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半岛是东北地区汉墓最为密集的地区,其发现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其中,影响较大的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发现的辽阳壁画墓和大连营城子壁画墓。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实施,各地相继发现了大量的汉墓,仅东北文物工作队在鞍山、辽阳等地清理的汉墓即以千计。此后几十年间,在北自沈阳、南至大连的区域内,仍不断有零星的汉墓发现。改革开放之后,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基本建设规模的扩大,汉墓的发现数量大增。近年来考古部门配合建设工程,仅在大连地区清理汉墓一次超过百座的就有:瓦房店陈屯171座(1994年),营城子高新技术园区180座(2003—2004年),普兰店姜屯212座(2010年)。
相对于这些大量的发掘工作来说,辽宁汉墓发掘报告的整理和研究工作却是滞后的,至今我们见到的只是一些汉墓发掘简报,详细的报告一本也没有。姜屯汉墓能在发掘后很快出版报告,是一次可喜的突破,是应当为之祝贺的。正因为如此,当向东所长请我为报告作序时,尽管我对汉墓没有多少研究,还是欣然从命。
姜屯南距普兰店5千米,原属花儿山乡(公社)。在姜屯的西南、张店村北,有一座战国—汉代城址,考古界称之为张店汉城址。在城址周围,分布着大量的汉墓,早在20世纪50年代起,城址附近就不断发现汉代砖室墓。1975年,旅顺博物馆在张店和乔家屯清理10座贝墓,出土鎏金鹿镇等重要文物;1983年,村民在张店汉城址东南1.5千米处挖掘滩泥时,又发现两块马蹄金,遂引起学术界重视。有学者据《资治通鉴》胡注“辽东郡有沓氏县,西南临海渚”的记载,将张店汉城考订为汉代辽东郡的沓氏县治。2010年,因修建皮口至炮台高速公路正通过姜屯汉墓区,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遂进行了抢救性清理。发掘期间,笔者曾利用到大连进行“三普”验收的机会至现场参观,看到高速公路正从墓地通过,掘土机已将几座墓葬破坏,墓砖散落在外。可见省考古所是匆忙上阵进行抢救性清理的。在半年的时间内,共发掘墓葬212座,是大连地区历年来发掘汉墓数量最多的一次。为了早日完成考古报告,考古队冒着酷暑,白天在现场发掘,晚上加班整理材料,这样,在田野发掘工作结束后,即可以马上转入报告编写工作。又经过近半年的工作,完成了报告的初稿。可见,《姜屯汉墓》报告能及时出版,发掘和整理者付出了超常的艰辛和努力。
这次发掘的212座汉墓中,58座墓葬遭到严重破坏且无随葬品出土,因此报告只发表了比较完整的154座的材料。这154座墓葬,按形制可分为土坑竖穴墓(部分墓穴开凿在基岩上,实际为石圹竖穴墓,但也归入此类)和砖室墓。土坑竖穴墓共82座,又可分为积贝墓,积石片墓,积贝、石片墓,积瓦墓,积贝、瓦墓,土石回填墓(亦可称纯土坑墓)等六种;砖室墓共72座,可分为素面、绳纹砖墓和花纹砖墓两种,这些大致涵盖了大连地区汉墓的所有类型。报告作者根据墓葬形制、随葬品组合以及形制特征,将这154座汉墓分为六期,时代由西汉早期至东汉晚期,大致反映了大连地区汉墓的概况。
辽宁地区的汉墓,虽受中原影响,形制渐趋一致,但各地的汉墓仍有很大差别。从姜屯等地的汉墓来看,大连地区的汉墓有别于沈阳等地的汉墓,有其自身的一些特点。概而言之,首先,贝墓只见于大连、营口、锦州等沿海地区而不见于其他地区。其次,花纹砖墓仅发现于大连和营口地区,北不过大石桥。再次,大连地区汉墓修筑之精致,随葬品之丰富,远非沈阳地区汉墓所能比。
墓葬是历史的见证,是当时当地经济文化发展的反映。汉代时沈阳地近长城,战事频仍,经济文化发展都受到一定的影响。沈阳地区发现的汉墓普遍比较简单,随葬品少,且除陶器外,只有琉璃珠、铜耳珰、铜环等小件器物,不见贵重品。这种情况显然与人口成分(可能军人较多)和生产力水平有关。而姜屯汉墓,规模虽不大,但木棺上普遍有柿蒂形铜饰。随葬品丰富,一墓出几十件比较普遍,其中不乏铜器等贵重器物。据报告统计,在154座汉墓中,共计出土铜镜13面、铜钱1770枚(56座墓中出土)、铜带钩32件、木棺上的柿蒂形铜饰204件、漆器饰件60件,以及金银指环、玉、水晶、玛瑙饰件等。另外,有三座大型墓(22号、41号、45号)出土鎏金铜车马明器,有的还出土玉覆面、铜贝鹿镇等。车马明器和铜贝鹿镇在1975年乔家屯7号墓也曾发现。这种情况说明,汉朝时期,大连地区的经济文化明显要高于沈阳地区。其原因,一是由于大连远离民族纷争的长城地带,农业与商业有长期稳定发展的条件;二是大连南与山东隔海相望,来往便利,经济文化受中原影响较大。因此,《姜屯汉墓》报告的出版,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一批相对完整的可供对比的汉墓资料,而且也为研究大连汉代历史补充了难得的物质史料。
这是我初读《姜屯汉墓》的一点感想,是为序。
(原载《姜屯汉墓》,文物出版社,201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