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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平凡为非凡

在平凡的背景中,非凡在等待着一股力量将自己释放出来

变平凡为非凡,是人生中反复出现并引人注目的众多主题之一。在平凡的背景中,非凡在等待着一股鼓舞人心的力量将自己释放出来。细想一下小说《腥红色的繁笺花》中那个化装成纨绔贵族的勇于冒险的拯救者,童话《豌豆公主》中那个通过感觉到很多层被褥下一颗豌豆证明自己其实是个公主的洗碗女佣,童话《皇帝的夜莺》中唱歌比镶满珠宝的机械鸟更动听的长相平平的棕色夜莺,它用歌声救了中国皇帝的命,还有变成了超人的克拉克·肯特。所有这些,无不是平凡人想脱离平凡的外表并展现独特、精彩的人物形象的例子。

对于戏剧而言,反差不必如此显著也能让人看得出来。不过,如果反差小一些,而且从平凡到非凡的转化更轻易完成,就需要更精细的敏感性,如此,人们才能觉察到它。像维梅尔这样的艺术家,就专门指导人们提升这种敏感性。她通过让人们去寻找简简单单的居家生活中不寻常的优雅,而不是明显特殊的重大事情,来做到这一点。将注意力移向自己的家庭,我们可以通过抚平床单、修修补补、取报纸、倒杯咖啡、从干衣机里拿出暖和的衣服,记下自己生活中这些温暖熟悉的感觉。或者,在外面,我们可以通过眼神向一位穿过繁忙街道的长者或玩着花样自行车的小伙子致意。这些体验为我们关注当下的一个个瞬间提供了支持和灵感,还给了我们一种连续感,而这种连续感存在于人生中更容易辨识的大起大落中,例如坠入爱河或大病初愈时。

在各类艺术家中,小说家刻画被许多人从意识中忽略的这些体验是最杰出的。在《嘉莉妹妹》一书的开头几行,西奥多·德莱塞描述了在家中生活与离家生活之间转换的那个一去不复返的时刻。他通过描绘寻常事物,构筑了这个时刻——一种情感的起伏,一种过去的滋味,以及失去种种关系的一丝迹象。他将简单的认知和重大的预期相结合,使这个时刻更触动人心。如果不是德莱塞提供了生动地描述这些简单体验的技巧,人们可能就会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说“嘉洛林·米贝第一次离开家去了芝加哥”就完事了。德莱塞在描述这件事时,其内涵却更加丰富。

当嘉洛林·米贝登上下午开往芝加哥的火车时,她的全部行装包括一个小箱子、一个廉价的仿鳄鱼皮挎包、一小纸盒午餐和装着她车票的一个黄皮弹簧钱包,钱包里装着一张写着她姐姐在凡·布仑街地址的小纸条和四元钱。那是1889年8月。她才十八岁,聪明、胆怯,由于无知和年轻,充满着种种幻想。尽管她在离家时依依不舍,家乡可没有什么好处让她难以割舍。母亲和她吻别时,她不禁热泪盈眶。火车咔嚓咔嚓驶过她的父亲上白班的面粉厂时,她喉咙又一阵哽咽。而当她熟悉的绿色村庄在车窗外向后退去时,她发出了一声叹息。不过,把她和故乡与少女时代联系在一起的那一缕缕细丝,却永久地割断了。

在这段文字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重大的意义,每个细节都构成了一幅场景,让我们能够理解并让那个瞬间停住。包含在一连串词语中的每个细节,都恰如其分地把我们引向“永久地割断”联系的那些高潮感觉。那一刻,细节已经彰显了一次伟大历险之旅的意义。

对于试图点燃一个人一生中种种体验的心理治疗师来说,每次咨询中发生的每件事,都有类似的潜在可能性。与小说中每个素材都经过了精心挑选不同,治疗中许多语言、感觉、动作及期待,都是多余和不必要的。然而,治疗师会用和小说家一样富有创意的挑选步骤突出重点,让充满戏剧性的体验不断涌现出来。

有个叫吉恩的女人告诉我,她无意中注意到,她打电话回家时,是她的父亲接的电话,而他却立即把电话给了她母亲。这个意外的小细节,确实像一盏探照灯,照亮了她人生中影响重大的那些元素。在日常对话中,人们往往容易在不知不觉中一语带过这类内容。当她说起此事时,她唇上的细纹也会被忽视,甚至包括那些模糊的期待。当这个细小的意外事情被详细描述出来时,它清楚地说明,这个女人感到自己长这么大,父亲就没有喜欢过她,她的父亲一向在抛弃她。尽管她总是宽宏大量地将父亲的粗鲁解释成天性愚钝,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种种隔离,她在他那个成人的世界不受欢迎。与“我一定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劲”的信念完全不一致的是,一方面她看到当大学教授的父亲好像是个与家人完全隔绝、冥顽不化的白痴,另一方面,她又忍受着他对她的评价。

实际上,吉恩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有她这么个女儿,大多数父亲应该觉得是种福气。基于她的说法,而且我也不相信有谁会怠慢她,我猜她的父亲是太爱她了,而不是不怎么爱她,只是不知如何表现出来罢了。他的情感是否比较开放,足以引起别人注意呢?是否因为他的职业而造成了彼此的距离感?他是否感到太尴尬?爱是否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娘娘腔?无论是她还是他,可能从来不曾了解这些问题的答案。她可以做的是鼓起一点点信心,帮助父亲把对她的认可讲出来。她果然这么做了,温柔地鼓励他拿着电话和她通话久一点。

由于一直以来觉得不配与父亲拥有更好的关系,她可能已经贸然阻断了发生改变的可能性。一旦吉恩认识到了这一点,就会从被抛弃者自如地变成引导者。她可以积极地带动父亲接纳她,而不是为他找各种愚蠢的借口。很快她就能够延长他们对话的时间并提升对话的质量。他毕竟不是石头,而她彻底变得不再那么容易被打发了。她开始和他有了史无前例的对话,后来,无须任何人敦促,他从很远的家去她那儿看了她。一旦她的思想向他打开,她也就超越他,在成人世界找到了一份新的欢迎。她在工作中的影响力增强了,她与一个男人坠入爱河,这个男人在她30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给了她爱之体验。当她和这个人结婚时,很不幸她的父亲又回到了自己的固有模式,他没有来参加婚礼。然而,他的缺席已经不再让她有虚弱感,而只是感到有点遗憾罢了。 klcJ6uG1rXA5vr6AVH972DzUPEjfPo6iUn5RdDmGPoJvwHgJlz0IbxX++EOsXY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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