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鳄鱼的心理摸透了,目睹许多同类的惨死,它自然不会对鳄鱼有什么敬意。但是,如果能平安地从鳄鱼的牙缝间择取肉食,自然是最安逸的选择。
燕千鸟见于非洲那些有鳄鱼栖息的河湖周围。
鳄鱼的凶残,我们已经耳熟能详了。但是,燕千鸟是敢于从鳄鱼口中取食的小鸟。这几乎可以称为神话。
一条鳄鱼懒洋洋地趴在岸边晒太阳,张着血盆大口。一群燕千鸟飞来,毫不犹豫地钻进它的嘴里。鳄鱼对飞来的“食物”无动于衷,甚至会有意将嘴张得更大些。燕千鸟便在那一颗颗如同利刃的牙齿间觅食,不慌不忙,像人类在星级宾馆用餐那般悠闲与自在。燕千鸟的美味是鳄鱼齿缝间的残渣,当它用长长的喙啄取食物的时候,鳄鱼显出很舒服的样子,闭上眼睛,享受着被剔除口中污秽的快乐。在燕千鸟饱食后离开之前,鳄鱼自然不会合上嘴巴,它们各有所求,燕千鸟要食物,鳄鱼要清洁。
有时,鳄鱼睡熟了,燕千鸟急于进餐,便会飞到它的嘴边用力拍打翅膀,惊醒这霸王的美梦。鳄鱼醒来,见是自己的“牙签”来了,便张开大嘴让它们进去,仍旧安闲地睡觉。
燕千鸟因为同鳄鱼的亲密关系,又被称作“鳄鸟”。
燕千鸟和鳄鱼相互间的需求,并不难于理解。即使是凶猛残暴如鳄鱼者,也需要对一些于自己有用的生灵采取恩宠的姿态,纵容它们的恣意妄为。如果一个心腹都没有,鳄鱼那逞凶的利齿有一天也许会被蛀空,而成为徒有其表的凶神恶煞。仅仅为了保持霸王的地位,鳄鱼也需要燕千鸟这样的宠臣。
燕千鸟将鳄鱼的心理摸透了,目睹许多同类的惨死,它自然不会对鳄鱼有什么敬意。但是,它需要食物,而且是肉食,对于这样的鸟类来讲,如果能平安地从鳄鱼的牙缝间择取肉食,自然是最安逸的选择。更何况,同鳄鱼建立起这种关系,还能带来很多虚荣。
咒骂燕千鸟的生灵一定很多,咒语如“狼狈为奸”“狐假虎威”,似乎都远不如燕千鸟更该被唾弃,即使在鸟类大家庭中,燕千鸟的地位也是很微妙的。更大的可能是,这种诅咒是在背后进行的,大家表面上通常会对燕千鸟敬而远之。我相信私下里企图攀附于鳄鱼的鸟类绝不只有燕千鸟,那些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取得这个地位的鸟类在咒骂燕千鸟的同时可能正懊悔着自己的失败,所以我们不必对燕千鸟的品性加以指责。
一直困惑着我的一个问题是:燕千鸟最初如何成功地同鳄鱼建立起这样的关系。种族习性的遗传这个说法很好接受,但第一只进入鳄鱼口腔的燕千鸟却必须具有非凡的勇气,毕竟,这是一次深入死亡陷阱的恐怖历险。而第一只接受燕千鸟的鳄鱼也必须具备同样超群的理智,拒绝到嘴的美餐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但至今没有动物学家对此做出解释。
我们可以做出多种可能与不可能的推测,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鳄鱼与燕千鸟相互之间信任的取得,一定经过了漫长的过程,而在这过程中,肯定有燕千鸟洒下了热血。
无独有偶,在中南半岛的森林里,有一种我们不知姓名的鸟类,终日跟随猛虎出没。当这林中之王张开大嘴休息时,它们便投身虎口,啄食牙缝间的肉屑。它们的祖先肯定做出了难以计数的牺牲,才有了它们今天的安逸。
“拾人牙慧”,即使是得到这样一个挨骂的名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