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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高宗

永徽元年正月,太宗女衡山公主应适长孙氏,有司以为服既公除,欲以今秋成昏。于志宁言:“汉文立制,本为百姓。公主服本斩衰,纵使服本例除,岂可情随例改?请俟三年丧毕成昏。”帝从之。

臣祖禹曰:君丧三年,古未之改也。汉文率情变礼,虽欲自损以便人,而不知使人入于短丧也。自是以后,民不知戴君之义,而嗣君遂亦不为三年之服。

唐之人主鲜能谨于礼者,故有公除而议昏,亮阴而举乐,忘父子之亲,固不可矣。然如汉文之制,志宁之议,是亦有父子而无君臣也。内无父子,外无君臣,而欲教化行、礼俗成,难矣!为国家者,必务革汉文之薄制,遵三代之隆礼,教天下以方丧三年,则众著于君臣之义矣。

三年正月,梁建方大破处月朱邪孤注,御史劾奏建方逗留不进,高德逸敕令市马,自取骏者。帝以建方等有功,释不问。大理卿李道裕奏言:“德逸所助之马,筋力异常,请实中廐。”帝谓侍臣曰:“道裕法官,进马非其本职,妄希我意,岂朕行事不为臣下所信邪?朕方自咎,故不欲黜道裕耳。”二月甲寅,帝御安福门楼,观百戏。乙卯,谓侍臣曰:“昨登楼,欲以观人情及风俗奢俭,非为声乐。朕闻胡人善为击鞠之戏,尝一观之。昨初升楼,即有群胡击鞠,意谓朕笃好之也。帝王所为,岂宜容易?朕已焚此鞠,冀杜胡人窥望之情,亦因以自诫。”

臣祖禹曰:高宗即位之初,日引刺史,问民疾苦,尊礼辅相,恭己以听。故永徽之政,有贞观之风。察道裕希旨,而自责行己之不足取信;睹胡人进戏,而知所好之不可不慎。率是道也,岂不足为贤君哉?不数年而悖谬昏乱,忠臣不可谏,骨肉不相保,虽享国之日久,卒成武氏之篡,何哉?初亲贤,后用佞也。书曰:“孺子其朋,孺子其朋,其往。”周公所以戒成王也,况高宗乎?

五年九月,帝谓五品以上曰:“顷在先帝左右,见五品以上论事,或仗下面陈,或退上封事,终日不绝。岂今日独无事邪?何公等皆不言也?”

臣祖禹曰:太宗嘉纳直言,导群臣以谏争,是以论阙失者日相继也。后嗣承其余烈,以高宗之暗,而求言于臣下如此,由其祖宗为之法也。诗曰:“诒厥孙谋,以燕翼子。”太宗之谓矣。

帝欲废王皇后,立武昭仪,畏大臣不从,乃与昭仪幸太尉长孙无忌第,酣饮极驩。席上拜无忌宠姬子三人皆为朝散大夫,仍载金宝缯锦十车以赐无忌。帝因从容言皇后无子,以讽无忌。无忌对以它语,竟不顺旨。帝及昭仪皆不悦而罢。昭仪又令母杨氏诣无忌第,屡有祈请,无忌终不许。卫尉卿许敬宗亦数劝无忌,无忌厉色折之。

臣祖禹曰:高宗欲废后而立妾,故官无忌妾子,又重赂以悦之。诱之以利,非德赏也。而无忌受其官与赐,岂未之思乎?夫大臣欲以义正君而先没于利,不足以为重矣。无忌苟辞其官,反其赐而不受,使其君知大臣之不可诱以利,亦足以格其非心,而益见惮矣。

无忌不知出此,卒使武后怨其受赐而不助己,奸臣得以入其谋。高宗无足讥焉,惜乎无忌之不学也。

六年九月,帝召大臣,欲废皇后,立武昭仪。李 称疾不入,褚遂良以死争。帝大怒。

长孙无忌曰:“遂良受先朝顾命,有罪不可加刑。”韩瑗涕泣极谏,又上疏谏,来济上表谏,帝皆不纳。他日,李 独入见,帝问之曰:“朕欲立武昭仪为后,遂良固执以为不可。遂良既顾命大臣,事当且已乎?”对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帝意遂决。

臣祖禹曰:高宗欲废立,而犹难于顾命大臣。取决于李 之言。 若以为不可,则武氏必不立矣。

非惟不谏,又劝成之。孽后之立,无忌、遂良之死,唐室中绝,皆 之由,其祸岂不博哉?

太宗以 为忠,托以幼孤,而大节如此。书曰:“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信矣。

麟德二年二月,帝语及隋炀帝,谓侍臣曰:“炀帝拒谏而亡,朕常以为戒。虚心求谏,而竟无谏者,何也?”李 对曰:“陛下所为尽善,群臣无得而谏。”

臣祖禹曰:甚矣,李 之佞也。陷君于恶,又謟以悦之。君有求谏之心,而臣无纳忠之志,其罪大矣。

本群盗,不学无识,可为将而不可为相。以辅少主。居伊、周之地,非其任矣。

元年四月,彗星见于五车,帝避正殿,减常膳,撤乐。许敬宗等奏请复常,曰:“彗星见东北,高丽将灭之兆也。”帝曰:“朕之不德,谪见于天,岂可归咎小夷?且高丽百姓,犹朕之百姓也。”不许。戊辰,彗星灭。

臣祖禹曰:天垂象,圣人则之;三辰之眚,天所以警戒人君也。昔齐景公欲禳彗星,晏子曰:“彗所以除秽。”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而许敬宗謟谀人主,归咎高丽,岂不矫诬上天乎?

高宗庸昏,而犹能出人君之言,其至诚足以动天矣。然则自古失道之君,未必其身亲为不善也。奸佞之臣,纳之于恶者盖多矣,亦可以为戒哉!

二年八月,诏以十月幸凉州。时陇右虚耗,议者多以为未宜游幸。帝闻之,御延福殿,召五品以上,谓曰:“自古帝王莫不巡守,故朕欲巡视远俗。若果以为不可,何不面陈,而退有后言,何也?”自宰相以下莫敢对。

详刑大夫来公敏独进曰:“巡守虽帝王常事,然今高丽新平,余寇尚多,西边经略,亦未息兵。陇右户口雕弊,銮舆所至,供亿百端,诚为未易。外间实有窃议,但明制已行,故群臣不敢陈论耳。”帝善其言,为之罢西巡。未几,擢公敏为黄门侍郎。

臣祖禹曰:自褚遂良、韩瑗、来济之逐,长孙无忌之死,天下以言为讳久矣,而高宗责群臣之不言,若贤主之所为,何哉?盖亲见太宗孜孜求谏,听受直言,于心不忘,而欲慕其名,是以时亦为之。及其溺于所爱,不顾礼义,则虽以元舅之亲,顾命之臣。

以先帝遗言争之,确乎其不可入也。凉州之不行,得非武后之意乎?何其从谏之易也!且不从其大而从其细,虽曰能听谏而谨其细行,亦不免溺于大恶也。

十一月,李 寝疾,谓弟弼曰:“我见房、杜平生勤苦,仅能立门户,遭不肖,荡复无余。吾有子孙,今悉付汝。我死,谨察视之。其有志气不伦,交游非类者,皆先挝杀,然后以闻。”自是不复更言。

臣祖禹曰: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君子如欲泽及其子孙,世守其门户,则莫若积善以遗之而已矣。房、杜事君以忠,其子孙不肖,复宗绝祀,出于不幸,非其积不善也。李 一言而废母后立孽后杀忠臣罪不容诛,得死牖下幸矣。”

至于其孙率群不逞以起兵,以兴复为辞,而希觊非望之福,戮及父祖,剖棺暴尸,岂非余殃哉?而 之将死,乃以房杜为戒,可谓不能省己者矣。古者父子之间不责善,骨肉之亲无绝也,而有志气不伦、交游非类者,遽使杀之,残忍无亲,何异于豺虎乎!非所以为训也。

上元二年四月,太子弘薨。

五月下诏:“朕方欲禅位太子,而疾遽不起,宜申往命,加以尊名,可谥为孝敬皇帝。”

臣祖禹曰:皇帝者,有天下之号,苟无其位,非所以为赠谥也。父没而后子立,今父在而追尊其子,岂礼也哉!李泌以为武后欲谋篡国,酖太子弘,盖高宗不之知,而后复加之尊名以掩其迹。是时政出于后,高宗尸位而已。其后明皇追谥宁王宪,代宗追谥建宁王倓,以此为故事,皆不正之礼,不可为后世法也。

弘道元年二月,右庶子、同中书门下三品李义琰改葬父母,使其舅氏迁旧墓。帝闻之,怒曰:“义琰倚势,乃陵其舅家,不可复知政事。”义琰闻之,不自安,以足疾乞骸骨。庚子,以义琰为银青光禄大夫,致仕。

臣祖禹曰:高宗责义琰为宰相而陵其母家,不可以率天下,斯言当矣。然已以谗杀元舅。而不自知恶,何以责臣下之薄于母党乎?由此观之,高宗内牵嬖宠,外劫谗言,以无忌之亲,一旦诛斥,祚移后家,哀哉! FHBZjXt4FxtxFStfYiff4zB8/AKhUJmmf8bwKmF77PU8bfRXVKPX8TKg+xyDwIq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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