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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林边惨状

夏逢霖惨然说道:“妹妹你不能逼我做这种不义之事,说什么我也得把你带到山上。”

慧娥此时自知个人这种伤势没法挽救,所以她才要求逢霖一刀把她扎死,免得再受罪了,可是逢霖他哪肯下手。

慧娥这时惨叫了一声,往起猛一挺身,口中喊着:“爹娘,你等等我!”她上半身往起一抬,右手一按地,伸着双臂往夏逢霖的身上扑,夏逢霖还认为慧娥是想往起站,赶紧双手去抓慧娥的双臂。双臂是抓住了,可是慧娥两眼瞪得圆圆的,口中更喊着:“哥哥你要活下去!”猛然把头往后一仰,脖项上和肩头上的伤口崩裂,一股子血水蹿出来,溅了夏逢霖一脸一身。

夏逢霖也喊了声:“妹妹!”可是慧娥这时头已经垂下去。

夏逢霖仍然慢慢地把她放在地上,再看慧娥时,已经玉碎珠沉,魂归恨离,这种惨绝人寰的事,夏逢霖真是痛心死了。慧娥虽是自己的义妹,但是情同骨肉,她一个女孩子竟能够舍死忘生地把母亲救出来,可是娘儿两个终归全送了命,尤其慧娥妹妹死得更惨,夏逢霖失声哭着。

可怜那个小平,简直是吓昏了,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唯一的亲人就是表叔了,双手抓住夏逢霖的衣服,再也不肯撒手了,他的手不住颤抖着,连声招呼着:“表叔,我怕!”

此时夏逢霖也知道这个孩子太可怜了,自己光是哭有什么用,赶紧地拭了拭泪。

此时东方已经破晓,夏逢霖才发觉自己全身是血,小平也说:“表叔,你还不把脸上的血擦一下,多么怕人。”

夏逢霖知道自己这时的情形,恐怕要走不脱,并且匪徒下手狠毒,他们知道自己逃出来,不会想不到是无穷的后患,自己得在这一带把身形赶紧隐去,至少也得离开川边。想了想,只有赶紧到山上佃户的家中收拾一下,天一亮若让这一带的人看见就坏了。

夏逢霖已经拿定主意,赶紧用刀砍了一堆树枝,盖在母亲和妹妹的尸身上,自己实不敢再耽搁了,拉着小平一步一回头地看看母亲和妹妹的尸体,走向山边。

刚走上山坡,上面已经有人往下面紧走着,夏逢霖拉着小平往道边一闪,要躲避一下,这时来人已经走近了,夏逢霖才看出是山上的佃户杨林,带着两个长工,正往下走着,也是惊慌地不住往山下张望。

夏逢霖这才赶紧招呼:“杨林,杨林,别往下面走!”

杨林听到喊声,赶忙问道:“谁招呼我?”他跟着往这边凑过来。

夏逢霖此时也从树后转出,杨林吓得惊呼失声地往后退着,问道:“你是谁?”因为夏逢霖脸上身上全是血和土,形如活鬼,已经辨不出面貌来。

夏逢霖赶紧地招呼着:“杨林,不要嚷,不要怕,我是逢霖。”

佃户杨林这才赶紧前来,拉住逢霖的手,说道:“少东,你怎么弄成这样,宅中究竟怎么样了?那边火起后,我们在山上全看见,四更天的时候,我带着他们想往村中去看一下,刚到了蟠龙岗的边上,险些全送了命,幸亏我们早已听见有呼哨的声音,刚往村子边上一走过去,已经有人在那边挡着,向我们高声喊着:‘干什么的?趁早回去,现在二太爷们对付的是姓夏的一家人,愿意送死,只管进来。还不给我滚回去。’我刚说了句我们是进城回来的人,凭什么不叫我们回家,可是这个匪徒真凶,提着刀赶过来就砍我们,我们全窜进庄稼地内逃回来,少东,究竟怎么样了?”

夏逢霖惨然说道:“杨林,现在我不能再露面了,我得跟你到你家中把身上收拾一下,我还有事求你。杨林,你怕不怕连累了你,我一家人死得干干净净了。”

佃户杨林忙说道:“少东,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怕连累?我一个穷得没有立足之地的汉子。少东,我一家人能够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丰衣足食,全是东家厚道,少东什么事我全敢担当,走,跟我到家中去,这个小孩子是什么人?”

夏逢霖道:“这就是我绍祖表哥的孩子,他爹娘也全惨死了!”

杨林叹息着,向一名长工道:“金二,你先上山去告诉一下,少东到了,叫他们不要张皇吵嚷,告诉他们赶紧地看着山道后面,有面生的人注意着点。”

这名长工赶紧地头里跑下去,到山上去报告。

佃户杨林拉着夏逢霖的手,一同向山上走来,这里没有多少人,只有四家种山地的,全是佃户杨林管理着他们。老镖头当年虽则不常回家,可是每一次回到蟠龙岗,必要嘱咐着自己的儿子跟弟兄子侄们,对于这班种自己地的,不要苛待他们,总要照顾他们一家的衣食温饱,所以佃户杨林也都是忠实的操作,跟夏家如同一家人。此时出了这种惨事,他们哪会不拿出良心来,照顾东家。

佃户杨林带着夏逢霖到他的家中。山上几家种山地的全聚在这儿,已经听到信了,东家遭到这种祸事,全在家门前张望着。

这时大家围拢来,全是殷勤慰问。

夏逢霖向他们摆摆手道:“我们夏家,家门无德,遇到这种大祸,现在连我还不知是否能活下去,请婶婶大娘们注意些山道一带,无论什么人问到我,千万不要提我在这里了,我没有什么耽搁,就要逃走的。”

说话间夏逢霖已经带着小平走进屋中,这一班人全低声叹息着散开。

夏逢霖到了屋中,佃户杨林照顾他洗去了血迹,连小平的身上脸上也全是血,好在这里全是有家眷的人,佃户杨林给他们爷儿两个找出鞋袜来全换上。夏逢霖更叫杨林又给拿了一身干净衣服,一个包裹,自己把身上带着的爹爹临死时那件血衣,跟在宅中捡起来的金银细软,全包在一处。

此时佃户杨林的妻室,已烧了饭,烧了水,全送进来,夏逢霖怒火中烧,满怀冤愤,他只喝了一碗水,哄着小平吃了些,把全家遇祸的事,告诉了佃户杨林。

此时金二从外面走进来,说是蟠龙岗夏家的近邻到这里找佃户杨林,叫佃户杨林往村中去。

夏逢霖赶紧问金二道:“你没说我在这里吧?”

金二忙答道:“我们没说少东在这,并且挡着不叫他们进来。有人故意地缠住问话,我就回来向你报告。”

夏逢霖道:“很好!你去告诉他们,叫他们回村等候,杨林这就要带着去料理。”

金二答应着,立刻转身出去。

夏逢霖站起来向佃户夫妇两人,正色招呼道:“杨林哥,杨林嫂,我现在有一件大事,要托付你,这场祸事的缘由,是我爹跟绍祖表兄当年所结的仇家,如今他们竟用这种狠恶的手段,对我全家鸡犬不留,现在川边一带,没有我立足之地了。他们这么下手,分明是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可是这种全家惨死之仇,我不能不报,只是现在我在这一带,只要一露面,非落在他们手里不可,我只有远走高飞,投师学艺,报复此仇。可是这场事太惨了,全家四十余口,全死在匪徒手中,住宅被烧,所有死后的尸身,我再也不能亲自去收殓他们,杨林哥!杨林嫂!请你们念这些年来我们还没有刻薄待人的份上,请你们夫妇替我夏逢霖办理善后,只要我带着这个苦命孩子逃开此地,匪徒们是有言在先,绝不连累别人。我母亲和妹妹的尸身,就在山坡下,往东去那片树林子附近,我表兄俞绍祖的尸身,就在往南去不远的道边子上,有一堆浮土掩盖着,很容易找,其余的人全死在宅内,所有家中的人,只要是没被火烧坏尸体,你们和邻居全可以认得出,请你们备棺收殓,杨林哥!杨林嫂!这些年,除了买了这些田地,家中是没有什么钱了,此番我一走,或者也许死在别处,蟠龙岗是不易回来了,我就是能活下去,我们这种不共戴天之仇的冤家对头,全是很厉害的人物,恐怕我三年五载绝难如愿,请你们留下自己种的地,把其余的田地变卖一下,作为我全家丧葬之费,杨林哥!杨林嫂!我盼望你们都结结实实地活下去,替我照管着爹娘一家的坟墓,尤其是我表兄俞绍祖……”

说到这,夏逢霖已经泪流满面。他手指着小平,又对着杨林夫妇道:“杨林哥!杨林嫂!我表兄还留下这个后代,我要抚养他成人,也要叫他为爹娘报仇雪恨,你单给他爹爹埋一个地方,但盼我们爷儿两个,能够重返故乡,也就是我们大仇得报之时。这件事这么托付你们夫妇,我夏逢霖就是死在九泉下,也感恩不尽了。”说到这,拉着小平一齐跪倒,给杨林夫妇叩头。

这夫妇两人赶忙地也跪在地上,拦着夏逢霖和小平,叫他们站起。杨林嫂更把小平抱起来,流着泪道:“可怜的孩子,遭这样惨事,真把人难过死。”又向夏逢霖道:“少东,小平才十多岁的孩子,你带着他逃到哪里?四十多口全死在万恶匪徒手中,难道这么点的孩子还放不过么?我不怕,我愿意替俞表兄俞表嫂照顾他,少东你放心,我们拿出良心来,也要好好地把他抚养成人。”

夏逢霖赶紧向杨林嫂一拜道:“谢谢你这番好心,但是我一定得带他走,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亲手复仇,受什么罪全不算一回事了,只要你们能照着我所托付的全办到了,我就很感激了。”

佃户杨林倒明白这种道理,知道这个孩子留在这里,一样地也有危险,遂向杨林嫂摆摆手道:“你还是叫少东带着他走对,我们把眼前的事赶紧地全做到了,就算对得起东家了。”跟着向夏逢霖道:“少东,这些事你不用惦念,所有的田地,我杨林凭着自己的天良做事,能够给少东你保留着,我绝不变卖。咱们说话是一言一句,我也不必说姓夏的待我怎么好了,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全摆在这,我杨林有天良有人心,你们遇到这种惨事,我们再昧起良心来,我们还能得发升么?现在你别忙,虽则宅中的事,处处得用钱,可是你还有这片家产在,总能想法子,现在我们几个人,尽其所有的给你凑起来带着走。你虽则躲避着仇家不露面,少东,我可不是轻视你,老东家是个闯江湖的出身,但是你始终没在外面闯练,你可得知道出门人的难处,好汉无钱,寸步难行,你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你可以变着法子给我们带信,我们必定接济你,这并不是花我们的用我们的,蟠龙岗一带全是你家的产业,少东,你把它全花净了也应该。”说着,杨林就招呼妻子杨林嫂,叫她去招呼金二等几个佃户,给夏逢霖凑钱。

夏逢霖对于佃户杨林这种情形,感激得流下泪来,忙伸手把杨林嫂拦住道:“你不用去,就凭杨林哥的话,就是千金难买了。你放心,我身边所带的东西,大约用个三年两载还用不完,这些事你不用替我再担心,这一切善后的事,我全交给你们了,只要我夏逢霖有命,我们爷儿两个将来或许还能回到蟠龙岗。杨林哥,杨林嫂,一切事我也不再细托咐了,咱们再会吧,你得赶紧到村中去,我们爷儿两个得从后山走,你也不必送我了。”

佃户杨林在这种情形下,也不便挽留。

夏逢霖带着表侄俞平跟佃户杨林夫妇洒泪而别。

离开佃户家,夏逢霖爷儿俩赶紧地隐入后山的树林内。好在这一带的道路全熟,从蟠龙岗一直地往南走,从后面一条极险峻的山道下了山,赶紧地窜入庄稼地内,尽拣那荒凉的小道,僻静的地方,一路紧走下来,有时候把俞平背在身上,当天就离开了雷波厅。

爷儿两个是毫不停留,幸而一路上并没有再遇到阻难。

夏逢霖是咬定了牙关,连大市镇全不敢走,尽拣那荒凉的小地方,不时地还得哄着这个表侄,他年岁太小,爹娘全这么惨死在蟠龙岗,一路上走着,他还是不住地哭,夏逢霖只得好言安慰他,哄着他。

离开了川边,这才在大镇甸上置办了两身衣服,打扮成客商模样,夏逢霖在川边一带是不能待了,他一直地往北走下来。

到了江南地面,自己仗着身边有这些细软,可以变卖着,爷儿两个暂时还没受什么委屈。

一直地离开江南,往北省流浪下来,自己安心要访名师,求绝艺,预备将来复仇。

但是这种事谈何容易,他来到北方,人地生疏,语言隔膜,想投入哪一个名武师的门下,全对他这个人,有些怀疑。

有的地方,他听着别处的传言中,听到某人武功本领名震一时,便身携厚礼投他门下,夏逢霖自没有得到爹爹夏晴川一身的绝艺,可是夏晴川是名震天南的老镖师,夏逢霖功夫练得不多,知道的可极多,所以一连几次,却发现全是徒负虚名。

自己认为个人有这种血海深仇,对头人又是绿林中最扎手的人物,以爹爹四十年的武功造就,依然在他们手中落个惨死,自己若不练出一身惊人绝技,想为全家四十余口复仇,那是妄想。

这样,他带着表侄俞平,辗转流浪,连关东三省全转了一周,结果毫无所遇,但他绝不灰心。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一晃就是三四年光景,表侄俞平已经十六岁,现在跟随在他身边可好多了,一切事不用他再操心照顾。

这个孩子这几年来,随着表叔流浪江湖,当初的事,他记得清楚,母亲跟爹爹死得那么惨,表叔家中那么一大家人,只逃出表叔一人来,所以他屡次三番向夏逢霖说:“我们难道不学成本领,这个仇就不能报了么?倘若我们这么流落下去,始终遇不到名师,学不成本领,杀我们全家的人,若是全死在别人手里了,我们家屈死的冤魂,就得永远含恨九泉。咱们不能尽是在北方留恋了,表叔,咱们还是往南走,也得探听探听这班恶贼的下落。”

夏逢霖也觉得好几年的工夫,在北方毫无所遇,临逃出来时,身边虽带着许多东西,但是爷儿两个好几年的工夫,只有耗费,所带的钱也剩了一小半。

夏逢霖虽则这几年各处流浪着,他可是昼夜苦心锻炼着过去的功夫,对于表侄俞平也是一步不放松,这样现在他们两个,无形中全锻炼成铁一般的汉子。

从北方转回来,夏逢霖始终不再提自己姓夏,也改姓俞了。入了江南地面,他更时时注意着江湖上的情形。可是在江南地面,什么信息也没得到,他们从沿海一带转过来,到处耽搁,在湖南地面,夏逢霖忽然病倒,在这里一耽搁就是半年的光景。

赶到病好之后,便跟俞平起身往南走,因为知道西川巨盗沙龙翔等只能在天南一带横行,江南大约他是不敢到,好在自己这几年在江湖上奔波,容貌早变了,俞平更长成了一个雄壮的少年,这样再往川边一带,除非至近的人是不易认出来的。 LgsGKijp3TraokLIya3Fa0xLqcvghnBto+DFfdl4dcfaLPH7ATO/TKryulRaKr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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