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的上海,繁忙的南京路上依旧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街头商店前,一条条长队聚集在几家专售香烟的小店前。人们热切地喊着:“我要飞马烟!”“我要白鹤烟!”队伍不断向前推进,后面的人紧随其后,似乎没有尽头。店主满头大汗地忙碌着,旁边的伙计用纸做的喇叭高声喊道:“各位别急别挤,今天商店推迟打烊,保证‘双喜’、‘喜鹊’、‘飞马’香烟供应充足!”人群中随即爆发出一阵掌声,气氛热烈异常。
简照南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这一场场争抢购买“南洋”香烟的热潮,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他忽然回想起最近从全国各地烟商那里收到的代销“南洋”香烟的请求函和电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飞马’烟,真的是飞起来了。”可这一切,哪里是轻松得来的?回想起这七年的艰辛,他不禁一阵唏嘘。自1918年“南洋”烟草停业以来,经历的种种苦楚,谁又能体会?
此时,简照南已经接近五十岁,头发已经略显斑白,身体也因长期的劳累变得更加消瘦。然而,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步伐依旧稳健、从容。他急匆匆地穿越热闹的南京路,正赶往上海烟草厂的事务。
七年前,简照南和兄弟简玉阶的“南洋兄弟烟草公司”面临破产。当时的公司由于受到了英美烟商和香港巡理府势力的压迫,拍卖时无人问津,兄弟俩几乎走投无路,那段时间几乎让人无法回首。就在他们无助之际,叔父简铭石再次伸出援手——他以个人名义接手了公司,虽然并没有投入现金,而是用一笔9万元的欠款来抵债。最终,简铭石将“南洋”烟草的控制权交回给了简照南和简玉阶,这才使得“南洋”这颗民族烟草的火种得以延续。
接下来的几年,简照南开始对公司进行彻底整顿。他先是裁减了大量人员,压缩了开支,精简了管理层,并且强烈要求公司上下每个人都减薪。他鼓励大家一起渡过难关:“不是我简家要发财,而是我们中国人必须为自己争口气!”简照南的言辞深深激发了员工们的民族自尊心,大家齐心协力誓与“南洋”共生死。面对英美烟商通过专利权和商标法的种种手段的攻击,简照南请来了经济学专家和法律顾问为员工们提供相关知识,帮助大家更好地应对外部挑战。同时,他还通过过去的关系,发信给海外华侨寻求帮助,无论是资金还是人力,大家纷纷伸出援手。在那段艰难的时光里,简照南几乎是夜夜奔波,拼尽全力去寻找支持。虽然多次因过度劳累而导致肝病发作,但他始终没有放弃。
转眼到了1909年2月,虽然寒风依旧,但春意渐浓。经过长时间的策划和努力,简照南终于决定重新开业。他将原来的“广东南洋烟草公司”更名为“广东南洋兄弟烟草有限公司”,并向香港巡理府申请注册为无限公司,总资本为13万元,简照南和简玉阶分别担任总经理和副总经理。正如那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次的“南洋”焕然一新,准备以崭新的姿态迎接未来的挑战。
然而,真正的挑战并没有结束。公司开业后,资金的短缺始终是困扰简照南的最大难题。香烟的销路一直难以打开,生产规模也无法扩大,眼看着借来的款项接近到期,简照南意识到单靠国内市场的力量难以支撑。他决定采取多线发展策略,自己继续驻守“南洋”,而让弟弟简玉阶前往东南亚一带寻找新的商机。
简玉阶重新回到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泰国,迅速开展贸易,建立了“怡生公司”,涉及风灯、槟榔盒、毛巾、瓷器等商品的贸易,不到一年,他便赚得了4万元,这为“南洋”注入了新的资金。更重要的是,在这段期间,辛亥革命爆发,革命的热潮使得中国人民的爱国情怀更加高涨,各地兴起了“提倡国货,抵制外货”的运动。简照南深刻认识到,这一时机对“南洋”来说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简照南在听到简玉阶带来的消息后,心情激动不已。两人在码头相见时,简玉阶紧紧握住了哥哥的手,眼中满是兴奋:“大哥,‘南洋’的机会来了,咱们要抓住这个历史性的时刻!”简照南凝视着弟弟那瘦弱的面庞,深深地点了点头:“玉阶,我们的付出一定不会白费,风起云涌之际,‘中国人请吸中国烟’的口号将响彻大江南北。”
随着辛亥革命的爆发,中华民国的建立为“南洋”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会。国民的爱国热情高涨,各地纷纷响应“实业救国”的号召,海外华侨也开始大力支持国内的民族企业。简照南迅速抓住这个时机,重新推出了“双喜”“飞马”“白鹤”等国产香烟,并广泛宣传“中国人吸中国烟”的口号,赢得了市场的热烈响应。“飞马”香烟尤其受到欢迎,爪哇市场的销量月均达到千箱,销售渠道逐渐畅通,生产迅速恢复了活力。
到了1915年,“广东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已跻身百强企业,资本达到100万元,员工超过千人,日产烟支超过600万支。简照南没有停下脚步,他还在规划着更广阔的国内市场,计划在上海建立生产基地,以降低成本并提高供应效率。正当他忙碌于未来发展时,英美烟商却悄然开始重新瞄准“南洋”,准备再次发起挑战。新的竞争,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