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宝进镇后,找了家客栈投宿。店主张奇,是当地的保正
。那天张奇店里的客人在皂角林遇到盗匪,被抢了包袱,客人揪着张奇去了衙门报官。蔡刺史听了,让人打了张奇一顿板子,又命他协助衙役缉捕盗贼。
张奇带着官差垂头丧气地回到店里,他的妻子走上来说:“刚刚来了一个投宿的客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可能是你们要找的人。”那些人听了,问她怎么这么说,她解释说:“那个人衣服、铺盖都是新的,骑的马又高又壮,这样的人如果是做官的,手下一定带着随从仪仗,若是经商的,身边也要跟着伙计,可他却一个人来投店,这不很怪吗?”大家都觉得妇人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让妇人带路,去叔宝房外看看情况。
叔宝正要睡觉,谁知道铺盖又硬又沉,怎么睡都不舒坦。就把铺盖的线头拆开,想看看里面有什么,没想到都是被砸扁的马蹄银
,方方正正,砖头一样。叔宝将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堆了满满一桌子。叔宝心想:“一定是单二哥怕我不收,才故意藏起来的,也不知道这些有多少。”随手拿起一块,用手掂了掂。
那些捕快见叔宝从铺盖里翻出银子,喜笑颜开地在那儿掂斤播两,认定这些钱不是他的,肯定是贼。于是这些差役把黄骠马藏起来,又召集了十几个人,将腰间的锁链布在门外做绊脚索,准备绊住叔宝。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只是还缺一个胆大的人去把叔宝引出来。店主张奇见到那一桌子马蹄银,早就红了眼,心想大家都不知道数目,自己趁机摸出一些,岂不是天外横财,于是自告奋勇要引叔宝出来。捕快们点头说好,张奇一口气连喝三碗热酒,一脚将叔宝的房门踹开,二话不说,直奔桌上的银子。
叔宝见张奇破门而入,以为是歹人抢钱,一掌打过去,啪的一声将张奇拍到墙上。张奇不会功夫,脑袋在墙上一磕,脑浆撒了一地,当时就死了。官差见张奇死了,在外边大喊:“盗匪拒捕伤人。”张奇的妻子死了丈夫,在外边号啕痛哭。叔宝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可是这时已经出了人命,说什么都晚了。叔宝暗自庆幸没报姓名,冲出房门,就想逃走。谁知道外边早就为他准备了一溜绊脚索,叔宝一下摔在地上,官差们扑上来,用挠钩
钩住叔宝,五六根水火棍
此起彼伏。叔宝趴在地上,护住要害,任他们打。那些人直到把棍棒都打折了才停手。叔宝被打的浑身是血,四肢俱伤。他虽一再高喊自己不是盗贼,是官差,可那些人根本不信。到了这个时候,怎么也要走一趟衙门了。于是叔宝被那些人捆着去了潞州城,这已经是叔宝第二次进潞州了,可惜际遇都很糟。
到了衙门,参军斛(hú)斯宽主审,这人昨晚喝了一宿,刚躺下就被叫醒,心里十分恼火。他让人问明情况,听说得了四百多两贼赃,贼人又有马又有兵器,心想一定是盗贼。叔宝辩解说:“大人,小的真的不是盗贼,是济州的捕快秦琼。去年八月我曾经因为刘刺史的差遣,押送囚犯到潞州,之所以现在还在这,是因为生病耽搁了。”斛参军问:“你说你是捕快,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叔宝说:“是朋友送的?”斛参军讥笑说:“胡说八道,什么朋友能送你四百多两,而且你既然不是盗匪,说清楚就行了,为什么拒捕伤人?”叔宝回答说:“小的昨天在张奇家投宿,张奇忽然冲进来抢钱,小的以为是强盗,随手一推,他自己撞到墙上撞死了。”斛参军说:“这倒说得过去,那官府给你的回批在哪儿?”叔宝说:“已经托朋友带回去了。”斛参军又问他当初留宿在那儿,病时又住在哪儿,叔宝一一说了。
第二天,斛参军派人传唤单雄信,魏徽,王小二等人前来对质。单雄信知道叔宝出了事,赶紧找了潞州的捕快童环、金甲,他和这两人早有交情,给两人一大笔钱,让他们帮忙疏通,力图为叔宝脱罪。最后,叔宝被判充军幽州。单雄信担心叔宝路上受苦,又上下打点,托童环、金甲负责押送。等叔宝出了潞州官衙,单雄信来看叔宝,叔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谢单雄信的大恩。
单雄信连忙上去扶叔宝起来,说:“要不是我,你哪有这场祸事,还谢什么?”叔宝说:“是我自己运气不好,该着有这场牢狱之灾,要不是二哥帮忙疏通,我恐怕现在已经去跟阎王报道了。”单雄信拍了怕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叔宝,告诉他自己有个八拜之交在涿郡顺义村,名叫张公瑾,让叔宝拿着信去,以后若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