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上,没有哪一年像1976年那样具有戏剧性。在经历了一系列令人惊心动魄的事件之后,人们的心境从大悲到大喜。对中国人来说,这是个极不寻常的龙年。
1976年1月8日,党和国家的重要领导人周恩来逝世。“文化大革命”后期,尽管周恩来的处境日趋艰难,但事实上他起着支撑大局、维系人心的作用。为使党和国家各方面的工作能够尽可能正常地继续下去,为尽量减少动乱造成的损失,为保护大批党内外干部,他作了坚持不懈的努力,以各种方式同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破坏活动进行斗争,费尽了心血。周恩来的逝世引起全党全军和全国各族人民的无限悲痛,北京十里长街出现了万人恸哭的悲壮的送殡场面。在“文化大革命”造成的灾难已十分明显的时候,人民为失去这样一位值得敬仰和信赖的领导人而极度悲伤,更为党和国家的前途而忧心如焚。
4月上旬,北京发生了震动全国的“天安门事件”。这一事件的起因,一方面是由于在为周恩来治丧期间,“四人帮”发出种种禁令,阻挠和诬蔑群众性的悼念活动,激起了广大干部和群众的愤怒;另一方面是由于当时正在开展的“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不得人心。1975年,邓小平在主持整顿工作时,同“四人帮”在一系列问题上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涉及广泛的领域。这一斗争的中心问题是要不要搞四个现代化,要不要发展生产力。整顿很快取得成效,全国大部分地区社会秩序趋于稳定,国民经济迅速回升。但是,对各个领域的工作进行整顿,势必要触及“文化大革命”中实行的许多“左”的政策和理论,而对这些错误的政策和理论逐步地、有系统地纠正,必然会加剧正在社会上蔓延的对“文化大革命”的怀疑情绪。因此,邓小平主持的全面整顿,不仅遭到“四人帮”的反对,也引起了毛泽东的不满。1975年11月,重病缠身的毛泽东听信“四人帮”的诬告,动摇了对邓小平的信任,决定停止他的大部分工作;随后,又决定发动一场“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然而,经过近十年的动乱,广大干部群众的认识水平已经同“文化大革命”初期大不相同了。这场运动从一开始就受到广泛抵制,其结果是人们更加厌恶“文化大革命”,更清楚地看出“四人帮”祸国殃民的面目,决心奋起抗争。
自3月下旬起,南京、杭州、郑州、西安、太原等城市的群众,利用清明节祭祀祖先的传统习俗,冲破“四人帮”的阻力,陆续举行悼念周恩来的活动;首都人民也自发地汇集到天安门广场,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敬献花圈、花篮,张贴传单,朗诵诗词,发表演说,表达对周恩来的深情,痛斥“四人帮”的罪行,声势浩大,群情激昂。4月4日清明节这一天,悼念活动达到高潮。首都和外地来京的群众,不顾当时一再重申的禁令,到天安门广场的达到二百多万人次。
4月4日晚,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讨论天安门广场的事态。会议由当时根据毛泽东指定任党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务院代总理并负责中央日常工作的华国锋主持。叶剑英、李先念未参加。在江青等人的左右下,这次会议把天安门广场的事态定为“反革命事件”,并认为它干扰了当时运动的大方向,决定立即采取清理天安门广场的花圈、标语等措施。政治局会议的情况和决定迅即写成书面报告,送交毛泽东圈阅。
4月5日,群众发现天安门广场的花圈、诗词、挽联等都被撤走,气愤异常,同一部分执行任务的民兵、警察和士兵发生严重冲突。当晚9时30分,一万多民兵和警察奉命手持木棍跑步进入广场,驱赶、殴打和逮捕在广场上的群众。4月7日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国广播:由毛泽东提议,中央政治局通过,华国锋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国务院总理;撤销邓小平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籍。
这次“天安门事件”鲜明地昭示了人心向背。它是全国人民反对“四人帮”抗议运动的集中表现。在人民群众表达的对周恩来的深切悼念之情中,也包含了对以邓小平为代表的党的正确领导的拥护和对老一辈革命家的期望,这为后来粉碎江青反革命集团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1976年7月6日,党和国家的重要领导人朱德逝世。9月9日,党和国家的主要领导人毛泽东逝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三位伟人相继辞世。这三位伟人不仅是党、军队和新中国的缔造者,也是党和国家主要的和长期的领导者。在失去最值得信赖的三位领导人之后,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人们,更为党和国家的命运担忧。
毛泽东逝世后,“四人帮”加紧进行篡夺党和国家最高领导权的活动。他们伪造了一个“按既定方针办”
的所谓毛泽东临终嘱咐,以党内“正统”自居,在报刊和广播中反复宣传。“四人帮”肆无忌惮的活动,使老一辈革命家深感忧虑。他们大多数处境艰难,但仍通过各种渠道互通消息,并酝酿解决“四人帮”问题的办法。在“四人帮”咄咄逼人的进攻下,华国锋也认识到必须除掉这个党和国家的痈疽。他同叶剑英、李先念等人反复研究商量,并征得中央政治局多数同志的同意后,决定采取断然措施。10月6日晚,华国锋、叶剑英代表中央政治局,执行党和人民的意志,对江青、张春桥、王洪文、姚文元及其在北京的帮派骨干实行隔离审查。当晚,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商讨粉碎“四人帮”后党和国家的重大问题,并决定由华国锋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
“四人帮”在上海的亲信骨干探知江青等被审查的消息后,立即密谋策划,妄图发动武装叛乱,为挽救江青反革命集团作最后挣扎。党中央及时采取有力措施,迅速控制了上海局势,使任何叛乱阴谋都不可能得逞。虽然粉碎“四人帮”的斗争是尖锐的,但并没有引发大的动荡。此后,中央又进一步采取措施,制止了河北保定等地区的武斗,全国局势逐渐走向安定。10月14日,中共中央公布了粉碎“四人帮”的消息。人们奔走相告,兴高采烈。从21日至24日,北京和全国各地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和隆重集会,热烈庆祝这一伟大胜利。粉碎“四人帮”标志着“文化大革命”的结束。人们普遍有一种重获解放之感,对党和国家的前途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