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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伪满洲国的童年

查查我的三辈家史,是地地道道的劳动人民家庭。我的父亲生长在兴城海边,因父母双亡,由姑姑抚养他和他哥哥长大。哥儿俩都没念过书。伯父大父亲好几岁,不甘心在姑姑家白吃饭,便带着父亲逃到抚顺谋生。过了两年,兄弟俩各谋生活出路,分开了。父亲学手艺,能做洋铁活,后来开了个洋铁铺。母亲也是兴城人,小脚,走路先是后脚跟着地,然后身子左右晃一晃。每每看到母亲走路艰难的样子,我的心里都发酸发疼。父母善良,早年他们遇到一个弃婴,便收下抚养,就是我的大姐。一直把她抚养成人,嫁人成家,生了儿子。

父母都不识字,但是他们非常重视子女的学习教育。二姐念到伪满的师范学校,当了一辈子教师。三姐也读到中学,新中国成立后成为剧团的演员和导演。

1935年,我出生于抚顺,正是日本军国主义扶持溥仪成立伪满州国时期。这是一个被日本人控制的傀儡政府。东北生产的大米、白面、大豆都只能供应给日本人,中国人是不准吃的。童年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挨饿。尤其是日本军国主义者在1941年发动太平洋战争后,美国加入反日战争,日本人加紧了粮食封锁,我们家吃的主食就只有青皮土豆和倭瓜,吃得一家人总是跑肚拉稀。一天,我在街上看见有一个小摊卖大饼子,回来向妈妈说了,妈妈没言语。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我在院子里玩耍,妈妈喊我过去,我到她身边,妈妈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饼子,我拿过大饼子咬一口,那个香啊,乐得我蹦蹦跳跳玩去了。第二天,姐姐找到我,申斥说:“你怎么那么馋,妈把她那件蓝大褂卖了给你买个大饼子。”我无言了。

我与父母

1943年夏天,抚顺发生了严重的虎烈拉(霍乱)大疫,无医无药,天天有人丧命。我大姐得了虎烈拉,熬了3天,就惨死于这传染病。我小时候是由大姐带大的,我第一次经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忍不住一个劲儿哭泣。

我怕黑天。那时美国航空队已经进入中国境内参战,经常派出飞机轰炸日本人在东北占领的地区。日本官方下令,路灯完全关闭,家家户户夜里不许透出一点儿灯光,不让美军飞机有轰炸目标。3年里,马路上漆黑一片,屋里的灯光也被遮掩得半明半暗。我出门怕鬼,在屋里怕炸,太阳一落我心里就哆嗦。

我上了4年日本人管理的国民小学,每天有一项必修课目,就是向日本天皇遥拜。学习的主要课程是满语和日语。有些老师中毒太深,学习日本式的惩罚教育,我没少挨手板和竹鞭。

生活过得饥寒交迫,但是一年里家中也有几天快乐的日子,这就是过年。

大年三十夜里12点钟,老爹领着我们几个子女换上衣服,列队来到路口,对着一堵墙磕头,然后抓起地上的土用衣襟兜回家,这就表示把财神请回家了。

大年初一,母亲取下常年挂在墙上的一面太平鼓,鼓面圆形,蒙着羊皮,鼓把手上拴着铜铃,用鼓鞭敲鼓,再一摇动,鼓声、铃声一齐响动,把院里的邻居都吸引来了。老妈会舞会唱,老爹在一旁帮腔。他一张口就跑调儿,气得老妈拿鼓鞭打他,乐得大家前仰后合。妈妈说,她爹是当地唱驴皮影的高手,拉开嗓子一吼,吓得五里外的鸡狗都不敢叫。虽说有些夸大了,但是民间艺术的基因却由姥爷传给了妈妈,而就是这种无形的血脉联系,也传给了我们几个兄妹,成就了我们一生的职业。

有一天,我去郊外抓蛐蛐,天快黑了往家走,一进市区突然看到天地大亮,不光街上灯火辉煌,连各户人家的窗户都透出灯光。大街上拥满人群,有的商家放起鞭炮,还有人在马路上扭起秧歌。我一打听,才知道日本投降了!这天是1945年8月15日,也是从这天起,我才知道自己是中国人。 9D5sg0LNGdVGKo9oTpm6ZyYyQPKGaOG7C2XuGwvmmJPi50D3KlSRrdtyr2gWQj/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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