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莱和陆霖大醉了一场之后,她感觉郁结的心情才重新见到了明月。她打算找杜云旗好好的聊一聊,如果他真的改变了丁克的主意,那么她祝福他,两个人便好聚好散吧。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有去找杜云旗,她那个比总理忙三分的父亲回家了,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魏莱打了个电话,要她马上回家一趟。
魏莱自小被父亲镇压着长大,这直接导致她到三十三岁高龄,对她父亲还有一种本能的敬畏感。当年她选择丁克时,她都作好了跟她父亲断绝关系的准备。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父亲骂了句胡闹,后面就没再提起过了,主要也是因为她父亲实在太忙,一年能回家的次数实在有限,魏莱见到他的数次就更有限了。
“小莱啊,你爸让你到书房去一趟。”何凤琴看着魏莱,满眼的疼爱。魏莱是个好孩子,对她特别好,她当她半个亲生女儿。
“哦,好。”魏莱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很快上了二楼。
清瘦的魏爸爸背着手弯着腰站在书房的窗边看他养了几年的兰花,那盆兰花叫翠丰。兰花娇贵,除了园艺师定期上门照料,家里人就只有张女士可以靠近。
“爸。”魏莱喊了一声。
魏爸爸回头,他没应声,只是踱了几步走回书桌旁。
“魏莱,你妈前几天跟我说了件事情,我得问问你。”魏爸爸开了口。
魏莱心里一惊,这情景怎么跟杜云旗母亲约她喝咖啡时那么像。她站在书桌前看着,心情忐忑。
“你妈说你打定主意丁克,决定这辈子不生孩子?”魏爸爸眉头不自觉地就皱起来了,也怪他大意,好几年前女儿就说过这事情,他以为年轻人胡闹而已,到年纪了自然也就生孩子了。现在才知道,女儿真的要搞丁克。
“是,爸。”魏莱应道。
“什么原因?”魏爸爸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是做实业的,秉承的理念就是有问题解决问题,而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魏莱愣了一下,什么原因?具体什么原因这一时半会儿的哪里说得清楚,就算说得清楚,她也不可能和她爸去深聊个中原因。
“我喜欢自由。”魏莱想了想,说了一个最接近答案的答案。
“自由?”魏爸爸看着女儿,“谁告诉你生了孩子就不自由了?”
“这是我和云旗共同的决定。”魏莱硬着头皮说道。
魏爸爸点了点头:“你们共的决定?那你个人的想法呢?”
“爸。”魏莱有点烦躁了,“我希望我可以为我自己的人生做主。”
“魏莱,你为自己人生做的主就是不生孩子?”魏爸爸语气很重,他才是个作主惯了的人,带领跟着他的一千多号人,他这个掌舵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乍听女儿说要为自己的人生作主,他十分不能接受,年轻人哪里懂得人生是什么?
魏莱不说话。
“不生孩子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情么?我和你妈都不同意,你公公婆婆同意了吗?魏莱,生而为人,我和你妈就只教了你自私吗?你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我魏成军的女儿,你还是杜家的媳妇。你不仅要对自己负责任,你还得对杜家负责任。”魏爸爸非常严肃。
魏莱攥紧了手心,她看着她的爸爸。就像她初中毕业那年,他爸强硬地将她塞进三中。他认为是为了她好,对她的一辈子负责任。就像高中时分文理科,她要学文,他要她学理。如果她敢不学理,他要把学校的图书馆给拆了。那会儿,她母亲张女士一再强调尊重孩子的个人想法,但她父亲坚持她要学理,压力之下,魏莱最后只能屈服了。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这件事情,我会和杜家沟通,希望你不要太任性。”魏爸爸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抿着唇不说话的女儿,他背着手又走回窗边观察那株翠丰。
魏莱想到她父亲的那些镇压手段,她想着就不寒而栗。这一刻,她就只想逃,逃得远远,逃到一个只有她自己的地方去。
魏莱可以逃,陆霖却不能逃。在酒店住了两天后,她在周日傍晚拎着电脑回了家,一进家门,她真是目瞪口呆了。
家里像是被台风刮过一遍后又被劫匪打劫了一道,一片狼藉中,周文恒跪在地上和嘟嘟玩着骑马的游戏。
陆霖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想转身离开,回去酒店再续住个十天八天,等家里干净明朗了再回来。
“爸爸,妈妈回来了,妈妈,妈妈。”嘟嘟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他尖叫着,欢笑着从爸爸的背上跳下来,然后像个炮弹一样冲向了妈妈。
“妈妈,你去哪里了,我太想你了,我实在太想你了。”嘟嘟晃着妈妈的手。
周文恒也起身走过来,他接过了陆霖手里的纸袋和电脑,笑呵呵地问道:“老婆,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要带着嘟嘟去投奔你了。”
陆霖本来还想拿拿架子,损周文恒几句,但看着父子俩眼巴巴看着她的样子,她的心就柔软起来。
“你们俩把家里弄得这么乱,是等着我回来收拾吗?”她嗔怪地瞪着周文恒。
“我和你一起收拾。”周文恒忙不迭地说道,“对了,物业主任给我们介绍一个阿姨,明天就过来上班了,听说做饭很不错。”
陆霖跑下来抱了抱儿子:“嘟嘟这两天乖不乖?”
“乖。”嘟嘟搂紧了妈妈的脖子,“妈妈,你下次出去玩,也带我好不好?我不想和爸爸在家里,外卖不好吃。”
陆霖看周文恒一眼,周文恒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嘴里却说着:“臭小子,你明明说很好吃的。”
一家三口说了好一会儿话,陆雪雅给陆霖发来了信息,问她在不在家,她有急事儿过来找她一趟。
陆霖看着急事两个字,心里直打鼓,立刻给陆雪雅回了信息。
十来分钟后,陆雪雅带着女儿来童心来了,童心看着满地的玩具双眼发亮,很快就和嘟嘟玩到一块去了。
“什么急事儿啊?”陆霖把陆雪雅拉进房间后就赶紧问她。
“上次不是让你帮忙吗?你快看看,我熬了几天写出来的文章,哪里还要改的,你快告诉我。”陆雪雅说着就把手机塞到陆霖手里。
陆霖一目三行,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将陆雪雅熬了几天写出的文章看完了,然后她在文章的最后看到了一个购买链接,点进去,里面出售各种杂货,那些杂货正是她二婶卖的那些,什么绿豆,腐竹,茴香八角的。
“妹妹,咱能换个生财的路子吗?”陆霖抬头,她真是无语了,文章写得怎么样她就不想点评了。陆雪雅可真是异想天开啊,不但把脑筋动到她身上,连她娘家的心思也动上了。
“我还能有什么生财的路子?学校就那点死工资,现在在职老师补课抓得越来越严。而且我现在住这么好的小区,我去找个兼职传出去也不大好听。我那天给我妈打电话,突然想到,我可以搞个公众号卖点东西,我妈那十几年的老店了,进的货都不错的……”
“停停停。”陆霖摆手,“我愿意借你一万,这杂货你别卖了。生了孩子后的开支,这是罗正华该考虑的事情。合着你又要生孩子,又要做家务,还要想方设法地赚钱?陆雪雅,你是万能的吗?”
“帮帮我。”陆雪雅央求她,“我老公也很拼命,现在为了多赚点钱,他每天都要十点多回家,连晚饭都改吃外卖了。”
陆霖皱眉:“新亚商城晚上八点就关门了,他为什么要十点多才回家?”
“他去外面摆摊了,唉,你也知道,他那个人脸皮薄,这不是为了生活吗?他拼命,我也加把劲嘛。”陆雪雅苦着脸。
“他摆摊?”陆霖有点不敢相信,不是她看轻罗正华,他还真不像能吃苦的人,“他去摆摊了交给你的钱不是就更多了。”
“是多了一些。”陆雪雅摸摸腹部,眉梢是笑意,“不都是为了儿子吗?”
陆霖没说话,她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
“陆霖。”陆雪雅接着求她。
“不行。”陆霖很坚定地拒绝了她,别的事情好商量,但她辛辛苦苦打造起来的公众号,她绝不拿来开玩笑。
陆雪雅很生气,觉得陆霖太不近人情。在她家又坐了一会儿,她就带着女儿回家去了。出门时,她在心里暗自发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帮就不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哪天她发大财了,她也要给陆霖摆高姿态。
陆雪雅决定不求陆霖,她在自己朋友圈里卖杂货,又逼着罗正华给她转发。罗正华也嫌丢人,死活不肯转。
“干嘛不转,你朋友圈人多,说不定就有人要买呢?”陆雪雅气死,陆霖不帮她就算了,老公尽量不帮。
罗正华拿过手机给她转了两千块:“你妈那个杂货,利润薄,打包费都不够贴,两千的利润你卖杂货得卖半年。行了,别再说了。”
陆雪雅本来火冒三丈想骂人,看着对话框里的两千块,她生生将火忍回去。
“正华,你最近生意是不是很好啊?”她麻利地收了钱,“要是你那边生意好,我才不想费这个劲。”
“还可以。”罗正华敷衍了一声,视线又移回了ipad上。
陆雪雅拿了钱,心情极好,起身时她心血来潮抱住罗正华的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神经病啊。”罗正华受到巨大的惊吓,他用力推了陆雪雅一把。
陆雪雅跌到一旁的沙发里,她慌忙扶腰:“你才神经病,我是你老婆,亲亲你怎么了?”
罗正华看她一眼,那眼神就像看见病毒一样,也没问陆雪雅好歹,他拿起ipad就跑回房间去了。
陆雪雅好半天才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