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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奥德纳德与马尔普拉凯战役

这次荷兰人完胜,反而不敢再作必要的努力了。1702年,荷军蜷缩在奈梅根城墙之下,新任英国司令挥剑指挥他们进攻的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了。默兹河一直通到那慕尔城门。整个莱茵河航道和沿岸的所有堡垒都掌握在盟军手里。布鲁塞尔已经收入囊中。具有重要战略价值的安特卫普不战自降。他们已经拿下布鲁日、根特、奥德纳德和奥斯坦德,剩下的纽波特、伊普雷、梅嫩和阿特也指日可待了。过了这些地方,就是碉堡林立的法国边界。只是这些战利品真的是维护共和国所必需的吗?荷兰人希望削弱法国的力量,而法国其实已经锐气殆尽了。国王路易的使节不是忙着通过各种渠道向荷兰递交单独媾和的提议吗?保留荷兰的抗法屏障无疑就是求和的基础。假如马尔伯勒仅仅打赢拉米伊战役,攻占卢万,哪怕再拿下布鲁塞尔,那么1706年的战役就会把盟国的伟业带到1707年胜利的彼岸。可是现在他开始面对荷兰人的推三阻四、百般刁难,还有他们的巧取豪夺、中饱私囊,凡此种种,势必使盟国的命运再度陷入低谷。

巴达维亚人(Batavian,荷兰的日耳曼部族)的退缩行为在英国国内也有呼应。当马尔伯勒和欧根驰骋疆场之际,英国国内的一系列党争和内斗引发了战局的扭转。支持战争的辉格党人要求在官职上分一杯羹,因为女王政府需要他们的选票。他们选中了森德兰伯爵作为他们打入政府统治圈子的楔子尖,其父是詹姆斯二世的大臣,为人油滑,而森德兰伯爵才干卓著,为人正派,行事谨慎。在现代人看来,辉格党人在上下两院中皆拥有多数席位,应该有权主宰国事,甚至在当时,他们也确有权力做主。但森德兰伯爵是马尔伯勒的女婿。因此,辉格党领袖推断,“他不会认为他们的行动是对他本人的攻击”。不过,他们示意戈多尔芬,如果他不能让女王接受森德兰,他们就利用议会权力与女王政府和戈多尔芬本人对着干。马尔伯勒和戈多尔芬急等着下院的物资以备继续战争,所以向女王施压、让她接受森德兰加入政府。安妮女王坚决不肯,拉米伊战役后,她才回心转意。

英国的军力和居欧洲强国之首的意愿结出了更为深远的果实。英格兰和苏格兰的合并事宜渐近尾声。自安妮继位以来,就此事的辩论一直都在,有时非常激烈。最后,英格兰在财政上准备帮苏格兰人一把,苏格兰人也表示愿意汉诺威王室接班。马尔伯勒是相关的专员之一,认为合并对王国的强盛至关重要。两国合并以后,各自的议会也合二为一。如果苏格兰人在安妮女王逝世以后选择英格兰以外的王朝,那么中世纪的种种敌意就会死灰复燃。为避免两个王国之间发生失和,双方都断定,做出一些牺牲是完全值得的。《合并法案》(the Act of Union)终于在1707年通过,虽然有零星的反对声,但大体上是人人拥护的。苏格兰同英格兰能自由贸易,后者的殖民地也向他们开放,苏格兰人渐渐从中获益。而苏格兰在英格兰的政治和贸易中发挥重要作用,英格兰人也对此渐渐习以为常了。随着岁月的流逝,统一的局面日益得到巩固。18世纪下半叶,苏格兰人的思想和文学得到发展,如哲学家大卫·休谟、经济学家亚当·斯密以及历史学家威廉·罗伯逊,不久又出现了罗伯特·彭斯 和伟大的沃尔特·司各脱爵士。合并带来的和平、繁荣和参与感无疑推动了思想和文学的蓬勃发展,且持续至今。

* * *

此时,萨拉与安妮女王的关系陷入了危险期。萨拉首当其冲,承受着女王对辉格党人插手内阁的反感。安妮打心底里讨厌辉格党人,但是大臣们知道,没了辉格党人的支持,仅仅靠一半的托利党人作为后盾,战争是无法进行下去的。

萨拉恪尽职守,她敦促女王政府与议会保持和谐关系,但为此耗尽了彼此的友谊。这时,第三者出现了。萨拉年事渐高,权力又高于内阁大臣,所以事务缠身,希望从常年伴随女王的事务中解脱出来,好松一口气。安妮对女伴们要求苛刻。她希望她们整日不离左右,陪着女王打牌到深夜。渐渐地,萨拉想方设法减轻日夜做伴的负担。她发现艾比盖尔·希尔(Abigail Hill)这个穷亲戚是个合适的替角,便把她带进女王的生活,让她做“伺候穿衣”的侍女。过了一阵子,女王对艾比盖尔亲热起来。萨拉无事一身轻,越发勤快地往乡下跑,过着居家生活。1707年初,艾比盖尔开始对女王发挥影响,欧洲历史再起波澜。

艾比盖尔是森德兰的表妹,也是哈利的表妹。辉格党人森德兰入内阁,哈利惊慌不已。哈利政治经验丰富,他将此事看成是辉格党人进一步卷入内阁的序幕。身为温和的托利党领袖,他感到自己的处境尴尬。

某一天,哈利从园丁手中拿到女王的密信。信中女王向他求助。这对18世纪的政治家来说是最大不过的诱惑。而且,他政治上老谋深算,天生喜欢机密和阴谋,此事很对他的胃口。于是,他立即按照女王的喜好另组内阁,包括托利党人和辉格党的温和派,借重马尔伯勒的威望,希望他的效命庇佑新内阁。该计划的实施就意味着戈多尔芬的垮台。哈利想着,此事应当畅通无阻,但马尔伯勒察觉了其中利害,绝不容忍自己与挚友兼同事戈多尔芬分道扬镳。所以哈利的阴谋诡计必然对马尔伯勒不利。但这时,萨拉对女王的影响已经消失殆尽。

1707年,祸不单行。马尔伯勒的计划是,在普鲁士部队和他所能派遣的各路援兵的帮助下,欧根能从意大利杀入法国,夺取土伦。马尔伯勒公爵希望从土伦这个十拿九稳的海军基地出发,控制地中海,在翌年可以大举进攻法国。那时他位高权重,倾尽全力推进这一长远计划。克服重重障碍和分歧之后,欧根率领的帝国军队沿着意大利和法国海岸的里维埃拉去攻打土伦。与此同时,马尔伯勒在低地国家的主战场上正面牵制着旺多姆元帅的优势兵力。为了使同伴能够在南方发动决定性的一击,他甘愿在北方与敌人对峙。可眼下他兵力大减,无法承担大规模的攻坚战。即使敌众我寡,他仍在伺机扭转战局。然而机敏的旺多姆没能让他如愿。两军近距离对峙了好几周。随后马尔伯勒率军快速临界机动,而旺多姆除正面交锋以外总是避战,马尔伯勒无力正面进攻。北方的战场陷入僵局。

此时,西班牙大祸临头。路易十四派威震四方的贝里克将军到伊比利亚半岛,以重振腓力国王的信心。贝里克得到从法国源源不断的增援部队。到1706年秋,驻扎在西班牙中部的戈尔韦伯爵发现自己率领的15000人远远不敌对方军队。他在马德里受到冷落,急切等待巴塞罗那的查理大公和巴伦西亚的彼得伯勒前来相助。可是过了好几周他们才有所行动,只带来微不足道的援兵。卡斯蒂利亚等西班牙中、北部诸省并不欢迎奥地利大公取代腓力五世,因为后者同当地居民相处已有5年。紧随他们而来的少数援军任凭盟军调遣,但也改不了西班牙人冷漠的态度。戈尔韦、彼得伯勒和查理大公不得已向地中海沿岸撤退。1706年末,腓力国王在马德里复辟,而盟军牢牢控制着西班牙东部地区。1707年,盟军将领们分散兵力,犯了致命的错误。他们只带一部分军队前往马德里,在阿尔曼萨,贝里克公爵率领的法西大军前来迎战。法军的这名指挥官是名天主教徒,英国人,而英军的指挥官是名新教徒,法国人。信仰的错位使他们的效忠阵营显得奇异无比。1706年,盟军惨败,几近大获全胜的西班牙战局急转直下。著名的施托尔霍芬防线坐落在莱茵河地区,据守在那里的德国总督遭到法国维拉尔元帅奇袭。防线工事浩大,原本可有效地保卫德意志的安全,可一夜之间全部落入敌手。德意志的大部分地区随即遭到入侵和洗劫。

进攻土伦是大事,马尔伯勒为此放下了所有其他的事情,却最终告败。似乎这是欧根长期征战中唯一一次没有执行他的命令,名义统帅萨伏依公爵则更加不思进取。欧根擅长陆战,从不喜欢过分依赖海洋的作战计划。一支强大的英国无敌舰队在海滨同他会合。舰队司令克劳兹利·肖维尔上将深受马尔伯勒战略计划的影响,他沿着海岸线支持欧根的军队并供应给养,用舰炮接二连三地轰炸敌军阵地侧翼。接近土伦以后,将军派几千名水兵和海军陆战队携带数百门大炮登陆。肖维尔一直向那位名将保证,如果通道被切断,舰队会载着他的全部军队前往他要去的任何地方。

法国人集中大量兵力不仅是为了保卫土伦,也是为了给它解围。欧根发动的几次围攻失败,损失惨重。帝国军队退守意大利。英国舰队炮击土伦,严重破坏了土伦港口,击沉了挤在港内的法国军舰,然后起航回国,或者说回港过冬。最后不幸的是,肖维尔上将返航途中遭遇恶劣天气,两艘主力舰和一艘护卫舰在西西里岛附近被尖利的礁石撞得粉碎,1500名水兵溺亡;最让人痛心的是,这位英国最好的海军上将、马尔伯勒信赖的海军将领上岸后便与世长辞。

* * *

马尔伯勒历经苦难回到国内,等待他的是鸡犬不宁的党派之争。哈利的意图很明显,盟军的失利恰好为他积蓄了力量。马尔伯勒和戈多尔芬联手要把哈利赶出内阁。一场剑拔弩张的政治危机近在眼前。此时,哈利办公室的职员格雷格向法国政府出卖绝密信件被抓,使他落了下风。在保管绝密信件方面,哈利无疑犯了渎职罪,那些未能掌握应有权力的辉格党人自然怒不可遏,千方百计要定他叛国罪。然而,格雷格认罪,在泰伯恩刑场上了绞刑架,咬定自己的长官是无辜的。据说,格雷格若指认哈利有罪,那么他自己可保全性命。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马尔伯勒要求撤销哈利国务大臣的职务。安妮女王为保心腹大臣力争到底,此时的她已经彻底疏远萨拉而亲近艾比盖尔。马尔伯勒拒绝再与哈利在内阁共事一天,可哈利递交辞呈时女王答道,他如果这样做,倒不如拔出匕首将她当场刺死。作为斯图亚特的真正后裔和詹姆斯二世的女儿,安妮绝不会让哈利走人的。马尔伯勒返回故乡圣奥尔本斯。当哈利在内阁会议上起立宣读某份文件时,一位大臣直截了当地问女王,没了将军和财政大臣,他们还怎么做工作。哈利对此漠然处之。安妮女王怒不可遏,离开了会场,内阁会议在混乱中结束。马尔伯勒和戈多尔芬被革职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上下议院决定,要了解真相,否则什么事情也不干。伦敦金融城炸开了锅。安妮的丈夫乔治亲王体察民情深受触动,思前想后,遂恳求妻子向风暴低头。即使这样,女王也不低头,反而是哈利作了让步。他建议女王接受自己的辞呈,并在女王的悲叹中离去。被马尔伯勒当作养子的亨利·圣约翰也跟随哈利而去。

这场斗争让马尔伯勒重获权力,不过这只是回光返照。他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女王的恩宠,也失去了托利党温和派的支持。因此他必须日益投向辉格党,而在这条道路上每迈出一步,他和女王之间的裂痕便越来越深。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马尔伯勒1708年采取军事行动,大体上是重启1707年兵分两路进攻法国的计划。只是这次的主战场在北面,萨伏依公爵则从南面进攻法国,此举微不足道,但也不可或缺。马尔伯勒本想调遣莱茵河一线的欧根军队到低地国家,凭借优势兵力打垮法军,穿透堡垒群,只是一连串意外的坏事发生了。莱茵河的局势迫使欧根把军队留在原地;征服比利时的各个城市后,居民不满荷兰人的统治手段;扼住斯凯尔特河和利斯河航道的根特城和布鲁日被卖给法国。旺多姆元帅的军队除了驻军之外,还有8万多将士和他的亲王,即勃艮第公爵和贝里克公爵,以及“觊觎王位者”年轻的威尔士亲王。

在马尔伯勒的生涯中,这是唯一一次在战场和国内的双重压力下无计可施。欧根只带着骑兵卫队到布鲁塞尔附近同他会面。马尔伯勒显得十分消沉,发烧击垮了他,病情太重不得不放血。听闻拉米伊战役的胜利果实遭到战略上的挫败,他久久不能释怀。根特和布鲁日水路在当时的作用相当于铁路。欧根来此是激励自己的伙伴。马尔伯勒从病床爬起,翻身上马,大军又开始行动了。行军匆匆,一行人抵达蒂尔河畔的莱西讷。7月11日黎明时分,他们出发前往斯凯尔特河畔的奥德纳德,那里有要塞和桥头堡,是旺多姆的攻占目标。法军没有想到有发生战斗的可能,此时他们的大军正慢吞吞地在加夫勒渡河。10点半的时候,卡多根将军带领英军先头部队到达奥德纳德北面的高地。他们共构筑9座桥梁,其中包括要塞的桥梁。在卡多根身后,8万大军怒气冲冲、杀气腾腾地赶来。荷兰的副司令戈斯林格(Goslinga)记录道,“这不是行军,而是赛跑”。士兵们求战心切,纷纷把军官们的行李丢在路边。军队在65小时内行程50英里,才赶到斯凯尔特河的桥头。卡多根此时渡河,袭击法军的分遣队和侧翼的警戒部队。

旺多姆起初不相信盟军大部队已到。他策马上前观察敌情,逐渐卷入战斗之中。当盟军涌过斯凯尔特河时,法军迂回到左边迎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奥德纳德战斗都弥漫着现代战争的味道。与18世纪任何一次重大战斗相比,它更像1914年的坦南堡战斗。马尔伯勒命欧根指挥右翼部队,他自己指挥中阵对付优势敌兵,而其余部队向左翼展开。左翼阵线像长臂一样不断地伸展开来,伸展到哪里,战火就燃烧到哪里。当时的军方认为,在势均力敌的大军面前,军团接军团的渡河十分危险。战斗的节奏和变化容不下预先的安排。法国人背水一战,但是计划缺乏协调,大部分陆军根本没有参战。夜幕笼罩着布满篱笆、村庄、树林和河道的战场,双方军队短兵相接、打得难解难分之际,终于沙场老将奥弗克率领荷兰人跨过奥德纳德的桥梁,向北面高地杀去。同时,欧根杀出右翼,盟军的两翼几乎合拢。法国军队被切成两段,顿时方寸大乱。他们有4万多人已被盟军包围;其余4万则站在山脊上不知所措。战斗停止时,天色漆黑。双方军队交织在一起,盟军指挥官因而下令停火,枕戈待旦。可当时的武器无法对如此庞大的军队形成包围圈。被包围的法军大部分在夜幕的掩护下逃之夭夭。盛怒惊愕之余,旺多姆下令退回根特。他的军队有1/4被消灭或打散。7000名俘虏包括许多高级军官落入马尔伯勒之手,还有无数的军旗和战利品。7月12日早晨,他和他的挚友策马进入古老美丽的奥德纳德广场。

这次大胜改变了战局,盟国夺回了主动权。马尔伯勒渴望进军法国,将久负盛名的里尔要塞抛在身后。他已经在怀特岛组建了7000人的军队,夺取阿布维尔,在法国人的后方建立起一个新基地,以便直接进攻巴黎。但是他未能说服欧根。欧根虽比马尔伯勒年轻,却素有“老亲王”之称,他认为绕开里尔要塞太过危险,也极不信任依托海上力量的作战计划。于是他们决定攻打法国最坚固的堡垒里尔。

里尔攻坚战堪称18世纪同类战斗中的典型,规模最大,行军布阵最为复杂。从许多方面来看,它在军事史上是独一无二的。布夫莱元帅率领15000名将士守卫里尔。欧根指挥作战,马尔伯勒负责掩护,牵制根特城附近以及法国本土来的大量优势兵力,以防对方要解围里尔或切断围攻者的通信联络。16000匹马拖着马尔伯勒的攻城炮从布鲁塞尔来到战壕。运送这样庞大的炮队需要出动整个掩护部队。炮弹在里尔城炸开,攻城部队接连几个星期向突破口发起进攻,血流成河。最后法军切断了盟军与荷兰的交通线。但是马尔伯勒又从奥斯坦德开辟了一条新的交通线,从海上补充给养。法国人打开敦刻尔克的水闸,沿海地区成为一片汪洋。一场水上战斗开始了,运送每一发炮弹、每一包炸药或者每一袋粮食都需要争夺。从兵舰转驳到小船,从小船卸到高轮马车,再转到普通车辆,攻城部队的给养源源不断。

奥德纳德战斗

旺多姆和法国公侯们绕到里尔的南面,加入贝里克的军队;贝里克已经从西班牙调到了比利时前线。马尔伯勒在内线紧紧咬住他们,欧根尽量从攻城部队中抽出兵力支援他。法军优势兵力列阵前进,与此同时布夫莱元帅猛烈出击,袭击力量减弱的攻击线。马尔伯勒深信必有一战,所以一连数日不允许加强自己这边的防线。而他选择的地段天然就易守难攻,法国人无从下手,只能对着即将陷落的里尔城哀声叹息。

一场漂亮仗除去秋季的阴霾。2万多法军向前猛扑,英军通往奥斯坦德的漫长运输线受到威胁,南下里尔的盟军运输队处境危险。马尔伯勒派詹姆斯二世党人中的托利党人、杰出的军人韦布将军带着小部队前去解围。韦布的阵地是维南达厄尔城堡旁边的树林,法军发起的正面进攻不敌射击上高度整齐划一的英军士兵,输得一塌糊涂。这次作战决定了里尔城的命运。10月,里尔城有条件投降。为了弥补这一损失,旺多姆和贝里克趁里尔堡垒仍能坚守之际攻打布鲁塞尔。但马尔伯勒和欧根向东北方向前进,突破斯凯尔特河防线,化解比利时首都的危机。12月,里尔城堡攻陷。可是根特和布鲁日还在敌人手里,马尔伯勒是不会罢休的。他趁大地开始封冻之际,拖着大炮去攻打两地,冰雪来得令人难忘。12月底马尔伯勒收回布鲁日,次年1月初收复根特。这场充满艰难险阻的战役就这样结束了。欧根亲王说,“没见过这场战役就等于没有见过世面”。

同时,盟军夺取了梅诺卡岛,有了岛上的马翁良港,英国海军在地中海至少有了稳固的根据地。年初盟军惨淡开场,年末却大获全胜。路易十四向荷兰人提出了意义深远的和平协议,出于同样的考虑,马尔伯勒与侄子贝里克进行秘密谈判。战争获得决定性胜利,法国的势力被摧毁。“伟大的国王”威风不再。饱尝战争之苦的欧洲陷入了来势汹汹的冰天雪地之中。种子冻在地里,牛冻死在田里,兔子冻死在洞里。法国人民痛苦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人人寻求和平,却无一人如愿。

* * *

彼时英国,辉格党常年所愿终一朝得逞。他们迫使马尔伯勒和戈多尔芬完全依赖该党。他们制服了女王。他们把托利党人通通赶出了内阁,建立一党政府,不过马尔伯勒和戈尔多芬这两位股肱大臣仍凌驾于内阁之上。之前,双方关于战争的手段意见不一,但战争的目的总是一致的。而此时,战争已成为执政党的政策。辉格党人热情奔放,还是议会斗争的行家里手,在国家最不需要他们的干劲和好战精神时,却掌握了权力。马尔伯勒和戈多尔芬已经同女王疏远,他们必须执行辉格党内阁的决定。托利党人在逆境中闷闷不乐、满腔仇恨,期盼着前任领导倒台的那一刻。哈利才华出众,手段不凡,地位显赫,也受过辉格党打击,自然而然成为托利党的领袖。老一辈政治家罗彻斯特和诺丁汉向他靠拢了。哈利深受女王宠信,又有艾比盖尔的暗中支持。他去接触什鲁斯伯里,此人长期退隐后返回英国政坛,此时便跃跃欲试,野心勃勃,想要扮演有影响力的中间者。

马尔伯勒的统治结束了。从此以后,他只能奉命行事。他在欧洲和军内有突出的地位,只要战争继续下去,两党就都离不开他。他先后效命于辉格党和托利党。辉格党执政时,他是全权大臣和大将军;在后来的托利党政府中他只是大将军。1702年到1708年属于他的黄金时期已过。还有三场硬仗要打,规模之大前所未有;只是马尔伯勒左右不了政策,而军队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战取得胜利恰恰是需要仰赖这个的。

如果我们明白路易十四多年来使“大联盟”的各国君主惴惴不安且饱受劫掠之苦,那么当他们胜利时表现出疑神疑鬼就应该得到充分的理解。如今,法国做出的让步如此之大,盟国的所有合理要求均已得到满足。荷兰的边界屏障得到承认,萨伏依公爵如愿以偿。德意志诸侯国在莱茵河一带也重新巩固了地位。只有西班牙的问题悬而未决,毕竟战事因争夺西班牙王位而起,而马尔伯勒和欧根的胜仗都没有解决王位的继承问题。法国只是在西班牙才比较走运,但西班牙的争端已经自行其是。西班牙人民从上至下纷纷接受安茹公爵的主张,拥护其统治。他们在严酷的斗争中放弃了保持西班牙王位继承连续性的希望,如今只想按自己的心愿选择国王。盟国和路易十四之间的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但是西班牙将何去何从呢?腓力五世宣称,他宁死也不会舍弃支持他的西班牙人民。他甚至想藐视家族首领、“伟大的国王”路易十四的意愿。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无法探知路易十四与腓力五世在亲情和政治上的关系,但盟国的主张是有道理的,如果盟军在西班牙还要继续长期作战,就不能同法国这个看来任由路易十四摆布的国家讲和,好让它卷土重来。不仅如此,荷兰人表明自己不会卷入西班牙的战争。他们有了抗法屏障,实现了既定的目标。英国的辉格党恰恰相反,它要下定决心把腓力赶出西班牙,还提出了“没有西班牙就没有和平”这一不切实际的口号。法国外交大臣、著名的科尔贝尔的儿子托尔西问道:“盟国到底希望我主怎么做?”路易十四答应同腓力断绝关系,将全部法军撤出伊比利亚半岛,甚至交出一些重要的法国要塞作为保证。参加谈判的盟国代表以为,只要路易下一道命令,腓力就会退位。其实,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动用军队把孙子赶下王位是路易十四唯一不愿做的事情,他可是把该王国据为己有的。整个和谈计划正是触碰了这块致命的礁石而沉船了。

受到辉格党人密切监视的马尔伯勒看出了潜藏的危机。他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同法国讲和,接受交出的要塞作保证和平的押注,西班牙的战事则另寻解决。他拟定了西班牙伟大战役的计划:马尔伯勒从里斯本发动进攻,欧根从巴塞罗那进攻。从事情的发展看,这很有可能是最迅速也最仁慈的路线图。但各方势力各执一端,互不相让。托利党人想要彻底的和平且一刻也不能等,结果却是4年血腥的战争和损失惨重的结果。盟国要求路易负责把孙子赶出西班牙,否则它们便在他交出作保证的要塞和基地上重启战端,这个条款让和谈破裂了。“伟大的国王”年迈体弱,野心凋敝,子民凄惨,本可能屈服了之;可是太子义愤填膺地说,其子的王位绝不能毁在至亲手里。托尔西离开会场后途经坐镇维拉尔的法军司令部时,元帅不屈不挠,恳求托尔西转告国王说,法军定能守卫王国的荣誉。路易十四受到触动和鼓舞,说出了一句千古名言,“我若战,便与敌人一较高下,不与子孙自相残杀”。

马尔伯勒为和平不辞辛苦,但他没有完全运用自己仅存的权力。他也有担忧的事情,不过大体来说是期待法国屈服。当外交信使说盟国的最后通牒遭到法国的拒绝时,马尔伯勒惊讶地发问:“难道没有反对提议吗?”他和欧根作出了最后的努力,均于事无补。盟国找不到失望的发泄口,叫嚷着自己又被路易十四愚弄了一把。盟军军营战鼓齐鸣,最庞大的军队又倾巢出动了,1709年,屠戮马尔普拉凯战役就此开始。

* * *

从这时起,战争性质发生重大改变。正义女神突然改弦易辙,支持另一方了。面对无法忍受且咄咄逼人的军事力量,起初各民族、国会和新教教会消极反抗、各自为战,后来渐渐拧在一起,公然以胜利者联盟的姿态展开入侵和征服。从此刻开始,法国与西班牙,形成了反对外国侵略和压迫的民族阵线,两国人民迸发出的爱国热情让人匪夷所思。18世纪初未曾料想到的一股新力量从深渊处喷涌而出,使虚弱的贵族、筋疲力尽的正规军和崩溃的财政满血复活了。

彼时盟军已达到强盛的顶端。马尔伯勒和欧根在根特南部集结军队,开始围攻图尔内。大规模的激战后,8月底图尔内城和它的要塞投了降。马尔伯勒接着把矛头对准蒙斯。其间,谈判一直在后方进行,双方仍然认为,他们之间的一些小分歧随时可以消除。突然,一股狂热的战争情绪和怨恨齐头迸发,席卷了双方的政府和军队。他们没能深思熟虑,将谨慎心态抛到九霄云外。路易国王让维拉尔指挥战争时见机行事,马尔伯勒和欧根毫不示弱。可怕的狂热感染了各个阶层。他们恨不得掐住敌人的喉咙,杀之而后快,好早日结束这漫长的战事。

马尔普拉凯战役

马尔伯勒和欧根迅速调军包围了蒙斯,向南挺进,与维拉尔的军队狭路相逢,位于树林中的空地,有一个叫马尔普拉凯的村庄,几乎处在法国的边界线上。9月11日,11万盟军进攻约9万法军所在的阵地。两军酣战,几乎互不推让,对对手也毫不留情。马尔伯勒基本上采用了布伦海姆战斗中的战术,先进攻法军的两翼。左翼的荷兰军进攻受挫,伤亡惨重;欧根指挥右翼的军队闯过茂密的森林,到达法国的开阔地带。面对盟军的压力,维拉尔和他的副手、勇敢的布夫莱被迫压缩中阵的部队。这正是马尔伯勒等待的机会。他命令奥克尼指挥英军杀向薄弱的法军棱堡。拿下棱堡,马尔伯勒调出附近整日待命的骑兵队伍,兵力达3万以上,势力强劲。盟军的骑兵部队以“灰衣”龙骑兵和苏格兰灰骑兵为先锋,冲过敌人的战壕,在开阔地带摆好阵势。维拉尔身负重伤,但法国骑兵还是志高气昂地前来迎战,于是双方的骑兵进行了长时间的冲杀。最后,法军败北,其步兵早已节节败退。若干小时后,马尔伯勒写信给萨拉,说道:“我太累了,还有点力气告诉你,我们今天血战而归;上午收拾了他们的步兵,下午战胜了骑兵。感谢全能的上帝,我们有权赢得我们心爱的那种和平了。”

马尔普拉凯战役之惨绝人寰令欧洲不寒而栗。盟军损失2万多将士,法军是这个数字的2/3。双方几乎没有俘虏。胜利者在战场上扎营,包围并拿下这次战役的目标蒙斯。所有人都把这场战役当作对和谈失败一次恐怖的审判。荷兰共和国因其精兵遭遇屠杀而大为震动。英国的辉格党人不把战争推到残酷的绝境决不罢休,他们通过讲演,发宣传小册,宣称决定命运的胜利已然在握。但是托利党人谴责他们,谴责马尔伯勒,断送和平的良机,却挣来毫无意义的屠杀,欧洲很久没听闻过这类事情了。确实,马尔普拉凯战役堪称18世纪规模最大、最血腥的战役。百年后,拿破仑在波罗底诺 取得胜利,虽一无所获,但盖过了此战役的风头。 MzCERdETEObL33fIcMny+WgT//s6VwUtGD08BEyBpemEeKiPObBFWs9wruiBK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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