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店铺,劳里斯顿便转向侦探,语气尖锐地问道:“听着!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我被怀疑了吗?我是不是——以某种方式——被拘留了?”
艾斯考轻声笑了笑,摇了摇头。
“当然没有被拘留,”他回答,“至于怀疑嘛——嗯,你知道的,劳里斯顿先生,我们不妨这样想:如果半小时前,你是我,而我是你,你会怎么想?如果你发现我处于和我发现你时一样的处境和情况下,你会怎么想?来吧,说说看!”
“是的,”劳里斯顿沉思片刻后回答,“我想你怀疑我是很自然的——发现我独自和老人在一起。但是——”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为了自我确认,”侦探打断道,“你看起来是个有教养的年轻人,可能一切都没问题。我想确认这一点——我很乐意确认!我可以向你保证,把这案子扣在你头上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关于你自己的事,以及你为什么去穆尔特纽斯的店铺——那会更好。”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劳里斯顿回答,“我大约两年前从苏格兰来到伦敦,想靠写作谋生。我来时带了一点钱——一直靠它生活到现在。最近才开始赚到一些钱。过去十天左右,我一直在等一笔稿费的支票,但上周我手头有点紧——所以我去那家店当了手表——我在那儿见到了那位年轻女士。今天支票还没到,我就又去了那里,想用我告诉你的那些戒指抵押借钱。然后——就是这样。还有一点——我是被他们的亲戚鲁宾斯坦先生建议去穆尔特纽斯那里的,他和我住在同一个地方。他认识我。”
“哦,梅尔基·鲁宾斯坦!”艾斯考说道,“我认识梅尔基——他是个精明的人。他卖给我这枚胸针。嗯,这听起来是个直白的故事,劳里斯顿先生。我相信一切都会顺利的。你在伦敦有朋友吧?”
“没有——一个都没有,”劳里斯顿回答,“几乎连熟人都没有。我一直独来独往——努力工作: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交朋友。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进来吧。”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弗利特威克太太的房子,而弗利特威克太太本人正站在狭窄、破旧的走廊里。她立刻递过来两封信。
“这是你的两封信,劳里斯顿先生,”她说道,目光锐利地瞥了艾斯考一眼,“其中一封是挂号信——我签收了。所以我自己保管了它们,没有送到你的房间。”
“谢谢你,弗利特威克太太,”劳里斯顿说道。他接过信,看到挂号信的信封上是他的老朋友约翰·珀迪的笔迹,另一封信则是他投稿的那家杂志社寄来的。他转向艾斯考,“上楼到我的房间吧,”他继续说道,“我们在那儿谈。”
艾斯考跟着他上了楼——一进门,关上门后,劳里斯顿迅速撕开杂志社的信,取出一张印刷表格和一张二十几尼的支票。他看了一眼,便把它们塞到侦探手里。
“看!”他说道,语气中夹杂着如释重负和胜利的喜悦,“这就是我向你陈述的一个事实的证明!这就是我告诉你的那张期待已久的支票。抱歉,我先看看另一封信。”
从挂号信里抽出一张二十英镑的钞票和一张匆匆写就的便条。劳里斯顿急切地读了起来。“亲爱的安迪,”信上写道,“我刚收到你的信,因为我出门了两周,信件没有转寄给我。当然,在你完成书稿之前,我会做你的银行家——如果需要,之后也可以。这里有些钱你先用着——不过我刚好过几天会来伦敦,到时候我们再详谈——我一到就去找你。抱歉字迹潦草——赶着寄信。永远是你的,约翰·珀迪。”
劳里斯顿把这封信也塞到艾斯考手里。
“如果我在伦敦没有朋友,这封信证明我在家乡有一个!”他大声说道,“唉!——要是这些信在我去普雷德街之前到就好了!”
“确实如此!”侦探赞同道,一边浏览着信件和附件,“嗯,我很高兴你能向我展示这些,劳里斯顿先生,无论如何。但现在,关于那些戒指——私下说,我真希望它们和老人桌上托盘里的那些不那么相似。这是个不幸的巧合!——因为有些人可能会认为,你知道,你离开时顺手抓了几枚。嗯?”
“我的戒指已经在那行李箱里放了两三年了,”劳里斯顿坚定地说道,“它们是我母亲的遗物,我相信她在去世前已经拥有它们很多年了。它们可能和托盘里的那些相似,但是——”
“好吧,我想你可以找个人——如果有必要的话——来证明它们是你母亲的,对吧?”艾斯考问道,“这会让事情更清楚——至少在这方面。至于其他——你很幸运认识梅尔基·鲁宾斯坦,而且那女孩也知道你是顾客。但是,天哪!——我真希望你能看到有人离开那家店!因为毫无疑问,老人是死于暴力。”
“我对此一无所知,”劳里斯顿说道,“我没有看到任何人。”
就在这时,梅尔基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支票和钞票,向劳里斯顿点了点头,仿佛理解它们的来由。然后,他转向艾斯考,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虑。
“我说,艾斯考先生!”他略带恳求地说道,“你不会这么无情,把这位年轻人卷进这件事里吧。老天在上,艾斯考先生,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有任何问题——我表妹齐拉也不会,你也知道她;劳里斯顿先生就像只温顺的羔羊,艾斯考先生——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他就住在这里。无论如何,我愿意为他担保,艾斯考先生!你们警察先生也认识我。对吧,艾斯考先生?”
“当然认识,小伙子!”侦探爽快地回答,“我告诉你吧——我得麻烦劳里斯顿先生跟我去一趟警局,正式陈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并做些解释,你知道——我自己对他很满意,我相信我们的同事也会的。但你也一起来吧,梅尔基,说几句——就说你认识他有一段时间了,明白吗?——这会有所帮助。”
“为了朋友,我什么都愿意做,艾斯考先生,”梅尔基说道。他示意劳里斯顿把钱收好。“很高兴看到你的信到了,”他们下楼时,他低声说道,“听着!——我悄悄告诉你——别跟这些警察说太多——我会支持你的。”
侦探的报告、对劳里斯顿的简短询问,以及梅尔基为劳里斯顿所做的热情辩护,最终让警局的官员们感到满意,劳里斯顿被允许离开——但探长提醒他,作为最重要的证人,他需要在审讯时到场。他和梅尔基一起走出警局。
“去戈德马克太太的餐馆吃点晚饭吧,”梅尔基建议道,“今晚我得在可怜的老先生家里忙活,但自从午饭后我还没吃过东西呢。”
然而,劳里斯顿婉拒了。他想立刻回家写信。但他答应晚些时候去当铺看看,看是否能帮上忙,并向梅尔基详细讲述他发现老当铺老板的经过。
“唉!”梅尔基推开餐馆的门时感叹道,“找到那个害死他的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觉得没戏!不过,我打算插手这件事,先生!——不管警察怎么想。”
戈德马克太太不在。负责照看餐馆的女服务员说,她已经听说了消息,赶去为齐拉小姐帮忙了。于是,梅尔基失去了与戈德马克太太交谈的机会,便点了晚餐,一边吃一边沉思。他的思绪主要集中在那枚铂金独钻袖扣上,它正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马甲口袋里。
梅尔基坚信——或者说,他已经确信——这枚袖扣是某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掉在丹尼尔·穆尔特纽斯的后客厅里的——换句话说,就是老人的袭击者。
自从发现这枚袖扣后,梅尔基一直在琢磨如何找到它的主人。有一点他已经确定:无论主人是谁,他绝非普通人。普通人不会佩戴用铂金——所有金属中最贵重的一种——制成的袖扣或领带夹。
一枚比黄金还要贵重的铂金独钻袖扣,怎么会出现在老丹尼尔·穆尔特纽斯房间的地毯上?梅尔基确信,这绝不可能是老人掉在那里的——不,他坚定地对自己说,这件私人物品一定是某个在安德鲁·劳里斯顿进去前不久拜访过丹尼尔的人,从松开的衬衫袖口掉在那里的,而这个人出于某种神秘的原因袭击了老人。现在的问题是——那个人是谁?
“无论如何,必须找到他!”梅尔基暗自思忖,“否则那个可怜的小伙子可就麻烦了——老天在上,他会的!这绝对不行!”
尽管梅尔基是个精明的商人,从小就得独自面对世界的挑战,但他却有一颗异常柔软的心——他几乎总是带着几分感性。他仔细观察过劳里斯顿,并对他产生了一种明确的好感——此外,他现在知道,他的表妹齐拉,尽管之前对许多追求者都无动于衷,却已经爱上了劳里斯顿:显然,劳里斯顿必须得救。
梅尔基熟悉警察的作风和方法,他确信,无论艾斯考这个好脾气的人怎么想,上级官员都会对劳里斯顿出现在当铺一事抱有强烈的怀疑。因此——必须找到真正的凶手。而他,梅尔基·鲁宾斯坦——必须参与这场游戏。
他吃完晚餐,整个用餐过程中都在苦苦思索;最后,他走到柜台前结账。戈德马克太太留下的女服务员打开抽屉找零钱——梅尔基惊讶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一堆文件上的一件物品上。那件物品正是他口袋里那枚铂金独钻袖扣的复制品。他毫不客气地——因为他在这里很熟——立刻把它拿了起来。
“这件首饰是什么?”他问道。
“那个?”女服务员漫不经心地说道,“哦,前几天有个女孩从一张桌子上捡到的,有个陌生人曾坐在那里——我们觉得是他掉的。戈德马克太太说它很贵重,所以就把它收起来了,以防他再来。但我们再也没见过他。”
梅尔基仔细看了看第二枚袖扣。然后,他把它放回抽屉,拿起找零,离开了——带着意味深长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