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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性、死亡与演化

雪莱(P. B. Shelley)是英国著名浪漫诗人,也称得上最有才华的抒情诗人。他死于 1822 年 7 月 8 日一场不幸的海难。暴风雨倾覆了他的唐璜号(Don Juan)帆船,还带走了他的爱人——E. E. 威廉丝(E.E. Williams)和船童——维维安(C. Vivian)。两年后,他的诗《泛舟塞尔基奥河》( The Boat on the Serchio )发表。这首诗被认为是雪莱给威廉丝的颂歌。他对性高潮的隐喻——“浪涛激荡而破碎,似恋人交融后的死亡”——抓住了性高潮体验中最本质的诗意之美。雪莱的诗句让人联想到了法语“极乐之死”(la petite mort)一词,它描绘了性高潮后几近死亡的感觉,死亡与性爱骨肉相连。

回溯至 17 世纪,那时的人们会定期围观公开执行的绞刑。毕竟,那个年代还没有电视或者报纸。定期观看如此可怕事件的人会注意到,这些可怜人经常会在他们的最后时刻里勃起。在死亡后,通常会即刻伴随有射精。近年来医学已经证明,头部缺氧会刺激性欲。用正电子发射断层摄影(PET)扫描性高潮时的人脑,其图像表明特定区域(眶颞区 )血液供给的减少会对行为有指导作用。吉森大学(University of Giessen)的维尔特(D. Vaitl)和他的同事回顾了大脑在意识变化时的活动 [1] ,其内容涉及在性高潮时大脑如何经历一次短暂的意识丧失。故在某种层面上讲,射精是死亡的缩影。

性与死亡的关联从本质上讲在于演化。虽然演化是个复杂的过程,但其实质就是一个物种为适环境变化或增强其生殖能力,随时间而从外在或内在逐渐产生变化,直至形成另一物种的历程。在达尔文 [3] 时代,尽管他的确认为性选择是演化的一个重要驱动力,但是演化大体上被视为“物竞天择”。时至今日,生物学家认为有机生命复杂的生殖行为和生理机能已随时间而演化得精巧细致。地球上的生物在 2 000 万至 4 500 万种间,其中有正式描述的不到 5%(虽说 99%的物种是昆虫、无脊椎动物、细菌和其他微生物) [4] 。能够有如此绚丽多彩的生命世界,主要得益于行之有效且代代相传的生殖方式。生命最早出现于约38 亿年前的地球上,是一种原始但可自我复制的RNA链。演化至今,生命以人类的躯壳且变幻莫测的容貌,达到了其所能够呈现的巅峰。

人类拥有漫长而复杂的演化故事,关于它的开端说法不一,因讲述人的不同而略有差异。我最爱从 5 亿年前最早的脊椎动物讲起,并且坚定地认为,人体蓝图约在 3.6 亿年前泥盆纪的鱼类中,已经得到了不错的绘制。在泥盆纪,大多数进步的脊椎动物与我们有着相似的框架。它们的头骨上包含一些我们也有的骨头(比如,额骨和顶骨、齿骨及上颌骨);它们有着和我们相似、由椎骨和肋骨构成的刚性脊柱;它们的前肢和后肢与我们的胳膊(肱骨、尺骨、桡骨)和腿部(股骨、胫骨、腓骨)的一些骨骼相同。那些进步的肉鳍鱼(拥有成对强壮鱼鳍的鱼,鱼鳍由一系列粗壮的骨骼支撑)有着多心室的心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呼吸空气的肺,以及所有为进军陆地而作出的必要改变。拥有这些利器的它们,后来就演化出了手指和脚趾,变成了早期的“四足类” [5] 。四足类包括所有的两栖类、爬行类和鸟类——是最早长有四肢的一类生物。不过它们进化的方向不尽相同,有一些又失去了“手指”或者“脚趾”,部分甚至失去了所有的肢体(比如蛇)。一旦这些早期四足类离开了水生环境而进军陆地,那么之后因演化带来的大部分改变,都是对此时身体架构的微调,而非质的跃迁。

因此,在从爬行类至哺乳类和从早期哺乳类至灵长类的演化中,骨骼框架和形状的改变微乎其微。我们人类所属的人种,最早出现于大约 240 万年前的非洲;而现代人,也就是智人( Homo sapiens ),则大致出现于距今 30 万至 20 万年前。在那个阶段,现代人的总人口数量达到了一个瓶颈。据我们对DNA(或称脱氧核糖核酸——生命,所有活物所共有的特性,都通过它来构建)的研究,约在 100 万年前仅有 2 万现代人 [6] ,而那是我们现在 70 亿地球居民的先祖。毋庸置疑,生殖对于我们人类能统治地球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我们对人类和其他动物性行为的了解,几乎都源于行为观察、医学解剖、基因检测和室内实验。所有动物通过其共有的DNA [7] 而相连,故通过研究它们的演化,可以为弄清动物如何及何时可能具有某种性行为提供有趣的证据。我们还可以研究某一物种(与其他物种)DNA的相似程度,借此可以推断某一物种在时间轴上的演化途径,或是识别出动植物主要谱系分离的节点(或时间)。举个例子,人类与黑猩猩的DNA在排除分子的突变率后,其相似度可达 98%。通过这个相似度,可以对我们与黑猩猩演化上分离的时间进行估算。这一相似度表明,我们与黑猩猩在 700 万至 600 万年前从同一祖先分为两支继续演化。对于这种推测的检验办法就是寻找化石 [8] 证据。我们在野外寻找化石遗存,并且通过同位素定年法确定化石埋藏的精确时间。在大多数情况下,化石为曾经在此生活的生物之骨骼或印痕;较少时候会保存有一些软组织;极个别情况下,可为我们提供重建远古行为的窗口。

写这本书的想法源自我们的发现。我们这群研究化石的古生物学家,发现了一些绝无仅有的化石。这些化石为了解我们古老的脊椎动物先祖打开了一扇重要窗口,向我们展现了那保存于先祖中的原初的性行为。借助对这些化石的研究,通过我们在野外与实验室内的重大发现,依托我们得出结论的过程,我想讲述一个关于在脊椎动物谱系中性行为最初是如何演化的故事。这将占据本书的前 8 章。虽然有一部分主要是自传式叙事,但也尽可能展现我们如何从事科研,我也向大家讲解新发现是如何被正式发表及公布的。

在余下的章节里,本书回顾了我们对其他化石有关性解剖及性行为方面实际所了解的内容。这些化石来自不同的年代、不同的物种,从5.6 亿年前的藻类到 1 亿年前 100 吨的恐龙,以及哺乳类和人类。有些信息并“不”直接由化石讲述,而是由关于精子竞争和演化发育生物学的研究所揭示。这些在最后两章也会涉及,作为对前面章节的补充。

“阴茎”一词被一些生物学家用来特指哺乳动物的雄性生殖器,但是在本书中,我用此词泛指所有雄性用于将精子传输至雌性体内的生殖结构。当然,倘若这些结构有专业术语,我会优先使用这些名称,比如昆虫的称为阳茎,鲨鱼的称为鳍脚。

在一些亲缘关系较近的现生生物中,存在着极不寻常的性行为。这些引人注目的行为向我们展现了动物性行为的广度与深度,并且可以为我们推测一些史前生物如何交配提供思路。而生殖器演化的主题,最终将归于对一点的探索,即生殖结构的演化与现生动物形态各异的生殖器之间的关联。

在戴蒙德(J. Diamond) [9] 经典之作《性趣探秘》( Why Is Sex Fun )中,对人和其他灵长类(大猩猩、黑猩猩、红毛猩猩和猴子)进行了对比。在距我们亲缘关系最近的灵长类——类人猿中,存在着较高级的社会行为。戴蒙德向我们证明,由此类社会行为出发,再加上在雌性生理上从可见排卵特征至隐藏排卵信号的演变,可以很好地解释我们常见的大多数人类性行为。近年来,各种曾被认为专属于人类而与众不同的性行为(因为它们似乎与增强生殖能力无关),在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中被发现,从“男同”企鹅到“女同”鸵鸟 ,从有恋尸癖的蛇到进行轮奸的针鼹,乃至会口交的果蝠。基于最近发表的科学论文,我们在此都会加以介绍。

这本书不打算涵盖所有谱系动物的性行为,而是更加关注化石中的信息。它要讲述我们可以从化石中看到的性行为,以及这些性行为是如何从化石先祖传递至现生后裔的[关于动物性行为的概述,我推荐温蒂班克(S. Windybank) [10] 的《野性》( Wild Sex )]。动物界中性行为的演化丰富多彩。本书所介绍的内容,旨在证明人类行为和动物行为之间的差距,并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么大。

最后,我希望这本书能让你从另一角度理解我们自身的演化,尤其是性行为的迷人之处。恰似云端的雄鹰鸟瞰世界,如此摄人心魄的演化之景,唯有退至我们的先祖方可观之。我希望读者能够欣赏这里的壮阔景色,而不是做个嗜好偷窥的非礼之徒。

约翰·朗
2011 年 1 月 q9uZDqZ+Qe+Hjpb7118sAlNpGslfsdkWWfub8Ke0NtAIrJGGHzfdjZ9wf/NXJz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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