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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范总督仁心开海禁 黄解元豪气释山君

却说魏侠暗度着范总督,一路跟随。这日,行抵清河镇,毛廿一早衣冠齐楚,出镇二十里迎接。只见他头戴红缨大帽,身穿灰色大布长袍,青羽毛马褂,脚蹬抓地虎皮靴,带领役夫千余,站在路旁伺候。范总督舆从到来,毛廿一远远地就跪伏迎接,指挥役夫接运行李。

江山县知县已经在毛家店中,齐备着供张。范总督到店门口下轿,众随员众幕友,下马的下马,出轿的出轿,一窝蜂都进了毛家店。魏侠估量范总督必到此间打尖,先半日早来候下了,这会子就跟着店中人瞧热闹儿。只见范总督只穿着便衣小帽,那跟随的戈什哈倒一个个顶戴挂刀,寸步不离地随侍左右,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范总督坐定,巡捕官送进一叠手本,是江山县知县、清河司巡检、清河汛千总等一大堆芝麻绿豆文武官员。范总督只把江山县传见,问了几句话,接着毛廿一进见。先叩了头然后打千儿见礼,亲自通名呈上手本。范总督却把他的手本注视了好一会子,开言道:“嗯,毛廿一,你还没有死么?”

这一句话,吓得个独霸一方的毛廿一索索地抖起来,跪下地扑通扑通叩头不已。

范总督喝一声:“王八蛋,给我滚出去。”毛廿一便似得了皇恩大赦,两手扳住了脚,头朝地,脚朝天骨碌碌转珠似的滚了出门去。瞧得众幕客都笑起来,连满脸霜雪的范总督也微微地一笑。

这日,福建督标中军官王可就带兵一营到此迎接。进了毛家店,上手本打千儿见礼。范总督问了几句话,遂道:“王把总,你来得正好,本部堂久知闽中积习陋规最多,你给我谕知各属,所有各种陋规一概革除,倘敢巧立名目,故意尝试,定然从重参办。”

王中军应了两个是,遂禀道:“历来制台到任,每府各出银子一万两,为修理衙署之费,此系老例,素来如此的,不在陋规之例。”

范总督大怒道:“本部堂才要禁止陋规,倒是你第一个来违抗。”遂命幕客起稿,严檄禁止,自己亲加朱笔,大书倘有不遵,仍行馈送者,该中军捆打五十。王中军捧檄大惊失色。

魏侠看在眼里,暗暗打听,才知这王可就原是浙省营弁,平时恃悍肆虐,荼毒一方,范总督做抚院时光,恨他虐害百姓,又因巡抚例不与闻兵事,嘱提台查办。亏得提辕官弁都与他有情,才得从轻办理。后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调任福建,升为督标中军。偏偏朝廷把范总督放了福建,做了顶头上司。那毛廿一也被范总督狠狠办过一回的。现在范总督这么处分,毛廿一与王中军自然只有畏威,没有怀德了。魏侠全都打听明白,记在心头。

过了一宵,范总督起马,魏侠也跟同出发。话休絮烦,一径跟到福州,只见城外营帐层层,旌旗密密,江子云全身披挂,跨着怒马,带了军士,正在大道上驰马巡哨。魏侠正欲招呼,子云眼快,已经瞧见,赶忙扬鞭叫唤,滚鞍下马,二人相见了。

江子云引魏侠到树林之下,先谈了些别后情形,遂悄悄地道:“我们的计划大行,现在靖南把姓范的十分疑忌,心里越疑忌,面子上越恭敬,即如眼前扎营城外,如临大敌,名是郊迎,其实是暗中防备。按照老例,督抚到任,藩王并不出迎。”

魏侠问:“你在藩府中当什么职司?”

江子云道:“初当的是护卫,现在改授了佐领了,府中人员有陈四、陈五两人,倒与我们志同道合。”

再要讲话时,一个军士飞报前面尘头大起,范制台的前麾到了。江子云听说,匆匆地去了。魏侠也就出了树林,见两边路上瞧热闹的人已经不少,就杂在人丛中瞭望。但见两面各有人马甲士依仗衔牌,都各威严整肃。范总督轿子到来,听说靖南王藩驾郊迎,赶忙出轿相见,彼此对请了安,携手入营去了。一时藩驾起身先行入城,接着范总督入城。瞧热闹的百姓也就纷纷散去。

魏侠先去借定了店,此时茶坊酒肆已经舆论悠悠,谈论的都是新总督。有说他在杭州如何厉害了,到了福建总也想狠狠地振作一番;有的说福建本来也太不像世界了,自应他来整顿整顿的;也有说范与耿府是至亲,此番总督到任,耿王破例郊迎,又先派世子到督院称贺,督院谒王,又不照旧例,坐时竟行着宾主礼,送时竟送下阶沿。从前督抚见王,总是王爷正座,督抚东西侍座,送时也不到阶沿。现在耿王这么谦恭,总督如何能够不顾亲情世谊呢?更有说咱们福建除是仙人来,才治得好,钱粮征索已尽,陈粮夙欠都搜刮到个搜无可搜,刮无可刮,兵饷已有好多个月不发,听说福州各营三个月没饷,漳泉各府六个月没饷,各营兵忍饥等候新制台发饷。不是指石成金的仙人,如何治得好?此种悠悠舆论,魏耕听在耳中,记在心头。

正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次日督院发出告示,百姓们见了这一道告示,不禁齐声称颂起范青天来。魏侠急忙出去瞧看,只见上写着:头品顶戴、兵部左侍郎、义勇巴图鲁、赏戴花翎、御赐冠服、钦命福建总督部院范,为出示晓谕事:

查得闽中鱼盐之利,为天下最,百姓借以为生。自禁海令下,片板不许下海,不唯地方穷困,小民谋生无路,间有冒险求获,觅食于刀锯之下者。沿边兵将往往以此解功,朝廷恻焉伤之。现钦奉谕旨,准小民于近港驾筏捕鱼。恭绎论旨,所禁只在外洋,近港准许捕捉,出海数百里,均为近港,尔等尽可自由入海,图谋衣食,毋得自误。倘有兵弁人等借端索诈,许即来辕指控。其各凛遵毋违,切切特示。

康熙年月日示

魏侠大喜,暗忖我从此可以乘船东渡台湾了。过不到十日,城中满街都是海鲜了。魏侠就趁这当儿,出海渡台而去,且暂按下。

却说席文延径入天台,找寻师父。入山之后,路很崎岖,文延是个残疾之人,独步巍巍,独行踽踽,已很艰难困苦,忽闻林中虓然虎啸,风鸣谷应,震得林中树枝儿都颤巍巍动个不住,树叶坠下不少。文延惊道:“林中必有虎,势将扑人,我须先行防备。”遂把好的一只脚折向石边,身子作了个势。

只见一声虎啸,林中跳出一个人来,六尺来长身子,紫赯色脸儿,估量年纪有二十左右。那人一见席文延就笑道:“瞧你神气,也是个英雄模样,怎么会断了一条腿?你到山中来做什么?”

文延道:“我自行我的路,这座天台山又不是你的,何劳你问?”

那人道:“我好意问你,你倒出言不逊,去吧去吧,似你这种残疾之人,我就高台贵手,不来难为你。”

席文延大怒,旋风似的折过来,向那人举手就打。那人笑道:“天台黄虎儿也不认识,真是大胆。”说着也举手还击。黄虎儿欺文延是独腿,用一个金刚扫地,想把他一扫倒地不意文延是个鸡群之鹤,比了什么都厉害,折向东折向西,灵捷异常。黄虎儿的金刚扫地休想扫得着他。

文延手腕虽然厉害,究竟蹩了一只脚,打了个七折本领,你来我去,左盘右旋,只打个平手。黄虎儿心想:此人伤残了一条腿,且有这点本领,倘是完全无缺,我断然不是他的敌手。席文延也想:此人本领高强,要不是我,定然败在他手中。

文延喝一声少歇,黄虎儿也住了手,彼此询问姓名。原来这黄虎儿的父亲名叫尚义,是台州的大力士,天生的膂力绝人,庙中铁鼎大如牛车,高及屋檐,也不知有几多重量,尚义单臂执定鼎足,只一举就举了起来。右手举着铁鼎,左手搭在腰间,向庙场上左旋右转,走了一个圈儿,依然放在场中鼎座上。这一来把众人惊得目定口呆,于是就有人替他恭上尊号,叫作“赛霸王”。

“赛霸王”黄尚义应隆武恩科乡试,中了个武解元。清兵南下,他在台州率领义兵抗拒,兵败之后,卸甲归农,专行挫强扶弱,铲削不平。有一个绍兴老太婆,带了女儿瑞仙到此避难,人生地不熟,很被邻人欺负。赛霸王仗义,出为保护,才得平安过去。绍兴老太十分感激,知道霸王还未娶妻,遂把瑞仙许配与他,从此赛霸王才有了个虞美人。这瑞仙貌既美丽,性又爽直,略晓文字,精于治家,黄尚义很是相爱。黄跟众人争斗,没人解劝得,瑞仙轻呼一声,尚义立刻住手。

天台山中这一年忽然出了几头猛虎,一到夕阳西下,就咆哮四出,扑人而噬。黄尚义闻知此信,就单身入山,往捕猛虎。果然捕获一头吊睛白额斑斓猛虎。尚义跨身虎背,举起钵头大的拳头,就想几下把虎脑挝开,殪掉它的命。忽然想起瑞仙生肖属虎,恻然动念不忍把它毙于拳下,遂从虎背上跳下,喝一声去吧,倘再伤人,我定然不饶你。那虎竟似懂人语似的,点点头,大吼一声,跳跃而去。

黄尚义回到家中,告知瑞仙,瑞仙道:“你真痴了,为了爱我竟连及那大虫,但是大虫哪里会有灵性?纵了它定然为害不浅。”

黄尚义道:“虎虽畜生,何难感化?罗汉中有降龙伏虎,我知道此虎必不负我。”

隔了一年恰逢凶岁,尚义家无蓄积,偏又不会谋生,合家子挨饿。绍兴老太困苦难堪,不免唠叨絮聒。一日,尚义不知在哪里怄了气,回家气愤愤的余怒未息,偏他那位丈母娘不识势,唠叨个不堪。尚义一时性起,举起老拳就要奉敬,吓得绍兴老太大喊起救命来,瑞仙闻声赶到,尚义才释了手,向外就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ILDlSfhxeDh30bz6XrRHfJqLDmxs1dQ4MCZ6jIZ5y+CvJNldikJQvk7ERKfm6/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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