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者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尽管穿着便服,却给人一种官员的气质。他手里拿着一些文件,进门时正低头翻阅,被匆忙的劳里斯顿撞了个正着,不由得惊呼一声。“嘿!”他说道,“怎么回事?你看起来很着急啊,小伙子!”
劳里斯顿激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转身指向小客厅敞开的门。
“里面有个老人——躺在地上——死了!”他低声说道,“一个灰白胡子的老人——是当铺老板穆尔特纽斯先生吗?”
那人愣了一下,伸长脖子朝劳里斯顿颤抖的手指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快步向前。但他突然停下,示意劳里斯顿先走——并在跟上前关上了街门。
“好了,在哪儿?”他问道,“你说他死了?”他跟着劳里斯顿走进客厅,看到躺在地上的身影时,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弯下腰,用手摸了摸老人的额头。
“确实死了,小伙子!”他低声说道,“已经死了几分钟了。不过——那女孩呢?他的孙女?你看到有人吗?”
“一个人影都没有!”劳里斯顿回答,“自从我进来后,整个地方就像现在一样寂静!”
那人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仿佛对这间店铺了如指掌,大步走向一扇内门,猛地推开,露出一段楼梯。
“喂!”他大声喊道,“喂!威尔德罗斯小姐!你在吗?”
这是劳里斯顿第一次听到齐拉的姓氏:即使在这令人震惊的发现中,他也觉得这个名字充满了诗意。但他没有时间细想——那人转身回到客厅。
“她一定出去了,”他说道,“你说你发现了他?”
“是的——我发现的,”劳里斯顿回答,“就在刚才。”
“你来这儿做什么?”那人问道,“你是谁?”
劳里斯顿觉得这些问题中带着一丝怀疑,他挺直身子,脸上泛起红晕。
“我叫安德鲁·劳里斯顿,”他回答,“我住在附近。我来这儿是——办点事。你是谁?”
“好吧,既然你问起,小伙子,”那人说道,“我是侦探艾斯考——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我!我来找这位老先生是为了这些文件。现在——你到底是来办什么事的?”
他紧紧盯着劳里斯顿,而劳里斯顿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尴尬,决定坦诚相告。
“好吧,如果你真想知道,”他说,“我是来借钱的——用这些戒指。”
他张开左手,向侦探展示了他半小时前从行李箱里取出的两枚戒指。
“这是你的东西?”艾斯考问道。
“当然是我的!”劳里斯顿大声说道,“不然还能是谁的?”
艾斯考的目光从戒指移向客厅中央稍偏一侧的一张桌子。劳里斯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桌上摆着一个小托盘,里面装满了戒指——风格和外观与他手中的戒指颇为相似:都是老式戒指。壁炉上方的煤气灯照在那些戒指的钻石切面上,折射出点点火光;他还能看到珍珠的微光。但桌上还有另一样东西。靠近戒指托盘的地方放着一本书——一本装帧精美的书,大小约为四开本,书脊和封面装饰着繁复的金色花纹,厚重的皮革封面用镀金扣环固定。这本书看起来像是被人随手扔在桌上的。
然而,艾斯考对那本书几乎没怎么在意: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托盘里的戒指——随后又瞥向劳里斯顿手中的戒指。
“嗯!”他过了一会儿说道,“真奇怪,年轻人,你手里正好有两枚戒指——和那些一模一样!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劳里斯顿脸色通红,质问道,“你不会是在暗示——”
“现在什么也没暗示,”侦探平静地回答,“但你必须留在这里,直到我查明更多情况。到门口来——我们需要帮手。”
劳里斯顿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只好服从,跟着艾斯考走到街门口。侦探打开门,向外张望,等了几分钟后,招手叫来一位正巡逻的警察。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警察离开后,艾斯考示意劳里斯顿回到店里。
“现在,”他说道,“我们的同事和一位医生很快就会到——在他们来之前,先告诉我你的故事。你看起来是个诚实的小伙子——但你必须承认,我发现你从这家店里跑出来,老穆尔特纽斯死在他的客厅里,而你手里还拿着两枚戒指,这看起来确实有点奇怪!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劳里斯顿如实相告——从典当手表到这次的来访。艾斯考仔细听着——最后点了点头。
“听起来是个直白的故事,劳里斯顿先生,”艾斯考说道,“我倾向于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但我必须报告这件事,以及所有相关情况,而你也需要证明这两枚戒指是你母亲的遗物,诸如此类——你必须留在这里,直到医生和我们的同事赶到。奇怪的是,这位老人竟然独自一人!我想知道他孙女去哪儿了?”
就在这时,街门打开了,齐拉走了进来,一只胳膊下夹着一大束鲜花,另一只手提着几个小包裹。看到两人时,她愣了一下;见到劳里斯顿时,她的脸瞬间涨红,而当她注意到艾斯考显然在盯着他时,脸色又变得苍白。
“艾斯考先生!”她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急匆匆地转向劳里斯顿,“在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谁告诉我?”
侦探故意让自己和劳里斯顿挡在齐拉与店铺后部敞开的门之间。他温和地向她点了点头。
“好了,亲爱的!”他说,“别着急——你祖父年纪很大了,你知道——我们不能指望老先生们永远活着。现在冷静点!”
女孩转过身,把鲜花和包裹放在柜台上。劳里斯顿紧张地看着她,发现她正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你的意思是——他死了?”她问道,“我很冷静——你看,我很冷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她补充道,目光投向劳里斯顿,“现在就说!”
“我进来时发现这里没人,就透过门看了看客厅,”劳里斯顿回答,“然后我看到你祖父躺在地上。于是我跳过柜台,走到他身边。”
齐拉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走进客厅。但侦探拦住了她,目光在她和劳里斯顿之间来回扫视。
“你认识这位年轻人吗,威尔德罗斯小姐?”他问道,“你们之前见过?”
“是的,”齐拉自信地回答,“他是劳里斯顿先生。请让我进去看看。真的没办法了吗?”
但艾斯考只是摇了摇头。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医生到来。他们跟着女孩走进客厅,站在一旁,看着她俯身查看老人的遗体。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的迹象,当艾斯考建议她先上楼等医生来时,她默默地离开了。
“我们是不是该把他抬到沙发上?”劳里斯顿提议道。
“等我们的同事和法医看过再说,”艾斯考摇了摇头回答,“我想弄清楚这一切——他可能是自然死亡——某种突发疾病——但也有可能不是——他们马上就到。”
劳里斯顿很快发现自己成了一个被动的旁观者。一名警探、另一位便衣男子和医生在听完艾斯考的描述后,开始检查尸体。他意识到自己被怀疑了——警探粗鲁地命令他待在原地:事实上,他也无法离开,因为门口站着一名警察,而他已经按照上级的命令锁上了门。在医生忙着检查尸体时,整个地方笼罩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
“这个人遭到了袭击!”医生突然转向警探说道,“看这里!——他不仅被用力抓住了右臂——看那块淤青——还被狠狠地掐住了喉咙。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他年老体弱,这种冲击足以致命。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他的死因。”
警探转过身,严厉地盯着劳里斯顿。
“你进来时看到有人离开吗?”他问道。
“我进来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无论是前门还是侧门,”劳里斯顿毫不犹豫地回答,“整个地方都很安静——空无一人——除了他。而且——我发现他时,他已经死了。”
警探把艾斯考拉到一边,低声交谈了几分钟,时不时瞥向劳里斯顿;最终,他们走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在这里有些熟人,而且住在附近,”警探说道,“如果侦探跟你一起去你的住处,你不会反对吧?——你当然能向他证明你的身份和品行。我不想暗示什么——但——你明白吧?”
“我明白,”劳里斯顿回答,“他想看什么或问什么,我都会配合。我已经如实告诉你们了。”
“现在就去吧,”警探指示道,“你知道该怎么做,艾斯考!”
半小时后,当老人的遗体被抬到他的房间,店铺和房子都被关闭后,梅尔基·鲁宾斯坦走了进来。警察还在时,他一直留在那里,等到他们离开后,他在楼上的客厅里与齐拉交谈。梅尔基显得异常严肃:齐拉已经察觉到警察对劳里斯顿有些怀疑。
“我去那边看看那个侦探在对他做什么,”梅尔基说道,“我对他可没有怀疑——绝对没有!但——他的处境确实很尴尬——还有那些戒指!要是他先给我看看就好了,齐拉——明白吗?”
“快去吧,梅尔基!”齐拉含泪催促道,“当然,他与此事无关。唉!——我真希望我从未离开过!”
梅尔基下了楼。他在小客厅里停了一会儿,沉思地看着老人被发现死亡的地方。突然,他敏锐的目光注意到壁炉前的地毯边缘露出一个半掩的物体。他弯下腰,捡起了一枚铂金独钻袖扣,上面装饰着一个奇特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