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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煤气灯探戈

特蕾茜身材高挑,喜欢健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留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她性格暴躁,精力充沛,直言自己是为辩论而生。高中时她是辩论队成员,大学时参加过学生会竞选,后来成为一名顶尖的诉讼律师,真正实现了她以辩论为生的梦想。然而现在,婚姻中不时的争吵让她苦恼不已。她来办公室找我,希望我能帮她想想办法对付她那位越来越爱跟她一较高下的丈夫亚伦。“他总觉得自己永远是对的。”特蕾茜忽然仰起头这么跟我说。而我也很快发现了她的这个特点,她一开始抱怨她丈夫,就会情不自禁甩甩头:“他不知道,我才永远是对的!”

特蕾茜说这话时大笑了一声,好让我知道她其实是在开玩笑。不过,我能感觉到,那个玩笑八成是她的心里话。特蕾茜非常在意自己是不是对的,也非常在意别人是否知道这一点。在她的词典里,从来没有“接受异议”或者“放弃争吵”这一说。

当我和特蕾茜继续分析她的困扰的时候,我渐渐意识到,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她被煤气灯操控了。她的丈夫跟她一样都是位高权重的律师,同样以辩论为生,每当他们意见相左时,亚伦都会列举大量事实,好让她屈从于他的想法。事实上,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似乎都很享受那份互相切磋的争吵和结束之后热烈的性爱。现在,特蕾茜承认,她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我不可能每次都错,”有一次她竟然如此小声地告诉我,“我可没那么蠢。”

渐渐地,一切浮出水面,特蕾茜不仅仅是亚伦高压辩论风格的受害者。事实上,她自己也是煤气灯探戈的积极参与者,即便她自己没有意识到。正如她所说的,她的丈夫需要用事实和数据“压制她”,而她则需要用反驳和情感诉求来反击他。当我问她,如果她用“嗯,我还没理解你的观点,但我愿意考虑一下”作为回应来结束这场争论,会有什么结果时,她简直要气疯了。

“你不懂!”她激动地说,突然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我,“亚伦要是把我当成一个愚蠢的金发女郎,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感觉,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我会跳下悬崖,把房子砸了,或者做其他任何事情,只要能让他改变对我的看法。他这样看我的时候,我没有办法不在意,我做不到!”

“你真的做不到吗?”我问她。

“绝对不行!”特蕾茜说,她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亢和紧张,“如果他那样想我,我是说,他是我的丈夫。如果他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还要娶我?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我们当中有很多人都身陷煤气灯探戈,特蕾茜就是一个典型案例。被煤气灯操控的人往往害怕被误解。尽管她们经常表现出自信和强势,但实际上她们非常容易被爱人和同事的观点所影响。尤其是在亲密关系中,她们往往会把很多权力交给自己所爱的伴侣,赋予伴侣一种近乎神奇的能力来“看待”她们,幻想对方能够“真正理解她们”。

在这种情况下,被误解就是最致命的一击。特蕾茜的丈夫认为她“错”了,这对她来说比简单的争论或轻微的分歧更难以接受。她觉得这极大地伤害了她的自我认知。如果亚伦明确表示不同意她的观点,她会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溃了。她把亚伦理想化了,拼命渴望得到他的认可,希望他认为自己聪明、能干,这让她很容易受到煤气灯操控。

这对夫妇经常争吵的一个话题是特蕾茜总爱用信用卡。尽管靠她自己的工资收入完全能够偿还信用卡,但特蕾茜是冲动型消费者,总喜欢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买衣服。她基本上每次都能按时还款,但每个月都会欠下一些债。然而,亚伦从小在低收入家庭中长大,一直比较节俭,他觉得特蕾茜自以为是在合理使用资金,实际上是在非常危险地挥霍。当我指出在实际生活中,亚伦的意见并不重要,因为她自己掌控自己的信用卡时,特蕾茜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我怎么能和一个认为我这么差劲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呢?!”她这样抗议道。对她来说,赢得与丈夫的争论,让丈夫同意她的认知,甚至比丈夫控制她花钱这个现实问题更重要。

正如我们在第1章中所看到的,煤气灯操控者迫切地需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以强化他的自我认知,保持自己的权力感。被操控者往往把操控者理想化,渴望得到他的认可。特蕾茜因为渴望得到亚伦的认可,与亚伦陷入了无休止的争吵中,她想让亚伦认同她的观点,尤其是她的自我认知。亚伦不会轻易妥协,她也一样。尽管亚伦通常会在争论中占上风,但因为亚伦需要时刻确保自己是对的,而特蕾茜需要得到亚伦的认可,两人很容易发生争执。久而久之,两人的争吵愈演愈烈—这让特蕾茜觉得自己失败透顶。 XCErgzSbWMbwhc4g5lRb86Nrg9TauQsRsX1LvkzF/GoYD12kgs08icljh++Skz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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