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式灾难”：飞机登上空战舞台

飞机初登空战舞台

早在1911年（墨西哥革命战争期间），革命军曾雇佣一名美国飞行员，驾驶飞机用手枪对政府军唯一的一架侦察机进行射击，这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空战。不过，这历史性的枪声并没有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当时普遍认为的是，在飞机上安装任何武器都会影响飞机的稳定性。

最初的空战大多是“高空中的手枪互射”，那么如果没有手枪该怎么办？1914年9月，俄国飞行员涅斯切洛夫驾驶飞机在空中与一架奥地利的侦察机相遇。涅斯切洛夫立即拔出手枪朝奥地利飞行员射击，但仅仅在对方机身上留下几个小洞，这反而招致奥地利飞行员的嘲笑。涅斯切洛夫正准备继续射击时，手枪竟然卡壳了，这使得奥地利飞行员变本加厉地挑逗他。涅斯切洛夫恼羞成怒，驾驶着飞机径直朝奥地利侦察机冲去，只听见“轰隆”一声，两架飞机撞在了一起，立即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落。这种飞机撞击战也是当时常见的“战术”之一。类似的空战不仅考验着飞行员的勇气，同时也启发着他们的智慧。渐渐地，各国飞行员开始认识到航空武器的重要性，他们开始绞尽脑汁思索用什么武器来对付敌机，随后各种各样的新奇武器被带上了飞机，有人甚至用砖头去砸敌机的螺旋桨。

1915年2月，法国飞行员罗兰·加洛斯在自己的“莫拉纳—桑尼埃”单座飞机上安装了一挺霍奇斯基机枪。他把机枪安装在飞机头部，使机枪可以沿着自己飞行的方向进行射击。在一次例行巡逻中，罗兰·加洛斯驾驶着飞机与4架德国飞机偶遇。“哒……哒……哒……”一阵机枪扫射后，一架德国飞机被击中，拖着浓浓的黑烟坠向地面。

接着，罗兰·加洛斯故伎重施，第二架德国飞机也被击毁。其他两架德国飞机见势不妙，立即掉转机头落荒而逃。这次空战使罗兰·加洛斯成为法国家喻户晓的英雄。

不过，法国人并未得意多久。4月28日，当罗兰·加洛斯再次与德国飞机搏斗时，他的“莫拉纳—桑尼埃”飞机的发动机发生了故障，不得不迫降在德国境内，他还没来得及将飞机烧毁，便成了德军的俘虏。

德国人在俘获“莫拉纳—桑尼埃”飞机后欣喜若狂，立即将飞机火速送往飞机设计师安东尼·福克那里，试图解开飞机上所隐藏的秘密。那么，安东尼·福克能成功吗？他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福克式”飞机诞生

安东尼·福克（1890—1939）是个荷兰人，他很小的时候就对新奇机械表现出浓厚兴趣。1908年，18岁的安东尼·福克参加了莱特兄弟在法国举办的航空展，从此对飞机着了迷。

1910年，安东尼·福克被父亲送往德国学习机械制造，成为一名机械师。也正是在这一年，他成功制造了当时世界上最快、最坚固的单翼飞机。他想把这架飞机献给祖国荷兰，但却遭到冷遇。

此后，他又辗转英国、法国和俄国，三国政府均不感兴趣。最后，他来到了德国，受到了热烈欢迎并得到了足够重视。在德国政府的资助下，他在德国北部的什未林建立了福克公司，设计及制造各种飞机，他很快成为欧洲公认的最好的飞机设计师。

当德国人把“莫拉纳—桑尼埃”飞机送到安东尼·福克那里的时候，他立即带领下属投入研究。不过，他从来没有摆弄过机枪，而且还要确保机枪在射击时不会击中飞机螺旋桨的叶片。凭借着杰出的机械制造才能，他研究出了一个凸轮系统，允许武器只在飞机螺旋桨不和机枪成一条直线时射击。就这样，日后鼎鼎大名的“福克式”飞机诞生了。

但“福克式”飞机在投入使用之初也存在着弊端，即同步机枪后飞机的动力变得不足。于是，安东尼·福克又对飞机的动力系统进行改进，第一次在飞机上使用超过100马力的发动机。

在“福克式”飞机开始服役时，其性能明显要高于“莫拉纳—桑尼埃”飞机，其动力、攻击能力、命中率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的飞行员驾驶着“福克式”飞机在空战中连连取得胜利，使英国和法国等国的飞机遭受重大损失，此时德国人几乎完全控制了天空。

“空中骑士”陨落记

在此期间，德国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飞行员，其中以奥斯华·波尔克和马克斯·殷麦曼较为杰出。著名的战史专家克里斯托弗·钱特说：“空战史上真正的作战，是从波尔克和他的竞争者殷麦曼开始的。”

波尔克出生于1891年，24岁时进入飞行学校学习，随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进入德国空军服役。凭借着杰出的飞行才能和勇气，波尔克多次获得嘉奖，很快成为德国的王牌飞行员。波尔克善于思考，他一直坚信“谁获得高度，谁就掌握着主动权”。因此，每次在空战中，他总试图占据高度优势。

当“福克式”飞机开始服役后，波尔克如虎添翼，并对其战术进行了完善。他发现协约国的飞机无法飞到1500米的高度。于是每次空战中，他总是驾驶着“福克式”飞机先爬升到1500米，并利用云层或阳光做掩护。当对方飞机经过时，他就采用远距离小角度俯冲，居高临下地接近它，并使用连续而短促的点射进行射击，直到距离其只有几米远的时候，他才再次爬升，像狼一样潜伏着等待下一次战机。

波尔克利用这一套战术，多次击落协约国的飞机，成就了赫赫威名。不过，在具体实战中，波尔克发现这套战术也有危险。他曾在俯冲攻击时，多次被不远处的另一架敌机盯上，他意识到不能再做一匹孤狼，他必须寻找共同作战的伙伴。于是，波尔克和德国的另一个王牌飞行员殷麦曼组成了飞行史上的第一对双机。

殷麦曼出生于1890年，他很小的时候就非常喜欢冒险，并立志做个军人。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殷麦曼从士官学校毕业。不过，他放弃了直接当军官的机会，迷恋上了飞行，于是进入飞行学校学习。

毕业后，殷麦曼进入德国空军服役。1914年8月，德军攻入法国北部并进逼巴黎的时候，殷麦曼来了个“轰炸”巴黎的惊人之举。

那天，殷麦曼驾驶战机前往巴黎侦察并抛撒传单。在掠过巴黎上空的时候，他特意降低高度，看准一处人群密集的地方，将机舱里放着的一堆布袋一个接一个地扔了下去。一个个黑点从高空坠落，吓得人群四散逃离。等殷麦曼将布袋及传单全部扔完并驾驶飞机坏笑着离开后，胆大的人把布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满了沙子。

殷麦曼就是这样一个不安分的人，但他在德国空军中很快显示出与众不同。殷麦曼不仅头脑冷静、飞行技艺高超，而且十分注重总结空战的经验，并尝试着寻找一套行之有效的战术。

在当时的空战中，飞行员通常是左右盘旋做水平机动，再向上爬升，占据高度优势。但殷麦曼觉得这种战术过于死板，他认为飞机有潜力做到更灵活。于是，殷麦曼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一次飞行训练中，殷麦曼先平飞了一会儿，接着改为向下俯冲，好似在做攻击动作。

这时飞机越飞越快，飞行高度也越来越低。突然，飞机抬起机头，大角度爬升，越过垂直状态，变成倒飞姿势。然后，他又做了一个翻滚动作，恢复到平飞，此时的位置已经比开始的时候高出一截。

一个全新的空战动作产生了，与以往机动不同的是，殷麦曼做的是垂直机动，不仅可以顺利摆脱尾随的敌机，还能重新抢占高度，并包抄到敌机的后面。殷麦曼的这一战术动作被德国空军命名为“殷麦曼翻转”，并在全军推广。

不久，随着“福克式”飞机开始服役，殷麦曼的新战术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至1915年年底，他已经击落了7架敌机，成为德国名副其实的功勋飞行员，并获得了“里尔之鹰”的荣誉称号。

殷麦曼和波尔克成为搭档后，他们配合默契，彼此提供掩护，重点防范可能尾随的敌机。至1916年年中，他们已经击落了超过15架敌机。不过，幸运不可能永远站在他们一边。

1916年6月28日，在法国北部的一场空战中，殷麦曼驾驶着战机隐藏在云层里，当一架英国飞机飞过时，殷麦曼立即俯冲、射击。不过，他已经被另一架同样藏在云层里的英国飞机盯上了。只听见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殷麦曼驾驶的飞机被击落，年仅25岁的殷麦曼身亡。

虽然击毙了殷麦曼，但英国航空队并未欣喜，因为他们也很钦佩殷麦曼的才华和勇气。为此，英国航空队专门为殷麦曼制作了花圈，写了挽联，派王牌飞行员驾驶战机飞到德军战线上空，用降落伞将其遗体投下，并空投了花圈，以表示对殷麦曼的敬意。

那么，殷麦曼的那位搭档呢？1916年10月28日，波尔克驾驶的飞机在空战中与本方的一架飞机相撞，这位“空中骑士”就此陨落。英国飞行员为悼念波尔克，同样空投了花圈。

“红色男爵”的传奇

谈到“福克式灾难”，就不能不提一个传奇人物，即“红色男爵”。他的全名叫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他被称为“王牌中的王牌”，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天空中给英国人留下了惨痛回忆。

1892年5月2日，里希特霍芬出生于普鲁士的一个贵族家庭，是家中三个儿子中的老大，将来也会由他继承爵位。

在那个穷兵黩武的年代，里希特霍芬11岁时就被送入少年军校学习，后进入皇家陆军学院。在学院里，他显示出卓越的马术天赋，因此他毕业后被分配到骑兵部队（“亚历山大三世团”，一支以血红色作为标志的精锐部队）。

1912年，里希特霍芬晋升为少尉。不幸的是，那时候骑兵部队已经显得落伍，马克沁重机枪的使用也大大缩小了骑兵的生存空间。1915年，里希特霍芬主动申请调入德国空军，但由于缺乏训练，只能当一名侦察员。不过，当他遇到波尔克以后，一切发生了改变。

和当时很多新手一样，波尔克是他们所崇拜的偶像。正是在波尔克的激励和影响下，里希特霍芬终于成为一名真正的飞行员。1915年10月，里希特霍芬进行了第一次单飞，虽然降落时飞机摔坏了，但这也使他兴奋了好几天。

1916年2月21日，凡尔登战役爆发，协约国空军在数量上占据优势，但德国空军利用王牌飞行员组成灵活的狩猎小组，保持住了空战的主动权。里希特霍芬有幸加入波尔克的第二狩猎小组，从此开始了属于他的空战传奇。

9月17日，里希特霍芬首战便击落1架英国飞机。但不幸的是在10月的一次空战中，波尔克驾驶的飞机与本方飞机相撞坠毁。不过，这反而激起了里希特霍芬的斗志。至11月中旬，里希特霍芬已经击落10架英国飞机，从此他声名鹊起。

11月23日，天高气爽，里希特霍芬正驾机在3000米的高空巡逻。突然，他发现不远处有3架英国飞机。原来这是由英国王牌飞行员兰诺·霍克率领的英国航空编队。与此同时，霍克也发现了这架德国飞机，紧张的空战一触即发。随着霍克一声令下，3架英国飞机迅速爬升到了高空。此时，里希特霍芬处于英国飞机的下方，他无法率先实施攻击，只能等英国飞机俯冲下来后，再寻找战机。

不久，3架英国飞机俯冲了下来，并先后向里希特霍芬展开猛烈攻击。里希特霍芬利用娴熟的驾驶技术，左躲右闪。飞行一段时间后，他摆脱了两架英国飞机，但技术老练的霍克却一直紧咬着他不放。

就这样，双方在天空中兜起了圈子，但谁也没能占到便宜。此时，里希特霍芬已经意识到，对方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他要务必小心谨慎才行。僵持中，两人的飞机已不知不觉降至1500米，且深入到德军阵地的上空。显然，霍克已经不想在德军阵地上空久战，他想要撤退了。于是，他翻了一连串的筋斗和其他机动动作，以为可以摆脱敌机。但他失策了，当他改变航向往回飞时，里希特霍芬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的后方。“哒……哒……哒……”，一阵机枪扫射后，霍克的头部中弹，他驾驶的飞机也坠毁了。

这是里希特霍芬击落的第十一架飞机，也是他击落的第一位王牌飞行员。当他击落第十六架飞机时，他获得了普鲁士最高奖赏——“功勋奖章”。

“血腥四月”与传奇终结

1917年1月，里希特霍芬被提拔为第十一狩猎中队的指挥官。4月，阿拉斯战役爆发，协约国空军被德军飞行员狂揍一顿，损失惨重。为此，英国人将这个4月称为“血腥四月”。

此后，里希特霍芬继续纵横天空，他将击落飞机的数量提升到了52架，超过了波尔克击落40架敌机的纪录。

6月，里希特霍芬升任第一狩猎大队的指挥官。他换装了新型福特Dr-1型飞机，并将自己战机的一部分涂成了血红色，画上螃蟹图案（之所以选择血红色，不仅是为了便于己方识别，也是为了纪念“亚历山大三世团”）。里希特霍芬的这一举动，引起了一股潮流，他的飞行员们也争相将自己飞机的一部分涂成血红色。

1918年4月21日，里希特霍芬率领9架“福特式”飞机巡逻时，与15架协约国“骆驼式”飞机遭遇，一场激烈的空战不可避免。这时距离战争结束仅有几个月的时间，德国空军的损失也越来越大。

“红色男爵”里希特霍芬已没有了原先那种狩猎的冲动，更多的是焦躁和不安。他曾亲笔写道：“协约国的飞机越来越难对付……除非追击到敌军腹地，否则很难击落它们！”

在这一次的混战中，眼看着本方飞机被一架架击落，杀红了眼的里希特霍芬紧咬着敌军的飞机不放，一直追杀到了敌方腹地。两架飞机翻滚缠斗，竟然来到了距离地面100米的高度上。此时，里希特霍芬突然遭到协约国的地面部队机枪扫射，他头部中弹，随即飞机坠毁。

虽然此次空战后，里希特霍芬到底是死于空中还是地面的射击无法定论，但是他们依旧共同为这位曾给协约国空军带来惨痛回忆的敌人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特意派王牌飞行员将布满鲜花的墓地的照片和挽联一起空投到德军阵地上。

噩耗传来，德国举国哀痛。后来，德国人为里希特霍芬建造了一个博物馆，建筑材料全部由战利品拼凑而成。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重建德国空军时，即以他的名字命名，也就是“里希特霍芬联队”，该联队保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