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浦父子镇守北方边境,他的儿子贺令图是雄州知府。当时契丹国主年幼,由太后萧氏听政。贺令图认为,孤儿寡母好欺负,便请命出兵攻打幽、蓟两州。太宗任命曹彬为幽州道都部署,崔彦进为副将;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杜彦圭为副将,攻打雄州;田重进为定州都部署,攻打飞狐;潘美为云朔都部署,杨业为副将,攻打雁门。
宋军一路高歌猛进,先在环州大胜,朔州节度使闻风投降,应州、云州也被宋军攻克。此时赵普劝太宗见好就收,没想到又有蔚州传来的捷报。太宗自然不肯退兵,直到曹彬发来兵粮不足要退兵雄州的文书才准许宋军后退。
潘美已经做好进攻幽州的准备。崔彦进向曹彬请命,说三路大军中只有曹彬率领的主力进展最慢,过于丢脸,应该勇猛精进。曹彬认为言之有理,便出兵涿州。然而,辽萧太后早已带着幼主南下支援。此时宋军又因缺少补给,士兵饥渴难耐,非常疲惫。曹彬觉得无法迎敌,决定撤兵。
面对这一大好机会,辽兵岂能放过?大将耶律休哥率军追杀,宋军死伤无数。特别是在过沙河的时候,宋军被辽军追杀,尸体多得阻塞了河道。
萧太后认为,宋军犯了酷暑行军的大忌,辽军不可再犯,速速撤军才是正道。于是,她下令班师回朝,封耶律休哥为宋国王,派耶律斜轸带领十万大军继续南下。
曹彬等人逃到易州,将士折损过半,只好上奏太宗请罪。太宗很是沮丧,让曹彬、米信、崔彦进等人回京,由田重进屯兵定州,潘美屯兵代州,将云州、应州、朔州、环州的百姓安置在河东、京西等地。布置还没就位,耶律斜轸就率领十万大军抵达安西。宋军接连战败,环州又回到辽手中。
潘美失败后,回了代州,打算派兵防守云州和朔州。杨业认为,此时最该做的是保护百姓迁入内地,与敌军交战很不理智。王侁则说:“我军有数万人之多,却如此懦弱,不怕别人耻笑?与辽军堂堂正正一战,未必就会失败。”杨业并不赞同,他说:“交战胜败难料,但敌军已经两胜,我军两败,再次战败,后果不堪设想。”王侁不以为然,觉得杨业贪生怕死。杨业被激怒,便率军做先锋,以表忠心。临行前,他请求潘美在附近的陈家谷驻守,等他转战到那里,就可出兵夹击辽军,险中求胜。
杨业带着两个儿子遭遇耶律斜轸,双方一阵大战,耶律斜轸诈败,将杨家父子引入埋伏圈。杨家父子一路血战,逃到陈家谷,等着潘美的援军。没想到,陈家谷中空无一人,根本没有援军。杨业仰天痛哭,说:“我们父子都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处。我上受国恩,下遭猜忌,只有舍生取义一条路好走了。你们两个快去找条生路,回去禀告天子我们被人出卖,要是能昭雪,我死也瞑目。”
杨延玉表示要与杨业同生共死,杨延昭则认为不该放弃求生。或许潘美的大军已经到了陈家谷附近,不如前去求援。三人刚刚商量好,辽兵就已经杀到。杨延昭满身被创,杀出一条血路,飞马求援。杨延玉身中数十箭,死在杨业面前。杨业心如死灰,含泪对众将士说:“各位都有妻儿老小,何必与我一起死呢?赶快逃命去吧!”
众将士不肯舍弃杨业,说:“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我们怎能丢下将军?”杨业奋力再战,杀死辽兵几十人。此时人也疲惫,马也带伤,不能再前进,只好躲进树林。辽将耶律希达看见了,一箭射死杨业的战马,杨业被活捉。
杨业被辽兵带到一处平原,看见道旁的“李陵碑”,不禁感叹:“皇上待我不薄,我本想讨贼戍边,以报恩德,无奈今日被奸臣所害,兵败被擒,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随后,便一头撞向李陵碑,一命呜呼。
潘美和王侁在杨业出兵后,的确到了陈家谷准备支援,但等了一阵,始终没有杨业的消息。潘美便怀疑杨业是不是畏战逃跑,王侁则说:“杨业败退肯定会有消息,如今没有,说明已经杀败敌军,为什么不赶紧上去抢点儿功劳呢?”潘美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再等几个时辰。王侁却出去告诉将士们,此时正是立功的时候,他要先行一步了。几句话,煽动得士兵们蠢蠢欲动,潘美控制不住局面,只好跟着出兵。
还没走出多远,潘美就看到王侁带兵匆匆赶回报告说:“杨业全军覆没,辽兵嚣张凶悍,恐怕抵挡不住了。”潘美听了十分惊慌,赶紧退回代州。
杨业兵败身死,边境震惊,云州、应州、朔州守将纷纷弃城而逃,将三州土地拱手让人。太宗听说以后,既痛恨失了边疆,又悲伤于损失良将。他将潘美连降三级、王侁即刻罢官,以表惩戒。杨业的儿子杨延昭到代州求援,才得知父亲死讯。他上书朝廷,被太宗召回京城,任命为崇仪副使,太宗又追封杨业和杨延玉。此后,杨业的儿子杨延浦、杨延训、杨延环、杨延贵、杨延彬等人都被升为殿直。
曹彬、米信回京,因为违背太宗旨意被降职。田重进没有打败仗,李继隆队伍齐整归还,所以没有获罪。田重进被任命为马步军都虞候,李继隆为马军都虞候兼定州知府。代州是兵家重地,杨业死了就要另选人镇守。正巧张齐贤上书,不合太宗心意,就让他出任代州知府。
冬季时辽又出兵进攻,瀛州被耶律休哥攻陷,随后他又用诈降骗过雄州贺令图。接着,辽军南下的步伐变得不可阻挡,攻陷了深州、邢州、德州等地。辽军诛杀官吏,奴役百姓,将城中所有财物搜刮一空。
随后,耶律休哥进军代州,代州知府张齐贤认为,据守不是良策,必须破敌才行,否则粮食吃完怎么办?潘美在并州驻守,张齐贤命人去找潘美一起夹击辽军。潘美满口答应,但使臣在路上被辽军劫走了。张齐贤没得到回信,几天后,潘美传来书信说:“前几天与你定好夹攻辽兵,你没能履约,导致东路大败。我现在只能把守城池,不能用兵。”张齐贤这才知道,原来使臣被捉去了。于是,他告诉使臣:“敌军知道潘美的部队来了,却不知道撤退,我有办法退敌。”
张齐贤选出两千名士兵,骗他们说潘美军马上就要赶到,两面夹击,必然能战胜辽兵。将士们听了士气大振,表示会拼死效力。当天夜晚,张齐贤派兵两百人,每人手中拿着旗帜,带上一捆甘草,去代州西南方向三十里的地方列旗燃草。随后,又派步兵一千人,走小路埋伏在敌军的退路上。
半夜,张齐贤亲率数百骑兵杀入敌营。耶律休哥早有准备,马上组织军队与宋军交战。宋军气势如虹,以一当百。耶律休哥正打算以优势兵力包围宋军,却发现西南一带火光冲天,还有旗帜在摇动。耶律休哥担心是并州援军赶到,赶紧逃走。张齐贤埋伏的一千人就在耶律休哥逃跑的路上,马上杀出,杀死了辽国相稳挞烈哥、宫使萧打里。
988 年,太宗改元端拱,重新起用赵普,任命他为太保兼侍中,吕蒙正为同平章事。辽继续进攻大宋边境,太宗打算出兵讨伐辽,但此时仍是寒冬,赵普认为辽人比宋人耐寒,应该固守,太宗深以为然。辽听说宋不进攻,便认为宋是害怕了,于是更加猖狂进攻大宋边境。
辽军在大宋边境修整,北面都巡检使尹继伦带兵巡逻,遇到了耶律休哥的军队。尹继伦自知兵力不足,便趁夜偷袭辽军,杀伤无数,就连耶律休哥的右臂也被狠狠砍了一刀。
耶律休哥,为契丹良将,亦未尝无失策之时。代州被赚于张齐贤,徐河见败于尹继伦,是休哥非真无敌者,误在防边诸将,多半如贺令图,无功而思争功,不才而夸有才,死在目前,尚不及觉,乃为休哥所屠害耳。或谓以宋朝全盛之时,终不能下燕、蓟,意者由天命使然,非人力所可及。不知天定胜人,人定亦能胜天,况君相有造命之权,顾乃任将非人,竟令山前后十六州,久沦左袵耶?人谋不臧,诿之于天,天何言哉?岂为人任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