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暑、湿、燥、火为天之六气,六气太过侵及人体,则为六淫。六淫之邪皆可损及脾胃,如风寒之邪,可直中于里而阻遏脾胃阳气;暑、火之邪,其性热,耗气伤津。在六淫之中,湿邪与燥邪最易伤及脾胃。“脾为湿土”最易病“湿”,“胃为燥土”最易病“燥”,故有“脾喜燥而恶湿,胃喜润而恶燥”之说。
七情失调,可直接或间接地损伤脾胃。直接的因素,以思和忧为最。《景岳全书》中说:“然思本伤脾,而忧亦伤脾。”《素问·举痛论》云:“思则气结。”陈无择在《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中亦云:“忧思伤脾。”间接的因素,如郁怒伤肝,横逆则克脾胃;喜伤心,火旺则乘土位;悲伤肺,子病则累母;恐伤肾,肾虚则土失温煦。故七情过极均可损伤脾胃气机以及耗伤脾胃精血,影响其纳化功能。六淫七情、劳逸太过,必使所属脏器功能失调,当升者不升,当降者不降,终日犯及脾胃,中气必为之先郁。
《素问·痹论》讲:“饮食自倍,肠胃乃伤。”饮食致病有三:一为饥饱失常,长期摄食不足可使气血生化来源缺乏,气血衰少而致脾胃不足。暴饮暴食超过脾胃承受能力,损伤脾胃,胃伤则不能受纳腐熟,脾伤则不能运化,可致饮食停滞,或为胃痛,或为呕吐,或为泄泻。时饥时饱亦致脾胃损伤。王履在《医经溯洄集》中说:“饥饿不饮食者,胃气空虚,此为不足,固失节也。饮食自倍而停滞者,胃气受伤,此不足之中兼有余。”二为饮食不洁令外邪入中,或诸虫内生。三为饮食偏嗜,饮食偏嗜则脏气偏胜,气有偏胜,则诸病丛生。如《黄帝内经》中说:“多食酸,则肉胝而唇揭”“味过于酸,肝气以津,脾气乃绝”“病在肉,无食甘”“味过于苦,脾气不濡,胃气乃厚”。另喜肥甘厚腻及酒酪饮食,易内生脾胃湿热,喜生冷易伤脾胃之阳,说明人的饮食不能有所偏嗜,否则也会引起脾胃以及其他脏腑的疾病。
劳逸结合,则脾胃元气充足,谷气易消,血脉流利。过劳或过逸均可损伤脾胃元气。过度劳逸可有过劳、过逸不同。过劳又有劳力、劳心、劳房之分。劳力则伤气,气耗则脾胃乃伤,《素问·举痛论》说:“劳则气耗。”劳心,思虑过度,思则气结,则脾胃升降不行继而纳运失司。劳室过度或早婚多育,可耗伤肾精,先天枯竭,久之后天亦乏而无力。过逸可使气血运行不畅,脾胃功能减弱。
痰湿:中阳不振,运化失职,可致湿从内生,聚可生痰。痰湿生成以后,不仅阻遏脾胃功能,还可以此为基础,变生多种疾病。
瘀血:瘀血之形成与脾胃功能受损密切相关。如脾虚不摄,则血不循经而溢于脉外,离经之血不得消散而成瘀;脾胃阳虚,阳虚生寒,血得寒则凝,血液凝滞而为瘀;脾胃阴虚,阴虚则热,热灼阴血,煎熬为瘀;脾虚生痰,痰湿阻塞气机,气滞而血瘀;中土不运,食痰交阻,气失畅达而血瘀;血瘀既成,脾胃之气血更难以流通而生诸病。
虫积:虫积系由口腹不节,杂食生冷所致。虫之寄生与否,取决于脾胃功能的强弱。张景岳在《景岳全书》中提出:“凡脏强气盛者,未闻其有虫,正以随食随化,虫难自存。”虫积既成,则愈加劫夺脾胃之气。
禀赋不足:人有先天后天之气,二者相互关联影响。如先天禀赋不足,元气羸弱,釜底无火,则脾胃运化功能低下。所以失于先天之养,后天脾胃亦损。
久病药伤:久病虚损可影响脾胃,其他脏腑病变也会波及脾胃。医者不知顾护胃气,滥施或过用药物,亦可损伤脾胃。
疾病的发生、发展变化与正气有密切关系,正气的强弱决定着是否感受邪气,以及发病的证候性质。清代吴德汉《医理辑要·锦囊觉后篇》曰:“要知易风为病者,表气素衰;易寒为病者,阳气素弱;易热为病者,阴气素衰;易伤食者,脾胃必亏;易劳伤者,中气必损,须知发病之日,即正气不足之时。”脾胃之病有“实则阳明,虚则太阴”之说。例如,胃有实热,消灼津液,可导致大肠传导不利,大便秘结不通。而大肠燥结不行,反过来又可影响胃的和降,而使胃气上逆,出现脘腹满闷、恶心、呕吐等症。饮食伤胃,食滞中脘,浊气不降,出现胃胀满、不饥纳呆病症。故胃发生病变后,以邪实居多。病久伤脾,脾不升运,可见脘腹胀满、泄泻、少气乏力。病变进一步发展,致脾阳虚,在虚的基础上还可兼夹气滞、湿阻、饮停等,形成虚实夹杂的证候。故脾病发生后,以内伤为多,内伤多不足。
脾与胃互为表里,脾为气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主运化,主统血,胃主受纳腐熟,脾升胃降,燥湿相济,共同完成水谷的消化、吸收与输布。若脾胃升降失常,则水谷的受纳、腐熟、转输等功能发生障碍,呕吐、呃逆、泄泻、腹胀等病症由此而起;同时脾失健运,化源衰少,脏腑经络、四肢百骸无不失于滋养;脾气虚弱,气不摄血,血不归经,血证由此而生;脾失转输,水津敷布失常,水湿停聚,为饮为肿。胃为水谷之海,凡饮食不节,饥饱失常,或冷热不适,都能影响胃的功能,发生病变。胃为燥土,一般食积郁热、口渴、便秘等燥热之症属于胃。另胃主受纳,如胃失和降,又常见恶心、呕吐之症。
从脏腑整体观点分析,脾胃病日久不愈可以影响其他脏腑,同样他脏有病也可影响脾胃。脾为气血生化之源,具统血功能,脾气虚弱,生血不足,或统血无权,血溢脉外,均可致心血亏虚,心血不足,无以化气,则脾气亦虚,而成心脾两虚证候;脾胃阳气式微,久则子盗母气,以致心阳虚衰;脾失健运,痰饮内停,又可上凌于心;阳明胃热亢盛,热邪上扰心神,可致心烦、失眠等症。
久病咳喘,耗伤肺气,子病及母,或饮食不节,脾胃受损,累及于肺,致脾肺两脏气虚,可出现脾失健运、肺失宣降的虚弱证候。脾为生痰之源,肺为储痰之器,脾失健运,水湿内停,聚而为痰为饮,上逆犯肺,影响肺之宣降功能,而出现喘咳、痰多等症;胃阴不足,则肺金失滋,出现肺阴亏虚,甚则虚火炼灼,而见咳血等症。
肝主疏泄,调畅气机,协调脾胃升降,又疏利胆汁、协助脾胃运化、腐熟。《素问·宝命全形论》云:“土得木而达。”如果肝的疏泄功能失常,肝气横逆,势必乘克脾土,影响脾胃的升降功能,致脾胃为病。《临证指南医案》曰:“肝病必犯土,是侮其所胜也……若一犯胃,则恶心干呕,脘痞不食,吐酸水、涎沫;克脾,则腹胀,便或溏或不爽,肢冷肌麻。”反之,脾胃功能失常也必影响肝的疏泄功能,在发病中相互影响,成为肝脾不调或肝胃不和。
脾肾在生理上具有相互资生、相互促进的作用。脾运化水谷精微,须借助肾中阳气的温煦,肾脏精气亦有赖于水谷精微的补充与化生,才能不断充盈和成熟。同时,肾主水液,须赖脾土之制方不泛滥。在病理上两者常常相互影响,互为因果,无论脾阳虚衰或肾阳不足,在一定条件下,均能发展为脾肾阳虚证。
脾主运化,体阴而用阳,胃主受纳,体阳而用阴,若体用之间平衡失调,或太过,或不足,则病矣。吴鞠通云:“有伤脾阳,有伤脾阴,有伤胃阳,有伤胃阴,有两伤脾胃。”脾阳虚则生寒,温运无力,常出现脾气虚与虚寒证并见的证候,临证常见食少、腹胀、便溏、四肢不温等。脾阴虚损则见食少、食后作胀、消瘦乏力、口燥唇干、舌红少津的脾气虚与郁热、阴虚并见之证。胃阳虚弱,虚寒内生,而致胃脘隐痛、得食则减、喜温喜按的证候。
脾升胃降是全身脏腑气机上下升降的枢纽,一旦脾胃的升降作用失常,就会导致“清气不升,浊气不降,清浊相干,乱于胸中,使周身气血逆行而乱”(《脾胃论·长夏湿热胃困尤甚用清暑益气汤论》),则百病由生,故李东垣云:“损伤脾,真气下溜,或下泄而久不能升,是有秋冬而无春夏,乃生长之用,陷于殒杀之气,而百病皆起,或久升而不降亦病焉。”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亦云:“纳食主胃,运化主脾,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若脾气不升,其吸收转输水谷精微和水液的功能亦发生障碍,同时其统摄、升提内脏的功能也就不能正常完成。如脾不制水则出现水肿,即“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脾不统血则致崩漏、月经过多等;脾气不升,甚至中气下陷则出现飧泄、脱肛。如胃气不降反升,胃气上逆,则出现呕吐、呃逆、反胃等。即《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所云:“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䐜胀。”故脾胃升降运动发生障碍,则导致消化系统功能紊乱,出现种种脾胃病变。
《素问·调经论》云:“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脾气虚弱,不能运化精微,可出现腹胀、痞满、腹泻、嗜卧乏力等证候。严重者可致中气下陷,升举无力而见内脏下垂、脘腹坠胀证候。脾有生化血液和统摄血液的作用,脾胃病病及血分可致出血、血虚之证。出血日久或血出过多,必致气血俱虚,气虚血不得摄,从而加重出血;血虚伤及阴分,渐至阴血亏虚;气伤过甚,可气损及阳,阳气虚衰,转为脾胃虚寒。各种病因作用于脾胃,可导致气机阻滞,气机阻滞又可引起脾胃受纳腐熟传导功能失常而致胃失和降等证。
脾喜燥恶湿,湿邪最易困脾。湿从外入,必致脾失健运;脾气虚弱,则湿从中生。脾虚湿滞,又常易招致外湿侵袭,在发病过程中常相互影响。《温热经纬》中说:“脾气弱则湿自内生,湿盛而脾不健运。”湿邪蕴结,阻滞脾胃功能,并可寒化或热化。若湿从寒化则引起脘闷纳呆、头身困重、大便不实或泄泻、舌苔白腻等症。若湿从热化,则引起脘腹痞满、呕恶厌食、大便黏腻不爽或便秘、舌苔黄腻等症。脾胃湿热蕴郁日久,每可伤阴,导致阴虚湿热的复合病机。中焦寒湿困阻,易于伤阳,致使脾阳虚而见阳虚寒盛之证。湿邪内蕴,易阻遏气机,影响脾胃的运化和升降,使脾胃更虚,形成虚实夹杂之候,致使病情缠绵难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