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罗树已经在此蹲守快三天了,这几天他通常是早晨跑去肯德基买一天的食物,中午只吃一个汉堡喝一杯咖啡,晚上则吃汉堡和鸡翅,一整天不敢乱跑,因为没人跟他换班。他一般夜里两点多才能放心入睡,因为他担心阿山会在一点左右返回公寓,通常来说黑社会或者毒贩的马仔都有夜里回家的习惯,这样他们才不会担心被警察盘问。这间管理员小屋的条件实在艰苦,白天很热,太阳从唯一的窗户直射进来,一点遮挡都没有,到了晚上这里又一片漆黑,屋子里只有桌子和罗树自带的板凳,他没有办法,睡觉的时候只好脑袋垫着原本放在车里的坐垫,躺在桌子上睡,坐垫还是白雪早先买的,她困的时候会在车后座枕着睡觉。
第三天的时候仍然不见阿山返回公寓,罗树在这个空荡荡的小屋子里坐着实在无聊,充电宝也被用得没电了,好在他的手机充电还算快,吃早餐的时候在肯德基能用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快速地充一下。
期间他简单询问了李非专案组的调查情况,李非说目前专案组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查廖诚社会关系,重点是生前抓过的刑满释放人员和正在调查的案件涉案人员,另一路则在调查田建民下落。罗树看得出,专案组现在也毫无想法可言,如同没头苍蝇一样碰运气。
今天罗树的早餐是豆浆和煎饼果子,他没有去肯德基,因为实在是受不了快餐和油炸食品了,每天都吃真的会吐,罗树现在无比怀念的是白雪给他做的那一顿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吃上。
罗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是香港的警匪片,里面有一个叛变到黑社会的高级警官说了一句话:“我们每天风吹雨打,吃的是垃圾食品,喝的街边饮料,但是拿命去追查的人却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到处是美酒和女人,我们打车都嫌贵,人家想换车就换车啊!我真的好累,所以我跟了他们。”
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那人说的又何尝没有道理,想必阿山正和一群人在饭店吃饭,而作为刑警的罗树则只能靠快餐充饥,每天都睡不好觉,竟有一丝的讽刺。
所以做警察只有黑白分明才能做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要分得清楚,否则很容易无法接受这种对比而陷进去。
罗树关了管理员小屋的门后走出工地,左转走十米后转入一条上坡路,路边有一家面馆,这家面在洛海市一直是个招牌,据说在北京和上海也有了分店,生意确实不错。为了能吃到面,罗树刻意避开了饭点,下午两点半才过来吃。
店里没有客人,厨师都在外面歇着,看到罗树进来了,悻悻地走进厨房,大概是罗树打扰了他的休息。
罗树点了一碗招牌面后就坐在那等着,电视在他正前方,里面是洛海电视台自己的频道,新闻快讯刚刚开始。
“昨天夜里十一点半,有人在凡港区一栋住宅楼的地下停车场里发现了一名被害人,据警方通报,死者的身份是一名在职警察……”主持人面色凝重,“这不禁使得社会民众怀疑是否与之前的另一起在职警官被杀案有关系,是否为连续杀人案件,一切都将等待警方进一步的公告,接下来是本市市民对该案的一些想法。”
镜头切到了外景,话筒对准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他义正言辞地说:“警察被杀是对社会治安秩序的严重挑衅,希望警方能够尽快破案,还我们一个安宁的生活。”还有几个年轻女孩苦笑着说:“感觉挺没安全感的,警察都被杀了谁来保护我们……”
社会舆论表现不一,但大都提出了对警方办案的质疑,不少人希望警方披露更多的案件消息,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不管从案件侦办还是从社会治安来看都不能发布更多的消息了。
罗树看到这则新闻立刻拨通了李非的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李非接通了。
“又一个警官被杀,你怎么没跟我说?”罗树当头就问。
“大树哥,现在专案组已经忙成一团了!省厅刑总今天一大早要走了案子,专案组和案件指挥权都由他们接手,已经不单单是咱们局和北苑分局的事了,凡港分局和其他分局全都抽人上案。我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再说了,你之前不是不管这个案子吗?”李非说话很快,听声音他的周围一片嘈杂,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能想象出现在有多忙。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罗树没有在意他的抱怨,他理解李非的心情,只不过他现在做的这些也没法跟别人说清楚。
李非“嗯”了一声:“北苑分局治安大队的教导员曹云溪,中了四枪,技术科连夜做鉴定,确定就是杀死廖诚的枪。”
“又是北苑分局。”
“而且这次是治安方面的精英警官,他马上就要去本部治安管理局挂职了。”
“这么说这案子并不是针对廖诚的。”
“指挥本部从咱们局搬到了市局,正在调整侦查方向,他们现在严重怀疑是田建民做的,市检反渎局也来人了,可能要成立联合专案组。”
罗树想到林飞作为田建民案的主办侦查员一定也参与到了这起案件的侦办中。
“大树哥,不多说了,现在很忙,马上还要去调那栋居民楼的监控。现场痕迹显示凶手是开车去的,指挥本部决定以车为突破点搜捕犯人。”电话里有人喊李非的名字,应该是叫他一起出外勤。
“大树哥,”李非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听起来像是捂住了听筒,声音变得很小,“我不知道你在忙什么,不过你现在再不出现真的说不过去了。很多同事都在非议。你一定要来专案组啊!”李非匆匆忙忙地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冒着热气的面被端了上来,罗树从一旁取了筷子,但他感觉自己食欲全无,点了餐交了钱又不能不吃,只好生硬地一口一口地吃完了热腾腾的面。
罗树想起林飞通知他田建军逃跑的时候说过,如果是田建军做的案,他可能还会做下一起。果然没过多久,又一起枪杀警官的案件发生了。
这么说就是自己的路子走错了,程科也许和本案并没有任何关系?
往下走直到逮捕程科还是及时返回专案组继续追查,罗树心如乱麻,他眼下做的事一定不会得到支援,身为警官的自己在同事被杀的情况下依旧我行我素地追查着自己眼里的嫌疑人,不共享情报,不进行任何调查,独自一人享有追捕程科的功劳,冷眼旁观全市刑警们拼尽全力的为他们伸冤,想必到最后一定会被调离刑警大队,最坏的结果连警察都不能继续做下去。
然而罗树依旧有耿耿于怀的两点是,廖诚进入电话亭到底要做什么以及廖诚和程科的会面是为了什么,他真的很想抓到程科仔细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