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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源起

国家“十三五”重点图书《中国风景园林史》在北京正式成立编委会。“山东风景园林史”部分列入北方卷。经过充分协商研究,山东省成立由戚海峰、李成基、乔敏、赵晓平、李瑞杰、贾祥云组成《山东风景园林史》编委会的核心小组,推荐贾祥云担任主编。借2019年11月10日山东省绿化行业协会年会召开之际,山东省十六地市园林绿化及相关单位共同研究,一致同意参与并积极支持《山东风景园林史》编写工作。由此,编纂工作正式启动。由于山东园林系统处于机构改革阶段,各地园林组织机构、名称、隶属关系等多种多样,工作难以开展。编委会研究决定采用协会、专家和企业三结合的方式,由山东省园林绿化行业协会、海岱园林系列专著编委会及省内外知名学者、专家和优秀企业、大专院校、设计院、科研单位等,成立组委会和编委会,领导和指导《山东风景园林史》的编写工作。

《山东风景园林史》的编写工作,历时5年之久,得以成稿付梓与全体编写人员、出版人员的努力和奉献是分不开的。感谢各位为山东园林作出的贡献,你们的业绩和《山东风景园林史》将一同载入史册。

(一)先贤护佑,指点迷津

史海茫茫、历史尘封,《山东风景园林史》的编写前无先例,且史料缺失。山无言,水无语,任重而道远。万事开头难,编纂史书更是如此。编写工作如堕五里雾中,陷入迷离恍惚之境界,千头万绪不知所措。但值得庆幸的是,许多园林先贤,如汪菊渊先生、陈俊愉先生、孙筱祥先生、周维权先生、陈从周先生、孟兆祯先生等都是园林大家,且饱读诗书,为后人留下许多宝贵文献资料,为史海钩沉和编写工作指明了方向。

汪菊渊先生于1995年被评为中国工程院院士,是园林泰斗、教育家、园林史学家,“菊映华夏,德厚如渊”,是中国园林专业创始人,对确立园林科学理论和研究中国古代园林史作出了杰出贡献。更为荣幸的是,他是笔者大学毕业论文的导师,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在其精心教导下圆满完成论文《圆明园造园艺术研究》。

汪菊渊先生指出:“园林史主要研究世界上各个国家和地区园林的发展历史,考察园林内容和形式的演变,总结造园实践经验,探讨园林理论遗产,从中汲取经验,作为创作的借鉴。从事园林史的研究必须具备历史科学,包括历史和专门史、美术史、建筑史、思想史等方面的知识。”

研今习古,无古不成今。中华文明与中国风景园林的历史文化源远流长。山东园林是中国园林的重要组成成分,但山东园林又有独特性,自成体系,无论从园林理论、典型例证都是对中国传统园林的重要充实和补充。山东园林对中国园林的理论和发展都作出了突出贡献。

(二)锲而不舍,集腋成裘

《中国风景园林史》是中国首部完整总结数千年造园成就的著作。其出版对于深入研究、总结和弘扬中国传统文化,进一步促进风景园林学科历史理论的深化研究,提高中国传统文化的世界影响具有重大影响,也是新时代下中国风景园林史的又一个里程碑。《山东风景园林史》更是山东园林的开山之作,填补了园林史学空白。古语云:“积力之所举,则无不胜也;众智之所为,则无不成也。”山东园林人坚信,团结一致,力量是巨大的,群众智慧是无穷的。“众志成城”则无事不成也。

孟兆祯指出:“风景园林史是传统历史文化的重要一脉,是当今风景园林人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中国风景园林史》的编纂将成为增强中华民族园林自信心的重要力量,必须同心协力,以古为师、与古为途,担当培根铸魂的中国风景园林史新篇。”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城市是由碎片组成的,历史的碎片,记忆的碎片,感觉的碎片。一张照片,记录一个场景;一张照片,蕴藏一个故事;一张照片,还原一段历史。”我们今天集纳山东光影的记忆,让这些碎片重新组合,定格过去,凝固今朝。为山东园林书写春秋。

山东园林史编纂有两个版本。其一,《中国风景园林史·北方卷》之山东篇。此版本于2021年完成15万字已上交北京。编委会按照北京总编要求,如期完成任务,并在全国编写会议上作了典型发言。

掩卷沉思,泱泱齐鲁,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区区15万字怎能涵盖自后李文化至2019年,8 000多年历史文化。充其量只能编写纲目而已。但山东园林人兴师劳众、历尽艰辛、收集挖掘的大量资料,弃而不用、束之高阁,也实令山东园林人心有不甘。同时看到,随着城乡的发展,有不少名胜古迹、园林、古树名木,在建设中被损坏、改造、消失。有的失去应有的环境,正逐渐丧失其自我特色和独特性;有的造假,篡改历史;有的仅有遗址供人凭吊;更有甚者,掀起一股仿古歪风,拆了真的建假的,仿古文物、仿古名胜、仿古古城在商业化运作下应运而生。以假乱真,鱼目混珠,混淆视听。更有甚者,张冠李戴,颠倒是非,成无稽之谈,贻笑大方。如由著名园林专家孟兆祯院士亲自设计、命名、题字、写序、制作模型而建造的一座假山——秀眉清照,高13米,占地1万平方米,假山峭拔岩峻,气势磅礴,山内有洞,内有瀑布三叠,起伏跌宕,竟然在2018年被拆除,……鉴往知来,千秋功过尽在史书。于是乎,众人异口同声,强烈要求编写山东园林史,为历史文化存档。

2021年春,在孔孟之乡济宁,山东园林人集会,与会人员一致同意,在山东篇的基础上,立即启动《山东风景园林史》编写工作。它既是山东篇的延续和升华,而又自成体系,并纳入“海岱园林系列专著”。它借鉴和利用《山东近代园林》《山东古树名木志》《中国赏石文化发展史》等海岱园林的成果,并进一步拓展、深化,成为全面、系统、完整、权威的《山东风景园林史》。

毛泽东主席说:“山东是中华民族最早的生息地,是中国古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山东是中国古代文化的发祥地之一。”山东园林发轫于先秦时期,除了“囿”“台”“沼”之外的园林雏形外,还出现了城池、庙宇、陵寝、名山秀水,其发展过程与中国园林发展进程基本相当,一脉相承。山东也是中国园林重要的发祥地之一。山东园林史的编写,前无古人,山东园林人应进一步促进山东园林理论的深化和研究,以奉献精神写好《山东风景园林史》。

在历史长河中,中华民族形成了伟大的民族精神和优秀传统文化,这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长盛不衰的文化基因。山东园林要实现文化、精神的守正创新,编纂《山东风景园林史》是最好的契机。纵观山东园林史研究的学术价值、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它不仅仅是地域性的、狭窄性的、单一性的,它必须对历史做全景式记述和实地考察,采用多元化的、多角度的,既有纵向贯通,又有横向拓展。正如《朱子全书》:“举一而反三,闻一而知十,乃学者用功之深,穷理之熟,然后能融会贯通,以至于此。”

学者钱穆《中国文化史导论》载:“各地文化精神之不同,究其根源,最先还是由于自然环境有分别,而影响其生活方式,再由生活方式影响到文化精神。”我们提倡文化自信,不仅着眼于历史,更要守正创新,创造新文化,增强民族自信。

(三)弘扬文化,写史立传

《周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察地理、观人文,是体现中华民族对自然环境和社会人文的关注,是道法自然的情怀。故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山东风景园林史》是一部有字历史与无字历史的理论创新和实践结合,是山东传统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1.读好有字之史,向历史、文献、史册等全面系统汲取知识

有字之书,文章著也。以文章传道义,以诗画记历史。

山东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泰山在这里崛起,黄河在这里入海,孔子在这里诞生,得山、海、湖、河、泉之势,可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我们的先人给我们留下大量历史文献、文物古迹,编委会首先组织人员,认真向历史学习,制定科学合理的编写计划,认真学习各类文献。凡有文字记述的园林资料,就要沿着文字记载线索,不畏路途遥远,长途跋涉,认真考察。如苏东坡命名的醉道士石,依文献、图片,贾祥云与青州博物馆馆长夏名采先生,经过十几年的搜索,终于找到了醉道士石,经严格考证,使历史名石重见光明。两人将这件无价之宝寄存在青州博物馆内,续写了中断的历史。山东十六地市分别在编委会指导下,在学习和考察的基础上,完成各自的史稿。编委会夜以继日,伏案研究,呕心沥血,严格审阅、修改,全身心投入《山东风景园林史》的编纂工作。

2. 考察无字之史,向自然、遗迹、文物索取智慧

无字之史,乃生活经历,是行万里路,遍访名山大川、文物古迹,解读无字之史也。

《山东风景园林史》编委会在十六地市支持下,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冒着酷暑,顶着严寒,不畏艰辛,对全省进行考察和研究。探索未知,揭示来源,认真挖掘、整理和诠释。对于名不见经传的园林遗址,通过蛛丝马迹,多方寻觅,采访见证人、知情人,挖掘整理资料,竭力掌握第一手资料,去伪存真,力求真实。对于一些老照片,更为珍贵,它以图片的形式,定格和记录园林的风雨变迁和历史事件。趵突泉公园搜集到1956年一张已陈旧、破损的老照片,后经笔者辨认,发现竟然是孟兆祯先生当年来济南实习的留影。他们是新中国第一批园林毕业生,具有珍贵的历史价值,笔者立即把照片委托北京的同学,当面向孟先生请教。孟先生见了照片非常高兴,立即对着照片一一指认当时参加实习的7位同学和老师,使多年的沉睡照片激活了一段历史,也留下了一份珍贵资料和历史佳话。目前照片被中国园林博物馆收藏,也成为趵突泉公园开园后第一张珍贵资料。一张老照片激活了一段历史,还原了北京园林院校与济南园林的历史渊源。山东悠久的历史文化和独特的地方特色,造就了齐鲁园林。山东园林对中国园林理论体系的形成、源头、格局和风格、山川文化以及重要史料都是重要的补充和完善,做出了突出贡献。《山东风景园林史》的编纂要作为系统工程,故定位为“寻根续脉探源工程”。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并以历史事件为线索,以自然地理为载体,全面展现历史文化、人文资源、自然环境、园林沿革的脉络。

二、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坐而论道,不如踏实读书,认真实践。切忌夸夸其谈,一知半解,不懂装懂。要实事求是,坐下来认真研究园林的孕育、变化、发展及其规律和地方特点。

编写工作采用业内文献资料查阅和外出调查、挖掘史料相结合的方法。全面开展山东园林探源续脉工程,溯其本源,挖掘园林源头。上下求索、科学考证,探索园林形成发展全过程以及历史发展过程中的重大事件,总结其发展过程中的规律。

山东古来是战乱的重灾区。由于战乱、外寇入侵、天灾人祸,文物古迹、风景园林、古树名木破坏严重,很多古代的辉煌已变成历史的回忆。山东风景园林史料一片空茫,园林史研究苍白、空缺。目前山东尚无系统园林史书,唯有《山东近代园林》,填补了近代史志空白。

但事实上山东园林历史并非无源之水,而是有源头、有发展,并且发展过程一脉相承。若偌大一个山东省缺失风景园林历史文化,那是园林人的羞愧,更无颜面对先人。山东园林史料虽一穷二白,家徒四壁,但有历史、有根脉、有丰厚的历史文化,仅仅是尚未发掘、整理、研究而已。但面对山东园林的现状,若想写史,谈何容易。大家都清楚地知道,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和透支精力,编写过程更是一个艰苦、细致、曲折、持久的过程。不仅耗时费力,还要领受各种议论和不实的评说。

园林泰斗汪菊渊院士指出:“一些有关园林的历史资料,数量非常之少,可谓凤毛麟角,零星地散乱在史志之中,往往是借助某些历史事件偶尔出现。”此为至理名言。编纂是一个去伪存真的过程,如同沙里淘金一样,偶尔发现历史的海内孤本古籍,视为珍宝,从而为山东园林提供了强有力的文献支撑。如鲁国、莒国会盟于莒县浮来山大银杏之下,《春秋》中记述了四千岁大银杏的风貌,从而为古树名木研究提供了翔实史料;齐国、鲁国会盟于泺,在泺水边筑台会盟,史料记载在《春秋》之中的“公会齐侯于泺”,从而使趵突泉有了准确文字记载,开启了园林建设之门。编委会从浩瀚的史料、文献、游记、诗词、文字作品,以及绘画、论著、考古发掘中去寻找,去发掘。但泥沙俱下,良莠不齐,须严格甄别。汪菊渊导师指出:“当然我们写史,也没必要,也不可能把历史上有记载的园林部分都罗列出来加以研究。我们只能对那些在整个园林历史发展上,在内容和形式的转变上起重要作用的,或可以代表一个新时期、新形势的园林,尽可能把握文学资料进行分析研究。”学史明理,学史增信,学史崇德,学史力行。

毋庸讳言,山东园林多少年以来一直被园林史界忽视,就像珍珠一样,长期被埋入地下。有的虽有文献记载,而鲜为人知,层层历史尘埃将其掩埋;有的偶尔被引用,不是卡头去尾,就是错误百出,以讹传讹。如潍坊十笏园被权威院校出版专著,但资料考证欠实,一篇文章有7处错误,小小一座假山,从高度、宽度、形体都被标错,令人瞠目。甚至亭子大小、庭院进深、名字等一些低级错误屡屡出现。趵突泉公园著名置石“龟石”系宋代名石,但被错误改名为龙石几百年,龟石、龙石其高度相差2.5米多。这种以讹传讹、视而不见的做法,实为憾事。

由此不难看出,写史困难重重。我们的任务,枕葄于经史,不但寻源探流,而且有求证纠错的重任。文化的基础,本质是历史。雍坚在《考证济南》指出,要秉持“学历史的意义就是纠正历史”的理念,善于质疑,勇于纠错。以期通过考证找出历史的真相,还原山东园林的发展脉络。

要编史书,绝非一朝一夕之举措,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认真审视,一丝不苟。既合乎历史真实,又能持之有故,言之有据。但写史工作由民间团体承担,在无资金、无办公场所、无设备、无人员的困境下,屋漏偏逢连阴雨,恰巧又碰上疫情,编写工作可谓举步维艰。三年不断的疫情,给我们编写工作带来重重压力。不得不拖着十几纸箱资料,在山东十几个城市间辗转,真正深刻地体会到“筚路蓝缕”的内涵。为了调查资料,戚海峰、乔敏、贾祥云在疫情期间赶赴长岛县大钦岛考察,下船了,当地按居委会要求,各村各自领走自己的村民,人们都走光了,仅剩下我们3人拖着行李箱苦苦等待……其情其景,令人唏嘘!

有一年12月份,我们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爬上徂徕山去考察,山风呼啸,寒风刺骨,为了御寒,女士们竟将袜子套在头上……

炎夏去黄河故道考察,气温三十多度,闷热难耐,一个个汗流浃背,头昏脑胀,难以呼吸。天有不测风云,主编之一戚海峰不幸骨折,但他忍痛坐着轮椅,辗转几个城市,为编史而奔忙,又造成骨头错位,最后住院打了钢针和钢板。就是在病床上,他还坚持为编史操劳,其情其景令人心痛,令人不胜感慨。

古树调查尤为艰辛,在旷野之中无交通工具,有时坐牛车前往,道路坎坷,颠簸难行。有一次为了测量古树,主编之一乔敏不顾身体有伤攀上悬崖,测量树木,但无立足之地,一失足从山崖上滚了下来,在荆棘中挣扎。后来幸亏滚进一个坑内,避免了一场灾祸。待将她扶起,看到她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大家心痛不已。待惊魂稍定,方悟道此为不幸中的万幸!相视而笑,算是庆幸和苦中作乐吧!

有时为了拍下真实的照片,摄影时一个个姿态多变,有趴着的,有躺着的,有爬上屋脊的,有攀上大树的,不一而足,真是绞尽脑汁、各显身手。只为留下份真实照片,留下亲闻、亲见、亲历的历史原真性,用镜头定格下珍贵史料。

潍坊十笏园是个古老园林,以小巧玲珑著称,是一处南北方过渡园林的典型,历来被教科书引用,也有权威著作。尽信书,不如无书。书是要认真读的,但要灵活运用,不能拘泥于陈规,以致食而不化。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学贵质疑,遇事要善于独立思考,心存怀疑。明代学者陈献章:“学贵置疑,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疑者,觉悟之机也。”所谓学问,就是学和问,此为觉醒和领悟的基础。我们考察中惊愕发现诸多错误之处,于是调集淄博、潍坊园林设计院开始全面测绘,笔者和郭海林历尽种种困难,从文物局争取到测绘权。历史上第一次科学地对十笏园进行全面测绘。大家亲自丈量十笏园的亭、廊、楼、台、门、洞、道路、假山、水系,并真实绘图、记录。有人攀上屋顶,有人登上山巅,运用简陋的皮尺、麻绳,一丝不苟,认真测量,十分珍惜这难得的测量机会。当测绘结果出来,令人大跌眼镜且惊叹不已,开始让我们重新审识这座历史名园,一幅测绘图,一组组新的数据,也让人有深刻的警示和感悟。大有不识庐山真面目之感,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十笏园假山的高度、宽度,亭廊的高低、面积,院落的进深大小,竟然错误百出,严重失实。现场的测绘事实教育我们,“权威著作”不权威。历史无情地开了个大玩笑,就是这些以讹传讹的史料,竟被当作金科玉律的教科书,误导了几代人。严酷的事实教育我们,深知学史方知今;必须坚持以史为鉴,守正创新。

我们辗转山东省十六个地市,跑遍各个县城、乡镇的山山水水、文物古迹、风景园林、古树名木。五年来大家长途跋涉,披荆斩棘,不顾舟车劳顿,心神疲惫。不忘初心,坚守使命。虽然付出了心血、透支了精力,但无怨无悔、矢志不渝。同时,把调查研究当作一次心灵的洗礼和学习的机会,亦是宣传教育、保护历史文物的过程。如济宁黄垓冉子庙的周柏,在当地的市志、县志和宣传资料中,一直将它当作唐柏,古树无言,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但经过我们严谨的调查研究,对照全国古树进行详细研究分析,并结合冉子的生平,经过长时间分析研究、严格论证,确定它是植于春秋时期的古柏,属于周柏。纠正错误,正本清源,恢复了历史的真实,让这株古柏进入周柏系列。

成山头是著名的历史文物和享誉全国的著名海蚀景观,也是秦皇汉武祭日的地方。当年胡耀邦亲自题词“天尽头”,立碑于其上,然而驻地有些当权者处于愚昧和私心,嫌原来山头不高,竟胆大包天,有恃无恐地削平了原来的山头,在其上用钢筋水泥重塑了更高的山头,把天尽头改成“天无尽头”,再后又改成“好望角”。他们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篡改历史,破坏了原有的地形地貌,也破坏了文物的原真性和周围环境,造成无法弥补的文物损坏,亦成为千古一叹!山东园林人对此坚决反对,通过写信、发表文章痛斥这一破坏行为。如戚海峰在《山东园林》杂志发文“哭泣的成山头”。但人微言轻,只能望洋兴叹,痛惜失去的文物!

“文革”后期,阴影笼罩,惊魂未定。对于破坏园林文物的现象,多是心有不平,怒而不言。1981年1月《人民日报》发表了贾祥云的《一座名园毁在旦夕》的来信,揭发了破坏性建设的现实。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省、市领导关心下,停止了破坏性建设,保住了元代历史名园万竹园。经园林人重新修建、恢复,万竹园被定为全国重点保护文物单位。园林人就是这样,顶着巨大压力,冒着危险,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宣传园林文化,保护历史文脉。园林人用不同的方式在保护历史文化,同时深知唯有自强自信,才不负园林,只有真正地提升民族文化自信,才能不断拓展园林文化的领域。

(一)从历史文献中寻找园林元素

为探索园林发展,努力从文献中发现各种线索。从清代史中查到,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正月十六,康熙第二次南巡中,重游趵突泉,题“润物”,寓意趵突泉水润泽万物,造福于民。来到御碑亭前,他坐在一棵古柏树下接见群臣,并写下了“源清流洁”四个大字,称赞趵突泉的清洁高雅。康熙为何选择坐在古柏树下?古柏有何历史?经严格考证,康熙在树荫下接见群臣的古柏,就是春秋齐鲁会盟时所筑古泺台畔的古柏树,虽已有两千多岁,仍枝繁叶茂、躯干伟岸、充满生机,浓密的树冠庇护近亩的地面。康熙非常喜爱这棵古柏,故坐在树下休息和接见群臣,从此古柏树也被写入历史。此树曾被枪打得弹痕累累,但仍然顽强生长,1966年才被毁。古柏树历经沧桑,见证了历史,佐证了古泺台的兴衰。

(二)从园林景观的变化中捕捉珍贵信息

2008年5月12日14点35分,笔者发现一向以平静著称、时有金线出现的趵突泉公园老金线泉突然出现异常,泉水翻滚如同开锅一般,水面充满气泡,当时敏感地联想到是泉啸现象,立即拍照留下了历史的画面,几分钟以后泉池恢复了平静。当时不知原因,但当新华社公布汶川大地震后才恍然大悟。在汶川大地震后仅7分钟,就引发了金线泉泉啸,深悟大自然的神奇。地球是一个整体,由于地壳板块运动引起了地震,并衍生了泉啸。泉啸在济南舜井、趵突泉都有文字记载,但从无图片资料。此次拍摄的照片是个孤证,具有重要价值,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为济南泉水文化提供了珍贵资料。

(三)从古老的画卷中追溯逝去的历史文化风貌

近日读到牛国栋先生《鹊华秋色烟雨中》,立意深远,资料翔实,图文并茂,受益匪浅。文章引领我们从古老的画卷中追溯逝去的历史文化风貌。的确在中国的绘画史中,元代赵孟頫的《鹊华秋色》画卷占有独特的地位,从其传奇式的流转收藏,以及帝王、学者的辗转收藏和印玺、题跋的印记中,可以看出有多少人为其倾倒、仰慕、研究、考证,很难有画作享有如此显赫的地位。《鹊华秋色》画卷是写意的画作,构图精美、意境深远,它也是写实的、真实的,系统完整地记录下元代济南北部的自然环境,今日鹊山、华山、河流、村舍依然存在。难怪乾隆十三年(1748年),皇帝巡狩济南时目睹鹊华秀色突发奇想,从御府取来画卷,按图索骥与现场实景对照,并亲自题写了大字标题于引首,还在画卷空白处加盖了多枚玉玺,并题写了九则跋,且列入御藏目录《石渠宝笈初稿》,真是绝无仅有的。

《鹊华秋色》真实地描绘了13世纪末济南北部的晚秋景象,一片草木森森,落叶萧萧,蒹葭苍苍,山羊四五只,几间茅舍,几叶轻舟……画中情景直到20世纪70年代依稀可见。那种旷远、恬静、灵动的田园之美,精美绝伦,如诗如画,与世外桃源可媲美。鹊山于古济水之北岸,山势横卧,海拔120.8米。宋以前山脚下一片汪洋,曾巩《鹊山》诗曰:“一山孤起势崔嵬”。

华不注山立于南岸,“单椒秀泽,不连丘陵以自高;虎牙桀立,孤峰挺拔以刺天;青崖翠发,望同黛”。山下为烟波浩渺、碧波万顷的莲子湖。李白高歌:“昔我游齐都,登华不注峰。兹山何秀拔,绿翠如芙蓉。”

《鹊华秋色》画卷,再现了历史上济南的风采,让我们重温了历史的意蕴和风情,也为济南的园林规划提供了珍贵资料。

三、探源续脉,继往开来

齐鲁自古为圣人桑梓之邦,华夏文明发源之地之一,风光秀丽,文化厚重,资源独特,文物古迹众多,虽然遗存无几,但仍保留其特色。

2022年6月8日,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多年的文明史,我们要敬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坚定文化自信。要善于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治国理政的理念和思维,广泛借鉴世界一切优秀文明成果,不能封闭僵化,更不能一切以外国的东西为圭臬,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山东古典园林与山东的文明史息息相关,是山东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其内容和深度而言,涉及独特的自然、人文、环境。在历史长河中不断地自我完善,演化发展,臻于高峰。山东史前文化,不是沿用其他省的模式,本身自有起源,并形成完整的、独特的史前文化谱系脉络。

山东园林的风格和艺术形态,受社会政治、文化、哲学、伦理等意识形态的深刻影响。山东园林营造中所遵循的理论基础,即哲学基础,也是文化核心。它影响并浸润于园林,成为山东园林创作的主导思想和造园实践的理论基础。

(一)执着探索,追根求源

中国园林的理论基础,亦称古典造园的哲学思想,一般认为是天人合一思想、君子比德思想和仙山思想。山东园林人殚精竭虑,追根求源地搜寻和执着探索,系统研究,同时运用大量史料证明山东古典园林的理论基础和园林起源与发展。中国古典园林三个理论基础中有两个源于山东,另一个理论山东人做了补充和升华,为此使以前虚幻的理论有了真实的凭证。

1.君子比德思想

中国传统文化有托物言志的传统,君子比德思想起源于儒家思想。孔子:“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君子比德思想源于山东。孔子提出的君子比德,就是将自然山川的稳重与水的流动与仁者的敦厚和智者的灵动结合在一起,自然山川已被人格化。由于人化自然和自然人格化,对自然的审美已不再仅限于自然本身的价值,而是更重视和欣赏自然所比附的道德情操价值,即中国古典园林所追求的“意境”。

2. 仙山思想

主要来源于山东蓬莱仙山琼岛,其核心是海上三仙山,即蓬莱、瀛洲和方丈。仙山思想开创了中国古典园林“一池三山”的格局,从秦汉至今,延续两千多年。大量史料佐证,山东是“一池三山”园林理论的源头,山东为中国古典园林打下坚实的理论基础。

3. 天人合一思想

管仲“人与天调,然后天地之美生”的思想,孟子“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的思想,均指出人的心性和天这一自然规律本为一体相通的。山东的管子、孟子都对天人合一的思想做出了重要贡献,对其作了重要补充、诠释和提升,共同把天人合一思想推向一个高峰。

基于以上翔实的史料,我们以坚定的文化自信,正本清源,证明山东园林文化是中国园林文化的重要源头,山东园林文化是“源”而非“流”,山东是中国园林文化的发祥地之一。

(二)山东园林溯源

山东园林起源于先秦时期,有东周(春秋)时期的囿、沼和台,成长于秦汉,转折于魏晋南北朝,成熟于隋唐,宋元臻于完美,明清和民国为科学发展时期,新中国成立后全面复兴,步入科学发展的生态园林时期。山东古来就有崇尚自然的时尚。山东园林承继传统,崇尚自然,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有其独到的理论基础。而且门类丰富,演进有序,自成体系,处处凝聚着前人的智慧和创新。

1.中国的古典园林始于西周

周文王在丰京之南设灵囿,建灵台。《诗经·大雅·灵台》中说:“经始灵台,经之营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这就是我国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的园林形态。当时在灵囿之中,水草茂盛、林木森森、群鹿出没于林间、禽鸟翱翔于天际、游鱼活跃于池沼,景色迷人。同期,山东也有囿出现,如齐宣公的囿面积达3公顷,位于城之郭,可与文王之囿相媲美。齐宣公请教孟子的一番对话,成为可靠的文献资料。将宣公囿的面积大小、位置、功能以及管理制度详细记录下来,这些珍贵的历史史料,揭示出山东园林的肇始,展示“囿”的内容。

2. 春秋齐鲁会盟的“古泺台”是最早的园林

据《春秋》载:“十有八年春正月,公会齐侯于泺。”记述鲁桓公十八年(前694年)和齐桓公的父亲齐襄公相会于泺。泺为古代泺水,现济南趵突泉。古时趵突泉称泺源。齐、鲁二国在趵突泉畔会盟并修筑古泺台。东汉许慎《说文解字》说:“泺,齐鲁间水也。”晋代杜予作注说:“泺水在济。泺源即趵突泉也。”趵突泉为上苍赐予的天然财富。自春秋起历代泉城人,依水而筑,傍泉而生,故有“泉生济南,诗成园林”之说。泉水是济南的核心和灵魂,济南人热爱泉水,忠诚泉水,保护泉水,建设泉水。

历代相沿在泉水边修娥姜祠、吕祖庙、泺源堂、历山堂、观澜亭、来鹤桥、涌轮亭,挖池置石、植树栽花。两千多年来,殚精竭虑在泉水畔、古泺台边营造园林。年复一年,世代传承,从未间断。其规模愈来愈大,园林门类愈来愈多。名人雅士云集,赋诗作画。泉池、名石、小桥、亭榭、古树、名木巧妙配置,景色优美。康熙、雍正、乾隆多次驾临。康熙在古泺台前古柏树下,接见群臣,品尝名泉,先后写下“激湍”“源清流洁”和御诗。乾隆封趵突泉为天下第一泉。历代构筑亭、台、楼、阁、桥,伴以古树,成为潇洒、精美的趵突泉景观。古泺台和趵突泉共同构成的园林胜景,自春秋至今日渐兴盛,而且史料精确,彪炳于世,成为山东省乃至全国最早的一座园林。古桧柏树龄达两千多年,1966年被毁,现仅留下一个树瘤,供人凭吊。

(三)蓬莱三仙山,开创中国园林一池三山传统模式

山东蓬莱古称登州,自古有人间仙境之美誉。在长期的社会历史演化中,蓬莱形成自然独特的历史文化。人们歌颂大海,神往大海。诗云:“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传说渤海中有蓬莱、瀛洲、方丈三仙山,山上有长生不老药。

东海三仙山,也称作“三壶”,方丈曰方壶,蓬莱曰蓬壶,瀛洲曰瀛壶。据《史记·封禅书》记载:“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三神山者,风引而去。盖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

据《山海经》记载:“海上有三座仙山,蓬莱,瀛洲,方丈,山上是仙境,有长生不老药。”十分巧合的是蓬莱海市蜃楼,在庙岛群岛一带经常出现海市蜃楼奇观,为此更激发人们寻找仙山、求取长生不老药的热情。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载,当地方士“齐人徐巿(徐福)等上书,言海中有三仙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由于当地特殊的气候和自然条件,以及方士的推波助澜,海上仙山和长生不老药的美丽、诱人的神话传说,成为齐威王、齐宣王、燕昭王、秦皇、汉武等古代帝王追逐的梦想,开始了寻找海上仙山和长生不老药的活动,促进了海上仙山文化的深化和完美,演绎出一幕幕神话故事。但从客观上,为中国古典园林发展、成长,为一池三山中国传统园林格局的形成奠定了基础,也以翔实的历史文化史料佐证了一池三山中国传统园林格局的历史源头就是蓬莱三仙山和仙岛文化。

孟兆祯院士为了考察海上仙山文化,多次来山东,亲自去蓬莱、渤海、黄河口、黄县徐福纪念馆等地考察,并在龙口(黄县)作学术报告,调查研究,2007年初夏为趵突泉公园小瀛洲水榭撰文题写“小瀛洲咏”。

据曹林娣《中国园林文化》说:“中华先民臆想的神灵们的生活空间,是神山和大海的结合,其中山、水、石、植物、建筑一应俱全,恰好还是后世造园的几个基本要素。”

据《三秦记》秦始皇派徐福入海,到海上三神山求仙药未果,为了再现对仙岛的追求,于是在咸阳掘长池、引渭水,在水中堆蓬莱山,以求仙人降临。《史记·封禅书》记,继秦始皇后,汉武帝在长安建章宫内掘水池,命名为太液池,池中仿海上三神山,求得精神上的安慰。《汉书》:“建章南有玉堂,璧门三层,台高三十丈。玉堂内殿十二门,阶陛皆玉为之。铸铜凤,高五尺,饰黄金,楼屋上下,向风若翔。椽首薄以璧玉,因名璧玉门。”总起来说,进正门阊阖(璧门),进圆阙、嶕峣阙,然后是玉堂,再北才是建章宫(殿),筑高台上。建章宫北部是著名的太液池。《三辅黄图》载:“太液池在长安故城西,建章宫北,未央宫西南。太液者言其浸润所及广也。”可见是一个宽广的湖池。《三辅旧事》有:“太液池,在建章宫北,池周回千顷。”太液池中有三神岛。《史记·孝武本纪》载:“其北(指建章宫北)治大池,渐台高十余丈,名曰太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像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壶梁像海中神山”,意指三岛形如壶器的山梁,如同传说的海中神山那样形状。在池中堆起三座假山,分别命名为蓬莱、方丈、瀛洲。这种海岛神山之说深深影响着中国传统园林,对中国古典园林造园艺术的发展起到很大的示范和启迪,特别是对皇家园林空间布局变化有重大影响。为了使空旷平淡的水池丰富内容,选择了三仙山的模式,增加岛屿和构筑物,使景观层次和内容产生了渐近渐远的景观变化。当烟雨迷蒙或是雾气弥漫的时候,确有仙山神岛之感。这种“仙岛”“神山”的造园艺术手法相沿成习,多为历代帝王宫苑沿用。一些私家园也纷纷模仿,蔚然成风。如茂陵富豪袁广汉,在园中“构石为山,高十余丈,连绵数里”蔚为壮观。从秦汉时期开始,海上仙山成为中国园林的重要元素,“一池三山”的园林布局一脉相传,两千多年来愈加完美和丰富多彩。

四、造园要素,源远流长

古典园林构成因素主要为山、水、植物、建筑以及匾额、楹联与刻石等。山是园林风景形成的骨架和依托;水景是园林景观的脉络;植物为园林景观的衣貌,是影响和制约其他景观要素的纽带;建筑是联系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的主体,具有画龙点睛的作用,是中国古典园林文化与历史的重要象征;匾额、楹联与刻石为风景园林的诗情画意。以上元素,不是简单的堆砌设置,而是各得其章法,通过园林各个要素的有机组合,表现造园者的情怀和追求的意境,如十笏园。山东园林,以自然山水园为主体,首先布局立意巧于因借,精在体宜,以自然山水为骨架,因山就水,巧妙布置建筑、花草树木,学自然之法则,传自然之理,相互协调达到妙极自然的艺术境界。山东造园通过有形事物表现出万物变化,从山水中传递自然山水之道,可谓返璞归真,妙极自然。

(一)大者为山,小者为石

山是人类对大自然顶礼膜拜的景象。它兴云起雨,崔巍巨大,令人类敬畏。大者为山,小者为石。山东造园中充分利用自然山石丰富的特色,在园林中堆山置石,再现自然之美。在庭院中营造假山。厅堂以石为尊,称为供石,供于几案之上。小者则手中把玩,袖中贮藏。苏东坡为官蓬莱五日,开创长岛球石文化,尤其弹子窝石。苏东坡赞曰:“我持此石归,袖中有东海。”山石作为独特的园林艺术,已成为山东造园的特色。

《尚书·禹贡》是中国第一篇区域地理著作。山东古时属青州,《尚书·禹贡》:“海岱惟青州,……岱畎丝、枲、铅、松、怪石”,记述先秦时期泰山山谷产怪石、青松,并将怪石、青松列为贡品,也成为怪石最早的历史记载。中国是最早将奇石作为艺术品来观赏的国家,更是将奇石当作贡品的范例。山东开历史之先河,也成为中国赏石在园林中应用的源头。

1.山、石是造园的重要元素

纵观历史,山水文化是自然之根,人类生命的摇篮。山脉、水系是自然万物生命的发源地,是人类社会演进的生命线。中国人崇尚自然山水,形成自然山水园林。山东盛产奇石,青州奇石、泰山奇石、大汶河奇石,以及丰富的北太湖石,为山东园林提供了坚实基础。

“石令人古,水令人远,园林水石最不可无。”山石相互因依,水泉相互沟通。山水成为中国园林的主体和骨架。济南趵突泉公园、黑虎泉公园、临沂琅琊园、潍坊人民公园都巧妙利用北太湖石营造假山、池岸,成为造园的范例。宋代郭熙《林泉高致》:“山以水为脉……故山得水而活。”

《园冶》载“虽由人作,宛自天开”,是园林艺术山水创作的一条美学原则。“因为园林组成主要有山水、泉石、树木花草、园林建筑四大要素”,“山水林泉可以是纯自然的,也可以是经过人工部分加工润饰的自然景物,还可以完全或主要由人工创造的自然景物”,“然而亭阁廊榭原是自然界所没有的,完全是人类为自己居住和游憩需要而创造的……主要是因景而设,藉景而成。宜亭则亭,宜榭则榭。它们的设置必须与山水泉石、树木花草相结合相协调,融化在自然情趣之中,使自然景物仍不失其真。”

山东广泛分布着北太湖石等赏石资料,为造园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其被广泛应用并和泉水相结合形成清泉石上流的独特景观。北京园林置石青云片、青莲朵、青䒦岫、寿石等可以在造园中借鉴。计成在《园冶》自序中谈到“中岁归吴,择居润州”。“润好事者,取石巧者,置竹木间为假山,予偶观之,为发一笑,或问曰,何笑?予曰:世所闻有真斯假,胡不假真山形,而假句芒者之拳磊乎?”所谓有真斯有假,就是说先有客观自然中存在的真山,才会有作为园林中的假山。但园林中的假山,不能取拳状石块的乱堆,即是石巧但毫无真山之形,岂不可笑!要假真山形,就是要对真山形充分认识,要仿照自然、高于自然,有艺术认识才能假真山形、创作出俨然真山的假山。计成在《园冶》掇山篇说:“真真为假,假假成真,稍动天机,全助人力。”假假成真不是模仿自然山形逼真,而是要得山的品质性情,使假山不仅符合山自然之理,而且体现山自然之趣,游人明知是假山,但感觉其真。稍动天机,全助人力,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山东园林充分利用泉、河、石自然特色传承历史文化文脉,以山水为胜,掇山宏伟逶迤、自然多变,理水婉转开阔、山环水抱,营造出有特色的自然山水园。

2. 山东最古老的泉水是趵突泉

经科学测出趵突泉的泉龄约40 000年。趵突泉古称泺,在甲骨文上出现,有3 000多年;在《春秋》上正式有文字记载,有2 000多年泉水历史。趵突泉的历史创中国和世界之最。趵突泉公园也成为山东乃至全国最早的园林胜地。

3. 天齐渊是山东园林最早的水景园

天齐渊即著名的泉水天齐渊和龙池。《史记·封禅书》记载天齐渊是东方八神之一,天主神所在之地,“齐所以为齐,以天齐也”。历史上秦始皇(前219年)、汉武帝(前102年)都曾来此祭拜过。龙池也是最早的水景园。临淄八景中“秋入龙池月皎皎”即写此。

天齐渊是由五处泉水组成的。它位于淄河东岸,距齐都城7.5千米。《临淄县志》:“天齐渊,俗名温泉,流出牛山西北。”天齐渊古来成为上祀修褉之地。“遇泉修褉”休息作乐,寄托心愿。人们攀山寻水,踏青祭圣,祈求平安,天齐渊也成为郊野游憩场所。

4. 曲阜古泮池,是中国最古老的泮池典范

《山东省志·孔子故里志》古泮池部分载:古泮池原为古代故城东南角的一处池塘,至圣孔子课余时常带群弟子“游泮”,后来世人便把读书人入学称“入泮”。《诗经·鲁颂·泮水》中“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在泮饮酒”之“泮水”,就是指曲阜古泮池。古泮池系古鲁国鲁僖公泮宫,周围垂柳环绕,池内鱼跃荷香。汉时在古泮池附近建灵光殿。西汉初年,汉景帝之子鲁恭王刘馀常到此垂钓,故又称“太子钓鱼池”。明代,六十一代衍圣公孔弘泰在池北建有别墅。其《游鲁泮宫》诗云:“雨余无事日,情思正悠然。曲径连芳草,高台锁暮烟。幽芹香馥馥,皓月影悬悬。鲁泮闲游处,何须画辋川。”清高宗乾隆皇帝到曲阜朝圣时,以此为行宫。顷公二十四年(前256年),鲁国灭亡,泮宫倾塌,唯泮水留存至今。古泮池自春秋时的鲁僖公在公元前643年肇建以来,奇迹般地延绵2 600多年,《诗经》《史记》《汉书》《水经注》等文献,以及自西汉直至明代的众多有关碑刻中都有记载。古泮池不仅是最早的官学遗址、最早的接待场所,在历史上也应该是寄情山水、游览休憩比较早的活动场所,其周边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水清池秀、杨柳依依、环境幽雅,古泮池无疑也是我国一座延续历史最悠久的古代园林。由曲阜泮水引发的三河水文化内涵和文化张力,使后世全国各地在兴建文庙前大多都设置一条泮水河,应该是都遵循了曲阜祖廷的这一规制。《清实录》记载,清乾隆皇帝8次到曲阜朝圣,皆居于此。孔尚任《阙里志》载曰:“池水涟漪,藕花数顷,中有溪堂、水榭、花坞、钓台,亘之以长堤,通之以溪桥,遂为里外二湖。画舫箫鼓,载月容与,鲁侯思乐泮水,仿佛如睹也。”

(二)生命之树,托物寄情
1.园林植物,异彩纷呈

在中国传统园林文化中,配置植物要符合诗情,要有文化气息,不知中国画理,无以言中国园林。花木是人们赋予丰富文化信息和托物言志的载体。比如松、竹、梅,谓之“岁寒三友”,具有坚贞节操的人格。松,苍劲古雅,不畏霜雪风寒的恶劣环境,具有坚贞不屈、高风亮节的品格。松、柏在《禹贡》和《春秋》中已有记载,孔子也高度赞扬“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梅、兰、竹、菊“四君子”。兰,为雅,“清香而色不艳”。明代张羽诗中“能白更兼黄,无人亦自芳,寸心原不大,容得许多香”。清代郑燮诗中“兰草已成行,山中意味长。坚贞还自抱,何事斗群芳?”。兰,绿叶幽茂,柔条独秀,无娇柔之态,无媚俗之意,幽香清远,馥郁袭衣,堪称清香淡稚。菊花耐寒霜,晚秋独吐幽芳。陶渊明“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赞赏菊花不畏风霜的君子品格。荷花被视作“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宋代李清照咏桂花“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植物结合地形,营造画境,使植物与建筑之间在空间、大小、色彩、线条等方面协调和谐。

2. 古树名木,见证历史

古树名木具有不可替代的历史文物价值,是历史文化的积淀,更是活的文物。这种古雅的文化品格,常常被看作民族、江山的象征。世界上长寿树大多是松柏类、银杏、槐树等,价值极高而闻名。泰山上秦始皇封的五大夫松,首开皇帝赐封之先例;泰山岱庙中的汉柏,是汉武帝刘彻封禅时所植。古树名木既能使人产生怀古的幽思,又可获得审美快感。古典园林中植物的精神文化内涵反映了中国文人和大众的精神世界和情感追求。这样的生存智慧、艺术化的文化环境和诗意人生,成为我们时代文化和艺术宝库的一部分,也是现代园林景观设计的珍贵资源。

花草树木要重视其观赏特性。人们不仅取其外貌形象之美,而且还关注其象征意义。社木即为神木,夏朝以松、殷朝以柏、周朝以栗作为神木,赋予这三种观赏树木浓郁的宗教色彩和不同寻常的神圣寓意。山东园林在威海环翠楼公园前,植有海岱园林社树。它是山东的唯一,它不惧风雨、傲雪挺立、大义凛然,正是山东园林人不卑不亢、感恩天地的精神。

3. 植物是造园不可缺少的因素

花木犹如山峦之发,如果离开花木就没有美感。园林树木种植既有生态又有画意,或三五成组,或幽篁一丛。要重视品种,注重姿态,优美入画,绚丽多彩,灵活应用,曲直自如,如此必然花繁叶茂。

(1)姿美:树冠的形态、树枝的疏密曲直、树叶的形状,都追求自然优美。

(2)色美:树叶、树干、花都要求有各种自然的色彩美。

(3)味香:要求自然淡雅和清幽。四季常有绿,月月有花香,其中尤以蜡梅之淡雅、兰花之清幽最为突出。

(4)有意境:花木往往和园主追求的精神境界有关。如竹子象征人品清逸和气节高尚,松柏象征坚强和长寿,莲花象征洁净无瑕,兰花象征幽居隐士,玉兰、牡丹、桂花象征荣华富贵,石榴象征多子多孙,紫薇象征高官厚禄等。

山东最早关于观赏植物的历史记录是《尚书·禹贡》中的青州贡品为松、怪石,此也为山东及全国关于松、石最早的文字记载。《诗经》中“徂徕之松,新甫之柏”是山东及全国最早关于松柏及产地的记载。现存古树,有孔子手植桧、手植银杏,左丘明手植银杏,鲁、莒会盟地莒县4 000年大银杏,冉子墓周柏,秦始皇赐五大夫松,汉武帝植岱庙汉柏等。古树作为活的文物,记述着沧桑历史。泰山的松、柏、蜡梅等23株古树名木已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名录。凡此种种,记述了山东园林植物的悠久历史和丰富多彩的园艺品种。

4. 《齐民要术》,海右之最

《齐民要术》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一部完整农书,也是世界农学史上专著之一。该书大体成书于533—544年,是中国杰出农学家、山东寿光人贾思勰所著的一部综合性农学著作。全书10卷,92篇。系统总结了黄河中下游地区劳动人民农业生产经验,详细介绍了季节气候、土壤、农作物等,被誉为《中国古代农业百科全书》。贾思勰被誉为“农圣”。

5. 《群芳谱》,独占鳌头

明代《二如亭群芳谱》由山东桓台人王象晋(1561—1653年)所著。集16世纪以前古代农业大成,编著一代园林植物巨著,全书30卷40余万字。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进行扩充、校正、提高而成《广群芳谱》,100卷,原名《御定佩文斋群芳谱》,收录于《四库全书总目》。

(三)园林建筑,彪炳史册

园林建筑指建造在园林之中的亭、榭、廊、馆、阁、楼、台、舫、厅堂等建筑物,它的主要功能是为园林造景及供游人休憩及活动的空间。建筑是园林中的重要元素,也是中国园林的特色。在自然山水园中,建筑依势而作,要和自然环境相协调,充分体现园林的诗情画意和自然之美,具有画龙点睛之功效。如济南大明湖公园之小沧浪、历下亭,趵突泉公园之泺源堂、观澜亭,十笏园之四照亭,孔庙之大成殿,岱庙之天贶殿,威海之环翠楼,蓬莱丹崖山之蓬莱阁,聊城之光岳楼等。古老的建筑,更为人敬畏,年代越久远的建筑,越有一种独特的风韵和气势。它沉淀了时间,沉淀了历史故事,历经沧桑,记述了时代的变迁。

1.中国现存历史最早、保存最完好的地面建筑物

孝堂山祠堂位于济南市长清区孝里镇孝堂山上,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中外考古界、建筑界都是引人瞩目的,是中国现存最早、保存最完好的地上房屋式建筑。祠堂全部采用石材建成,内壁和横梁上刻有36组画像,主要内容有车骑出行、庖厨宴饮、狩猎百戏、历史故事、神话人物等。雕刻技法以阴线刻为主,少数图像兼用凹面线刻,均线条洗练、形象简朴生动,为汉画中的精品。其中,东汉顺帝永建四年(129年)的题记,为判定祠堂的时代提供了佐证。这些画像和题记都具有极高的历史和艺术价值。祠堂西山墙外刻有北齐武平元年(570年)的《陇东王感孝颂》,是珍贵的石刻艺术。

2. 中国最著名的三大殿

北京故宫太和殿、泰安岱庙天贶殿和曲阜孔庙大成殿并称三大殿。其中两个在山东得到完整保护,具有珍贵的历史文物价值。

(四)匾额楹联,诗情画意

匾额是指悬置于门振之上的题字牌,楹联是指门两侧柱上的竖牌,刻石指山石上的题诗刻字。

园林中的匾额、楹联及刻石的内容,多数是直接引用前人已有的现成诗句。

匾额、楹联是我国独特的文学艺术形式,也是中国园林的特色,还是园林建筑的重要装饰内容。它们作为艺术语言,不只是一种符号、工具,丰富了园林景观,增加了园林的诗情画意,同时也表达了一定的主题思想,具有画龙点睛之妙。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写道:“偌大景致,若干亭榭,无字标题,任是花柳山水,也断不能生色。”

济南大明湖公园有“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对联写泉城特色;“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的杜甫名句,突显了济南的历史文化;趵突泉公园“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的楹联,写出了趵突泉的气势和朦胧美,有声有色;宋代曾巩的“滋荣冬茹温常早,润泽春茶味更真”,写泉的甘洌、纯真和茶香。

康熙的“激湍”“源清流洁”,以及“蓬山旧迹”“洞天福地”,都是匾额的实例。对联一字一音一意,对仗工整,读起来朗朗上口,集传统文字中诗词精华。

名联、名匾,发人深省,状景、写情、辞藻、对仗、书法、境界都被人咏叹,同时也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用传统文化表述园林风景,在继承和发扬传统造园艺术上,应充分利用楹联这种形式,点题升华园林景观,提高园林文化艺术。

五、守正创新,史海钩沉

(一)熔古筑今,文脉相承

《山东风景园林史》采用编年史的形式,其涵盖年代,上自远古下至2019年。全篇以年代为线索,按前后顺序编排各个时期,全面展示山东风景园林历史发展过程、时代特点、区域特征及发展规律,充分展示各个历史阶段的特点、典型案例、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具体编写则采用以时间为经,以史事为纬,以时间为中心,按年、月、日顺序记述史事,可以比较清楚反映各个时期、各个历史事件的联系和脉络。同时,配以照片、图表及各种有代表性的历史地图,以弥补文字表述的不详。全书图文并茂,生动直观,形成一个完整有序、生动的有机体,各部分互相联系、互相补充、详略互见,力求比较充分地反映历史的全貌。但凡事都有多面性,如果按统一体例编写,许多事件的前因后果,分布在许多章节里,从而被割裂到各个时期。这对于纵向系统了解某处史料全过程十分不便,如著名的城子崖遗址,其内涵包括龙山文化与岳石文化、西周时期历史文化遗存等,若被分割到多处去阐述,则支离破碎,也不能反映遗存的全貌。有鉴于此,对于重大历史事件、重点人物、重要景点,采用专题的形式来体现,以各时期园林文化典型案例专题编纂,独立成篇,并按照历史沿革,全面描述其全过程。理尽一言,语无重出,这样既不重复,又能较全面地了解此遗存的内容,也有利于阅读。

本书编委会还积极和考古文化相结合,借鉴考古界内新发现、新成果。山东是中国早期文化发祥地之一,地下埋藏着大量文物古迹。近年来新的史料屡屡发现,成为全国考古文化最发达地区之一。考古学的成果为我们提供了大量史书中未曾记载的史实,填补了历史空白。这些承载着古代先民的智慧和创造的历史成果,以及其周边自然环境、山水文化,揭示遗址的社会文脉与景观潜演的历史联系。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历史、现实、未来是相通的,历史是过去的现实,现实是未来的历史。”如青州、临朐的考古发现,揭开了中国赏石文化的珍贵图画资料,并确定在魏晋时代,假山、置石已在庭院中应用。而青州古墓中《商贸图》,则将中国盆景的起源向前推进了一个半世纪,以珍贵的画面,证实盆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已传入欧洲,从而补充和修正了历史。

唐代魏徴指出:“欲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为了寻找历史文化根脉,我们广泛借鉴其他学科的先进科研成果。他们的成果为我们编写史志提供了可靠的依据。如广泛运用山东史学界的考证、研究成果和考古文化编年序列,确认山东后李文化是山东境内最早的新石器文化,也是中国新石器文化的典型。后李文化之后,依次是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和岳石文化。考古文化编年序列清楚,而且形成自己的文化类型。这一切为园林史的断代提供科学有力的依据。

后李文化,首先发现于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齐陵镇后李官庄村。该文化类型已发现的八处文化遗址均分布于泰沂山系北麓的前平原地带,分布范围东起淄河东岸,经邹平、章丘,西到济南市西部的长清,东西距离超过150千米。其距离和时代延续之长、内涵之丰富在全国都较为罕见。从新石器时代早期的遗物到清代的器皿,首尾跨越了8 500年。这些人类生活的痕迹和佐证物经岁月的洗礼被层层叠压,被考古界正式命名为“后李文化”。后李文化遗址上最特殊、最主要的是新石器文化。后李文化遗址上不仅仅有后李文化,还有其他时代的文化,后李文化只是其中最早的文化遗存。最突出的特点是,文化层次多而丰富,文化堆积厚达2~5米,由上到下共分12层,包含了新石器文化遗存、“两周”(西周、东周)文化遗存和晚期文化遗存三大阶段。

历史经验告诫我们,文物的保护不仅是孤立的遗址,而是扩展到所处环境的自然山水、地形风貌以及人类与自然交互作用过程中所衍生的独特地域文化,这也为如何进行文物遗址园林的创建打下良好基础。

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双院士吴良镛先生,对泰山的保护以及泰山的构筑物提出“长于泰山上,化在自然中”。与泰山和谐共生的理念,指明了保护文化遗产的方向。

例如泰山列入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万竹园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都强有力地证明山东园林具有令人折服的艺术魅力和不可替代的唯一性和重大的历史文化价值,它们已不仅是地域性的文物古迹,而且已成为全国乃至全人类的共同财富。我们应珍惜继承和发扬园林的博大精深,这是不可或缺的教材,是提高水平和文化修养,全面了解园林发展脉络、造园思想、文化内涵和艺术特点的重要途径。

历史文化胜迹是一个地区历史发展的见证,它承载了许多文化内涵,是地方史中有机组成成分,如济南市趵突泉、大明湖、千佛山三个名胜,其历史文化延续了上千年之久,它是多种景观元素的综合体,更是历史文化和审美的载体。

自然山水园林把大自然引入园林,使其升华为山水画卷。它将山、石、水、花木、建筑高度融合,把自然和人统一起来,同时借助诗词绘画,寄情山水、寓情于景,仿自然之形、表现自然之神、传设计之情,浑然一体,妙趣横生。造园像吟诗作画一样,突出意境,使诗、画、园熔为一炉,在游览中予人以置身诗、画之中。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在园林资料中,诗、词、画卷构成重要探寻史料。

中国著名科学家钱学森首先提出“山水城市”,“……能不能把中国的山水诗词、中国古典园林和中国山水画融合在一起……,让园林包围建筑,而不是建筑群中有几块绿地。”

吴良镛院士多次到济南考察,指导城市建设和园林规划设计。元代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激发了他对济南整体规划设计的思路。他指出:“借名画之余辉,点江山之异彩。”鹊华意象成为新一轮济南城市规划、园林设计的关键。鹊华景观声名远播,成为崭新的规划理念,并付诸实践。借山水、泉水园林之利,打造天下泉城。济南成为由泉而生、傍泉而建、因泉而盛、拥泉而美的山水园林城市。

编纂本书,旨在探源续脉,但由于时间跨度大、地域广阔、资料撰写者水平参差不齐、地域不同、史料有度、文体各异,有的文献不足证,有的县志、历史记载草草,有的谬误百出,难以取资。如今是信息时代,网络为我们提供了广阔的信息和阅读空间,我们借助网上资料,引证、补充、完善各种园林史料。但网上信息亦是良莠不齐、泥沙俱下,故而要求我们必须严格考证,去伪存真,充分借鉴前人已有的研究成果,站在学术研究的前沿,以当代历史观和历史理论为指导,深入系统地调查研究,认真地进行探究、分析和取舍。

编纂史料以正史为主,史料尽可能真实和完整。对于丰富的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择精展示其辉煌的内容;对于有些珍贵的图片,更是机遇,长期求之不得,应更加珍惜;对于资料的搜集原则是,先求其有,再求其全,然后求其精。旁征博引,取精用宏,以深厚的文化情怀,以历史的自觉与历史自信,以兼容并蓄的胸怀展示出对中华文明的尊重和传承。

五千年中华文明的源头活水滋养着当代人民的精神气质,历史是鲜活的,是人民创造的,不要总依靠志书,那是不完整的。历史并不完全存在于志书里,很多存在于民间传说和古人的诗文别集中,这往往是被历史遗忘的那部分,因而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埋藏在历史深处不为人知的文献资源。

我们充分认识到正史十分重要,然而神话传说、野史同样十分有价值。《老残游记》作者刘鹗说:“野史者,补正史之缺也。名可托诸子虚,事须征诸实在。”野史可起到旁证的作用,从而佐证其真实存在。清代王培荀指出“正史外,野史及杂录皆可备采”,其是研究历史的珍贵资料,具有不能或缺和无法代替的资料。

本书引用资料,不避大雅,不拒大俗,有高论与俗话,有伟大与平凡,但无论高深学者巨论,还是浅显民间叙事,还是孤证,都在这个平台上发挥一技之长。

《山东风景园林史》组委会和编委会是以“海岱园林系列专著”编委会和山东省园林行业协会为基础,及全省各地市园林与相关单位、专家等组成。其中,济南、青岛、淄博、潍坊、烟台、威海、临沂、济宁、德州、东营、聊城、菏泽都成立编委会。另,泰安市编委会本由山东农业大学牵头组成,后来因经费而解散。枣庄市由滕州园林企业和文化部门帮助调查资料。日照市由潍坊帮助对五莲山风景区调研,莒县浮来山风景名胜区协助对莒县及浮来山、古树名木帮助调研。枣庄、日照、泰安、滨州未能成立编委会。

在《山东风景园林史》编委会统一组织安排下,各地市编委会首先对各地的园林历史文化进行普查、调研,整理资料,分头上报《山东风景园林史》编委会审阅、修改,然后采用巡查的形式,对各地分头指导。然而古史茫茫,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很多古典园林湮灭无存,文献又严重缺失,许多县志中的记载又几乎付之阙如,难以取资,可谓荆棘遍布、道路曲折,难免挂一漏万。

(二)知行合一,凝神致远

山东园林随着时代、社会生活、文学艺术、规划建设、美学思想、生物多样性等变化而演变。编纂工作必须从园林的内容和形式的发展、内在联系、发展规律,着手了解园林的历史过程,充分体会风景园林史研究的综合性、艰巨性和长期性。

面对困难,了解困难,不怕困难。广泛搜集材料,努力梳理。“凡为文,去藻锦之华靡,汪洋恣肆,以适己为用”(柳宗元)。

本书搜集资料十分丰富,这是山东园林历史上搜集资料最全面、完整、系统、权威的系列活动,既是园林人负重前行、努力求索,大量阅读积累,研究新成果的积累,更是披荆斩棘,现场调查研究的重大收获。涉古论今,极大地填补了山东园林史之空白,具有继往开来,承前启后的成效。同时,编委会严格要求,所有资料必须严格筛选,宁缺毋滥。材料来源要具有广泛性、真实性、科学性、艺术性。

1.广泛考证相关省、市、县、地方的史志、档案、历史、文献。

2. 实地走访、调研,长期积累历史文化、园林文化资料。

3. 借鉴相关诗词、绘画、史记、游记、风物、传记、典故、文学作品。

4. 全省各地市、学会、协会、院校、文史研究机构、企业、设计、科研院及专家、学者提供资料。各地摄影家、摄影爱好者、园林工作者提供照片,以及源于网络的图片和资料。

5. 借助网络信息:百度、头条、微信等查阅的有关资料和相关图片、影像资料。

详细标注文献来源,以及作者、提供者名单、单位是责任和基本要求,但是由于资料与图片系省内多家园林单位提供,且辗转引用网络下载,故对于原作者、收藏者、提供资料者的名字、单位,有的已无从查对,有的署名或有错谬之处,敬请予以谅解,并致以诚挚的谢意。

《山东风景园林史》编委会,在全省各地方编纂资料的基础上,开始进行全省园林资料汇稿会议。在山东省园林绿化行业协会、济南市园林规划设计研究院赵晓平院长、山东省普利园林有限公司刘德永、山东华泰庄园园林有限公司曾全银、山东南郊环境建设有限公司孔源的通力支持安排下,2019—2020年,在(济南)山东青年政治学院等开始汇稿,对全省各地市的编写资料逐一审查,充分研讨,摸清家底;2021年,在济宁山东孔孟市政园林工程有限公司刘满意,济宁市园林局陈景东、孔锋,威海园林建设集团于海洋、彭波、李彬,东营旭东工程有限公司宗辉,山东南郊环境建设有限公司孔源等精心安排下,分别在济宁圣都国际会议中心、威海贵禾四季酒店、东营蓝海宾馆、济南南郊宾馆等地进行汇稿;2022年,在潍坊青华园林设计院任贻刚、潍坊青欣园林公司考敏华的全力支持、协助下,在潍坊区委党校宾馆汇稿。此后在威海五渚河小区全面有序地开展山东园林史编纂,以积极进取、革故鼎新、追根溯源,以翔实的资料、准确的定位、朴实的文笔,全面系统介绍山东园林的历史脉络、自然环境、气候植被、历史沿革、园林名人、名胜古迹、科研、教育等,讴歌山东园林时代新华章;2023年9—12月,在威海新区五诸河小区,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祁永红、房惠平、李政、嵇海丰参加汇稿和版面设计。

在汇报审核的基础上,认真梳理。既不可因人废言,也不能因言废人。如胡适先生曰:“没有证据,只可悬而不断;证据不够,只可假设,不可武断;必须等到证实之后,方可奉为定论。”此为国林史研究的至理名言。

《园冶》题词指出:“古人百艺皆传于书,独无造园者何?曰:园有异宜,无成法,不可得而传也。”中国园林博大精深,精在体宜,妙在借景,虽由人作,宛自天开,可谓有法无式。山东园林为多元文化的交流,交流而互鉴,互鉴而发展。山东园林琳琅满目、各具特色、各展其妙,故有相似之园,而绝无相同之园。观今鉴古,总结概括出部分题目,是考察和研究的重点。

1.史前文化:沂源猿人遗址、新泰智人智齿、泰山五女圈石与巨石崇拜。

2. 先秦文化:后李文化、北辛文化、贝丘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岳石文化。

3. 东夷文化:太昊、少昊、蚩尤、尧、舜、禹文化。

4. 山水文化:五岳独尊泰山、泰山封禅文化、五镇之首沂山、海上仙山崂山、徂徕山、莲花山、蒙山、济水、汶河、泗水、运河、黄河。

5. 儒家文化:圣人文化、曲阜三孔、邹城三孟、尼山。

6. 道家文化:昆嵛山、崂山、泰山、沂山。

7. 佛教文化:摩崖造像、青州驼山、云门山、千佛山、灵岩寺。

8.八主文化:天主、地主、人主、日主、月主、阴主、阳主、四时主。

9. 巡视文化:秦皇、汉武东巡名山大川,礼祀齐地八神(主)。

10. 园林文化起源:囿、台、沼、泮池。

11. 古树名木文化:裸子植物、被子植物、生物多样性。

12. 古建筑:孝堂山石祠、岱庙天贶殿、孔庙大成殿。

13. 汉画像石文化:济南、济宁、滕州的汉画像石。

14. 泉水文化:济南、泗水。

15. 仙山文化:海洋文化、一池三山追源。

16. 石刻文化:经石峪、郑道昭上碑、下碑、摩崖石刻等。

17. 赏石盆景文化:青州、临朐考古,北太湖石。

18. 孔府、大运河、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

19. 寺观庙宇、私人园林等。

(三)巡回考察,悉心研讨

君子之本,知行合一。2019—2023年,编委会分别在济南、青岛、威海、济宁、东营、潍坊、淄博等地作为汇稿中心,调研资料,并协同各地进行现场考察。同时,赴烟台、临沂、枣庄、泰安、菏泽、德州、聊城、日照、滨州等地进行专题调研。

规划建设国家文化公园,在打造文化风景的同时,有着探索传承创新中华文化新路径、弘扬中华文化自信的重要价值。文化是民族的命脉。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国家文化公园,是传承创新中华文化的有力载体。无论是在五千多年文明发展中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还是在党和人民伟大斗争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都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但历史文化的传承、文化自信的传递,不仅要有精神符号的抽象化递接,更需要看得见、摸得着、听得到的实实在在的具象化感知。”

山东承担着黄河国家文化公园的重要任务,要求山东园林作出新的贡献,更需要从宏观层面挖掘其整体及沿线地区的历史文化,做好文化遗产和历史文化景观的保护、传承、利用,让黄河成为造福人民的幸福河。

黄河从青藏高原奔流而下,蜿蜒5 400余千米,穿黄土高原,过华北平原,入浩瀚大海。这条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孕育了源远流长的文化和灿烂辉煌的文明,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保护母亲河是事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永续发展的千秋大计。”“生态环境保护和生态文明建设是我国持续发展最为重要的基础。”行之念之,从三江之源到渤海之滨,习近平总书记步履所至,心之所向,皆是对中华民族母亲河的深情牵挂。

2021年10月2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山东省济南市主持召开深入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要科学分析当前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形势,把握好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的重大问题,咬定目标、脚踏实地,埋头苦干、久久为功,确保“十四五”时期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取得明显成效,为黄河永远造福中华民族而不懈奋斗。

六、余音

在2023年12月,《山东风景园林史》伴随着皑皑白雪收尾了。威海的雪不期而至,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雪压弯了树枝,掩埋了草地,大地一片白茫茫,到处是玉树琼枝。山河冰封,群山无言,万物不语,海雪共舞,万籁寂静,仿佛能听到雪的呼唤。五彩缤纷的秋色渐渐隐去,它用叶和果点缀着雪的世界,红的鲜艳,黄的可爱,美轮美奂,美不胜收。雪是冬的使者,应时而至,晶莹剔透、玉洁冰清,令人陶醉、神往,报告冬天的来临。

《山东风景园林史》历经五个凛冽冬天的考验,已步入尾声。浏览着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寄来的一批又一批文稿,不胜感慨。于是乎,在网上发了个打油诗。“几度风雪几度寒,筚路蓝缕又五年。艰难曲折俱往矣,管它酸甜苦辣咸。”释怀了,放下了,解放了!油然而生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和杂乱无序的回忆。

笔者参加编写班子充满了戏剧性,是被戚海峰、赵晓平、李成基、乔敏一行强行拉入的。他们给笔者封了个主编,就像一道枷锁套在了我的脖子上,开始驾辕拉车。幸好车上不载人,仅有十几箱书和资料,从而避免了一些扬鞭和发号施令。众人一齐拉车,群策群力,极具群体优势。

车在崎岖的小道上艰难前行,幸好山东园林人建设了几个驿站和重点考察地,且布点科学、分布均匀。驿站者,为某一地区集中汇稿地,作为阶段性集中开会、调研、汇稿、休息、补给之用。考察地,是集中外出考察的根据地,研究和制定某地区的考察路线、调研内容和方向。

济南、济宁、淄博、潍坊、青岛、东营、威海等地都为我们设立了驿站,而其他地市和地区则成为我们考察、调研的根据地。漫漫考察、调研路上,大家餐风饮露,披荆斩棘;编纂工作更是殚精竭虑,挑灯夜战。无奈遭遇“新冠”疫情,给我们的工作带来无穷的压力和磨难。其间不时被驱赶和隔离,但没阻挡住征战的步伐。

十分巧合,笔者1964年大学毕业,2024年60周年,正好一个甲子,又是84岁。我们的书完稿,权当一份献礼吧!更是对师长、家庭、亲朋好友的一份答卷。留不住的是岁月,而留下的则是故事和脚印。回忆逝去的岁月是那样的庸碌,有奋斗有挫折,有追求有困惑,有喜悦有收获,有期待有快乐。

虽为耄耋之年,但在山东园林人和学生们的关怀鼓励下,以“小车不倒一直推”的决心,克服重重困难和压力,奋斗不已。“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我欣赏这种洋溢着蓬勃向上的拼搏和进取精神。

编纂《山东风景园林史》,原来计划只作论述,记载历史史实,不做评议。本书辑录资料,尽量使用评述者原著或最早出处,其他各种转引重出者,即不另录。对若干资料所加评论、按语,对资料中所评引的资料出处,一般加按语注明。但随着编纂工作的进行,有些史实的情况,不作评议难以避开。因为写史,必须对园林的兴起及其发展进行客观分析,并作出确切的历史评价。既然评价就不能泛泛而言,应在占有大量资料的基础上进行科学的分析、归纳、提炼,从美学和园林艺术上进行系统、完整的评论和探讨。有很多问题是过去无人作全面分析研究,故而存在见仁见智,不同看法、不同结论也属正常。笔者身陷其中,情之所至,岂不发乎?发乎似乎忘情,难免会有偏颇甚至谬误,但此乃一家之言,权当抛砖引玉吧。期待专家、学者、同行不吝赐教。

本书在收集资料过程中,十六地市的同行提供了大量资料,各地市图书馆、博物馆,以及北京中国园林博物馆、故宫博物院、乾隆花园提供了方便和帮助。

文史专家周长风先生、张华松先生、雍坚先生、侯林先生,规划专家展二鹏先生、张凯先生、董承铭先生、田晓东先生、孙元祥先生、荣斌先生、牛国栋先生,山东省城乡规划设计研究院柴宝贵先生、王跃军先生,山东省建筑大学王胜勇先生、李成先生、布凤琴先生,山东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昝龙亮先生、孙松青先生、周善东先生,山东省园林绿化行业学会李端杰会长、李小蛾秘书长、周丹等,以及山东省各地市的规划、农业、林业、水利、文化、旅游等部门,科研、设计院,各地图书馆、博物馆、公园、风景名胜区等都给予关心、支持、帮助和鞭策。本书编委会向所有对本书有帮助的单位和个人致以诚挚的敬意与感谢。

由于时间紧迫、水平所限,书中疏漏之处请予以纠正。谢谢!


2023年12月大雪 uDQ/39V/TRCu459jCl+kV9eHLEmplqIKZHmDw63v+KUaUix5SWfnyckWZYECeV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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