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霖本来打算在魏莱那里偷个闲,敷个面膜,看个电影。谁知她才撕开面膜,家里阿姨就打电话来了。电话里,阿姨连哭带说的,说她顾着做卫生,嘟嘟跑去厨房翻到了水果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水果刀插到了他的脚背上,刀扎得深,她也不敢拔,孩子整个脚都是血。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撕心裂肺的哭声。
陆霖只觉得大脑里轰了一声,她抓着手机,几乎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我马上打120,你现在看好孩子。”
“发生什么事了?”魏莱赶紧的换下了睡袍。
陆霖面色苍白,她拿着手机先打了120,打完电话后她冲到沙发边拽过包包:“嘟嘟把水果刀扎脚上了,阿姨吓得六神无主,我得赶紧回了。”
“我和你一起去。”魏莱拿过手机拔了房卡追出去。
陆霖和魏莱赶到家时,120也刚好到了,厨房和客厅的地板上到处都是血,嘟嘟靠在阿姨怀里哭得嗓子都哑了,因为恐惧和疼痛,他一张小脸惨白的。
见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进来,已经没有力气哭的嘟嘟哑着嗓子尖叫起来。
“嘟哮不怕,妈妈在这里。”陆霖颤着手从阿姨手里接过了孩子,医护人员开始紧急处理嘟嘟的伤口。她的心脏疼得直哆嗦,她宁愿那刀扎在自己身上。
“老板娘,我真的没注意到嘟嘟进厨房了,我……去医院多少钱,我,我付。”阿姨哽咽着说,“你家的活,我不做了,我做不来。”
“阿姨,你先别说这些吧。”魏莱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家属抱上孩子,小张你帮心托着孩子的脚,这么深的伤口得去医院处理。”急救医生吩咐道。
好一通兵荒马乱,陆霖抱着孩子坐着救护车去了医院。拔刀,清洗伤口,要输液时,嘟嘟开始哭着找外婆。
“妈妈,我要我的外婆啊,妈妈,外婆呢?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嘟嘟挥着双手双脚,对着护士拳打脚踢的,魏莱想帮忙抓住他,也被踹了好几脚。
“家属能不能让孩子安静下来,这样我没有办法给他输液啊。”护士生气起来。
“嘟嘟别哭了,妈妈马上给外婆打电话。”陆霖被逼上了梁山,只能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手忙脚乱地拔下了她妈的电话号码。
陆母一听嘟嘟被水果刀扎了脚,这会儿在医院急诊科,当场就崩了八尺高,把陆霖骂了个狗血淋头,末了才安慰嘟嘟,说她马上买高铁票上来昆城。
嘟嘟听到外婆的声音总算安静下来了,护士给他扎好了输液管,嘟嘟开始输液后就靠在陆霖怀里沉沉睡着了。
“没事儿了。”魏莱坐到陆霖旁边,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膀。
陆霖的眼泪掉下来:“怪我,是我太想要安静一会儿,想逃避带孩子这件事情。我不该把孩子丢给才上班几天的阿姨,怪我。”
“你别自责了,嘟嘟现在这个年龄段,正是好动的时候,时时刻刻盯着也难免出差错。”陆霖安慰她。
陆霖摇了摇头:“是我不负责任,我只想自己呆着。魏莱,你如果不想生孩子,千万不要妥协。”
魏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沉默下来。
“你回去吧,嘟嘟输完液我让周文恒来接我们。”陆霖轻声说。
魏莱刷着手机:“等他来了我再走吧,我怕嘟嘟醒了你一个人搞不定。”
陆霖苦笑:“本来我不想惊动我妈,被嘟嘟闹得没办法。这下她来了可就有话说了,她带了嘟嘟五年多,别说出这样的意外,就连伤风感冒都很少。”
魏莱侧头看她:“姐妹,你忍着点吧。你妈最多也就是脾气大点,脾气过了,还不是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我家才是真头疼,我爸就是标准的法西斯,总想镇压我。”
“交给张女士吧,她能说服你爸。”陆霖强打精神。
“是啊,我现在也就只能指望我妈了,她要是倒戈了,我的日子就不好过喽。”魏莱说话时,手机响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妈的电话。”
张女士回国也是一波三折,本来她的公务早就结束了,但魏莱小姨一定要她和表哥一家一起回来。张女士也是没有办法,自己妹妹的嘱托,只能干等着。这么一拖,先是表嫂闹别扭,表嫂顺平了气,好不容易订了机票。小蛮又闹急性肠胃炎,把张女士烦得只想自己回国。但小姨哭哭啼啼的,生怕张女士一回国,表哥一家三口就不再也不肯回来了。
没辙,张女士只能退了机票耐着性子继续等表哥一家。
魏莱听着张女士的抱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小姨虽然和她母亲是同胞姐妹,但两个人性子天差地别,张女士是典型的女强人,小姨是典型的家庭主妇,是以,小姨很依赖张女士,凡事有张女士处理,她就象吃了定心丸。
“得,老张的行程又改了。”魏莱回到输液室。
“你嫂子又变卦了吗?”陆霖忍不住问。
“小蛮急性肠胃炎,估计起码得拖个三五天吧。”魏莱看着熟睡中的嘟嘟,“我小姨也真的是,人家想移民苦于没有门路,她倒好,非要把小蛮弄回来读书。为了这事儿,这几年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陆霖也感慨道:“这么说,我觉得嫂子作这么大的退步真是不容易。”
“她有什么办法?她得听我哥的。所以说啊,这女人得独立,说不好听一点儿,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她不上班,娘家又单薄,事事依靠着我哥,我哥拗不过我小姨。我嫂子再不甘心只能这样了……”魏莱说话时手机又响起来,看了看屏幕,她扶额,“我爸,不用说,肯定找我算帐来了。”
“你要不还是别躲酒店了,回家吧,这事儿总要解决,你一味逃避也没有用。”陆霖劝她。
魏莱看着屏幕上的备注名好一会儿才开口:“周文恒差不多也要来了,行,那我先走了。”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陆霖担忧道。
“你啊,把嘟嘟看好了。来得匆忙,给嘟嘟带的礼物也忘了。你帮我告诉他一声,回头干妈给他多补一份。”魏莱说着话人就走得老远了。
陆霖看着魏莱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她收回视线看着怀里的儿子。熟睡中的嘟嘟像个小使命,但陆霖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后怕袭上她的心头,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始终是把嘟嘟当成一个麻烦看待。因为有了他,她的生活就像戴上了枷锁。她再也没有了自由,再也没有了自己的空间。
她是爱嘟嘟的,这毋庸置疑。但同时,她又多么希望嘟嘟不给她制造任何的麻烦。
过去,这个麻烦一直是她妈妈在帮她解决。可她妈妈不可能永远帮她。迟早有一天,她得自己去面对。
这是属于她和周文恒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