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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好请问哪位？”
白晶晶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大口地喘着粗气，企图尽快接受初子源已经删除她联系方式的事实。
不过很快，愤怒便犹如一条潜藏在她胸腔内的火蛇，吐着毒芯向上游弋而去。她既因初子源的绝情而愤怒，又因自己的软弱而愤怒。毒血攻心，她必须要给自己放血方能得救，放血的方法就是把电话打回去，痛痛快快地斥责他一番来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怂。
白晶晶拨电话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她太亢奋了，二十几年来从所未有的亢奋。是时候说出心里话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被甩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电话接通，胸腔里的小火蛇终于冲破喉咙，冲向它的猎物，“我打电话来没别的意思，你别以为我是来求复合的，那根本不可能！我这个人喜欢有始有终，做事就要名正言顺，不喜欢不声不响。所以初子源，我现在正式宣布，我们分手啦！我们以后…”
“你跟谁分手了？你给我说清楚你个小兔崽子！”白晶晶她妈醇厚而有力的怒吼声从电话那端传来，吓得她两腿发软，她这才意识到，刚才怒气上脑居然错拨了她这辈子唯一能记住的两个号码之二。
她妈显然不准备放过她，“白晶晶你跟我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又被小初那孩子甩了？哎呀呀，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想当年你妈我可是翘着脚甩别人的，我们整条街的小伙子随便我扒拉，你爸那可是打破脑袋才追到的我！你说说，你究竟哪点随我，你怎么就总被人甩呢？实在不行你……”
“不是他甩的我！”白晶晶脱口而出，没有让她妈说出实在不行的后话。事实上她从小就有个毛病，只要害怕就会信口胡说，当然她胡说的对象百分之八十都是她妈。
“什么？不可能！”她妈果然还是她妈，鄙视起她来丝毫不留情面。
“我好歹也是你的女儿吧，身上还有点你的基因吧，那我怎么就不能有人追求呢？”
她妈沉默了五秒，声音突然升高了几度：“你是说…你劈腿了？吹吧你！”
白晶晶心虚得差点把手机直接扔地上，但仍然咬牙道：“是真的！人往高处走。这人比他帅比他有钱比他工作好，最重要的是他还非我不娶！”
“这人是个傻子吧？”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妥，她妈急忙纠正，“我的意思是，闺女你别是碰见什么骗子了！我看最近新闻里这种骗财骗色的男人特别多，你这孩子从小脑子就一根筋，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没什么值得人家骗的。这就奇怪了…白晶晶，你别告诉我你怀孕了！”
“妈！”是可忍孰不可忍，谁能忍她也忍不了啦，她整颗肺都要被气炸了，就没见过这么说自己亲闺女的！“我知道你不信，可事实就是这样！初子源不就是个区区的实习医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现在的男朋友在电视台上班，现在我们医院的专访都是他负责的，我们每天都……”
越说越激动，白晶晶一个转身，正好撞见吴奕那张充满错愕的脸，惊得她手机差点掉地上。就仿佛偷糖吃不小心被活捉的小孩儿，她老脸一红赶紧斩断她妈那条长江水：“妈，我们主任叫我呢，先挂了。”
吴奕走过来，颇有玩味地看着她：“你说谁是你男朋友？”
“什…什么男朋友，你胡说什么啊，谁让你偷听我电话了？”白晶晶恼羞成怒。
吴奕立马反驳：“谁偷听你电话了？赵川换病房了，问护士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办公室也没人，我这才返回来找你的。哪知道能听到这么意外的话题，我内心还挺惶恐呢！”
白晶晶不再理他，抬腿直奔办公室。正如吴奕所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正想去病房转转，没想到庄东来就回来了。
“庄医生，你还没下班呢？这早就过了交接班的时间了。”
庄东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从桌上拿起文件夹准备离开，“在咱们院，加班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白晶晶尴尬一笑，她始终觉得这位庄医生有些拒人千里的感觉。
走到门口，庄东来突然停下脚步，他回过头来说：“楼下门诊忙不开，你要不要过来帮忙？”
“要！要！要！”白晶晶向吴奕摆摆手，两人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庄东来身后。
“就是一群小屁孩，初中生，为了博眼球将风油精和辣椒油涂抹在生殖器上进行直播。”庄东来站在电梯里，向两人介绍着门诊的情况。
白晶晶吃了一惊，“这不是作死嘛！一共多少个孩子？”
“六个。”
“这么多？”白晶晶忍不住摇头，她真想不明白，现在的小孩儿都怎么了，盲目追求关注，根本不计后果。昨天她还听说有个女孩做吃播，因为吃了太多辣椒造成胃出血，被推到消化内科抢救了一下午才脱离危险。
泌尿科门诊监察室里，此起彼伏地传出了几个大男孩痛苦的哀嚎，听得白晶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吴奕把摄影机架在地上，记录着这滑稽的一刻。
华子用下巴指着旁边的医用棉球，“愣着干嘛，快来帮忙啊！”
白晶晶赶紧过去，蹲在一个梳着贝克汉姆头，长相颇为白净的男孩身前。
她万万没想到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近，且亲眼目睹异性的隐私部位，对象竟会是个小她近十岁的小屁孩。男孩的下体通红肿胀，应该就是庄东来所说的辣椒水的作用。白晶晶作为一个从未逾越过雷池半步的乖乖姑娘来说，还是有一定心理障碍的，她用镊子夹着棉球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没想到棉球刚一触碰到男孩下体，男孩就低吼起来，吓得她更加手足无措了。
“我来吧！”身后有人拍了拍白晶晶的肩膀，回过头看见一张此前并没见过的脸。她默默退到后面，看着眼前人熟练的操作，也时不时的帮忙打打下手。期间她瞄了眼那位医生的胸牌：副主任医师邹辰。
等处理完这几个脑残少年，已经是中午，黄主任和邹辰还在和孩子家长们交代注意事项，白晶晶被原地解散，默默朝食堂走去。
刚刚的事件对她打击很大，虽然以往在学校里学过的知识很多，可实操还是另外一回事。作为一名泌尿科医生，接触病人的隐私部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她居然会觉得不自然，这张脸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你去吧！”吴奕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她的沉思。
“去哪儿？”她有些懵。
“当然是去打饭，我又没有你们员工餐卡！放心，会从你欠我的钱里扣，按每顿饭二十块钱的标准，不会占你便宜的。”
白晶晶翻了个白眼，只好乖乖去排队。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才端了两个餐盘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还没等坐下就听见吴奕开始抱怨：“整整十二分钟零十七秒，白晶晶同学，我发现你这个办事效率真的很成问题！”
白晶晶被他气得半死，“你没看到好多人吗？我一个人要打两个人的饭菜，哪有这么快？”
吴奕并不买账，“我仔细观察过，你每次买完一种菜都要绕到另外一窗口去重新排队，下次麻烦你在同一个窗口打饭。另外，你还在途中两次停下来看手机，这也大大浪费了时间。”
白晶晶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头大口吃了起来。吴奕也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才发现两个人餐盘里的内容截然不同。他的餐盘里有地三鲜、锅包肉、油焖大虾和孜然羊肉，居然还有一碗菌菇汤外加一个通红的苹果。而白晶晶的餐盘里只有两道可怜巴巴的青菜，外加一碗几乎看不到鸡蛋的鸡蛋汤。
“你怎么给我打了这么多肉？”吴奕问。
白晶晶边吃边说：“你不是说二十块钱的标准吗？我走了几个窗口，就是为了凑齐你的标准！”
吴奕用力敲打了两下白晶晶面前的汤碗，“那就是个范围，范围你懂不懂？你是榆木脑袋吗？”
“不懂，你说二十块我就给你买了二十块的饭菜。”白晶晶如实说。
吴奕把锅包肉全部夹到白晶晶的餐盘里，“我不爱吃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