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风没什么反应,仍握着她的胳膊:“嗯,贱男人。你喝了多少酒?”
夏灯摇头:“我没喝酒。”
游风朝房内望了一眼,看到三得利的两款威士忌的空瓶,皱起眉:“你不想活了?”说完他摸摸她的额头,额头热得烫手,于是他熟练地打横抱起她,把她放上床,回身准备给她点一份醒酒汤,手腕却被她拉住。
他回过头,她连眼都不睁,手却抓得牢,他掰都掰不动她的手。他坐下来,看着她:“你现在知道抓紧我了,不觉得晚了吗?”
夏灯颤动眼睫,喝酒后嗓音有点儿哑。她说:“我头疼,胃也疼,能不能麻烦你照顾我一下?”
她十分客气,好像已从醉意中清醒过来,游风瞥过去:“你让谁照顾你?贱男人?”
“对不起,我喝多了,那都是醉话。”夏灯抱歉地道。
“你不是说没喝酒吗?”
“……”
夏灯耍起无赖来,说:“我忘了。”
游风对她拙劣的把戏置若罔闻,不甚在意地道:“我当你说的全是醉话。我们早就分手了,夏灯。”
夏灯松开了他。
游风没有多留,也没给她订醒酒汤。
夏灯把手背搭在额头上,呆望着天花板,有些部位疼得比头部严重。愤怒的情绪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他说得对,他们早就分手了,她没有立场去怨他找愿意和他有夜晚关系的人、结婚的对象。
游风回到对门的房间里,拧着双眉扶住柜子,手臂上的青筋骤然变得明显。他好像被她传染了,突然头痛欲裂。
沈佑在这时打来电话,问他开没开完会、什么时候来聚会的现场。
航大的同学听说游风来涂州了,都想添一把柴火、烧一烧热灶,不约而同地聚到一起,巴望着他这尊佛爷大驾光临。
游风没心情参加聚会,说:“我答应了吗?”
“我问你了吗?这是通知。你敢不来,我就把你和唐夕的绯闻是假料的事泄露出去,让你身败名裂。”
游风把电话挂了。
沈佑又打过来电话:“你能不能有点儿素质?你把事业做得再大也是要交际的,行走社会,人脉关系是重中之重,你不懂?”
“向下交际等于扶贫。”
“……”
沈佑不需要游风来告诉他这一点,所以游风大概知道了这场聚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理由可能是女人,游风便问:“谁去了?”
他们是十年的兄弟,对彼此知根知底,沈佑坦白地道:“梁麦,还有她现任的男朋友。”
梁麦是沈佑的前女友、他们航大的校友,沈佑读博时两人在一起了,他博士毕业时他们分了手。
游风明白了,说:“雄竞现场。”
“……”
“你好好地享受。”
“……”
“就你会阴阳怪气,赶紧过来!我急需你的支援!”
“我没空。”
“哦,对了,我们在小柳家的总店里。你知道吧?小柳家的老板跟谈判官余焰女士是老友。刚才老板招待了自己的外甥,他们就在隔壁的包间里。”
“别卖关子。”
“她的外甥是做投行的,咱同学里有人认识他,听说他是来涂州相亲的,相亲对象正是余焰女士的女儿——我们新闻界的翘楚夏老师。”
游风已然猜到这个事实。
沈佑胸有成竹地说:“我等你。”
头太疼了,夏灯翻遍药箱都没找到喝酒后能吃的止痛药,只能坐在吧台前,不停地把头撞向吧台的边缘以缓解疼痛。
七点刚过,门铃再次响起,她没动弹,先问:“谁呀?”
“您好!外卖!”
夏灯没点外卖,但还是走过去,打开门,看到四五只纸袋,皱眉问:“送错了吧?”
外卖员看了一眼纸袋上的姓名,问:“你不叫‘夏灯’吗?”
夏灯不再问了,把纸袋接了过来。她把纸袋拎到岛台的餐桌上,一一地拆开它们,里面有解酒糖、解酒的饮料,还有粥和汤。
她不自觉地扯动唇角,把糖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驱使她打开微信。她找到游风的对话框,打了“谢谢”二字,指腹在发送键上悬了半天,终是没有落下,她删掉文字,退出了对话框。
她含着糖走到窗前,余焰女士如期打来电话,也不兜圈子,直言道:“你没看上初臣的话,试试易循。”
夏灯拨弄着窗帘的小细绳:“妈,你再找名字是两个字的男人恶心我,我就不接你的电话了。”
“你不是喜欢名字是两个字的男人吗?”
“我挂电话了。”
余焰不气她了,说:“我帮你看过了,他长得很帅,满足你对外表的要求。性格,嗯,你的柳姨说他的性格挺温和的,这可能不是你喜欢的,你喜欢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嘛,我知道……”
“妈。”夏灯听不下去了。
余焰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逗宝贝女儿,多年以来从不厌倦,说:“你和他处着玩嘛,多交朋友,改善心情。”
夏灯感觉头疼的症状减轻了些,心不在焉地接话:“心情坏得严重,修不好了。”
“那你就回家来,爹妈是最棒的修理工,没有我们修不好的心情。”
夏灯忽然一笑,这倒不假。她说:“嗯。”
“你去见见他,不喜欢他也没事,只当是替我去看望一下你的柳姨。”余焰温柔地道。
“好。”夏灯说,不再拒绝了。
等到醉酒的症状消失,她洗了澡,冲去酒气,换上了浅色系的衣服。
她迈出家门,看见对门,才想起这套房子被她的小姨买了,小姨把房子送给了游风。原来大方的是她的小姨。
她没在意这件事,也不多想为什么明明住酒店更舒服,游风却要住在这里。
小柳家的老板一家接着一家开连锁饭店,饭店在不知不觉中遍布了长江以南的地区。总店似乎被翻新过了,从内到外已经变成了简约的风格。
约定的包间在楼上,夏灯正要上楼,被喊住了:“你就是夏灯吧?”
她扭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猜测道:“你是易循?”
男人点头,微笑道:“嗯。”
气氛尴尬得很突然,但也顺理成章。夏灯毫无交流的欲望,他们了解对方的身份后便没有说话了。
两个人堵在楼梯口长达三分钟,还是柳老板过来跟夏灯打招呼,尴尬的气氛才没继续蔓延。
聊了两句,柳老板把夏灯带到了包间里,为自己的外甥铺陈道路:“姨听你妈说,你这次回国后就不走了?”
“嗯。”
柳老板跟易循对视一眼,并不掩饰喜悦,说:“姨就在等你的这句话。接下来你是不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嗯。”夏灯说,就像玩具汽车,对方推一下,她动一下。
柳老板更觉得喜悦了,说:“正好!你跟易循年纪相当,小时候你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可以试着交往一下。”
易循确如余焰形容的那样温和腼腆,没有对柳老板的这个提议表态。
夏灯终于开始主动地说话了,说:“我想先创业。”
柳老板以为她害臊,把她的手拉过来摩挲着:“可以呀,柳姨对创业有经验,可以帮助你呀。”
柳老板刚说完话,包间的门被人从外打开,沈佑端着酒杯左顾右盼,不知所措地道:“哎哟,进错包间了。”
他说完就要走,却往回看了一眼,然后演技拙劣地惊道:“夏灯?你回国了呀?好久不见!”
柳老板和易循默契地做出不明所以的样子。夏灯看穿了沈佑的用意,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淡淡地道:“好久不见。”
沈佑可不害臊,旋即坐下,叙起旧来:“我前两天还在说,夏老师是新闻行业里的清流,怪不得在海外的知名度高。”
夏灯没看柳老板和易循的脸色,估计他们的脸色不太好看。
沈佑自顾自地说了一堆话,一拍大腿,想起什么事似的,又说:“我见到旧友太激动了,忘了一件要紧的事。”
夏灯预感到她可能知道这件要紧的事。
“游风在隔壁,你要不要见见他?兄弟现在混得可不错呢,人家媒体评价说,别人干十年的投行都不如他一分钟创造的价值高。”
易循的脸色更难看了。
夏灯假装不知道根本没有媒体这么评价,说:“不了。”
易循不再维持表面的温和,说:“这位朋友寒暄完了吗?我们要吃饭了。既然你们是朋友,你应该知道打扰别人的约会是不礼貌的吧?”
沈佑看过去,笑道:“哥们的戾气真不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现在是夏灯的男朋友呢。”
“也许就是呢?”易循凛然地应道。
沈佑嗤笑,看一眼桌上油腻的菜:“夏灯贫血,你连她吃不了太多的脂肪都不知道,敢自称是她的男朋友?”
易循一愣,看向夏灯,眼神里充斥着询问之意。
夏灯没解释。
柳老板怕沈佑是来砸场子的,站出来当和事佬,对双方都劝了一遍,礼貌又体面。
沈佑给了面子,偃旗息鼓,不再多待。
他刚走到门口,游风找来了,穿了紫色的衣服。紫色贵气,他竟真的给人一种错觉——别人做十年的投行,都不如他做一分钟的投行创造的价值高。
夏灯的心一跳,指甲又陷进指腹里。
易循一眼锁定游风。
柳老板不由得皱眉。她可知道这个人,曾亲眼见他跟夏灯出双入对。
沈佑抬头看见帅哥,当即心里踏实了。谁能比游风帅?游风这不是赢定了?沈佑扶住游风的胳膊,悄声道:“雄竞现场,你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