集注》云:“肝主急而志怒,故为将军之官。”肝之所以称为“将军”,是因为其病理表现与将军相似,且将军作战,贵在善谋,不贵在勇,遂曰:“谋虑出焉”。肝者,司其将军之能,其谋虑者,阴柔而蓄发,使机体不受外邪侵犯。故肝气畅达,肝血充足,气血运行无碍,阴阳出入有常,则情志调达,五脏和谐,自可酣然入寐。肝主疏泄,五行属木,肝喜条达而恶抑郁,若气机顺畅,则气血津液等运行正常,脏腑功能方可发挥正常。“肝藏血,肝以血为体,以气为用。”肝主藏血与主疏泄的功能通常相辅相成,相互为用,从而使人体气机畅达,散而不郁,通而不滞。若肝藏血功能失常,血不归肝,不能安其舍,神魂游荡飞扬,则会出现不寐、多梦、梦游和梦语等病症。若肝主疏泄功能失常,则气机郁结,会出现郁闷寡欢、太息等症状;若肝主疏泄功能太过,则肝气上逆,故而出现急躁易怒、失眠多梦等症状。脾脏在五行中属土,为后天之本,主司运化水谷精微,养血生气。脾脏气机的升降出入,与人体的精神、睡眠、情志等都有密切关系。同时脾气是人体的后天之本,与心、肝、肾等脏器相互联系,共同维持人体的生理平衡。在失眠的病因和病机形成过程中,脾脏气机失调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生活节奏日益加快,面临的生活和工作压力很大,许多人心情不畅、思虑过度。另外,如果长期饮食不规律或过食油腻、生冷食物,容易导致肝气郁结,脾胃功能损伤,从而导致肝郁脾虚。肝为刚脏,气机不宣,扰动神明而致失眠。脾失健运,气血生化乏源,不能养心安神,或脾失健运,痰湿内生,日久内生湿热,痰热扰心,可导致失眠。
中医认为人体是一个整体,五脏之间相互制约、滋生,使得机体处于动态平衡中。《素问·玉机真脏论》记载:“五脏相通,移皆有次。”《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写道:“肝生筋,筋生心……心生血,血生脾。”其中肝脾相关理论在临床上应用较广。肝属木,脾属土,两者关系密切,从生克关系而言,木克土即指肝失疏泄,则横逆犯脾,导致脾脏运化功能失调。因此,肝郁脾虚是一种常见的中医证型,多由情志不畅,肝气郁结,影响脾胃运化而致。胃不和则卧不安。所以当脾胃运化功能失常时,患者还因不同程度的消化道症状而常伴失眠的发生。另外,肝主藏血,脾主统血,两者相互关联,共同参与血液的生成和输布。肝郁脾虚导致血液不足或运行不畅,则不能养心安神,心神失养则同样难以入眠。正是由于这种密切的关联性,肝郁容易导致气滞,从而影响脾脏的运化功能。同时,脾虚导致的气血不足又会加重肝气郁结。这种相互影响的恶性循环,使失眠问题更加严重。所以该类患者临诊时多为反复失眠,迁延不愈。
肝郁脾虚型失眠患者临床表现是腹胀,食欲欠佳,大便时干时稀,入睡困难、早醒、多梦,情绪焦虑,舌质淡,苔白或薄黄,脉弦细或弦缓无力。多因情志不畅,导致肝气郁结,肝木太旺以乘脾土致脾土亏虚,气血生化乏源,心神失养故而成不寐,病性属虚实夹杂之证。
逍遥散是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名方,本方为调和肝脾的常用方,服之可达到疏肝理脾、养血和营之效,使得肝气畅,郁结消,气血调,精神爽,逍遥自在,故名“逍遥散”。本方由柴胡、白术、当归、白芍、茯苓、甘草、薄荷、生姜8味药组成。八味相合,血盈脉畅,神魂归府,心神自宁,全方可奏疏肝解郁、养血健脾之功。柴胡疏肝解郁清热,当归养血和血,白芍养血敛阴、柔肝缓急。从人体脏腑阴阳气血循环来看,白术、茯苓健脾祛湿,这样脾脏功能恢复,升清功能加强;薄荷疏肝清热行气,生姜温胃和中,炙甘草益气补中,缓肝之急。
若合并心慌心悸,则加酸枣仁、远志、五味子、柏子仁以养血安神。酸枣仁味甘、酸,性平,归肝、胆、心经,具有养心益肝、宁心安神、敛汗生津的作用;远志味苦辛,性温,归心、肾、肺经,具有宁心安神、祛痰开窍的作用;五味子味酸、甘,性温,归肺、心、肾经,具有收敛固涩、益气生津、补肾宁心的功效;柏子仁性甘、平,归于心、肾、大肠经,有养心安神、润肠通便的功效。肝郁日久化热时,患者出现烦躁易怒、头痛目赤、胁痛乳胀、月经不调、大便秘结、小便涩痛等症状时,加入牡丹皮、栀子。临床诊疗过程中,部分患者病程长久,病势缠绵,肝郁气滞,久病必瘀,瘀阻已成,内扰心神,则失眠更甚,外现血瘀之象。症状常见入睡困难,易于惊醒,噩梦纷纭,或彻夜不寐,久治不愈,伴有烦躁不安,头沉头昏,健忘,更见面部黧黑,肌肤甲错,口干欲饮,月经不调,舌质紫暗或有瘀斑,脉细涩或弦细数。治疗过程中若瘀不去则眠不安,眠不安则瘀更甚。常用的代表方剂为清代王清任《医林改错》所载名方——血府逐瘀汤,方云:“夜不能睡,用安神养血药治之不效,此方若神。”又曰:“夜睡梦多,是瘀血,此方一两剂痊愈,外无良方。”
黄韬在治疗肝郁脾虚型失眠时,考虑肝郁日久化火伤阴,血脉郁滞,气血不足而君火生,自拟血府升发汤,以血府逐瘀汤活血祛瘀行气,补中益气汤益气升阳,甘温除热,桂枝温阳行气,荆芥、熟大黄升阳散风,清热导滞,诸药合用共奏疏肝解郁,益气养血,调整气机之功(见自拟方)。对于伴有水热互结的肝郁脾虚型失眠,黄韬常予猪苓汤和柴胡疏肝散加减;而对肝郁脾虚伴有明显阳明不降的患者,常以自拟流气灵百汤加减,方以十六味流气饮调理气机,祛湿化痰;柴胡疏肝散加熟地疏肝理气养血;灵芝、百合补气清热安神,诸药合用共起调理气机阴阳安神的功效(见自拟方)。对于肾亏肝郁所致失眠用养血解郁安神方益气养血生精,解郁安神(见自拟方)。对于阴阳二亏、肝郁气机失调的失眠患者用养阴调气方养阴调气,补益肝肾(见自拟方)。对于肝郁脾虚,三焦水饮,上热下寒所致的失眠、疲乏、畏寒、畏风、耳鸣、目糊、头晕、有痰难咯、口干不欲饮、心烦、盗汗、自汗、小便不利、大便不畅等用神圣复气汤(见自拟方)。
“燥者,乾也”,其本质是阴阳的聚合状态,在《黄帝内经》中燥气配金,说明其聚敛沉降之性正可以使阳气沉敛,沉敛而不蒸发,水下而不上,燥便产生了,与阳明两阳聚合之性相同。通常提的阳明燥金就是这层含义。《易经》说:“燥万物者,莫乎火”,说明火与燥在病理上有密切联系。君相二火亢盛,皆成燥化,而燥则易伤津血,津血伤则火偏亢,相火以水为养,相火偏亢则气分热,燥在气分,起初走肝胆能焚草木而焦土,终能灼肺而煎涸肾。君火以营血为养,君火偏亢则营血热,燥在血分。
燥有凉燥、温燥之分。秋燥之时,大气中已降入地下之气,忽然逆升,与凉降之金气抵触,金气凉降不下,火气逆升不上,金火裹束,遂燥结于中气之间。人身感之,肺金敛结则恶寒,相火逆升则发热,金火裹束于中部,则胸腹塞胀。肺金敛结,降气不舒则头痛。此乃一种中气燥结,升不上来又降不下去的燥象,多为凉燥。就凉燥而言,对机体造成的影响是肺的肃降太过,中气下陷,肝的生发不利,生化乏源,气血不足,日久肾阳衰疲,君火旺而相火衰,此病燥火在血分而虚,水湿聚停气分而实,证见虚中夹实,心火灼肺伤胃,肺胃津液日亏,心肾不交,阳不入阴而不寐作。其舌尖部位必嫩红而干,舌中根淡红有白苔或腻,舌多暗红胖,脉沉细弦。临床多见不易出汗,自觉潮热汗出、胸闷、肢体麻木、皮肤干燥、大便干结等。而温燥多“火就燥”,君相二火亢盛燥化耗阴伤津,多累及阳明胃腑。《重订广温热论·燥火篇》中曰:“大凡肝郁络而相火劫液,液结化燥者,火盛则发于少阳胆经,风动则发于厥阴肝经,心络郁而君火烁阴,阴虚化燥者,上蒸则发于太阴肺经,下烁则发于少阴肾经。而无不累及阳明胃腑者,以胃主一身之津液也。”很好地概括了温燥的成因及对机体的影响。温燥对机体的影响多与君、相二火有关,君火亢盛多由少阳三焦元气不足,生化之气失常所致,日久上源水亏而及下,君火引动相火,肾水不足,相火日旺,君临臣位,舌中下部无苔,其舌多暗胖而燥,脉多右大无力,左弦细,甚或沉细涩。相火与燥同病,必伤及阴分,肾水不足而相火偏盛,火就燥,犯肺、脾、肾、津液,多表现阴阳二虚,阴虚火旺的症状,失眠患者以前者为多,临床多见紧张焦虑、心悸、皮肤干燥、腰酸等症状。
气机升降学说的理论思想源于《黄帝内经》。脑居于至清至高之处,乃五脏六腑精微物质聚集之所。肾藏精,若肾精充盈则人的髓海得以充养,大脑才会发挥正常的生理功能。脑髓具有藏而不泻的特质,需要肾的精气及后天水谷精微的不断滋养,这些皆依靠脏腑气机运动上升输运至脑,大脑充盈而发挥其正常的生理功能。中医认为,脏腑气机升降对人的神志具有调节作用。
民国彭子益所著的《圆运动的古中医学》通过宇宙大气热的升浮降沉圆运动之理来构建人身生理病理的动态模型,对中医临床实践具有很好的指导意义。
圆运动理论认为正常人体气机具有升、浮、降、沉,如环无端的运动特色。在正常情况下,肾火温动,肾水上承,肝木得肝阴上升,以养心火,则火气温润,昼得精神;心火、相火得肺金之降而沉潜于肾水中,则心肾相交,相火温煦肾水故夜得安睡;中焦脾胃为轴,脾升胃降,枢转中焦气机,使升降协调,阴阳平衡故昼精夜瞑。圆运动的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可能导致失眠,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论述气机失调。
肝气指的是肝脏的生理功能和精神情志的表现。肝主疏泄,调畅全身气机,与情志活动及睡眠质量有密切关系。肝气的正常升降出入,是维持人体生理功能和精神情志的基础。如果肝脏气机失调,就会影响心血和心神,导致失眠的发生。因此,肝脏气机异常是导致失眠的重要因素之一。
肝主疏泄,对全身气机升降出入的平衡和协调发挥着重要作用,亦是情志应激反应的调节中枢。若肝失疏泄,气机不畅,则肝血亏虚,心神失养,肝魂妄动,致神魂散乱而出现肝血亏虚型失眠。
《灵枢·本神》曰:“肝藏血,血舍魂。”即是指肝脏具有贮藏血液和调节血量的功能。人体对血液有一定需求量,比如当人在休息和睡眠时,机体的血液需要量就减少,大量的血液回流到肝脏储藏起来;而当人在活动和工作时,机体的血液需要量就增加,肝脏就将储藏的血液输送到全身各处,以滋养脏腑组织和维持生命活动。而肝郁血瘀或血虚,是指肝气郁结导致气机不畅,进而影响血液的运行和生成,造成血瘀或血虚的病理状态。当肝郁血瘀、气血运行不畅、经络阻滞时,影响夜间的阳气入阴而致不寐产生。若血瘀日久,会产生血虚症状,此时心失血养,神明不宁,进而出现睡眠障碍。肝郁造成的血液运行障碍或精血亏虚的主要原因有情志不遂、思虑过度、劳累过度、饮食不节等。相关临床表现主要包括情绪低落、胸闷胁痛、面色晦暗或萎黄、眩晕耳鸣、舌暗或淡、苔白、脉弦细等。
脾脏在五行之中属土,为后天之本,主司运化水谷精微,养血生气。脾脏气机的升降出入,与人体的精神、睡眠、情志等都有密切关系。脾气是人体的后天之本,与心、肝、肾等脏器相互联系,共同维持人体的生理平衡。在失眠的病因和病机形成过程中,脾脏气机失调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脾能运化水谷,为心神提供养分。如果饮食不节或情志不遂,导致脾胃受损,运化失常,水谷停滞,壅遏中焦,胃气上逆,则会影响心神的安宁而致失眠。如《张氏医通·不得卧》云:“脉滑数有力不得卧者,中有宿滞痰火,此为胃不和则卧不安也。”反之,如果脾能健运水谷,则能养心安神而利寐眠。脾胃是气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和气机升降的枢纽。《素问·逆调论》云:“胃不和则卧不安”,提出失眠可从脾胃论治的观点。脾胃运纳自如,气血化源充足,气机正常运行,则阴阳调和,寤寐正常。
脾主思,思则伤脾,而心主神明,心神的稳定与否直接影响睡眠质量。过度思虑、忧郁、劳心过度等,都会导致脾气虚弱。脾气虚则不能运化水谷精微,导致水湿内停,阻滞气血运行,影响心神安宁。《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脾主四时,运化水谷,为胃之仓廪,其华在唇,其充在肌肉。”可见,脾气充足时,能够运化水谷精微,滋养心神,使人思维敏捷、语言流利、睡眠安稳。反之,则心神不宁,夜寐不安。脾气虚弱时,常会伴随不思饮食、恶心呕吐、腹胀腹泻、气血不畅、心神不宁等相关症状。
脾主升清。脾气健运,则水谷精微升清下浊有序,水液代谢正常。若脾气不足,则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水液停聚于肺,则肺气不宣;停聚于心,则心火旺盛;停聚于肝,则肝气郁结;停聚于肾,则肾气亏损。五脏浊气堆积都可能影响心神的安宁,导致失眠。可见,脾虚水停是导致失眠的重要原因之一。正如《诸病源候论》记载:“脾虚水停者,胸中满闷而心悸气促,故不能寐。”该病理过程可因失眠的进展而相互影响,即夜寐不安者“肝血不足而脾气亦虚”,继之导致水湿、痰浊、瘀血等病理产物进一步堆积,而加重失眠症状,形成恶性循环。该类患者常伴随乏力、头晕、四肢无力等临床表现。
脾与肝关系密切,常相互影响,相兼为病。脾之升清有赖于肝的疏泄功能正常,肝之气机调畅亦需脾运化有序。《严氏济生方》云:“气结成痰,留蓄心包,怔忡惊惕,痰逆恶心,睡卧不安。”情志异常致肝失疏泄,肝气犯脾,脾失健运,导致津液输布失常,聚而成痰,痰随气行,上聚于心,蕴久化热化火,加之肝郁日久易助火生热,痰热交结,心神被扰而致失眠,常见痰热扰心证。若肝气横逆中焦,侮脾犯胃,影响中焦气机升降,致脾不升清,胃不降浊,酿生湿热,蕴结肝胆,郁久则热愈炽,热扰心神,常见肝胆郁热型失眠。同时,过食肥甘厚味致脾失健运,痰热内生,阻碍气机运行,亦使肝气郁结,肝郁日久化热,累及胆腑,临床可见痰热扰心型、肝胆郁热型失眠症。《古今医统大全》云:“凡人劳心思虑太过,必至血液耗亡,而痰火随炽,所以神不守舍,烦敝而不寐也。”思虑太过,劳心伤脾,损耗阴血,血不养肝,肝血亦亏,则肝疏泄功能失调,气机不畅,致津液代谢失常,日久酿生痰热,扰乱心神,临床常见肝血亏虚兼夹痰热扰心型失眠。
血液可濡养自身脏腑官窍,平衡阴阳,而此功能的发挥需建立在其原料充沛、运行通利的基础上。气血不能正常运行是导致阴阳失调、阳不交阴,从而引发失眠的关键。血源于水谷精微,生化于脾而藏受于肝。由此可见,血液的化生和贮藏离不开肝脾的参与。肝藏血有节,脾统血有度,是气血运行的重要条件。反之,若肝脾失常,血液的生成和运行则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正如《灵枢·平人绝谷》言:“血脉和利,精神乃居。”神的功能需要血的濡养才能得以发挥。当肝脾协调,生血有源,藏血有度,则血量得以有效保证,血行得以顺畅,机体气血得以充沛,血脉调和则能达到精神得守,魂安故寐安。
阳气充足,则神魂安宁,睡眠正常;阳气过盛,则神魂不宁,睡眠障碍。心属火,为阳之极,若情志不遂,肝郁化火,或饮食不节,胃火上炎,或阴虚火旺,均可导致心火亢盛。心火亢盛是指心脏的阳气过旺,烘扰心神,使之不能安宁,而出现入睡困难或睡眠浅度、多梦等。心火亢盛的原因有多种,如情志抑郁、肝郁化火、饮食不节、暑热侵袭等。《灵枢·本神》说:“阳气盛则身热,魂魄飞扬,耳目聪明。”《医宗金鉴·诸病源候论》说:“心火旺则多梦喜笑。”这些都说明了心火亢盛会影响人的精神状态和睡眠质量。
肾作为先天之本,肾在五脏中主水,司二阴,藏精气,主骨髓,开窍于耳。肾气充足,则精神旺盛,睡眠安稳,耳聪目明。肾气不足,则精神萎靡,睡眠不宁,耳聋目暗。在临床失眠诊疗过程中,肾脏气机的失调往往是重要的调治对象之一。肾气失调对失眠发病和病情进展过程的影响可以归结如下三点。第一,心在上,肾居下,心肾气机联动紧密,肾阴是人体的阴液,主要负责滋养和濡润各个脏腑,维持人体的阴阳平衡。第二,心火是心脏的阳气,主要负责温煦和激发各个脏腑,维持人体的生命活力。当肾阴不足时,就会导致心火亢盛,而过旺的心火影响心神的安宁,导致失眠。第三,肾阴亏虚的原因有多种,如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年老体衰等。而心火亢盛导致的失眠症状多见入睡困难、睡眠浅易醒、梦多惊醒,且常伴随有心悸、口干舌燥、面红目赤、易怒烦躁等。
不仅肾阴不足常致不寐,肾阳虚衰,清阳不升同样可诱发夜寐不安。肾阳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它主持着人体的温煦、气化、生发等功能。肾阳虚弱,不能温养脏腑和升发清阳,则头目昏沉,神志恍惚;清阳不散,则水液代谢障碍,湿浊内停,影响心神安宁。《素问·逆调论》曰:“肾者水也。”《素问·上古天真论》又曰:“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可见,肾阳虚衰,清阳不升,湿浊内停的失眠与肾脏气机有关。
中医认为阳中有阴,阴中有阳,为阴阳互根也,肾水与心火二者升降相因,水火既济,乃脏腑气机升降的根本。《格致余论》中提到:“人之有生,心为火居上,肾为水居下,水能升而火有降,一升一降,无有穷已,故生意存焉。”心居于上为阳脏,其性属火;肾居于下为阴脏,其性属水。人体脏腑气机失调时,心火失于下降而亢盛于上,肾水失于上济而凝聚于下,则心肾不交。脏腑气机升降的根本在于心肾,上下相交则睡眠正常。此外,肝主疏泄,对于心肾相交甚为重要。若肝失条达,不能协助肾水上升以济心火,心火偏亢而扰乱心神,导致心肾不交而不寐。若心肾不交,则表现为口干少津、五心烦热、潮热盗汗、多梦、腹泻、下肢凉、怕冷等。
血脉心之所主。津液阴血流通,中气旋转,心气下行,则心不动悸,心神得安。津液阴血损伤,脉络枯滞,中气不能旋转,故心气不能下行而跳动作悸,心神不能归所而不寐。此病机属阴血亏虚,不能润泽阳气收降、心气潜藏、心神归所,圆运动下旋之力减弱,故阴不纳阳,神不归舍,导致失眠。心肾不交的根本原因在于肾阳不足、不能蒸腾肾水上滋心阴,导致心火独亢、上炎而不能下降于肾,则神躁不安而出现失眠。正如张锡纯云:“诚以人当睡时,上焦之阳气下降潜藏,与下焦之阴气会合,则阴阳自能互根,心肾自然相交……由斯知人能寐者,由于阳气之潜藏,其不能寐者,即由于阳气之浮越。”郑钦安《医法圆通》中记载:“不卧一证……有因肾阳衰而不能启真水上升以交于心,心气即不得下降,故不卧。”
中气亦指脾胃之气,中气如轴,中轴旋转停顿,四维的升降不利,则圆运动停止,上下左右俱病。中焦虚寒的失眠患者常伴有以下特征:既往常服用清热药或冷饮过多,倦怠,喜温饮,纳呆、腹胀、便溏或便秘,舌淡苔白腻,右关脉紧。此病机属于中气亏虚,土气寒湿,圆运动中轴虚弱则不稳定,寒湿则影响中轴转动,轴停则轮停,阴阳失衡,升降无序,导致失眠。李东垣《脾胃论》曰:“夫脾胃不足,皆为血病。是阳气不足,阴气有余,故九窍不通。……夫阳气走空窍者也,阴气附形质者也。如阴气附于土,阳气升于天,则各安其分也。”
肺气指的是肺脏的生理功能和活动状态。肺气的主要功能有三个方面:一是主呼吸,即肺脏通过呼吸吸入自然之气,排出浊气,参与人体的气血运行;二是主皮毛,即肺脏通过开合毛孔,调节人体的温度和水分,保护人体免受外邪侵袭;三是主宣降,即肺脏通过宣发清气,降摄浊液,协调上下气机,维持人体的平衡。肺脏气机的正常与否,直接影响到人体的精神、情绪和睡眠。肺气升降正常时,呼吸平稳,血液循环畅通,心神安宁,夜寐安好。肺气升降异常时,呼吸不畅,气血运行受阻,心神不宁,夜间难以入眠或易惊醒。因此,肺气和不寐的病因病机有密切的联系。一方面,肺脏气机不畅,会导致心神不安,影响入睡。肺气虚弱或肺气郁滞,会使心神失去依托和安顿,从而产生恐惧、忧郁、悲伤等不良情绪,干扰睡眠。另一方面,失眠会损伤肺脏气机,影响呼吸和气血运行。失眠会使阳气亢盛或耗散,导致荣卫失调,使肺脏失去滋润和保护,从而出现咳嗽、喘息、胸闷等症状。
肺脏气机升降最为相关的生理过程主要包括肺气的宣发和肃降两个方面。肺气的宣发是指肺脏将吸入的清气和水谷精微散布于全身,以滋养人体各组织器官。肺气的宣发与人体的血液循环、水液代谢、皮毛营养等有着密切的联系。如果肺气宣发不畅,就会导致气血运行不畅、水液停滞、皮毛失养等,从而出现面色苍白、咳嗽、胸闷、口渴、便秘等症状。失眠也与肺气宣发不畅有关。因为肺气宣发不畅常会影响心的功能,心主血与神志,如果心脏受扰,就会出现心悸、惊恐、多梦、失眠等症状。肺气的肃降是指肺脏将呼出的浊气和多余水液下降至膀胱和大肠,以排出体外。肺气的肃降与人体的呼吸系统、泌尿系统、消化系统等有着密切的联系。如果肺气肃降不利,就会导致浊气和水液上逆,从而出现喘息、咳嗽、咯痰、鼻塞、水肿等症状。失眠同样与肺气肃降不利有关,因为肺气肃降不利会影响脾胃的功能,脾胃主管水谷和精神,如果脾胃受到干扰,就会出现食欲不振、消化不良、思虑过度、失眠等症状。
另外,从气机角度而言,失眠治疗过程中尤其需要重视肝肺之间的气机升降关系。《素问·刺禁论》曰:“肝生于左,肺藏于右”,肺居膈上,其气肃降;肝居膈下,其气升发。肝从左而升,肺从右而降,“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肝从左升为阳道,肺从右降为阴道,肝升才能肺降,肺降才能肝升,升降得宜,出入交替,则气机舒展人体精气血津液运行以肝肺为枢转,肝升肺降,以维持人体气机的正常升降。而失眠患者通常伴有肝郁或肝阳偏亢的特点,进而影响肺脏气机,加重病情。
肝主疏泄,肺主宣降,两者相互协调,才能保持气机的平衡。如果肝气上升,肺气下降,就会导致气机紊乱,心神不宁,从而引发失眠。
根据经络学说,人体左侧为阳经,右侧为阴经。阳经主升,阴经主降。左侧的肝经属于足厥阴经,右侧的肺经属于手太阴经。当人体处于平衡状态时,左侧的肝气和右侧的肺气都是适度的,不会过于升降。从气血运行角度而言,肝主疏泄,肝气具有疏泄气血、调节情志的作用。当肝气上升过旺时,会导致气血运行不畅,容易引发肝气郁结、肝火上炎等病理变化,进而影响睡眠。肺主气、宣降,肺气具有宣发肃降、调节水液的作用。当肺气下降不畅时,会导致气机不畅、水液代谢紊乱等问题,进一步影响睡眠。
天地万物、人身的变化都是圆运动的结果,人体的气机通过降、沉、升、浮,如环无端地不停进行圆运动。正如《圆运动的古中医学》所著:“中气如轴,四维如轮,轴运轮行,轮运轴灵,轴则旋转于内,轮则升降于外。”只有轴轮配合,全身脏腑在生理情况下相互配合,如果各个脏腑的功能有一方出现问题,会导致圆的运动失常,影响其他脏腑。因此,“复圆”为治疗疾病的根本大法,修复失常环节可使人恢复健康。由于圆运动运转失常,肾水不升,心火不降,肝气失疏,中焦不运,阴阳失衡,神不安则不寐。阴精内守,阴阳协调,则神志安宁;神不守内,阳不入阴则不寐。治疗不寐应根据圆运动规律,调整脏腑阴阳、调畅气机,主要从以下几点来分析不寐的治疗。
“清”是指水谷精微等营养物质,利用脾气的升动转输作用,将胃肠道吸收的水谷精微和水液上输于心、肺等脏,通过心、肺的作用化生气、血、津、液、精微,以营养濡润全身。而中医对“浊”的认识,一是致病之浊,浊邪蕴久以致气滞、血瘀、热郁、痰结等诸邪搏结,终酿为浊毒;二是正常生理浓稠精微或代谢产物。而临床论浊多以致病之浊邪为主,升清降浊理论也基于此。
脾主运化,胃主受纳,共主中焦,主升清降浊。脾主运化,为气血生化之源,主升清;胃主受纳,纳水谷生精微,主降浊,脾胃虚弱,清气不升,浊阴不降,使阴阳不循其道,而最终导致神不归舍发为不寐。
金元时期著名医家李东垣在《脾胃论》中详细地论述了升阳的观点。李东垣非常重视脾胃升降,特别强调阳气的升发,善用黄芪、人参、白术、炙甘草等品补其中;升麻、柴胡、葛根升其阳;防风、羌活、独活助阳气升发,意在使脾胃之气旺,清气上升。他认为只有脾胃升发,清气上升,才能使阴精上奉,浊气下降,才能不出现太阴湿浊下注,阴火上炎。
李东垣《脾胃论》曰:“夫脾胃不足,皆为血病。是阳气不足,阴气有余,故九窍不通。诸阳气根于阴血中,阴血受火邪则阴盛,阴盛则上乘阳分,而阳道不行,无生发升腾之气也。夫阳气走空窍者也,阴气附形质者也。如阴气附于土,阳气升于天,则各安其分也。”治疗以补阳泻阴、宁心安神为主,方选补脾胃泻阴火升阳汤加减。全方以黄芪为君药,主要起到健脾补气的作用。以人参、甘草、苍术为臣药,其中人参、甘草甘温益气,苍术健脾祛湿。以柴胡、升麻、羌活、黄芩、黄连、石膏为佐药,其中柴胡、升麻主要起到引药的作用,引胃中清气上行;羌活既起到祛风除湿的作用,又起到辅助升麻、柴胡升发清阳的作用;黄芩、黄连、石膏可散火清热、燥湿。以甘草为使药,兼以为使,主要起到调和诸药的作用。黄韬治疗中气不足、气机失调所致的失眠,常用补中益气汤加减,畏风甚者以消风散疏风养血,柏子仁丸养心安神。
火气在上,水气在下,心火足则下降以交肾水,肾水足则上升交心火。由于过度耗损津液,心阴不足,君火独亢,相火不降,中气不能正常旋转,故心火亢盛而下行失常,阳不入阴,心神无所归,导致不寐。
炙甘草汤适合治疗阴血阳气虚弱、心脉失养所致的失眠患者。患者常伴有以下典型特征:女性月经量少、月经延期、颜色淡,心悸,左寸虚浮,脉细弱。血脉心之所主,阴血亏虚,阴不纳阳,神不归舍,导致失眠的发生。炙甘草、人参用于补气,生地、阿胶、麦冬、麻仁用于补心中阴血,大枣健脾养血,生姜和桂枝温通心中血脉,振奋心阳。补中土,生阴血,则阳气通过阴血的润泽归位,中气旋转,阴阳相交,神得以安。黄韬常在原方基础上加补中益气丸及荆芥、防风。
肾阳不足常见症状是失眠、情绪激动、女性痛经、畏寒、大便不畅等。肾阳不足,则阳气不能蒸腾升发温养肝木和脾土,肾阳蒸腾才能温煦脾土及肝木。肝木得阴气方能养心火。相火少则中土寒也,圆运动中轴轮失衡。当阳虚无以化生,无力推动体内“圆”的运转,阳不入阴,则夜寐不安。针对肾阳虚、寒水不升所致失眠,治以温肾散寒,和其阴阳。予以苓甘姜附汤以温肾阳,散寒水,水中涵阳,阳与阴平,运动复圆,是以病愈。对于肾阳不足的失眠患者,黄韬善用淫羊藿,归肝、肾经,温肾阳的同时祛肝风。
肝郁气滞或者肝阳上亢会出现情绪低落、情绪波动大、入睡困难、多梦等症状。若脾失健运,气血生化乏源,精血不足,心神失养,可致失眠;或脾虚不能运化,痰湿内生,日久化火、心神被扰,则不寐而多梦。
肝郁脾虚型失眠患者临床表现是腹胀,食欲欠佳,大便时干时稀,入睡困难、早醒、多梦,情绪焦虑,舌质淡、苔白或薄黄,脉弦细或弦缓无力。多因情志不畅,导致肝气郁结,肝木太旺以乘脾土致脾土亏虚,气血生化乏源,心神失养而成不寐,病性属虚实夹杂之证。
逍遥散是调和肝脾的常用方,服之可达到疏肝理脾、养血和营之效,使得肝气畅,郁结消,气血调,精神爽,逍遥自在。逍遥散由柴胡、当归、白芍、白术、茯苓、生姜、薄荷、甘草共八味药物组成。柴胡疏肝解郁,使肝气得以调达;当归、白芍能养肝血、柔肝体,帮助柴胡恢复肝正常的顺达之性,兼制柴胡疏泄太过;白术、茯苓健脾祛湿、气血有源,炙甘草配合茯苓、白术益气补中;薄荷助柴胡疏肝解郁;生姜助薄荷、柴胡疏肝,助茯苓、白术健脾。黄韬认为肝郁脾虚是失眠的主要病机,心主神明的功能与中气密切相关,以逍遥散治疗失眠常加重疏肝药的剂量,柴胡、香附、广郁金常用30g,并予升麻、党参、黄芪等补中益气。
通过平衡肝气和肺气的升降运动,可以有效地调节肝肺功能,从而缓解失眠症状。例如,针对肝气上升过旺,可以采用疏肝解郁的方法来调和肝气;针对肺气下降不畅,可以采用宣肺降气的方法来调和肺气。
例如,当人体遭受情绪刺激时,如愤怒、忧郁、恐惧等,就会导致肝气郁结,不能正常疏泄。这时,左侧的肝气就会上升到头部,临床常见失眠表现外,还伴有胀痛、眼睛干涩等症状。同时,右侧的肺气也会受到影响,不能正常宣降。这时,右侧的肺气就会下降到腹部,使腹部胀满、呼吸不畅、咳嗽等。这样,左侧肝气上升、右侧肺气下降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使人体左右失衡加重,而失眠病情趋于顽固。
因此,在失眠诊疗中,要从天人合一、整体观念、辨证论治出发,综合考虑中气、左侧肝气上升、右侧肺气下降的作用。一方面,要调理肝脏的功能,使其能够正常疏泄情绪和气血;另一方面,要注意补益中气精血,调理肺脏的功能,使其能够正常宣降水液和津液,使机体阴升阳降,心肾相交,阴阳平衡。可以采用中药、针灸、推拿等方法疏通经络,使其能够顺畅地输送气血、水液和津液。同时,要注意饮食调养,避免过于辛辣、油腻、刺激性的食物,多吃清淡、润滑、养血的食物。
(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