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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巴尔达齐和博穆博果尔

如果说努尔哈赤在早期进行的是由同部落到同种族的兼并,先行引诱招纳,不从即杀其首领而收其部众,渐次拿下东海女真各部,接着将矛头对准松花江流域的海西女真、黑龙江中下游的野人女真;皇太极则继承了女真民族统一的路线图,继续向边远地域招抚女真族众,并扩展到黑龙江上游的索伦各部。

索伦,是一个部落联盟的概念,由鄂温克、鄂伦春和达斡尔等民族构成。其实他们的族源不同,生活方式的差异也很大:达斡尔以农耕为主,兼及畜牧业,多定居于外兴安岭之南的精奇里江、黑龙江中上游地域,屯落较为密集;鄂温克、鄂伦春的来源较近,被称作“使鹿部”或“林木中百姓”,主要生活在黑龙江上游额尔古纳河两岸大山中,而活动范围甚广,外兴安岭以北、贝加尔湖之南到乌第河畔,甚至库页岛上,都有一些鄂温克人定居。与之错杂而居的,还有不少女真虎尔哈部的村屯,据史料记述,可知这些虎尔哈村屯大多也参加了索伦联盟。

在越江收服同族的虎尔哈部众时,满洲军队发现了索伦的村寨,即行展开招抚。达斡尔首领巴尔达齐深明大势,迅速表示归顺,并带领邻近屯主往盛京进贡。那时已是后金天聪年间,皇太极在积极招抚的同时有所区别:对同族的虎尔哈部众强制迁徙,安插在辽东一带,条件优渥,以使之尽快融入满洲共同体;但允许归顺的达斡尔等族继续留居故土,条件是按期交纳贡品,配合清军行动。巴尔达齐家族本来居住在塞布奇屯,后移居精奇里江畔的多科屯,距与黑龙江汇合处约有一两天路程,并以精奇里为姓。他在天聪八年曾两次到盛京朝贡,每次都带领一批氏族头领,显示出一定的领袖才能。天聪九年(1635)六月,巴尔达奇又来,实录中记载此事,并注明了屯落名称,曰:

又黑龙江贡貂者塞布奇屯巴尔达齐等十六人,噶尔达苏屯四人,戈博尔屯二人,额苏里屯萨岱等二十四人,阿里岱屯八人,克殷屯四人,吴鲁苏屯二人,此皆旧日往还之人。

这些屯寨也被称作城,看得出分布较广:额苏里在海兰泡上游约百里的黑龙江左岸,而吴鲁苏还要再向上约两百里,也位于左岸。所谓“旧日往还之人”,应即朋友或熟人。巴尔达齐的带头作用受到皇太极赞赏,赐以宗室之女,于是官方档案中便称之为“额驸”。崇德三年(1638)五月,巴尔达齐受命“偕所尚公主归,赐衣帽、玲珑撒袋、弓矢鞍髻、驼马帐房等物” ,并在礼部设宴饯行,备极优宠。这是做给归顺者看的,更是想以他的得意荣归在索伦部树立一个榜样。

另一位重要的索伦首领,是鄂温克族的博穆博果尔,为吴鲁苏屯的屯主。该屯又名乌鲁苏、乌鲁苏木丹 ,有人认为即雅克萨,实则位于其下七八百里的大江湾中。博穆博果尔曾两次到盛京朝贡,分别是在崇德二年和三年的冬季,第二次还在盛京住了约两个月,却不与巴尔达齐一起,带领的屯主远不如后者多,甚至本屯竟有跟随巴尔达齐入贡者,清廷在赏赐和宴请时也有所区别。或许是觉得待遇不公,自盛京返回后,博穆博果尔便不再向清廷缴贡。皇太极决定先发制人,在崇德四年十一月选派正白旗统领萨穆什喀、镶黄旗统领索海等率军出征,分左右翼进兵讨伐,行前细加叮嘱:

尔等师行所经屯内,有已经归附纳贡之屯,此屯内又有博穆博果尔取米之屯,恐尔等不知,误行侵扰,特开列屯名数目付尔,毋得违命骚扰侵害。行军之际,宜遣人哨探于前,防护于后,加意慎重,勿喧哗,勿参差散乱,勿忘纪律。

这份屯寨名单今日已不可见,而据实录及相关史料记载,也可知道个大概。皇太极要求带兵将领区别各屯是归顺还是对抗,该保护的保护,该讨伐的讨伐,实则在交战状态下很难掌握尺度,大兵过处,往往玉石俱焚。

清廷指定的出兵目标,本是打击索伦中的亲博穆博果尔势力,而在进抵呼玛后分路攻掠,遇到的四座木城(铎陈、阿萨津、雅克萨、多金)皆抗拒不降,与皇太极的名单应是对不上了。雅克萨即后来被哥萨克盘踞的那座著名城寨,据记载时属虎尔哈部,首当其冲。据何秋涛《雅克萨考》,该城被攻破时遭到焚毁,“绥赫德所守汛地先举火焚烧城南关厢,八旗将领各率兵二十人前进,托率先入,珠玛喇继之,俱以火攻,克之” ,并抓走三百多壮丁,可知该城颇具规模。接下来经过三天激战,清军拿下位于右岸的乌库尔城,也是焚寨抓人。这种毁灭性的手段激起强烈反抗,当他们攻打铎陈时,逃散的虎尔哈人重新聚集来战,博穆博果尔也率领六千索伦兵增援,同仇敌忾。萨穆什喀和索海下令后撤,设下伏兵,中了埋伏的索伦兵死伤惨重,仍浴血死战,使清军也遭受重创。博穆博果尔又挥兵突袭清军辎重,镶白旗章京雅布喀、穆佑、和托等战死,而因兵力与武器悬殊,加上作战经验不足,铎陈、阿萨津等城接连被破,清军取得胜利后撤回。

清代史籍将此定性为一场平叛之役,应讨论处很多,实情也要复杂得多。上世纪70年代在北京发现了巴尔达齐的墓碑,称赞他“倾心内附,岁贡方物,及同党相残,又能率尔兄弟协力纳款,真识时保身者矣” ,涉及的正是这场变乱。当时博穆博果尔振臂一呼,黑龙江上游各屯群起响应,那些原已归附的屯主也加入叛乱,只有巴尔达齐一屯“不为动,坚壁待王师”。实录记述:

额附巴尔达齐于三月十八日来会,云:“惟我多科屯人未曾附逆,其小兀喇各处兵皆往助博穆博果尔。”及我兵大捷后,果博尔屯之温布特博、和里屯之额尔喷噶尔、塔孙屯之科奇纳、木丹屯之诺奇尼、都孙屯之奇鲁德兀、喇喀屯之博卓、户得都尔屯之科约布鲁,七屯之人已归额驸巴尔达齐,别屯之人皆逃。据巴尔达齐曰:逃者亦必来归,无劳再举耳。

乌喇,又作乌拉,意思是江。这里的“小乌喇”指精奇里江,而“大乌喇”则是黑龙江。清军分路清剿时遇到雅克萨等城的对抗,博穆博果尔率部增援,两乌喇多数村屯加入其中。萨穆什喀和索海在奏报时特别强调索伦兵有六千人,应是一个约数,可知博穆博果尔的号召力。只是在战败之后,果博尔等七屯才表示归附巴尔达齐。

清军在此役俘获壮丁、妇幼五千六百多人,编入八旗各牛录,陆续又有索伦部众来降,清廷赏赐布匹绸缎,将之安置在郭尔罗斯等地耕种。对于博穆博果尔,皇太极定下妙计,故意扬言将到黑龙江畔牧马,而算准博穆博果尔必然闻风北逃,密令蒙古科尔沁部挑选二百四十名精锐骑兵,待梅勒章京席特库等率领四十名八旗护军到后,数千里奔袭,终于在贝加尔湖南畔抓获博穆博果尔与其弟。那里也是索伦部的驻牧之地,同时俘获其部众九百五十六人,解送盛京。

这场战争消除了索伦联盟的割据隐患,扩充了满洲八旗的兵员,清军最后取得完胜,使得从贝加尔以南至黑龙江入海口的广袤地域,纳入大清版图。而经过惨烈绞杀与无情掳掠,黑龙江上游各部受创深重,两岸城寨多被焚毁,多数居民被强行迁移,生态与人文环境遭受严重破坏。清廷的目的在于招抚边民和扩充兵员,却给当地部族带来灾难,其危害性不独在哥萨克入侵时彰显,也贯穿于整个清朝的漫长岁月中。 OfATX9Vb8XkIOsi3AN5TTtm/SLcfeQqXTk+pDaZ9achFzuP8Eri872dnD7e+4dm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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