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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杀手 乔妆伙计

大明自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将元朝内城十一门,减为九门,并严格规限每一门的作用,规定进内城的运柴薪车辆,只能由西城的阜成门出入,因此阜成门外便集中了许多柴薪店。

在众多柴炭店当中,以连记的规模最大,伙计也最多,冬天大内柴炭消耗量极大,存量不足,便常向连记购买,因此连记内的伙记对紫禁城(俗称大内)的内务惜薪司的太监们都颇为熟悉。

官商早有勾结,且“交易”顺利,因此内宫衙门的主事为了避嫌,有时候也派小太监来下达。

正午,惜薪司的一名小太监喜安快步走进连记柴炭店,二掌柜老梁是连老板的内弟,老板不在便由他主持店务,这时候见到他,连忙放下账簿,推开账房的门,道:“小公公请进!”一边又往内喝道:“小岑,快送壶好茶过来!”

喜安二十五六的年纪,一对眼睛黑白分明,十分伶俐,甚得惜薪司内的诸主事喜爱,加上他哥哥家就在这阜成门外,公私两便,也就常叫他跑腿了。

喜安道:“别客气,我交代好一切便走了!”

“不急不急,喝一杯茶,花得了你多少工夫?”老梁将账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那小岑是新来不久的伙记,跟喜安差不多的年纪,听说是河南人氏,到京师讨活的,连老板见他有使不尽的气力,人又勤快木讷,极对胃口,倒没当他是新人看待。

当时小岑刚去吃午饭,听见老梁的叫声,连忙放下碗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端到账房去,没想到喜安已匆匆出来了。

“小公公不喝茶?”

喜安道:“今日是俺大哥的忌辰,我请了半天假,再不回家要被嫂嫂怪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喜安为人和蔼,没一丝“狐假虎威”之情,因此连记上下都跟他很熟,老梁道:“算啦,将茶放下,你去吃饭吧!”一顿又道:“嗯,对啦,吃了饭跟老熊送两车炭进城!”

“哪一家要的?”

老梁瞪了他一眼,道:“你没看见小公公吗?当然是内宫要的!”

小岑单名一个原字,他一贯地应了一声,便返回后堂了。吃了饭,店内的伙记们便开始装车,四个伙计,两个拉两个推,把两大车炭送进内城。

住在内城的人,非富即贵,这里王公大官府邸林立,还有那数不清的衙门,岑原和老熊等人推着车子,向城中间走去。内城的中间,便是俗称的大内。走了一阵,远远便望见那暗红色、高逾六丈的高墙,高墙之内,便是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皇宫了。

大内只有四个门,一般人出入只能走后门:玄武门。炭车还未到玄武门,门外的锦衣卫便已喝停。

老熊在连记已干了十多年,来过许多次,当下立即走前交涉。那个锦衣卫道:“车停在这里等等!”

过了好一阵,才见玄武门走出一个小太监来,众人认识他叫进福,跟喜安一般的职别,进福走过来,说道:“今日人都不能知到哪里去了,要请你们将车子推进去!”

岑原目光倏地一亮,他到连记三个月,还是头一次交上好运,能到常人不能到的地方去一匝,可真是祖上积下的徳!

当下他头一个应允,便推着车子随进福过去。到那门前,实际上是座城楼,下面开了三个门,像他们这种人,只能走旁边的小门,锦衣卫刀枪一举,将车拦住,道:“检查过后,方可进去!”

内宫是皇上皇后居住之所,出了纰漏谁也吃不消,所以检查得十分仔细,最后那名校官又叮咛了进福一番。“你负责带他们四个出来,少了一个,就要脑袋!”

进福唯唯诺诺,带他们进门,入门之后是一条铺着青石板宽阔的长街,长街上偶尔见到太监和宫女的影子,内廷的模样,一点丁都看不到。

进福沿长街向西行,高墙对面,那就是长街的另一端,是一列长长的廊房,这里便是御厨和太监的居所。进福叫人打开一扇门,道:“把炭卸下吧!”

那是座存放炭薪的仓库,外面放着许多金缸,缸内蓄满了水,预防失火之用。众人将炭卸下。进福锁上门,道:“多谢四位哥哥,这是公公给你们的一点小意思!”他塞了一点钱在老熊手中。

老熊忙道:“这怎好意思?要公公破费,咱们心中难安,您……”

进福跟喜安可不一样,不耐烦地道:“你嫌公公赏赐太少?快走!”其实这也是太监们聪明的地方,说是赏与伙计推车的酬金,不如说是“遮掩费”,免得将与连记老板勾结的事宣扬出去。

岑原道:“咱们这就走啦!”

进福笑道:“难道你还想到御花园玩赏不成?”

岑原颇有空手进宝山的感觉,当下失望地跟着进福过玄武门。出了门,他忽然发现护城河对岸后有人影闪动,待他定睛望去,又什么也看不到。

×  ×  ×

吃晚饭的时候,老熊缕述岑原的情况,大家都当听笑话,哄笑起来。“小岑,你吃糊涂啦?你只是柴炭店的一名小伙计,也想到御花园游玩?别做梦啦!”

小刘笑道:“要想进御花园也可以,把下面那家伙——‘咔嚓’就成了!”他边说边以掌代刀,往胯下一切,众伙计们又哄笑起来。

岑原呐呐地道:“难道你们不想进去开开眼界?”

“别做梦了!”老熊道:“小刘,拿家伙出来,抛几把骰子!”

岑原将残羹收拾起来,道:“你们玩吧,俺不玩!”

一个叫老马道:“你是不懂还是不玩?瞧你一个大男人,连几个铜板也不敢赌!哈,这算是哪门子人?”

小刘笑道:“算是太监,外表似是男人,内里不是!”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岑原忽然将碗往桌上一放,粗着脖子道:“不是我不赌,而是赚那几个铜钱没意思,除非让我做庄!”

众人一怔,老熊瞪着一对大眼睛,道:“你做庄?好,俺让你,你不做便是龟孙子!”

岑原拍一拍胸膛。“我做庄,谁不下注,谁是龟孙子!”他进房取了一个铁盒出来,将盒内的钱全倾出来,除了两锭五两重的白银,还有些碎银和铜钱。“这是我全部家当,谁有本领,便全部拿去!”

老熊“哈”了一声:“想不到你这小子还积了十多两银子!”那时候,一担大米,才七钱白银,十多两白银实在不是小数!

众人七手八脚将桌子收拾好,便去后院抛骰子,岑原第一次跟他们赌钱,可是手法十分纯熟,而且运气十分好,玩了十来局,众人已将一半本钱全推到他面前去了。

岑原说道:“我敢拚身家,你们敢不敢?”

老熊忽将面前的吊钱全部推了出去,其他人都减少注码,谁知岑原又抛了个四五六,全吃掉了。

老熊用力一拍桌子,道:“俺来做庄,你奶奶的,今晚实在邪门!”

岑原问道:“你还有本钱么?”

老熊脸色大变,顿了一顿,道:“总之如果再玩,就不许你做庄!”

岑原哈哈笑道:“谁敢做庄,俺让给他!”众人脸脸相觑,都脸有难色。

忽然后门有人喊道:“没人做,等我来!”说着后门已被人拍得砰砰乱响。

老熊道:“好像是喜安的声音,小刘快开门!”

小刘将后门打开,果见喜安兴冲冲地跑进来,道:“我来做庄!”

老熊道:“你来得正好,小岑平时不赌,今日一下场,便大获全胜,你替咱们煞煞他的气!”

岑原一笑让开,却将两吊钱抛到老熊面前。“熊大哥,你先拿去玩!”

老熊道:“好,我一定还给你!”

喜安只带了十余两银子在身上,但他似乎很有信心,道:“每注最多二两,来,谁先抓!”

岑原押了二两,伸手到碗抓起骰子一抛,一阵叮叮当当过后,竟又是个四五六!庄家只赔岑原和老熊,但仍大败亏输。

赌了一个更次,喜安不但把带来的钱全输光,还欠了岑原七两银子,这时小刘等人都意兴阑珊。“夜了,早点睡吧!”富安搓搓双手,道:“小岑,你跟我回家拿钱!”

“不急,下次见面再还未迟!”

“不,我又不是无钱,跟我走一趟!”喜安拉着岑原的手,道:“我嫂子家就在后面街,走一趟花不了你多大工夫!”

岑原只好陪他去,回头道:“小刘,请你关门!”

时已快三更,长街寂静无人,喜安打了个哆嗦,道:“来,咱们走快一点!”

当他俩走进一条胡同时,岑原忽然发觉黑暗之中弥漫着一股迫人的杀气,这种无形的杀气,只有他这种人才能够感觉得到,瞧那喜安根本毫无所觉,岑原一把将他拉住!

喜安愕然道:“什么事?哈,你害怕我不还钱给你?告诉你,莫说七两,七千两我也还得起!”

“不是!”岑原呐呐地道:“我有点害怕……”

喜安“嘻”地一声笑了出来。“嘿!男人也怕黑?”话音未落,岑原又将他拉后一步,喜安一怒将他推开,不料岑原反而一手,将他推在墙角,细声道:“有人来!”

喜安一回头,便见到前面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高大威猛的汉子,那汉子手中握着一把雪亮的刀,目光就像对着两个死人般!

壮汉指着岑原道:“小子,与你无关的事,你为何要插手?喜安,刚才如果不是这小子将你拉开,你现在已经……哈!不过,没人可以救得你!”

岑原忽然勇敢地将喜安拉到自己身后,问道:“你是什么人?”

“林志标!喜安,你过来,等我杀了你!”

岑原头也不回地问道:“喜安,你认得他?”

“我好像听过他的名,他好像是东厂的二档头……”喜安连声音也变了,“小岑,咱们快走吧!”

“他要对付的是你,你先走,我挡他一下!”岑原反手将喜安推开,双眼望着林志标,“来吧!”

话音未了,林志标已一刀向岑原劈去!这一刀,又狠又疾,岑原赤手空拳,无从招架,只好向后倒退!

林志标狞笑一声:“小子,你逃不掉的!”他标前一步,第二刀再度劈出,这一刀比第一刀更快更狠!

岑原已找到刀势中的空洞,正想出手,忽然他感受到屋顶上又来了一个人,刹那间改变主意,双脚一顿,反后倒飞!他一退丈余,几乎撞到喜安,就在此刻,屋顶上忽然跃下一个高瘦的中年汉来,那汉子落在林志标身后!林志标反应亦快,虽在狭窄的胡同里,收刀转身依然十分利落。

“谁敢破坏东厂的好事,报上名来!”

中年汉子手腕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柄锋利的长剑,道:“你不必问我是谁,我是来为胡峰报仇的!”

“你……你是郭连城?”这一次轮到林志标害怕了。

大侠郭连城名动江湖,不认识他亦听过他的大名,中年汉道:“你助纣为虐,残害忠良,别人的事我尚且要管,何况胡峰是郭某的内弟!”

林志标色厉内荏道:“郭连城,这里是京师,就算你杀得了我,也逃不掉!”

郭连城显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道:“你们两个快跑吧!”

岑原眼珠子一转,道:“乱臣贼子得而诛之,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林志标知道自己不是郭连城之敌,立定逃跑的主意,趁对力说话,双脚一顿,突然拔身而起,不料郭连城早料到他会逃跑,身子斜飞而起,长剑向其双脚绞去!东厂人材济济,林志标身为二档头,自亦有其过人之本领,郭连城长剑刚出手,他身子凌空,猛地吸气曲腰向后打了个觔斗,随即向岑原射去!

这一着却大出郭连城之意料,他恐岑原受其挟制,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连忙道:“小心,快退!”

不料岑原双脚立定,渊停岳峙,毫无退缩之意,林志标可不理这许多,挥刀便斩岑原的肩膊!这一刀他有极大的信心,不将岑原伤在刀下,亦可将其迫退,则自己仍杂逃跑之机!

可是他如意算盘居然打不响,只见岑原上身向后一仰,单足立定,左腿倏地飞踢而出,直取林志标心窝!

林志标一呆,仓促之间,左臂一横,将对脚格住,想不到岑原那一腿蕴藏的力量,实在不容小觑,他双脚拿不住桩,蹬蹬退了两步。

说时迟那时快,郭连城长剑已自后刺至,林志标怪叫一声,转身挥刀尽力一挡。“当!”刀剑相撞,溅起一蓬火星子。

郭连城功力深厚,除了九大门派掌门人之外,武林中难觅敌手,林志标只觉虎口发麻,钢刀不由扬起!

就在此刻,岑原已缓过气来,一拳击在林志标的后背上,“蓬”的一声,林志标只觉五内气血翻腾,一颗心几乎从口腔中跳了出来,全身气力亦在刹那消失。

郭连城左臂探前,食指已封住了林志标的晕穴,顺势将他抓在手中。“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今日得你相助,郭某异日必报!”

岑原笑道:“大侠客气,谁不痛恨东厂上下人等!至于贱名更不足挂齿!”

江湖上的禁忌甚多,郭连城也不便多问,道:“如此郭某多谢了!此处不可久留,两位快走,切记!”言毕纵身跃上屋顶,踏瓦而去!

岑原目光在黑暗中一闪,回头朝被吓坏了的喜安一眼,道:“喜安,快走!”

×  ×  ×

喜安原籍也是河南人氏,他进宫几年之后,见哥哥在乡间耕农,没甚出息,因此给了他一点钱,让他到京师做点小生意,谁想到生意刚能赚钱,便犯了急症死了,丢下一个老婆和一个儿子。

喜安因是太监,时不时回嫂嫂家过夜,也不用避嫌。他嫂嫂彭氏,年纪跟他差不多,中上之姿,手脚利落,因孩子还小,又不便抛头露面,便将生意卖给他人,在家里照顾孩子。喜安心想自己今生注定孤家寡人,便将侄儿当做自己儿子,有闲钱便拿回来,彭氏倒也不愁生活。

当下两人回家,彭氏开门见喜安面色青白,吃了一惊,问道:“二弟,你身子不适?”

喜安忙道:“不是,刚才遇到……一个强盗,幸好这位岑大哥将他赶跑,要不……真是好险!”

彭氏连忙斟了两杯热茶,向岑原行礼致谢,岑原连声小意思,喜安喝了茶,惊魂甫定,拉着岑原道:“你跟我来,大嫂,您睡觉吧,没什么事!”

喜安关上房门,自柜内取出两锭五两的白银,道:“岑大哥你都拿去吧!适才不是你,俺早死了!”

岑原双眼一瞪,道:“你这是甚么意思?朋友理该互相帮助,你这样便不当我是朋友了!”他掏出几块碎银。“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的,便将银子收了!”

喜安也干脆,一把将碎银扫进柜里。“像你这种朋友去哪里找?改天俺请你喝一顿,你可不能不来!”

“这个倒不便推辞!”岑原一顿问道:“喜安,你跟东厂结了仇?”

喜安双手乱摇,道:“俺这种小人物,还配跟东厂结仇?”

“那林志标为什么要杀你?”

喜安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是呀,我既然与他们没有冲突,林志标杀我作甚?”

“他不一定是要杀你,只是要迫你就范!”

喜安笑道:“我只是尚膳衙门的一名小太监,迫我就范有什么作用?”

“你虽然只是一名小太监,但却是赵公公的亲信!”

喜安目光一亮,道:“你说他们是为了对付赵公公?”

岑原道:“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能性,你一定知道许多赵公公的‘缺点’!”

“笑话,赵公公有什么缺点?”

“比如收受连老板的回扣,当然还有别人的!御厨一天要买多少东西,他每家都收点钱,积年累月数目便不小!还有,也许赵公公得罪东厂的什么人也未定!”

喜安脸色一变,道:“你说得倒也有道理!照这样说,俺还是危险得很,你也知道,谁落在东厂手中,能够活着出来,怕也只剩半条命!”

岑原想了一下,忽然笑道:“这又未必,或许这只是林志标与赵公公的私人恩怨,别人不一定知道,再说也可能他自己想在赵公公身上捞点油水,郭连城是出名的大侠,为人既讲义气,且嫉恶如仇,林志标落在他手中,你大可以放心!”

喜安苦着脸道:“最好是这样!”一顿又问:“岑大哥,我瞧你有一身本领,为什么会在连记做小伙计?”

岑原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你,俺有一笔血仇要报,在连记做伙计,只是在等候时机,至于仇家是谁,一报了大仇之后,自然会告诉你,但有一点可以先透露的,如今我跟你是在一条线上!”

喜安脱口道:“你仇家也在东厂?”

岑原“殊”了一声。“轻声一点,彼此心照即可!你对宫内的情况比较熟悉,将来我得请你帮忙,提供一点资料!”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力所能及,你放心!”喜安用力一拍胸膛。“俺喜安不是没义气的人!”

“那我就先谢你了!”

“你这样说便不将我当作朋友了!”喜安眉头一皱,又道:“岑大哥,你见识较广,你看我该怎办?”

“你明早回宫,如果东厂没人来找你,大概便没什么大碍,不过你最好跟赵公公商量一下,如果他确是与林志标有私人恩怨,嗯……”

喜安急道:“怎样啦,你快说呀!”

“最好做一出戏,叫赵公公将他逐出惜薪衙门,改到别处去,这样别人以后便不会再来找你!”

喜安手掌在大腿上一拍,道:“好主意,就这样办!”

岑原道:“为防万一,今夜我在这里陪你,今晚上如果能够平安渡过,危险便减少了一半!”

喜安感动之至。“岑大哥,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岑原把灯吹熄,在黑暗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因为他初步计划已经成功了。

喜安终于睡着了,岑原躺在他身边,却睡不着,因他还要为下一步作出计划。

岑原这个名字跟他的外表一样,十分普通,可是他却不是个普通的人!

如果告诉喜安在他身边的人,便是江湖上闻名色变的“鹰杀手”,相信他宁愿落在林志标手中!

岑原只是一个化名,江湖上只知道有“鹰杀手”这个冷血杀手,并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别说别人,就连“鹰杀手”也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是无名无孤儿。

他自小被一个神秘老人收养,并传授各种杀人必备的功夫,那神秘老人称他老五,而他也称神秘老人为老头!

老五(鹰杀手)每次在杀人之前都化了一个名,这岑原已是他第三十七个名,换而言之,他已杀了三十六个人。除了有人付出酬金,否则他除非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才会“免费”杀人。

鹰杀手杀人的代价自然不菲,不过所有的生意都由老头替他接洽,对他来说这倒是更为安全,所以他乐得付出些佣金。

这次他化名岑原,混迹在连记柴炭店里,自然有原因,因为老头接了一宗大买卖,限半年完成,但对象却在大内,所以在限期之前,他务须混进大内。时间已过了一半有多,短期内再不能进大内,这宗生意便告吹了。

金钱的损失尚在其次,更重要是声誉,他做不成这宗生意,将来“身价”必因此而大降!

时间在黑暗中过得特别慢,可是老五的脑筋却越转越快,他忽然信心百倍,因为老头一直说他是武林有史以来,最好的杀手!

×  ×  ×

夜,终一去,危机亦随着晨曦亦减轻了,老五伸手轻轻拍着喜安的大腿。喜安像一头受惊的兔子般一跃而起。“什么事?”

岑原故意露出疲态,道:“没事,你该进宫了,而我亦要回去开店了!”

喜安脸上一红,道:“岑大哥,你一夜没睡?”

岑原微微一笑。“小意思,这里有女人有小孩,不能不小心!喜安,昨晚的事,你千万莫在老熊他们面前透露一点儿口气,要是他问起,就说因为你输了钱,拉我赌到天亮,你一共输了二十七两银子,记住了?”

“记住了!”喜安跳下床道:“岑大哥,以后有空便过来吧,这里就是你的家,改天我叫嫂嫂炒几个小菜请你过来!”

岑原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你有甚么消息就告诉我!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  ×  ×

岑原回店给小刘骂个半死,他二话不说塞了一块碎银给他。“我知道你昨晚等我,没办法,谁叫我的手气太好!”

小刘目光一亮,问道:“我早料到是喜安那没鸟儿的,输了钱不放你走!小岑,你到底赢了多少?”

“不多,二十七两白银!”岑原笑得很开心,“我妹子明春要出嫁,正愁没钱办嫁妆,如今教喜安替俺筹备了,哈哈,我想辞职不干了,早点回去也好让老娘亲高兴一下!”

小刘问道:“你几时要走?”

“还未决定,小公公还欠我十两哩,等我收了钱再说。”

岑原还给店内的伙计每人两吊钱,伙计们都替他高兴,晚上买了酒都喝得醉醺醺的,岑原以为喜安会来找他,不料等了半夜,却无踪影。

次日下午,喜安又来了,仍然要连记送两车炭进宫,他临行时向老五递了个眼色。

×  ×  ×

晚上老五去喜安家。

“岑大哥,你怎地到现在才来?菜都快凉了!”

彭氏亦热情地招呼,老五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岑大哥,昨晚幸好你救了二弟,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喜安道:“快坐下,我特意买了一瓶高粱酒来庆祝一下!”

“要你破费,怎好意思?”对于老五来说,这几年他替人杀人,赚了不少钱,什么酒未喝过?不过他亦感觉到喜安和彭氏是真诚感激自己的,所以这一顿饭吃得颇为愉快,彭氏还不断布菜和斟酒。

喜安忽然问道:“岑大哥,你还未成亲吧?找到合适的对象没有?”

老五微微一怔,笑道:“像我这种人不宜成家,我根本还未考虑过这问题!”

彭氏讶然地问道:“你有手有脚,五官端正,跟常人没有两样,有什么不适宜的?”

老五笑道:“我有我的苦衷,嗯,将来再说吧!”

彭氏道:“岑大哥,你有什么苦衷?不如说出来,让咱们替你想想办法!”

老五不由转头望了她一眼,彭氏双颊突然升起两团红晕,忙将目光挪开。老五心头一跳,觉得她神态有点异常,忙道:“喜安,你不是有事要跟我商量吗?咱们到房内说话去吧!”

喜安道:“不要紧,嫂嫂是自家人,就在这里说吧!我已将昨晚的事全告诉她了!”

老五双眼忽然闪过一丝难察的杀机,淡淡地道:“那你说吧!”

彭氏倒是知机地将桌上的残羹收了起来,说道:“我去沏一壶茶来,替你们解酒!”

喜安道:“岑大哥,你真神,我回去问过赵公公了,原来林志标的表弟以前在赵公公手下办事,因得罪过赵公公,所以被赵公公赶掉!”

“哦?他何事得罪赵公公?”

“听说将赵公公的一笔钱,从中取去,至于详细情况公公不说,我也不太清楚了!”

“赵公公有何决定?”

“他依你之计,明天找碴子要将我赶掉!”

彭氏刚好自厨房出来,闻言急问道:“二弟,你不在宫内做事啦?”

“瞎扯!他替我调到宫内别的衙门去办事。”

“哪一个衙门?”

“宫内有二十四个衙门,谁知道?”喜安一顿又道:“明天就知道,别急!岑大哥,咱们再来抓骰子!”

彭氏道:“玩一会儿就好,人家岑大哥明天还要干活!”

×  ×  ×

老五果然向连老板辞职。连老板有点奇怪。“小岑,我自信对你还不错,你是不是嫌工钱太小?哦,我知道了,是钱老板要请你过去的,是不是?”

老五连忙说道:“老板,您误会了,俺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一个妹妹,妹子早两年已经订了亲,只因没钱筹办嫁妆,所以俺才离乡别井出来赚钱,俺妹子年底就要出阁,所以俺算算时间,也得回去筹备了!”

连老板点点头。“原来如此,听说你最近赢了不少钱,真是恭喜呀,甚么时候走?”

“俺还得在京师筹点东西,嗯,看您啥时候放人,俺啥时候离开!”

“那好,你就干到这个月吧,下个月开始,你有空的,便替我做短工吧!”

“谢谢老板!”

老五依旧工作,只是晚上离开的次数多了,也密了。

×  ×  ×

过了几天,彭氏过来找他去。“二弟来了,说有话与你商量!”

老五一到她家,便见喜安苦着脸,说道:“多谢你的好计谋,累我的屁股受罪哩!”

“怎么一回事,你且慢慢说来!”

“那天俺回宫,赵公公故意骂我晚上不回宫,将我打了一顿,然后调我去服伺江娘娘!”

“哪一位江娘娘?”

“她刚由贵嫔升为贵人,又再由贵人升为妃,如今圣眷正隆,听说她是翁公的亲戚!”

宦官王振,因为曾教英宗读书,其后英宗接位,权倾朝野,人皆称其翁公而不名。

老五目光一亮,问道:“这位江娘娘为人如何?”

“看来颇好商量,她最近由储秀宫迁往启祥宫,因地方大了,所以要求皇上多派一名太监服伺她,所以今天我便过去了。俺告诉江娘娘说嫂嫂有病,她竟然恩准我离宫,明早才回去!”

老五不断问他有关宫内的人事,尤其与喜安有关的,喜安知无不答,答无不详,老五十分满意,最后反而喜安奇怪了。

“岑大哥,你问这许多事作甚?”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将来有机会再告诉你吧,你若有什么消息,便请再告诉我!”

喜安道:“如今不同以前了,只怕难以再找到机会离宫,不过一有机会,我必出来找你!”顿了一顿,喜安又道:“我家只有一个寡嫂,一个孤儿,岑大哥如果有空,请过来看看寡嫂!”

老五含糊地应了一声,便长身告辞了,他刚刚出到门口,耳际便隐约听到彭氏在责怪喜安:“二弟,你这是甚么意思,让人误会,以为我想男人想得疯了,有什么好?”

喜安道:“嫂子,岑大哥是个好人,又有男子气概,如果他不嫌弃的,我倒希望你们两个……咳咳,你年纪还轻,用不着守寡,再说侄儿也该有个父亲!”

彭氏道:“你这样反要吓坏人家,你年纪也不小了,这种事咱们能作主动吗?再说我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

老五暗觉好笑,万料不到喜安会来这一招。他笑着离开,向连记炭店后房走去,当他将至连记后门时,忽然听到一个轻微的呼吸声,他全身肌肉立即绷紧。老五不愧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尽管他已作了准备,他表面上却一丝也看不出来,这是他聪明的地方,假如他让人知道他已有所准备,那么袭击的力量便会更大!当他来至后门,伸手欲拍时,他已知道背后屋顶上跳下一个人来,因为夜风大,衣袂声十分响亮,老五突地转过身去,目光一及,不由一怔,原来背后那人竟然是郭连城!

“想不到吧?”郭连城十分轻松。

老五却十分紧张,未知是否自己在无意中露出身份来,但他脸上仍挤出笑容来。“那夜郭大侠大概已替贵友报了仇!”

“林志标这种人岂能不死?何况放了他对岑兄也有危险!”

老五又是一惊,问道:“郭大侠夤夜找上门来,未知有何指教?”

“不敢当,郭某有一事相请,可否请岑兄借一步说话?”

老五心头又是一沉,涩声道:“在下十分卑微,不值得大侠如此抬举,大侠有以相教,何不在此明言?”

郭连城显然亦是一怔,道:“岑兄不相信郭某?我是有事要求你相助的!”

“只怕在下办不来!”老五微哂道:“连郭大侠都做不来的事,在下又怎办得到?”

郭连城诚恳地道:“也许在下欲你相助的事,本也是你欲做的,那只不过是合作而已,对彼此都有利无害,岑兄何惧随在下走一趟?”

老五估计他并没有恶意,当下耸耸肩道:“既然承蒙郭大侠瞧得起,岑某何不从命?请带路!”

郭连城立即转身向前飞去,老五故意放慢脚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若无必要,他绝不露出自己真实的本领,是故郭连城要停两次等他。

郭连城对这一带的地形似乎十分熟悉,他一口气穿过几条胡同,来至近郊,然后稍候老五,一起跃进一家四合院!

两人尚未落地,已闻有人喝问道:“谁?”

郭连城道:“邵英雄,是我!”

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来,呵呵笑道:“这位便是岑英雄?”

郭连域道:“岑兄,我来给你介绍,这位便是河北大名鼎鼎的英雄‘铁爪草上飞’邵兴武!”

老五忙道:“素仰素仰!”这倒不是一般的一话,事实上邵兴武名动江湖不止是其武功,还有他的为人,他除了有“铁爪草上飞”这绰号之外,尚有“小孟尝”之美誉!

邵兴武精神矍铄,身体壮实,鬓须灰白,配着一张国字形的面庞,看来更形威武,当下邵兴武道:“老朽自郭大侠口中得悉岑兄之为人,甚是钦佩,目下邪魔当道,像少侠这等不畏自身安危,维护友情的人,实鲜见矣!”

老五道:“林志标并非什么了不起的高手,不足为道,更不值邵英雄盛誉!”

邵兴武道:“房内尚有好几位英雄,请岑兄入内喝杯水酒!”老五一听还有其他人,心头又是一紧。

邵兴武推开正屋的大门,只见里面是座厅堂,正中安着一张八仙桌,已坐了四五个人,老五目光一掠,发现这几个人都神闲气定,太阳穴高高突起的高手。经郭连城介绍,由左至右是钱鹿金,稽秀山,钟鼎和尚云道长。

郭连城道:“钱兄是邵英雄的高足,亦是东道主!”

钱鹿金道:“岑兄请坐!钱寿,快上酒菜!”

俄顷,丫头们送上八个菜二个汤,还有两壶酒,钱鹿金道:“都退出去,未得召唤,不得进来!”下人退下后,他亲自为众人斟酒,老五见他们神态肃穆,似有什么大事待决,更是惴惴难安。

钱鹿金举杯道:“来,钱某先敬诸位一杯!”

众人一饮而尽,钱鹿金又请大家动箸,老五忍不住道:“请恕在下心急,可否请郭大侠先将目的吿诉在下?”

稽秀山一身书生打扮,但大家都知道此人文武双全,而且足智多谋,当下他抱一抱拳道:“岑兄,区区可否先问你一件事?根据郭大侠之描述,岑兄必有一身本领,未知为何屈就于连记柴炭店?”

老五道:“这是基于私人的理由,请恕在下不方便说!”

尚云道长接问:“那么岑施主是出自何门何派,令师又是谁?”

“说来诸位也许不相信,在下连家师的姓名外号,甚至连擅长的武功名称亦不知道,当然他老人家是有心隐瞒,在下身为人徒者,亦不便追问!”

众人一听,不由脸脸相觑,因为到此为止,他们对岑原一点都不了解!

郭连城见场面有点尴尬,连忙道:“郭某相信岑兄弟的为人,也相信他必有难言之隐!为了表示咱们的确看重岑兄,郭某准备将咱们的计划吿诉他!”

他说至此,并不急于说下去,而是先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在座之人,有几位对老五都不大满意的,但看在郭连城的份上,不便反对,不过老五却道:“郭大侠,在下不一定能帮到你们的忙,而且我自己亦有大仇在身,你最好别说,免得引来不便。”

但郭连城仍然道:“郭某相信你!咱们准备刺杀王振!”

老五再也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郭连城笑问道:“岑兄认为他不该死吗?”

老五也知道自己失态,忙道:“王振残害忠良,把持朝政,就连妇孺也知道他是奸臣,怎不该杀?只是在下一时间想不到而已!”

稽秀山道:“既然岑兄也认为他该死,当然会加入咱们的行列!”

老五毅然道:“对不起,在下自己的事亦正密锣紧鼓,请恕不能效命!”话音刚落,众人已霍地站了起来,老五脸色微变,但仍镇定地道:“在下的确有不能对人言之苦衷,而且在下可以发誓,绝对不会将诸位大侠的计划泄漏出去!”言毕果然发下毒誓,众人脸色方稍霁。

郭连城示意众人坐下,道:“岑兄,可否由咱们协助你报仇,而你……”

老五截口道:“在下不肯,也不能影响诸位的正事,实不相瞒,在下的仇家是东厂中人,诸位如助我报仇,则难免暴露身份,增添刺杀的困难!如果在下助你们,亦将暴露身份,只怕大仇难报!何况我发过毒誓,必须手刃仇人!”

他见众人脸上怒气未息,方续道:“承诸位看得起,在下将自己的计划押后,一个月之后,诸位如果仍不行动,在下便开始实行我报仇之计划,岑原只能做到此为止!”他长身抱拳道:“诸位盛情,在下心领了,只是料诸位要商量大事,在下既然不能参加,更不便留下来,吿辞!”

郭连城强笑道:“虽然岑兄未能加入咱们,但你深明大义,宁愿押后报仇日期,郭某等仍然十分感激!咱们便交你这位朋友!”

老五沉声道:“交朋友少不免有来往,但在下有个请求,希望暂时大家不可来往!”

邵兴武道:“老朽赞成!鹿金,代为师送客!”

老五出了四合院,猛吸一口气,他为自己的生意做了几个月的准备工夫,料不到半途杀出程咬金,看来须将计划提前,否则功亏一篑,因为雇主要他杀的人,也是人人欲诛之而后快的宦官王振!

王振权倾朝野,身边有不少的高手,要杀死他谈何容易?一个失算,还得赔上自己一条命!因此老五为此花了不少心血,摸清楚了王振身边每一个人的底细,但仍然有难以下手之感!

须知这个计划必须一击即中,且不能惊动旁人,方可全身而退,王振虽是宦官,但他家大业大并不住在皇城(大内),而在内城另筑府邸,府内养了许多高手。

凭他的经验和眼光,估计王府泼水难进,因此他才有计划希望能在大内下手,因为到大内,王振固然不便带太多的保镖,且会疏于防范,可是宫内还有高手如云的锦衣卫,这也是他一直想不到良策解决的难题!幸而他运气好,与喜安结交为友,再加上在东厂林志标无形中之帮助,使喜安对自己死心塌地,他原本还有点犹疑不决,因为假如无计全身而退,则杀死王振亦无济于事!

郭连域的突然插入迫得他不得不提早动手,亦迫使他非冒险不可!

这一夜,老五躺在炕上,心中一直盘算着,未曾合过眼。

次日一早,由于店内生意好,许多伙计都送炭出去,这时候忽然有个管家模样的汉子上门,向梁掌柜要了一车炭。

老梁本来因为知道老五辞了职,尽量不派他工作,这时候,因见店内无人,只好叫老五推车送炭,随那管家去。

那管家一言不发,走前带头,沿途老五已有点奇怪,不料管家竟然停在钱鹿金那座四合院之外,门拍开之后,里面走出两个长工,将车拉了进去。

管家道:“请你跟我去领赏钱!”老五略一犹疑,心想老梁必然认得这管家,估计钱鹿金欲对自己不利,也不会在今日动手,因此昂然随他进厅!

不料厅中只有邵兴武一个人,邵兴武见到他将几上一个小布包提起送与老五。“岑兄弟,这点小意思你拿去!”

老五不接,反问:“邵英雄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大伙们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吧!”

老五知道他们还不尽相信自己,想了一下,终于伸手接了。当他伸出左手接布包时,邵兴武目光落在其手腕上,神光暴现,老五发觉有异,连忙垂手,道:“多谢邵英雄,亦请你代向诸位英雄说一声,请他们尽管放心!岑原并不是出卖朋友的小人!”

邵兴武干笑一声:“岑英雄误会了,咱们并无此意,只是郭大侠恐怕你暴露身份,希望你离开连记炭店,又恐你手头不便,所以……哈哈,实在是郭大侠的一片好意!”

老五眼珠一转,忽然将布包抛在几上,道:“请郭大侠放心,岑某的事,不用他担心!”

话音刚落,耳房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正是稽秀山,只听他冷笑一声。“岑原,你真狂呀,郭大侠的人情你也不领!我稽秀山最看不起你这种狂人,非教训教训你不可,否则你还不知道何谓山外有山!”

邵兴武做好做歹地道:“稽英雄何须认真,算了吧!”

老五心头雪亮,含怒地向他抱拳道:“后会有期!”言毕转身欲行,不料稽秀山已站在他身前:“稽兄真不让开?”

稽秀山自身上抽出一对铁笔来,道:“你过得了稽某这一关,便任你来去!”

老五已经知道他们今日引自己来的目的是希望迫自己动手,以期由自己之武功路数,来了解师承,因此他亦另有打算,站着不动。

稽秀山本以为他会抢攻,见状只得解嘲地一笑。“既然你相让,稽某亦不客气!”他踏前一步,左笔斜刺而出,老五双脚微错,已将这一招避开,但稽秀山右手紧接着戮出,老五不想暴露身份,又拧腰闪开。

稽秀山心想:“区区就不相信你可以一直不动手!”主意一定,立即展开攻势,一招紧接一招,越攻越急,老五空手赤拳在笔影之中闪动,偶然方能攻出几拳,但仍遏不住其攻势,不过他轻身功夫好,稽秀山一时之间亦未能得手。

不觉已斗了六十个回合,老五忽施怪招,以手肘撞开笔杆,小臂一直,铁拳直击其胸!这一拳去势又疾又猛,稽秀山大吃一惊,忙不迭向后倒飞!

老五身子同时标前,但却自其身旁飞过,奔出大厅,直向大门驰去,只听邵兴武道:“别追了!”

×  ×  ×

老五经此一役之后,立即加紧了准备,过了几天已是十月,他便向老板请辞,老熊要送他出城。老五道:“不必,我还得去城内买点东西,假如家母有人照顾,明春三月间,我还会来京师讨活,到时再来找弟兄们!”

老五在城西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然后通知彭氏。彭氏倒是十分热情,执意招呼他吃晚饭,老五道:“大嫂,孤男寡女,你不怕招来闲话?”

彭氏双颊微微一红,道:“嘴巴长在人家身上,能禁得住他不开腔?”

“那我就不客气了!”

彭氏道:“你且坐一会儿,我去买点菜!”

老五塞了一块碎银给她。“你不收,俺就立即走!”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料彭氏还未回来,喜安却来了,他见到老五,惊诧地道:“岑大哥,是大嫂请你来的?”

老五白了他一眼。“你别想到歪路去,是我搬到兴隆客栈住,来通知你嫂子,叫她吿诉你的!你今次有什么消息?”

“没有消息,不过你要的大内地图,俺替你弄来了一份!”喜安自怀内掏出一张纸来,上面果然画了许多黑线,老五拉他到房内,边看边问,并在地图上注明各处的名称,然后又问了他一些有关江妃的事和其日常工作。

喜安一一答复,老五问道:“你下次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不知道!”

“下次一离宫,你便到兴隆客栈去找我,我有点事要托你,不过不许你泄漏出去!”

喜安认真地道:“岑大哥,你放心,我这次连嫂嫂也不说!”他忽然露出一丝笑容,问道:“岑大哥,嫂嫂去买菜请你吃饭,好呀……一家人不用客气,俺要走了!”

“你不留在家吃饭?”

“我是出来买东西的,顺便拿钱给嫂嫂!”喜安放下一锭银子便匆匆离开了。

未几彭氏才回家,老五将银子交给彭氏,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他吃了晚饭才辞别。 ie+rTronQLAT2j4Id0ouerufqlqZ8+FmVzzyDAUcnBMA0926PXwI4ulxuLv0hj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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