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一,专案组成立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白马分局刑警大队只抽调了十二个人参与案件的侦办,其他人随时准备协助调查。罗树的学弟李非跟大队长范思明软磨硬泡终于如愿入组,范思明之前也找过罗树,但罗树拒绝了。
“暂时还在查其他的事。”
“不勉强,但是别蛮干。”范大队提醒他。
因为没有硬性的侦查要求,所以罗树的时间还是颇为自由的,他完全可以在工作日回家稍稍休息一下。
“不是要忙案子吗?”他给白雪打电话的时候,白雪问他。
“还没轮到我。你来不来我家?”
“当然去,你等着啊。”白雪很高兴。
两个人说好在金马站的站前广场见面,罗树没有开车,从家门口乘地铁站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但是没有在出站口看到白雪的影子。
他打电话给白雪,白雪叫他在站前广场的金马喷泉等她。喷泉是小型的观赏性喷泉,看起来像个三层蛋糕,喷泉的顶层有一个高高扬起前蹄的金马雕塑,入了夜喷泉会被彩色灯光照射,很好看。
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白雪提着一个大袋子走到了罗树面前,她穿了件白色的短袖T恤,可以看到她的锁骨,下身是一条很短的热裤,两条纤细的长腿露了出来。罗树靠近后诧异地往她脖子上看,“你的黑社会标志呢?”
白雪白了他一眼,“换社了,洗了等着纹新图。”
她怼人的样子像炸毛的小动物,罗树想笑,忍不住又逗她,“姑娘家细皮嫩肉的,扎那么多针不疼啊?”
“要你管我,你又不是我男朋友。”白雪补充一句,“而且我这个是纹身贴纸,不懂了吧。”
罗树摇摇头,这丫头,以后谁摊上谁头疼,他目光往下,看到她手里提的袋子,里面是新鲜的菜、肉和一些调味品。
“这些你叫我去买就好了。”罗树说。
“你家里连火都不开,你买的菜我能放心吃吗?”白雪说,“绝对能好好展示厨艺,顺便给你家冷清的灶台添点人味儿。”
“那我先谢谢你了。”罗树笑。
他们从金马车站坐地铁到了罗树的家,门打开以后,白雪不禁皱眉。
“你家也太干净了吧!”她惊讶道,脱了鞋走进屋,两室一厅的房间简洁亮堂,装修是工业风,复古的墙面和吊顶看着很有味道。还有一整面贴着天花板的黑色书架,密密麻麻的书籍和CD乱中有序地摆放着。
“我还买了清洁用品,看来是用不上了。”白雪两个房间都串了一遍,“你是不是藏了个田螺姑娘给你打扫卫生啊?”
“付费的田螺阿姨吗?一周来三次,保洁费一小时三十。”
“我超爱你家这书架!”白雪守在书架前寻觅,随意抽出一本,《犯罪心理学》《犯罪实录》……基本都是刑侦办案类的书籍。
“你家全是这类书籍吗?有没有轻松一点的?”白雪翻了两本就皱着眉头塞回了书架。
“小说吗?福尔摩斯和阿加莎全套,在左上角。”罗树指指。
“我很爱阿加莎!借我看看。”白雪踩着梯子取书,在阿加莎全集旁边,白雪的余光扫到了个东西,好奇地抽出来一看,是一个玻璃相框,相框里是两排穿军装持枪战士的合影,罗树在第二排中间,露齿笑得很灿烂,白雪转过去看相框背后,玻璃面透出相纸背后的字:中国武警特种兵2010年留影。
白雪连书都忘记拿了,直接拿着那相框爬下来,罗树正在书桌上用电脑,她走过去,书桌前有一本刑侦笔记,他正在用电脑做案件分析,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给你冲了杯咖啡,豆是我朋友上周从国外帮我带的,很新鲜,奶和糖在桌上,你自己加。”
“你什么时候还当过特种兵?”白雪把相框递过去,气喘吁吁道。
罗树抬起头,看到这张被他搁置在最上层,落了灰的照片,失神了两秒,说,“很久以前的事了。”说完,又埋头继续看着电脑,头也不回地对白雪说,“老照片了,放回去吧。”
白雪顿了顿,从房间退了出来,她把相框又放了回去。
精致的骨瓷咖啡杯里是醇香的味道,鲜奶、糖加进去后,果然和外面卖的不一样。她这才发现,开放式厨房里有一套手冲咖啡的工具。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想着自己曾经送罗树的卡通马克杯,那杯子估计早被他扔了吧,她进厨房后又到处仔细看了下,没有那个杯子的踪影,心里有点莫名失落。
罗树忙完案子,关上电脑走出房门,厨房那头动静很大,他走过去,看到整个厨房台面上摆满了锅碗瓢盆,白雪看到罗树,赶紧把他往外赶,但是罗树挺喜欢她这股子认真的气势,让他想到小时候家里做饭的场景,很温馨也很有安全感。
整顿饭做了四十多分钟,罗树吃完最后一块排骨后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橘子汁喝了一口。
“怎么样?”白雪满脸期待。
“很好吃。”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你平时不做饭,都吃外卖吗?浪费这么好的厨房。”白雪盯着餐桌上的订餐外卖单说。
“办案期间能回家换一件像样的衣服就不错了。”罗树不是不会做饭,只是工作太忙,忙的时候别说做饭,连点外卖的时间都没有。
他打开电视,正好是湾南卫视,里面正在播经济节目,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侃侃而谈当今股市的不稳定,罗树只好调换到洛海市的频道,果不其然正在播放警官被杀的新闻,主持人正在和特意聘请来的省警官大学的一个教授分析探讨此次的案件。
这个穿着警察的白衬衫,肩上佩戴着三级警监肩章的警校教授像在讲课一样说:“警方公布的情况有限,这也是为了案件顺利侦破的考虑。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不存在针对警察组织的打击和报复,所以我认为不是极端组织或者涉黑团伙的行为,或许是一种个人行为。死者是警察,警察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各色各样的人都有,而且大部分是违法犯罪的人,其中可能存在有人对该名警察的不满而做出如此过火的行为……”
“真的像他说的这样吗?”白雪把盘子和筷子都放进洗碗筷池里,戴着围裙走到客厅。
“目前专案组还没有任何的进展。”
“死的是个好警察还是坏警察?”
罗树愣了一下,他着实没有想到白雪会问这个问题。
“好警察吧。”
“不确定?”
“毕竟不熟。”
“他对待工作怎么样?”
“在工作上很认真,甚至拼命。”
“那就是好警察啊。”
“好警察……”罗树喃喃地说。
“你盯的那个警察怎么样了?”
白雪指的是程科。
“他早已经不是警察了,现在可能在做一些生意。”
“是指地下生意吗?”
罗树给自己做了杯咖啡,微微点头。
白雪摘了围裙坐在罗树的旁边,她接过罗树的咖啡喝了一口,忍不住差点吐出来,“你这个好苦。”
“这是深烘的,你喝不惯。”
“你家咖啡还分这么多种类?”
“也就这点消遣的爱好了。”罗树说。
白雪看着他,罗树正在认真看新闻,侧脸轮廓很刚毅,目光稳实、坚定,让人心里很踏实。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她的脸微微泛红。
罗树发觉到目光,扭头看过来,和白雪的目光碰在一起,白雪赶紧低下头假装喝咖啡,心如鼓锤一般咚咚直跳。
“你说的那个人为什么不做警察了?”白雪接着刚才的话题。
“因为做警察的时候犯了点小错误,受不了压力辞职了。”
“压力都受不了肯定也做不好警察。”
“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做警察的。”
白雪撇撇嘴:“不想做当初干吗还要考?公务员的类型这么多非得选一个这么辛苦的职业。”
不过是一群公务员而已,偏偏这么卖命。罗树自嘲地笑了笑,他盯着电视上“警官街头被杀,案情扑朔迷离”几个字发呆。
如果廖诚有灵,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做警察。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白雪侧脸看着他,轻声问到。
罗树正准备开口,突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林飞打来的,想必又是一个询问案情的,他有些不情愿地接通了。
“喂……”
“罗树,我需要你的帮忙。”林飞的声音很急促。
“什么忙?”
“我的嫌疑人跑了,找人警察最在行。”
“谁?”罗树心里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田建民,那个被我们调查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