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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遇难

太阳落在湖面上,霞光万道,当刁蝉醒来时,已不见了岑三郎那艘船!由于刁蝉的出现,岑三郎终于改变主意,一早便唤醒鲁铁开船,将他送到渡头去,然后改乘另一艘船去长江。

长江水虽然湍急,却难不倒长年在此讨生活的舟子,岑三郎一路平安,终于在江北上岸。

铁罗汉与他约在郑州相会,只是此刻赶去恐怕他还未至,因此岑三郎买了一匹马代步,取道荆州。

此一地带河道纵横,策马反不如乘船方便,不过岑三郎旨在打发时间,也不在意。

他在荆州玩了几天,又北上襄阳,由于要避漳水,岑三郎绕道而行,至荆山山下,忽觉内急,达策马向山驰去,准备找个地方方便,不料当他来至一座树林外时,里面忽然射来一排箭!

这一着大出岑三郎意料,幸好他反应快,连忙用力猛扯马缰,那马吃痛,人立而起,箭矢都射在马上!马匹悲鸣不已,岑三郎反应亦快,甩镫离鞍向后倒飞,马匹“砉”的一声倒地!

岑三郎双脚未站稳,已将钢刀抽了出来,喝道:“何方鼠辈躲在林内偷袭?有胆的便出来与岑某一会!”

俄顷,只见树林里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个已上了年纪,拱手问道:“请报上名来!”

岑三郎冷冷地道:“你暗箭伤人,还如此无礼?”

“你是双剑庄齐弦夫妇雇来的么?”

“放屁,在下根本连齐弦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

那人脸露尴尬之色,抱拳道:“如此是误会了,对不起,请问壮士要去何处?”

“我要入林子小解,行不行?”

“对不起,咱们约人在此决斗,林内实在不方便,请壮士另择地方!”

忽然背后有人道:“岑兄弟,你拿了咱们一万两银子,为何还不动手?难道江老头付你两万两?”

岑三郎回头望去,只见一对中年夫妇手提长剑,正由对面岩石后走出来,那对夫妇,男的矮,女的高,望之极不顺眼。

岑三郎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利用老子?”他提步向那对夫妇走过去!

那江老头左臂轻轻一挥,林内又飞出一排长箭来。“齐弦,老夫晓得你家内有钱,可以使得鬼推磨,不过老夫也不是好惹的!”

一句话未说毕,长箭射至,齐弦夫妇连忙挥剑挡格,可怜那岑三郎因为背向着树林,待到听见弦响,已经来不及闪避,“刷”的一声,左上臂已中了一箭!

岑三郎怒不可遏,突然拔刀向江老头奔去,江老头背后的人一涌而上,将岑三郎团团围住,齐弦夫妇大喜,带着庄丁乘机冲杀过去。

岑三郎左上臂虽然受伤,可是他右手钢刀仍然十分凌厉,只几刀便将那些大汉迫开。

江老头也抽出一对判官笔,喝道:“齐弦,你这伪君子,今日老夫拚掉一条老命,也要杀了你!”

齐弦哈哈大笑。“老匹夫真是口出狂言!凭你又岂是齐某的对手?你若聪明的,便趁早投降吧,也许尚可保住生命!”

江老头怒道:“枉你自称侠义,却干些兽行,洗劫周家寨,还奸杀了周老的孙女,你还是人么?”

齐弦脸上杀机盎然,抽剑迫前,道:“姓江的,今日你是非死不可了,看剑!”

江老头一对判官笔使来十分熟练,在齐弦长剑急攻之下,仍能寻缝抵隙,进行反攻。齐弦冷哼一声:“难怪周信义会巴结你,果然有两下子!”

“齐弦,你说话可得清楚一点,周老英雄与江某还沾点亲戚关系,他何须巴结我!只是他将你这条豺狼当作外婆,才是最大的错误!”

此刻双方人马混战,齐弦妻子张菁菁乃梅花姥的徒弟,一手梅花剑法不在乃夫之下,因此虽然他俩带来的人较少,但仍能占了点优势。岑三郎无端端卷入漩涡,莫名其妙地战了一阵。只觉左臂越来越痛,流血不止,趁张菁菁杀过来,减轻了压力,抽身而退。

张菁菁向他追来,道;“小兄弟,今日愚夫妇没奈何利用了你,深感不安,请问高姓大名,日后好报答!”

岑三郎边将箭头拔出来,边冷冷地道:“多谢好意了!”

张菁菁剑交左手,右手自怀内摸出一包东西来,向岑三郎递去,道:“这是少林寺秘制的金创药,请小兄弟收下!”

岑三郎忖道;“我此刻没有伤药在身,管他是不是少林寺秘制的,先止了血再说!”当下伸手去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菁菁左手一翻,长剑自药包之下刺出!

这一剑来得突然,而她又是使右手剑,因此岑三郎疏于防备,闪避不及,被张菁菁一剑插进小腹,幸好他反应还算快,入肉不深!

“臭婆娘,你居然施毒手!”

张菁菁阴森森地道:“今日让你知道愚夫妇的真面目,岂容得你活下来!”她一句话未说毕,长剑已攻了五六招。

岑三郎抽刀挡架,那张菁菁可不是省油灯,若论真实本领,岑三郎未受伤之前,也未必胜得了她,此刻无心恋战,更非敌手,边战边退。

他退至周家寨一个寨丁身后,左手探出,猛力将他扯过来,向张菁菁推去,同时拔足飞奔,向山里跑去。张菁菁一剑刺进那寨丁胸膛里,寨丁临死一击,力大无穷,由于贴身的关系,张菁菁一时闪避不及,被击中小腹,登时弯下腰去,那寨丁亦仰身倒地而亡!

张菁菁喘过气来,抽出长剑,四处找寻岑三郎。

齐弦已占了上风,大声叫道:“菁妹,那小子逃进山里,今日绝不能放过他,快追!此处愚夫已能解决!”

张菁菁吸了一口气,向山道飞去。

张菁菁在山道上跑了一阵,便见到岑三郎,叫道:“小兄弟,你逃不掉的,不如停下来与老娘决一死战!”

岑三郎在山道上跑了一阵,气力渐竭,他心中怨恨冲天,料不到自己会得此无妄之灾,他不愿不明不白地死去,是以乘其余勇,凭着一股求生意志,双腿如车轮般,不断移动着,张菁菁的叫声,反而促使他跑得更快。

张菁菁几个起落,已将距离缩短,岑三郎失血太多,毕竟不能单凭意志支持下去,他只觉四肢酸软无力,全身发抖,几欲虚脱,转头骂道:“臭婆娘,少爷又不想操你,你死跟着少爷作甚?”

张菁菁咬着牙道:“臭小子,老娘生你还嫌小,你想吃老娘的豆腐,也太不长进,等下非把你碎尸万段,不足以泄恨!”

岑三郎看看被她追上,狠声道:“臭婆娘,少爷做鬼也不放过你!”他只顾说话,脚底踩到一块石头,登时发软,一个踉跄,向左侧山下滚去,不料那里是断崖,只滚了两尺,便跌了下去。

张菁菁见崖深,而岑三郎又受了重伤,跌下去必死无疑,便狠狠地道:“便宜了你这小子!”她心悬丈夫安危,忙往山下跑去,也不去看究竟。

岑三郎自断崖上跌下,自忖必死,心中喃喃叫道:“我要报仇,我要做鬼也不放过齐弦和张菁菁!”

忽觉身体似撞到了什么东西,又被抛了起来,旋又堕下去,又再被抛起,他想弄清楚怎么一回事,谁知双眼发黑,已晕死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岑三郎才有了点知觉,他睁开一线眼缝,四周一片漆黑,他喃喃地道:“莫非我到了地府?”

耳畔听到一个女人的喜悦声音:“你醒来了,那就好了!”

岑三郎吃了一惊,问道:“你是谁?”

“村妇乃猎人,小兄弟真是万幸,刚好跌在村妇布下的巨网中,这网是村妇张开等待捕捉野兽的,没想到无意中救了你!”

岑三郎见她不是武林中人,才稍稍放心,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还在山里,我替你敷了药,因为你还未醒来,所以不敢抬你下去……对啦,小兄弟,你伤势重,不要说话,如今怎办……”

“水……”岑三郎头脑仍未全清醒,含糊地道:“请你给……水……”

村妇道:“附近要是有水源,村妇早取来给你了!”

“水……”岑三郎因失血过多,但觉喉头干得似要冒烟,他双手虚抓了两下,又晕迷过去。

那村妇又惊又急,喃喃地道:“天已黑了,这时候还不回家,只怕婆婆和大宝他们……咳咳,他如今又晕死过去,教我怎办?”一顿又自语道:“此刻四处无人,黑暗中又无人看见,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主意打定,只见她拉起上衣,露出一对丰满的乳房来,右手轻轻一按,一股乳汁射在岑三郎的脸上,俄顷,岑三郎又有了知觉,迷迷糊糊地道:“水……”

村妇索性将乳头往岑三郎嘴巴里塞去,岑三郎如久旱遇甘霖,用力啜起来,村妇痛呼一声:“痛……轻一点!”她一天未回家喂奶,奶水正足,只是大人有牙齿,用力啜吸难免疼痛。

岑三郎又饥又渴啜个不停,村妇又换了另一只乳房,岑三郎这时候才恢复了点气力,用力地喘着气。

村妇弄好衣服,神态仍甚尴尬。

岑三郎沉声问道:“你给什么东西我喝?”

村妇微窘地道:“是村妇的乳汁……因为附近没有水源……小兄弟,我家人还在等我回去煮饭,你……”

岑三郎暗叫一声惭愧,想不到自己靠一村妇的乳水活命,当下忙道:“你回去吧,多谢……你救命……我自己可以照料。”

“那你小心,我明早再来。”村妇说罢便跌跌撞撞走了。

岑三郎躺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失血太多,体力衰弱,不一阵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到他醒来时,只觉满眼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来。

忽然耳畔又听到那村妇的声音:“小兄弟,你吃点东西吧!我昨天打了一只山兔,今日用肉熬了稀饭给你吃!”

岑三郎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站着一位神态憔悴,皮肤黑黄的妇人,大约三十二三岁。相貌普通,但眉宇间却有一股勇悍之气,可是又教人觉得亲切温馨。

村妇用小匙喂岑三郎稀饭,岑三郎一口气把半壶稀饭吃光。村妇道:“小兄弟,你为什么会由上面跌下来?”

岑三郎将经过说了一遍。村妇吃惊地道:“想不到齐弦夫妇是这种人!哼,就算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也有报应的!老天爷是最公道的。绝不会让丧尽天良的人,得到善终!”

岑三郎听到报应两个字,心房似乎被人刺了一刀,脸色也更显得青白了。村妇吃了一惊,关心地问道:“小兄弟,你怎么啦?”

“我没事,大嫂救了我,却还未请教大名。”

“村妇娘家姓许,小名巧娘,先夫姓齐。”村妇道:“小兄弟,你受伤不轻,非得躺半个月床不可,待我扶你到寒舍!”她不等岑三郎说话,便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她嘴里说扶,事实上岑三郎双脚发软,根本没法在山径上走动,几乎是让许巧娘搀扶着。

许巧娘身瘦,搀扶着一个大男人跑山路,实在吃力,只走了一程,已累得满身大汗。岑三郎嗅到她身上的汗味,满不是味儿,因为他从来不受人恩惠,不过这趟却教他知道人间的温暖。

“大嫂,你累了,放下我吧!”

许巧娘将他放在地上,举袖拭去额上的汗珠。

岑三郎过意不去,又道:“大嫂,你别管我了,您忙您的去吧!”

“你伤得这么重,我不知道犹自可,既然知道了,又怎能不理?”许巧娘语气坚决地道:“无论多辛苦,我也要搀扶你回去,等你养好了身子才让你走!”

岑三郎冰冷的心中第一次被暖流通过,他哆嗦地摸出两锭银子来,道:“大嫂,这个请您收下……”

许巧娘面色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说是搀扶你走六七里路,我丈夫死了之后,留下了五张活口,要我一个妇道人家负担,我也没皱一下眉头,别以为咱们女人都是弱者!”

岑三郎忙道:“在下绝无轻视大嫂之意!”

“那就快把钱收起来!”许巧娘一弯腰,索性将岑三郎背起来,她脚步有点摇晃,但仍咬牙撑下去,如此中间停了三四次,才来到一栋石房子外。门外有一男童一女童在玩耍,孩子见母亲背着一个浑身衣衫染血的男人回来,诧异地问道:“娘,他是谁?”

“快推开门。”许巧娘把岑三郎安置在儿子的床上,又叫儿子打水,“小心替叔叔洗脸。”

远处传来一个老妇的咳嗽声:“巧娘……咳咳,你这么早回来……咳咳……”许巧娘连忙出房。

岑三郎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约莫十岁出头,乖巧地道:“我叫齐勇,我妹妹叫齐珠,我还有一个小弟弟,快周岁了,叫记仇。”

“齐记仇?”

“因为弟弟还未生下来,我爹便给坏人打死了,娘要他记住这段仇。”大概穷苦的孩子早当家,齐勇手脚俐落又轻快小心,替岑三郎擦干净身上的血迹。

这时候,许巧娘又在门外叫道:“阿勇来拿药。”她将一包药递了进来。

齐勇伸手接了药包,边替岑三郎上药边道:“这药是爹留下来的,以前他也常受伤。”

“你爹叫什么名?他武功很高?”

“我爹叫齐荆。”齐勇伸手摸摸岑三郎的刀鞘。“我爹也是用刀的。”他替岑三郎上了药,捧水出去,又听他道:“娘,你又要出去么?”

但听许巧娘低声道:“阿勇,你们别吵醒岑叔叔,锅里还有稀饭,等下煮热了,记得喂他吃,还有,下午得替奶奶熬药,娘会赶回来煮晚饭。”

岑三郎心底忽然涌起一股热流,高声叫道:“大嫂,请您过来一下。”

许巧娘进房问道:“小兄弟有什么事?”

“大嫂,这两锭银子,如果不收下,在下便立即离开……我知道您救我完全不是为了报酬,否则您大可以任我自生自灭,而将银子搜去。但您也得让我尽点心意……就算我雇您留下来照顾我如何?您不要再去打猎了,拿银子去买米买肉,再买点菜回来。您不答应,我就走!”

许巧娘见他说得诚恳,只好收下,但只取一锭。

“大嫂,你还怀疑兄弟的诚意?瞧您一家大小都皮黄骨瘦的,买点肉给孩子吃吧!”

许巧娘眼圈儿一红,道:“多谢你小兄弟!”她抓起扁担绳子,快步走了。

岑三郎心头稍松,又昏昏沉沉睡去,待他醒来时已是下午。

齐珠一直守在床前,见他醒来,喜道:“哥哥,岑叔叔醒来了。”俄顷,只见齐勇捧了碗稀饭过来,慢慢喂他吃。

许巧娘到黄昏才回家,她买了两担东西,沉甸甸的把扁担都压弯。齐勇兄妹喜得直拍手。“娘,我喂岑叔叔吃了饭。”

齐珠道:“我喂弟弟喝了米汤。哎,娘买了六双小鸡,还有母鸡、猪肉!”

许巧娘道:“阿勇,把米扛进去,我去看看岑叔叔。”她推门进去,问道:“小兄弟,你觉得怎样?”

“很好,辛苦您了大嫂!”

许巧娘边擦汗边道:“我买了几只鸡回来,今晚炖一碗汤给你喝。说真的,要不是你资助,家里已揭不起锅盖了!”

岑三郎道:“那是应该的……小弟愿意再给您点银子,你买多些小鸡回来养,在外面种点菜,以后便用不着打猎了!”

许巧娘不悦地道:“你再跟我提到银子两个字,便趁早给我滚吧!我丈夫被人杀死,我再苦也得将孩子养大,将来好替他爹报仇!”

“尊夫是被谁杀死的!”

“不知道!”许巧娘咬牙地道:“但终有一日会找到他!外子以前在振威镖局当镖师!”

一语未毕,岑三郎脸色已变白,跟着问道:“什么时候被杀的?”

“前年秋天,就在振威镖局之内,是与总镖头一齐被人杀死,听说外子是为了救总镖头才遭毒手的!真狠呀,留下母亲妻子儿女,叫我一个女人……”许巧娘说至此,目光触到岑三郎,只见他脸色青白,嘴角不断地颤动着,不由吃了一惊:“兄弟,你觉得怎样?”她伸手摸摸其额头。

岑三郎忙道:“没事……在下有点疲累,睡一会儿便无事了!”

许巧娘嘘了一口气,道:“吓坏我了,那你就睡一阵吧,我也得去煮饭了,待会儿再来唤醒你!”她出去时,顺手将房门拉上,房内只剩下岑三郎一个人。

岑三郎心中不断地叫着:原来是我杀死他丈夫!我杀了他丈夫……前年他去振威镖局刺杀总镖头时,虽然得手,但却被局内的人发现,他只记得当时自己拚了全力杀了几个人,然后才突围离开的,没想到其中一个是齐荆,而今日他老婆不但救了自己,还用乳汁喂自己,许巧娘的乳汁本来是要养大齐记仇的,好叫他将来为丈夫报仇,谁知救的却是杀夫仇人!假如许巧娘知道真相,她会有什么感想?假如齐荆泉下有知,又会如何?

岑三郎只觉全身气力似被抽干,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一向只知道杀人,不知感情是何物,故此师妹李八妹才会说他有脑袋没心肝,若天下人个个似他这般,昨日岑三郎早已死了!

这刹那,刁蝉的话又在他耳畔萦绕,他忽然害怕起来,害怕终有一日,会遭到报应!

错手杀死一个齐荆,却教他一家大小吃尽苦头,这本是一件浅显的道理,妇孺皆知,唯独岑三郎不知道,他只知道杀人,赚钱!

外面传来许巧娘咳嗽声,惊醒了岑三郎,他又忖道:“人已杀了,错已酿成,何须后悔?我杀了这许多人,为了是什么?不是为了过好日子么?要过好日子,便不顾虑到别人的死活,罢罢,最多留点银子给她们就是!我还是趁早离开吧!”

主意打定,他挣扎着下床,将怀内的银子全取了出来,细数一下,留下五十两,然后扶壁而行,打开房门,厅内无人,大概孩子都在外面玩去了,岑三郎以刀代杖,蹑手蹑脚走出厅,再出大门外。

只见一栋小房冒着炊烟,料是灶房,许巧娘忙个不停,孩子们不在门外,岑三郎大喜,正想快步离开,忽然灶房里传来“哇”地一声,接着又是碗碟的破碎声,岑三郎住了住步,又向前走去。可是他终于停下脚来,略一怀疑,向灶房走去。

到了灶房,只见许巧娘嘴角挂着血渍,正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地下留着一滩血。

岑三郎无暇思索,走进去将她扶了起来,拉着一张板凳坐下。“大嫂,你!你吐血?”

许巧娘凄然一笑,道:“别张声会吓坏孩子,我歇一歇便没事,兄弟,你快回房睡去吧,别四处跑。”

“我没事了,大嫂,你身体有病?”

“大夫说是操劳过度的,叫我多休息,还要我吃什么喝什么的……哈哈,这不都是废话么?”

岑三郎低声道:“大嫂,是我对不起您……”

许巧娘微微一笑:“你说什么傻话?背你走几里路,若会吐血我也是纸扎的了!大夫说那是长期操劳形成的,与你无关!”

“不是……”岑三郎结结巴巴地道:“你不知道的,是我不好……要不是……”

许巧娘爽朗地一笑。“兄弟又说傻话了,我死不了,也不能死!我夫家娘家都没有兄弟,自小便盼能有一位兄弟,你若不嫌我这个穷大姐,便唤我一声姐姐吧,就怕会辱没了你……”

“大姐!”岑三郎自喉底里迸出两个字,这两个字对他来说,虽然陌生,却没丝毫的勉强,他一歪身,突然跪在许巧娘身前:“大姐,不是我嫌你,实在是高攀不起,在我眼中,你实在比任何人都高贵……我,我好生惭愧……我根本无资格当你弟弟……”

“兄弟,你说什么话?愚姐看你一表斯文,必是文武齐全,人品出众的英雄,怎会辱没我这个无用的村妇?”许巧娘忽然也跪在地上,道:“兄弟,我有一件事求你,盼你答应!”

岑三郎不假思索地道:“小弟这条命全靠姐姐救回来的,只要我力所能及的,自无拒绝之理,姐姐有什么事要我帮助的,小弟还有点钱,亦可供养着侄儿们成人!姐姐快请起来!”

“钱——姐姐不要!”许巧娘道:“我要弟弟收齐勇他们兄妹为徒,教他们认字习武,等他们长大之后,可以为父报仇!”

这句话如同旱天雷,在岑三郎头顶上炸响!

杀死齐荆的凶手便是他岑三郎,许巧娘却要他收她儿女为徒!换而言之,要他教会齐勇来杀自己!

天下间岂有这种荒谬事?可有哪个蠢人肯干?

许巧娘见他不笞应,垂泪道:“弟弟若不答应姐姐,姐姐还有什么希望?我虽是女人,也知廉耻,若非兄弟,姐姐也不会求你!”

岑三郎只好道:“姐姐你先起来再说!”

“兄弟你若不答应,姐便不起来。”许巧娘说毕又咳了起来,嘴角又涌出血丝。

岑三郎没奈何只好道:“小弟武功低微,只怕影响了侄儿的前程,若姐姐硬要我教,小弟只好献丑,先教他们入门功夫,以后若找到明师再推荐侄儿。”

“如此愚姐就放心了!”许巧娘这才站起来,道:“兄弟快回去,姐姐要抹地了,不可告诉孩子们。”

岑三郎又拄刀回房,心情复杂之至,如在梦中,他一向自认聪明,却料不到竟会答应人家做一件荒谬的事!

岑三郎躺在床上,颇有哭笑不得之感,想不到两日之间,竟有这么大的变化!他恨上天作弄了自己,偏偏教自己跌进断崖,被仇人的妻子救了一命!

岑三郎还在胡思乱想,耳畔忽闻齐勇道:“师父,娘说已煮好饭了,问您要吃干饭还是吃稀饭?”

岑三郎听见师父两个字,忽然笑了起来,齐勇惊诧地道:“师父,你笑什么?”

“为师要吃干饭,有酒么?最好来一瓶烧刀子!” ycDo0/K3Ecy5DiVtYr2rK7FdN3ZE79f67puwBuRt5T2Zt4XWK8NaRhfvH1eak6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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