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兹比离奇失踪,这可急坏了小芭一家!一只浅棕色格纹袜说自己知道一点儿内幕……
在兹比离奇失踪的悲剧发生前,小芭一家的氛围很愉快。爸爸刚升职,心情很好,回家时常常带回鲜花和巧克力,还常常和妈妈在各种高端的咖啡厅尽情享受二人世界。爸爸给小芭买了她心仪已久的山地自行车,那可是一辆配备一流变速系统的车。重要的是,这几项支出都不是通过银行借贷来支付的!一年前,为了给女儿买一辆新车——小芭的身高太高,已经不适合骑她表哥的那辆红色自行车了——爸爸和妈妈曾向银行贷款,很遗憾,他们的申请没有通过。
“自行车很贵,但您二位的收入太少,”银行职员对忧心忡忡的爸爸说,“你们需要再努力一点儿!”
“不用担心,”妈妈轻抚着爸爸的左肩,“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以前那么困难我们都挺过来了,这一次我们也能挺过来。最重要的是,我们拥有彼此,哦,当然,还拥有狗狗。”
爸爸并没有得到安慰。他开始更加努力地工作,常在办公室待到深夜,回到家后还会做额外的工作。最后,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事实上,是家里的狗为他带来了巨大的成功。
事情是这样的。
当时,可怜的爸爸坐在办公桌前修改公司的年度报告,研究那一排排数字。临近深夜,那些数字仿佛在他的眼前跳舞。这儿也不对,那儿也不合理,搅得他的脑子嗡嗡响。
与数字一同起舞的还有家里的狗狗小饼干,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去遛弯儿了。
“再等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耐心点儿。”爸爸推开它毛茸茸的脑袋,把一堆文件放在桌子旁边的地板上。一堆又一堆,爸爸不断往地上放。最后,狗狗实在忍不住了。就在爸爸对狗狗说着“小饼干,再等五分钟”的时候,那只实诚的橙色小狗居然爬到了报告上,痛快地撒起尿来。
“不要哇!我怎么这么倒霉?!这可怎么办?”爸爸一边悲痛欲绝地说道,一边想着该如何向上级解释。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主任要求查阅文件时,爸爸结结巴巴地说:“这个……主任,报告可能散发着某种臭味。”主任抬眼,从眼镜上方看向他,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了皱巴巴的报告。
“那我最好亲自看看再做决定。”说完,他便认真看起了报告。
“嗯……”他低声说道,“看起来,你说得很对。这份报告确实散发着臭味,而且臭得厉害。”
主任说完后便离开了办公室。惊魂未定的爸爸待在原地,感到很内疚。
没过多久,主任回来了。
“我忠实的伙伴,你拯救了我们的公司,阻止了一场惊天浩劫。难怪你说这报告发臭。有人试图从我们这里盗取巨额……对,巨额财产!我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但有一件事我知道,我们必须感谢你敏锐的洞察力。为此,你应该获得一份奖励。”
公司的资产都由财务总监“管理”。那是一位梳着整齐发髻,穿着打扮优雅,身上散发着香味的女士。经过调查,正是她想要盗取公司的财产。
“难以置信!”主任感到很震惊,“亏我这么信任她!果然人不可貌相。”
就这样,爸爸升了职,加了薪。所以,他又是买花,又是买巧克力的,高兴得有点儿忘乎所以了。
“亲爱的,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能给你摘下来!”有一天,爸爸对妈妈这么说。妈妈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直想要一只鹦鹉。”
爸爸有点儿犹豫。他不大喜欢在古董笼子里放一只鸟,不过这时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一家人出门了,去了一家宠物店,名叫摇尾巴宠物店,那里出售各种鸟、蜗牛和蠕虫,还售卖各种动物的口粮,品类丰富。在那里,他们经历了一些令人不快的小插曲——原来,色彩鲜艳、口齿伶俐的鸟贵得离谱!
爸爸看上了一只体型非常大、羽毛艳丽的金刚鹦鹉,鼓足勇气问了价格。店员的回答让他哑口无言。于是,他明智地询问了第二只鸟的情况,这只鸟是灰色的,个头儿只有上一只鸟一半大。理论上,价格应该是之前的一半。不幸的是,价格也不理想。妈妈越来越失落,下巴开始颤抖,双手紧握成拳,有那么一刻,小芭生怕她扑倒在地,又哭又闹。就在她绝望的情绪即将爆发的时候,店员突然转身指向商店后面的一个小笼子,小笼子旁边是一个养着虫子的玻璃容器。
“哦,对了,我们还有一只绿色的调皮鬼,”他一边说一边咧着嘴笑,露出一排牙齿,“他便宜得多。”
“早说呀!”爸爸很高兴,“多少钱?”
“你们出个价?”店员讨好地问道。
“六十?”爸爸嘟囔着伸手掏钱包。
“行,一口价。”店员再次露出微笑,“我把他卖给你们,再赠送一些他最喜欢的饼干。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们,这只鹦鹉非常贪吃。”
小芭一家并没有问为何兹比如此便宜,大概是忘了问,抑或是不想深究?有时候,当一个人特别想买一只鹦鹉时,他不会去想这只鹦鹉有什么缺点。买下兹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兹比的缺点一数一箩筐(你马上就会知道),但仅从外表看,他似乎是一只完美的鸟儿。
是的,兹比真的很漂亮:浑身长着绿色的羽毛,有一条红色的尾巴,眼睛非常明亮——像一对藏蓝色的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兹比没有反抗,一下就进入了古色古香的笼子,然后张开喙,声音嘶哑地叫道:“有家了!有家了!真好,真好!”
“真是个小可爱!”小芭妈妈惊叹不已。
“这……不好说。他的声音非常刺耳。”爸爸说道。
“你走开。你什么都不懂!怎么就刺耳了?”妈妈抗议道。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走开!”兹比在旁边附和。
“真是个小机灵鬼!说得太对了!”妈妈高兴得手舞足蹈。
“我可不这么觉得。”爸爸有点儿后悔,他不该头脑一热就无条件地满足妻子的所有要求。
“要吃!”兹比用鹦鹉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嘶吼道,并且重复喊了四十四次。
“你就别计较啦,毕竟他这么可爱!”妈妈咯咯地笑着,还在兹比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哪里不太对劲……”爸爸开口说道,但妈妈一个箭步过来把购物袋塞到他手里,将他推向门口。
“快去吧,跑起来,回店里买点儿吃的!我们不能让这个小可怜饿死在家里!”
爸爸冷冷地瞪了一眼鹦鹉。他立刻转头把喙伸到翅膀下面,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爸爸似乎听到了他得意的笑声。
夜里,当疲惫不堪的爸爸睡着后(原来,白天的时候,因为兹比不喜欢爸爸买的食物,他不得不买了一份又一份),妈妈开始沉浸在学习中,小芭开始在被窝里伴着手电筒的光读《卡萝兰历险记》。鹦鹉伸了个懒腰,梳理了一下羽毛,然后用喙咔嗒一下打开了笼子。他跳到地板上,发出幸福的感叹:“终于只剩我一个了。这群笨蛋整天只会从我嘴里抢吃的。让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也许上天终于为我敞开美食大门了。他们谁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兹比突然停了下来。他好像听到了一阵低语。他从半开的冰箱门往外看,然而,除了把房间分割成两半的时钟的影子,以及小饼干熟睡的橙色背影,兹比什么也没看见。于是,这只鹦鹉平静地继续干这件“非法”的事。
确实有个身影躲在沙发后面,不,是两个。其中一个身影属于一只青绿色的袜子,他身上还缝着一个心形纽扣。他曾经是一个知名侦探,现在做回了平凡的平克顿。他从小芭的房间溜进客厅,准备斥责兹比的不良行径。第二个身影属于一只被小饼干粗暴对待过的浅棕色格纹袜。她是如此神秘,既不属于妈妈,也不属于爸爸,家里的小姑娘也不了解她。是的,有时袜子会消失,有时又会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最好不要让兹比看到我们。”浅棕色格纹袜说道。她向平克顿伸出了自己被虫蛀过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平克顿低声说道,“为什么兹比不能看到我们呢?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应该先回答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格尼奥特卡在沙发脚旁边舒服地坐了下来。
“都行,你决定。”
“行,那我就从有意思的部分——也就是我的故事说起吧。其实我有一段既丰富又令人着迷的过往,也许从我的外表不大看得出。”
她开始述说起了往事……
摇尾巴宠物店的老板史瓦特先生在成为动物市场上的大亨之前,曾是一个狂热的鸟类学家。他最爱去森林散步,观察各种各样的鸟儿,给他们拍照,录下他们的叫声。这些日子,陪伴他的是一双他最钟爱的袜子——浅棕色格纹袜。这双袜子优雅又复古,是一个有钱的姨妈从英国给他寄来的,质量和舒适度都堪称完美。史瓦特每晚都会用手轻柔地将袜子洗干净,挂在椅背上晾干,这样第二天袜子就既干净又好闻了。这双袜子吸引了众多鸟类爱好者的目光。
“你愿意把袜子卖给我吗?”某个松鸡观察俱乐部的熟人询问道,“这双袜子和我的短裤特别搭……”
不过,正如你想的那样,史瓦特无意将自己的宝贝卖给别人,这令那位熟人十分恼火,妒忌心战胜了理智。一天夜里,他偷偷溜进了史瓦特的房间。格纹袜们忙碌 了一天,此时正悠闲地躺在椅子上休息,等待着每晚的清洗时间到来。入侵者开始探头探脑地引诱袜子们。
“来我这里吧。我的脚特别柔软,每天都会仔细清洗,穿的是超舒适的皮鞋!你们和我一起生活会更快乐。我会给你们买桃杏味儿的柔顺剂!”
听到他的这些承诺,右袜毫不在意,她的左袜姐妹却心花怒放。
“我走了!”左袜最终开口说道。她从椅子上挪动到了地上,跟着这个坏朋友走远了。
“你去哪儿?快回来!”她的右袜姐妹在身后大声喊道,可惜已经太迟了。
当史瓦特回到房间时,椅子上只剩下了一只袜子。他写了寻物启事,张贴在森林里的每一户人家门口和每一个巴士站旁。他就这样找了很久很久。
然而,他没有找到。可怜的史瓦特失去了研究鸟类的所有热情。于是,他开了一家宠物用品店,一门心思赚钱。从此,他再也不穿袜子了。每天,他都会把仅剩的那只浅棕色格纹袜装在包里,想着哪天能找到她的同伴。
有一天,史瓦特坐在电脑前看起了一些有趣的视频,是关于如何制作解压球的。解压球是一种有弹性的、可以用手挤压的玩具,人们可以通过挤压它来缓解压力。
“这主意不错呀!”他说,“既然我不能把袜子穿在脚上,那就把她放在手里,当个解压的玩具好了。”
他一路跑到维斯瓦河
边,铲了一小桶细沙,然后把袜子填满了细沙。史瓦特总是把袜子装在口袋里,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当他感到生气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不幸的是,这种情况常常发生),他便抓起解压球,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捏她。
这倒是让他发泄了坏心情和压力。这会让人联想到沙子被飓风扬起时形成的沙尘暴,当一切回归平静,沙子又会静静地躺在沙滩上。
然而,袜子就变得不幸了!每天要忍受各种负面情绪。如果仅仅是这样倒还好,事实并非如此!成千上万的沙粒还让她的身体感到十分不适。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只袜子里究竟能装多少粒沙?如果粗略计算,一立方厘米的空间可以容纳二百五十粒沙。假设有一个玻璃杯,容量是二百五十立方厘米,那么你就能算出来,这个玻璃杯大约能容纳六万二千五百粒沙。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还不止这些。想象一下沙子的前身——岩石是什么构成的。
我们知道,岩石中有各种各样的生物遗骸——蜗牛、三叶虫和货币虫等。
每种生物都曾有自己的情感,但他们却被永远封存了起来。先是被封存在岩石中,然后被封存在沙子里。现在,它们都被填进了一只小袜子里!这才是真正的噩梦!
格尼奥特卡偶尔心情会很好。往往在她想着“真是美好的一天”时,现实会给她一记痛击——她会突然被捏皱。这是史瓦特的愤怒、六百二十八号沙粒的不耐烦、两万五千三百一十二号沙粒的恐惧传递到了她身上。
最糟糕的是三万八千零二十五号沙粒那如玻璃般透明的孤独感侵袭过来的时刻。虽然三万八千零二十五号沙粒很小,但格尼奥特卡却清楚地听到了他的抱怨。“孤独好可怕,”沙粒哀叹道,“你好,世界,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都快一千年了,我还能找到一个灵魂伴侣吗?!”
每天如此,从不停歇。终于,格尼奥特卡再也忍不了了。
她用木板上竖起的钉子划破了自己的身体,将六万二千五百粒沙子连同他们那些令人喘不过气的情绪都释放了出去。
她不是只幸运的袜子,但至少之后她只需要面对自己的情绪,开心也好,生气也罢,至少她明白原因是什么。
“这就是我的故事。”格尼奥特卡叹息着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小球。
“那兹比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要躲着他?”
“兹比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鹦鹉。他这种鹦鹉,特别擅长火上浇油,给人找麻烦。”
“举个例子。”
“比如,他偷吃了猫的零食,还嫁祸给了一个无辜者。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鹦鹉偷吃了猫的零食?”
“还偷吃了很多。”
“这也太过分了。”平克顿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是呀,之后他还把罪名安在了狗身上。我跟你说,兹比完全是一个无赖。正因如此,我一直跟踪他,直到我发现他换了主人。这只鸟会让每个人陷入麻烦,而且他未来也一定不会改变……”
“这么可恶!”平克顿感到很惊讶,“难道他不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的?”
“他当然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的。但他出生之后的事就是一个谜了。有那么一段时间,一位拉丁语教授成了他的主人。他从教授家逃跑了,但三年后又回去了,并且学会了西班牙语。后来,教授把他卖到了史瓦特的宠物店。”格尼奥特卡解释道。
“为什么把他卖了?”
“因为他满嘴脏话,每一句都非常恶心。要知道,他的主人是一个情趣高雅的人。”
“我明白了……”平克顿点了点头,但他心中的疑团更多了。他决定留意兹比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