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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之”“公”二字中找线条

现在就让我们从图像出发。

首先,“书法是线条艺术”的观念会十分明显地与古代楷书典范相矛盾。

例如,我们可以先拿出这样两个字来,用小学生“看图说话”的方式请观者回答:如果书法是“线条的艺术”,那么图2-1中这个“之”和这个“公”分别是由几根线条组成的呢?请逐一指出,并说说它们各自是什么样的线条。

图2-1

欧阳询的《九成宫醴泉铭》和《虞恭公温彦博碑》是无可争议的楷书经典,图2-1中的这两个字也都写得很成功,它们无疑是书法,因此按照“书法是线条”的观念,它们就必定是由线条构成的——如果这么常见的字和笔画都不是线条,那么不是线条的书法就会非常之多,以致书法是不是“线的艺术”就得重新考虑了。

然而,什么样的一双眼睛才能从中找见线条呢?

首先我们会发现,“之”的前三笔(如图2-2)都是三角形,其形状之规整几乎就像几何老师在黑板上所画。试想,如果在课堂上老师作出这种图形之后,某个学生站起来,硬说黑板上面是一根线——是一根由粗变细或由细变粗的线,是一根有表现力的、有质感的、高质量的、暗示着生命活力的线,那就必然会让所有人惊诧,弄不好该生的家长还会被约来谈话。

我们当然也不能说它既是三角形同时又是一根线,因为这是矛盾的。

以康健的眼光继续看去,“之”字的捺也同样不是线条,它可以说是一个在左端多出一块东西的狭长的三角。假如把这个捺强归为线,那这个“之”字就等于是一根线上边托着三个非线性的图形,这样的话又怎会在审美上统一呢?

同理,欧阳询的这个“公”字也不存在线条。它左上方的撇显然是弯曲的三角,右上方的点是一种水滴似的形状。下边的三笔则均是较为规整的三角。

我们可以用“双勾”的方式画出这两个字的每个元件(图2-3):

图2-3

造型明确、规整、独特到能被线条如此勾勒的东西,本身就不可能是线条了。

这些能被单独地勾勒、观察和磨炼的东西,也正是书法的最基本的语汇和最微观一级的艺术形象。

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能时刻用一种“双勾”的眼光去关注每一笔画的形貌细节,应是书写者和欣赏者共同具备的能力。这一能力是表达与接受的基本前提,它对于两方的意义,就如同语言交流中一个要把话说清楚,一个要把话听清楚。

现在我们可以用“双勾”的眼光来比较一下颜真卿的这个“之”和“公”(图2-4)与欧阳询的写法有什么共性和差异。

图2-4

显然,这两个字的每个撇、提仍是三角形的样子,区别在于,“之”的提和撇比欧字里的有所收缩,“公”字的上边一撇没有了弯度,下边的撇和提的出锋放缓了许多,以致这个提画也能被看成是横。

同样不难发现的是,这两个字中的三个点在“脊背”处比欧字的点饱满了不少,尤其是“公”的两点,看上去“尖入”感不强,也可以说状如甲虫的侧影。

更显特色的是捺,它比欧体的捺多了波折,多了变化,出锋也更加凌厉。而这一笔同样不会因其长度而成为线条,正如一片造型规则的刀刃不可能是一条线。

有很多人喜欢从运笔动作上看待笔法,说笔法就是中锋、侧锋、提按等等,实际上书法艺术的基本语汇只能是作为结果的笔法,而不是作为动作的笔法。

中锋是指“作书时,将笔之主锋保持在字划中间”;侧锋(偏锋)是指“运笔时将笔之锋尖偏在字点划之一面”。 “提”即将笔提起,让笔道变细;“按”即将笔下按,让笔道变粗。这些动作其实并不能保证所写成的样子是什么,因为无论是书法还是普通书写,无论是写汉字还是写外文,只要用的是毛笔,就必然会有这些动作。也就是说,这些动作和书法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也可以这样比方:运笔动作只相当于说话的口型,口型和语汇之间只有极模糊的对应,它并不能决定说出的语汇是什么,以及说得好不好。 SdnZGwRGApkKGlffkirf0w5qC6BDMhW355H5oZT80gERqH31YW8q8s2WV+TtVXW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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