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我们说的都是交感巫术的一个分支——顺势巫术,或者说是模仿巫术。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它的思想基石是“同类相生”或者“因果相同”。交感巫术的另一个分支叫做接触巫术。它的思想基石是:接触过的物体就算被远远地分开了,它们之间的联系也不会被切断。无论你对其中一方做了什么,另一方都会因为这种交感关系而产生相同的结果。所以,接触巫师的逻辑基础和顺势巫术的一样,都是一种错误的联想;它的物质基础也和顺势巫术的一样,是一种与现代物理学中“以太”类似的中间体。它可以不受距离限制将两个物体联系到一起,并将一方所受到的影响传递给另一方。在与接触巫术有关的所有例子中,我最熟悉的应该是人和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比如头发或者指甲,存在神秘的感应。例如,所有人都可以通过控制他人的指甲或者头发来控制他人的行动,无论距离有多远。这种迷信思想,全世界都有。与头发和指甲有关的实例,我们会在以后的章节中谈到。
在澳大利亚,在为男孩子们举行成年仪式时,很多部落都会敲掉男孩子的一个或者几个门牙。没有经过这种仪式的男性成员,无法获得专属于成年人的特权和待遇。我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怎么做,这里只有一个观念与我们有关,就是这个少年和他被敲下来的那颗牙齿之间有交感存在。在新南威尔士的达令河岸边,土著部落的人会在河边或者水塘边找一棵树,把这种被敲下来的牙齿放在树皮底下。当地人认为,如果这颗牙齿最后能被树皮包裹住或者掉进水里,这个男孩就能顺利地生活下去;如果这颗牙齿一直露在外边,还被蚂蚁爬过,这个男孩就会因为口腔问题而饱受痛苦。在新南威尔士的默林部落或其他部落,敲下来的牙会先交给一个老人保管,之后是部落各个头领,等到公社所有人都保存过这些牙齿后,它会被交给那位少年的父亲,最后由这位父亲交给少年本人。在整个传递过程中,虽然很多人都碰到过它,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把它和有魔力的东西放在一个袋子里,因为这会让牙齿的主人遇到重大危险。已故的霍维特博士就曾保管过这样的牙齿。那是在一个成年礼上,刚刚成年的孩子们无一例外地被敲下了牙齿。部落里的老人知道他的袋子里装着石英晶体,所以再三强调,他不能把那些牙齿装在袋子里带走。他们说这些晶体里的魔力若是传到牙齿里,孩子们就会受伤。距离霍维特博士参加那个仪式大概一年时间以后,忽然有一个默林部落的头领赶了大概250英里路找到他,说要取回那些牙齿。因为在那些男孩儿中,有个孩子的身体变得非常差,大家认为一定是他的牙齿出了问题,以致影响到了他的身体。博士信誓旦旦地对这位头领说:这些牙齿都是在一个专门的盒子里单独存放的,任何像石英晶体那样可能对其产生影响的东西,都接触不到它们。可是那位头领还是小心地包好了那些牙齿,并把它们放在怀里带走了。
巴索托人
认为,那些经常去坟地的神秘人只要拿到别人的牙齿,就能通过法术让牙齿的主人受害,所以他们会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被敲下来的牙齿。大概是五十年前,萨塞克斯有个女仆强烈要求人们不要扔掉孩童掉下来的乳牙,因为她坚信,在某些动物找到并吃下这些乳牙之后,孩子新长出来的牙齿就会和那只动物的一模一样。她还拿西蒙斯老爷的事作为证据。西蒙斯老爷一直抱怨自己上颚长了颗巨大的猪牙,说这是一个生理缺陷,还说这事都怨他母亲,因为她不小心把他掉下来的牙齿扔进了猪槽里。在这种观念的引导下,人们不由想到在换牙时,利用顺势巫术,换上更好的新牙。把掉下来的牙齿故意扔到容易被老鼠发现的地方,这种习俗在世界各地普遍存在。掉牙的人相信那颗被扔掉的牙齿与自己存在交感,他想通过这种交感,让自己的其他牙齿像这些啮齿动物的牙齿一样既坚固又耐用。比如,德意志就有一条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箴言:如果你掉了牙齿,请把它扔进老鼠洞。如果想让小孩儿不受牙疼之苦,也可以这样处理他掉下来的乳牙。你也可以走到炉子跟前,一边把牙齿往头顶上扔一边说:“老鼠啊,给你我的骨牙,留下你的铁牙。”这种做法会让你剩下的牙齿变得很好。太平洋上的拉拉汤加岛距离欧洲十分遥远,那里的小孩儿在被拔下乳牙后,通常会念一念下边的祝祷文:
大老鼠!小老鼠!
我的旧牙给你,请送颗新牙给我。
然后,孩子的父母会把那颗牙齿扔到铺满稻草的屋顶上,因为霉烂的稻草里一定有老鼠窝。他们在这个时候向老鼠祈祷,自然是因为大家都很清楚,老鼠的牙齿最坚固。
除了牙齿和指甲,人们普遍认为脐带和胞衣(胞衣里面要有胎盘)也是一种即使离开了人体也能对人产生影响的东西。人们坚信这种交感联系十分紧密,一个人的胞衣和脐带甚至可以影响他的祸福生死。如果他的脐带或者胞衣得到了良好、合适的保存,他就能一辈子平安顺遂,如果它们丢了或者被弄坏了,他就会一辈子生活在凄风苦雨之中。在澳大利亚西部,有些部落的人相信母亲若是在孩子出生时将他的脐带扔进水里,这个孩子长大后,就会成为一个游泳高手。在昆士兰州
,世代在庞尼法瑟河上生活的人相信,胞衣里寄存着孩子的一部分灵魂。孩子的祖母会拿走胞衣找一片沙地埋掉。她会在胞衣周围插上一圈嫩树枝,并把树枝的顶端系在一起,形成一个锥形。专门往女人子宫里塞泥娃娃、促使女人怀孕的神灵安吉,若是经过这里看到这样的标记,就会把胞衣中的灵魂带到自己常去的某个地方,放在一棵树、一个山洞,或者一个池塘里。这些地方可以让这个灵魂长久地存在下去。这位神灵或许会在某个时刻把这个灵魂放到另一个婴儿的身体里,让它重新降生。在加罗林群岛的波纳佩岛,人们会把脐带放在贝壳里。父母对孩子未来的职业有什么期许,就对这个贝壳做出怎样的安排。比如他们想让他当一个爬树高手,就把这个贝壳挂到树上。生活在凯岛上的人会根据孩子的性别,把脐带视为他的兄弟或者她的姐妹。他们把装有脐带灰烬的罐子放在树冠里,让它当孩子命运的守护者。苏门答腊岛的巴塔克人和东印度群岛人一样,也会按照孩子的性别将胎盘视为它的兄弟或姐妹,只是他们喜欢把胎盘埋在房子底下。巴塔克人认为孩子的人生幸福与否,胎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似乎认为孩子的灵魂可以转移到胎盘里。关于灵魂转移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详细探讨。卡洛巴塔克人甚至坚信男人有两个灵魂,在胎盘里的那个才是能够孕育子嗣的真灵魂,所以要把它埋到房子下面。
巴干达人会把孩子的胞衣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因为他们认为每个人出生时都有一个替身,即胞衣。孩子的母亲会把这个胞衣埋在香蕉树下,并把这棵树当成圣物直至香蕉长成。她会把果实摘下来做一顿圣餐给全家人食用。切罗基人若是生了一个女孩儿,为了让她在制作玉米面包上有足够的天赋,会把她的脐带埋到舂玉米的容器下面;如果生了个男孩儿,为了让他长大后成为一个好猎人,会在森林里找棵树把他的脐带挂上去。秘鲁的印第安人会妥善地保存好孩子的脐带,一旦孩子生病,就让他吸吸自己的脐带。在古代,墨西哥人一般会把男孩子的脐带交给一个士兵,让他带到战场上埋好,因为他们相信这种做法能让这个男孩充满斗志。至于女孩儿的脐带,则要埋到灶台边,这样她就能成为热爱家庭的烹饪高手。
欧洲有很多人,直到今天仍认为一个人的命运和他的脐带或胞衣的命运,多多少少总有些关联。在莱茵河流域,巴伐利亚的原住民会把孩子的脐带用一块旧亚麻布包起来保存一段时间,然后按照孩子的性别:如果是女孩就刺碎,以使她长大后成为一个缝纫高手;如果是男孩就切碎,以使他长大后成为一个出色的工匠。柏林的接生婆会把擦干净的脐带交给孩子的父亲,并郑重其事告诉他一定要妥善保存。她相信这个脐带能够保佑孩子健康成长。在博斯
和帕彻,绝不会有人把孩子的脐带扔到水里或者火里,因为他们认为这种行为会让孩子死在水中或者火中。
把脐带,尤其是胞衣当成一个生命,当成孩子的兄弟姐妹,或者寄宿体,寄居着孩子的守护神或者部分灵魂,这种观念普遍存在于世界上的很多地方。另外,很多人都相信,脐带或者胎衣的处置方式,会对孩子未来的性格或者职业产生极大的影响。处理方式不同,结果也不一样。比如,要是一个男孩子,会让他成为一个灵活的爬树高手、一个勇敢的战士、一个睿智的猎手,一个强悍的游泳健将;要是一个女孩子,会让她成为一个心灵手巧的裁缝或者面包师等。通过这些广为流传的习俗,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人们有这样一种信念,即人与自己脐带或者胞衣之间存在某种交感。进而我们发现,关于胞衣或者胎盘和一小部分关于脐带的思想及处理方法,与灵魂可以转移可以在体外存在的思想及由此产生的风俗习惯,两者之间相似度极高。我们于是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种相似并非偶然,因为胎衣和胎盘其实是体外灵魂思想在理论和实践上的一个物质基础。在得出这个结论以前,我们对其进行了严密的分析。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会在本书的后续章节中进一步讨论。
在交感巫术中,有一种针对受伤者的应用看起来十分诡异。人们认为在伤者和害他受伤的东西之间存在某种联系,针对这样东西做某些事会让伤者的伤势转好,而做另一些事则会让他的伤势恶化。普林尼同我们说:你在打伤了某个人之后,若对他心存愧疚,就往打人的那只手上吐口吐沫,伤者马上就会觉得伤痛减轻了。美拉尼西亚人会把射伤朋友的箭放在一个潮湿或者凉爽的地方保存好,他相信只要这样做,他朋友的伤势就能迅速好转。而伤人者若想让对方伤势加重,只要和朋友一起喝热汤、嚼辛辣的树叶即可,他们相信这会让对方的伤口受到刺激,进而发炎化脓。另外,他们还会把弓放在火边烤,相信如此一来,对方的伤口能变得像弓一样热。基于同样的理由,他若是拿到了那只箭,会把箭头扔进火里。为了让对方神经紧张、肌肉抽搐,他还会小心地绷紧弓弦,并时不时地弹上一下。培根曾经说过:“有人相信且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给致伤的武器涂上油膏,就能让伤口立即愈合。这个出自某些名人之口的实验(我对它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有以下几点需要注意:首先,要想制成这种神奇的油膏得找一些特别的材料,而其中最特别、最不容易弄到的,就是长在头骨(尸体不能埋进土里)旁边的青苔,和在生产时被杀的熊或者野猪的脂肪。”这位哲学家还补充道,只要把这种珍贵的油膏——除了上面说的青苔和脂肪还有一些别的成分——涂在武器上,注意不是涂在伤口上,就能让伤者痊愈,就算他毫不知情,甚至远在天边,也一样如此。他还同我们说:曾经有过这样的实验,在伤者不知道的情况下擦掉武器上的油膏,结果是伤者马上就疼得要死要活,直到武器上被重新抹上了油膏,这种痛苦才宣告结束。还有一点更有意思:“人们认为就算找不到致伤的武器,也可以用相似的铁或木头武器替代。只要把这个武器刺到流血的伤口中,再抹上这种油膏,一样能起到治疗效果。”直到今天,这种培根曾经关注过的治疗方法,在英国的东部各郡还十分流行。在萨福克郡,不小心被镰刀或者钩镰割到的人,会仔细保养这把刀,以免刀具生锈导致伤口溃烂,不小心被木刺扎伤的人,会把拔出来的木刺涂上油或者脂肪。若是有哪个男人修篱笆时扎伤了手,后来伤口发炎了,他找到医生时就会说:“我已经在拔出来的木刺上面抹了脂肪,怎么会化脓呢?”萨福克郡的养马人会长久保存扎进马蹄子里的钉子,把它擦得锃亮并每天涂油,以免马蹄子化脓。类似的,剑桥郡的工人在马匹踩到钉子时,也会把拔下来的钉子涂上油,然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妥善保存,以确保马匹能够迅速痊愈。几年前,有个主治外科的兽医被请到一个农场给一匹马治伤,它的肋部被门柱上的铰链撕出好大一条口子。这位兽医到达农场之后,发现这匹马的伤口没有进行过任何处理,倒是大门口的那条铰链,正有一个男人在往下拆卸以便给它涂油,因为剑桥郡的那些所谓的聪明人告诉他们,唯有如此才能治好这匹马。埃塞克斯的乡下人也有类似的观点:想要治好一个被刀刺伤的人,首先得给那把刀抹上脂肪,横着放到伤者的床上。在巴伐利亚,若是有人被斧子砍伤,人们会让他找一块亚麻布涂上脂肪,包在斧刃上,并小心地将斧刃朝上放着,什么时候脂肪干了,他的伤口也就好了。这种观念同样存在于布尔茨山区
,如果你不小心被剪子或者刀子弄伤了,他们会让你在这件凶器上面抹些脂肪,然后以圣子、圣父、圣灵之名,把它放在一个干燥的地方,等脂肪干了,你的伤口就会痊愈。不过,有些德国人会让你把刀子插在一块潮湿的泥地里,因为他们认为只有刀子生锈了,你的伤口才会好。还有一些巴伐利亚人会让你把斧子或者其他致伤的凶器抹上血,放到屋檐下。
这种观念不管是在英国、德国的乡下人之间,还是在美拉尼西亚、美洲的野蛮人之间,都十分盛行,在澳大利亚中部的土著人那里则又深入了一步。在某些情况下,为了让自己亲人的伤口快速愈合,他们会把油涂到自己身上,并对自己的饮食和行为作出调整和限制。一位母亲绝不会在自己儿子割包皮的伤口愈合前,吃袋鼠、蝎子、某种蜥蜴,或者任何动物的脂肪,因为她相信这种行为会延缓孩子伤口的愈合速度。她会每晚给自己挖土的棍子抹油,并把它们放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晚上睡觉时则会放在枕头边上,不让任何人碰到。她会每天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涂满油。她相信只有这样做,她的孩子才能迅速痊愈。聪明的德国人进一步发展了上述做法。据说,在莱茵河流域的巴伐利亚或者黑森林,若是有哪个农户家里的猪或者羊摔断了腿,这位农人就会把一根细木条用绷带绑在椅子腿上,像包扎伤腿一样。在之后的几天里,任何人都不能移动、踢打或者坐这把椅子,否则那只受伤的猪或者羊就会感到剧烈疼痛,伤口也很难愈合。最后一个例子明显已经从接触巫术的范围,走到了模仿巫术的范围内。对于那只受伤的猪或者羊来说,那只替代自己接受治疗的椅子腿没有任何作用。这种对椅子腿进行包扎的行为,明显是在模仿本该施行在伤者身上的合理的外科手术。
在伤者和致使其受伤的武器之间存在某种交感的这种观念,其思想基础可能是武器上沾到的血和流在人身体里的血之间存在某种交感。在新几内亚附近有个海岛叫图里奥,生活在那里的巴布亚人绝不会随意处置包扎过伤口的绷带。因为他们担心这些染血的破布若是落到敌人手中,会成为他用巫术谋害自己的工具。有一个男人因为嘴里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就找了传教士给自己治疗,而他忠实的妻子则想方设法把他吐出来的血收集到一起,扔到了海里。我们觉得这种想法十分古怪牵强,但相比于下边这种想法已经十分正常了。有些人认为人和自己所穿的衣服之间存在交感。你如果对一件衣服做了某些事,它的主人就算不在跟前也能有所感觉。在维多利亚,瓦塔巴勒克部落里的男巫有时为了让某个男人生病,就会把这个人的袋鼠毯放在火边烤。如果这个男巫答应解除巫术,他会把毯子还给病人的亲友,让他们把毯子放在水里“浇灭上面的火”。这时,那位饱受折磨的生病者就会感觉到丝丝凉意,像是重获新生一般,不仅如此,他身上的病痛也有机会彻底消失。在新赫布里底群岛
上的塔纳岛,若是有人想要杀掉自己的敌人,就会想办法弄到一件沾有仇人汗水的衣服,用某种树的细枝和嫩叶将整件衣服细细地擦一遍,然后用衣服把树枝、树叶卷成香肠的模样,放在火里慢慢烧掉。他的敌人会在这卷衣物被烧着时一病不起,会在它们被烧成灰时一命呜呼。在最后这种巫术中我们可以看到,人与衣服之间的巫术感应,明显比不上人与汗水之间的巫术感应。可是,在同类型的其他巫术中,那个男巫光是通过这些衣服就能让他的仇人死于非命。在希奥克利特斯
的诗中,有个女妖为了让自己滥情的爱人能以柔软的心肠对待自己,就融化了一个用蜡做的人像,还把他掉在自己房间里的外套撕下一片衣角扔进火里。在普鲁士,人们认为抓到窃贼逃跑时扔掉的衣服,并不比抓到窃贼本人差多少,因为你只要使劲敲打那件衣服,就能让窃贼生病。大概八九十年前,巴伦德附近有个男人还没偷到蜂蜜就被人发现了,他为了逃跑扔掉了外衣。蜂蜜的主人十分恼火,对着那件衣服又敲又打,这个窃贼听到消息,竟然被吓死在了床上。
另外,除了衣服或者其他属于人本身的东西,人在沙子或者地上留下的痕迹,也可以成为对人施展交感巫术的工具。如果你想让一个人的脚受伤,只要伤害他留下的脚印就行了。这种巫术极为盛行,普遍存在于世界上的各个地方。比如,在澳大利亚东南地区,有些当地的土著就认为只要在一个人的脚印里放一些锋利东西,像是石英石碎片、玻璃碎片、骨头碎片或者木刺等,就能让对方变成瘸子。他们总觉得自己会饱受风湿的折磨,是因为有人对自己施行了这种巫术。霍维特博士曾经问一个瘸得很厉害的塔通格朗人遇到了什么麻烦,对方说:“有人在我的脚印里放了酒瓶子。”他其实是得了风湿。可是在他看来,他的脚会遇到这样大的麻烦,是因为某个敌人发现了他的脚印,并在里面埋了一块碎玻璃瓶。
欧洲各地都有这种做法。比如在梅克堡
,人们认为你只要把一根钉子——有时得是从棺材上拔出来的钉子,插进一个人的脚印里,就能让他变成瘸子。某些地方的法国人也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敌人。在萨福克郡,据说有个老巫婆经常往斯托那边去。若是有人跟在她后边,把一根钉子或者刀子插进她的脚印里,这个老巫婆便一步都迈不动了,直到有人拔出了那个钉子或刀子。在南斯拉夫,如果一个女孩把印有自己意中人脚印的泥土挖出来,放到花盆里,然后在里面种上永不凋零的金盏花,随着金色花蕾的不断长大,她情人对她的爱也会越来越深,且永不凋谢。这种爱的法术起作用的媒介,毫无疑问正是男人踩过的泥土。丹麦有一种古老的缔结盟约的仪式,其思想基础也是人与自己的脚印存在交感。签约双方要把自己的血滴在对方的脚印上来保证自己不会违约。这种迷信思想,在古希腊似乎也十分常见,当时有个说法是:如果马踩到了狼的脚印,骑马的人就会变得反应迟钝。还有一种说法,据说是毕达哥拉斯
留下的箴言:禁止把钉子或者小刀插进别人的脚印里。
世界上有很多地方的人把这种迷信当成了一种狩猎方法。比如,德国猎手为了防止猎物逃走,会在猎物刚留下的脚印里插上一根从棺材上拔下来的钉子。在维多利亚,当地人会在在自己想要抓的猎物的脚印上,撒一些热灰。霍屯督
的猎手会把印着动物脚印的土扔到空中,因为他们相信这能让自己抓到它。汤普森印第安人会对着伤鹿的脚印施法,他们相信这种法术会让这只动物失去行动能力甚至死掉,接下来,他只要在附近找一找这只鹿就行了。奥吉布威印第安人也有类似的做法,他们会把一些“药物”放到自己最先遇到的鹿或者熊的脚印上,并相信这会让这只野兽自己来到他们面前,就算这个脚印是两三天前留下的,也一样如此,因为这种法术可以让那只动物几个小时就走完几天的路。
虽然脚印是人通常能留下的最明显的痕迹,但并不是只有它才能充当施法的媒介。澳大利亚东南部的土著居民相信,如果你把一些锋利的东西,比如石英碎片、玻璃碎片埋进一个人躺过的地方,这些尖锐物品的魔力就会进入对方的身体里,让他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他们觉得欧洲那些人是因为什么都不懂,才会把这种疼痛归咎于风湿病。毕达哥拉斯教有句箴言是:“早晨起床后,一定要把你留在床单上的痕迹抹掉。”你现在知道那些信徒为什么会相信这句箴言了吧。古人相信毕达哥拉斯针对预防巫术设定了一系列的规条让人遵守,除了这一条,还有很多箴言。但是,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就是早在毕达哥拉斯出生以前,古希腊的原始祖先们就已经在使用这些箴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