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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正在香港中文大学读研究生的女孩子突然昏迷，送到医院抢救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不久又陷入了昏迷，经过二次手术后，医生说，最好的情况也是变成植物人。但是，她的父亲却对医生说：“我相信你们的诊断是科学的，但涉及生命的问题永远都有奇迹。”随后的一年，这位父亲以他的爱和细心照料唤醒了女儿，虽然离完全康复还有一段很长的路，但这位被医生宣判只能成为植物人的女孩，在病床上攻读并获得了香港中文大学的硕士学位。她对于未来，对于自己的生命，满怀信心，会一直坚持下去，相信生命会有奇迹。
这是前几年，我身边发生的最温暖的一件事。这位父亲，是我在暨南大学的同事，他是位生物学教授，曾经也是生命科学研究院的院长。相信生命会有奇迹。不仅唤醒了他的女儿，也触动了忙忙碌碌的我们。让我们停下来，重新感悟一下到底什么是生命。生命难道是年复一年的轮回？难道是年复一年的重复？难道是年复一年的内卷？难道是无法逃避的宿命？难道是一种被什么力量操纵着的无可奈何？
事实上，只要你安静下来，想一想生命的起源，想一想生命的演进，就会发现，生命本身，其实就是一个奇迹。生物学家胡安·路易斯·阿苏亚加说，生命的诞生，来源于某种配方，一种奇迹般的公式。他的理由是，第一，生命只在我们这个星球上出现过一次，而且是在差不多四十亿年以前；第二，从那一次之后，地球上再也没有从非生命中创造出生命来；第三，科学家至今无法在实验室里“合成”生命，连稍微接近一点这个目标都达不到。无论科学家发明出多么复杂的汽车、计算机，但远远无法超越一个细胞的复杂程度。
基因往往成为宿命论的借口。好像基因是一种不可改变的、与生俱来的、固定的东西，也是造成你我今天各种状况的原因。英国一位研究基因的科学家马特·里特利曾说：“基因允许人类心智去学习、记忆、模仿、印刻、吸收文化并表达本能。基因不是牵动木偶的主人，不是一幅蓝图，也不是遗传的搬运工。它们在生命过程里是积极的，牵动着彼此的开启或闭合，它们会对环境作出反应。它们也许在子宫里指挥身体和大脑的形成，但随即又可能对已建成的东西进行拆卸和重建——这是对经验的回应。它们既是行为，也是结果。”
迈克斯·泰格马克从更宏观的角度观察生命，他把生命分成三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生命1.0，这个版本的生命，硬件和软件都是靠进化得来的，而不是靠设计。第二个版本是生命2.0，硬件是进化而来，但软件在很大程度上却是依靠设计的。这里的软件，指的是你用来处理感官信息和决定行动时使用的所有算法和知识，从你识别某人是不是你的朋友，到你行走、阅读、写作、计算、歌唱以及讲笑话的能力，这一切都属于软件，生命2.0能够重新设计自己的软件。生命1.0只能通过多代进化来缓慢适应新环境，而生命2.0却可以通过软件升级立刻适应新环境。即便我们人类DNA中储存的信息在过去5万年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变化，但存储在我们大脑、书籍和计算机中的信息总量却仿佛发生了爆炸。从基因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之后，人类总体的知识量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增长，一个突破接着一个突破：语言、写作、印刷、现代科学、计算机以及互联网。但硬件受到限制，比如很难活到100岁。
第三个版本是3.0，可以自己设计硬件和软件，现在的人工智能意味着这个趋势。生命1.0是生物阶段，2.0是文化阶段，3.0是科技阶段，完全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完全脱离进化的束缚。
这些从科学角度对于生命的描述，都在说明生命不是一个固定的生物，而是一种不断成长的状态，它会对环境作出回应，在回应中不断自己更新，自我升级。今天的人类，处于生命2.0阶段，但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设计自己的软件，带着2.0的版本，却活出了1.0的模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有意识到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一旦你意识到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就是一次巨大的觉醒，带来的是你生命潜能的浮现、迸发。
中国古代哲学家孟子，创造了“立命”这样一个概念，从另一个角度讲了生命的奇迹是如何发生。孟子有一段话非常有名：“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意思是，把人的本心发挥到极致，就知道人的本性是什么了。知道了人的本性是什么了，就知道天的运作法则了。安住于人的本心，培养人的本性，这就叫遵循天理。不管长寿，还是短命，都专注于天理，一心一意完善自己，天理自然会浮现。这叫立命。
在孟子看来，生命之所以是生命，是因为生命中有“心性”，只要我们把“心性”发挥出来，人就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掌控自己的生命，这叫立命。把生命树立起来。为什么把心性发挥出来，就能够立命呢？因为透过心性，个体的生命可以和上天相连接，从有限进入无限，从有限进入源头。
明朝袁了凡的《了凡四训》以一个普通人的亲身经历，提供了“立命”的一个解决方案。简单地说，就是通过自我修行建立善良的生活方式，从而建构自己的生命，摆脱命运的束缚。2017年我把《了凡四训》翻译成白话文出版，受到欢迎的程度出乎我的意料，这意味着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善良，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当我们说“命运”的时候，往往就已经投降了；当我们说“生命”的时候，我们就融入了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河，永远生机勃勃。所以，我把孟子“立命”的命，更多地解读为“生命”。把《了凡四训》的立命法则，更多地看作是关于生命升级的法则。
这部漫画，以直观的形式，去诠释《了凡四训》，带给我们对于生命新的感悟，带着我们找回生命原本就有的奇迹。愿我们的每一份善念，都在让世界变得柔软；愿我们的每一次自省，都在为生命开辟新的可能。
费勇
2025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