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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公安局，在那间密不透风的会议室里，吕瀚海与展峰相视而坐。
东新街发生的一切，吕瀚海一字不落地全部复述出来，展峰抱臂于胸前，思忖片刻：“也就是说，长春会这条线索进行不下去了？”
“办法不是没有，但我有个请求。”
展峰与吕瀚海相处多年，他还从未见吕瀚海如此严肃过：“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最近表现积极，就是为了这个请求做铺垫吧？”
“展峰，你是聪明人，我感觉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当吕瀚海喊出他的大名时，展峰察觉到，这事变得不简单起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因为我很了解你。或者说，我之前并不了解你！”
“听你说话的意思，你好像一直在试探我！”
“你要是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吕瀚海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内心正在做极大的斗争，“你上次不是说，希望我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谈一谈？”
“我是说过这话。”展峰双手撑着桌面，与吕瀚海对视，“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得考虑清楚。”
“怎么，你觉得，我还能回头吗？”吕瀚海露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
…………
那天夜里，会议室的灯一直亮到了清晨，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当晚两人到底谈了些什么。
隗国安醒来之后就听说，吕瀚海从司徒蓝嫣那里拨走了五千元，用作差旅费，而经费报批的条子上，签的是展峰的大名。
按分工，调查长春会这条线索，是他与吕瀚海共同进行的，现在吕瀚海撇开他单溜，这让隗国安顿觉不爽。得知出行消息后，他抄起电话，准备骂两句解解气，可奇怪的是，吕瀚海的手机始终处在关机状态。
“又他奶奶的选择性失联！”隗国安多次尝试，最终放弃了让吕瀚海狗血喷头的念头。
然而不管吕瀚海如何玩失踪，有一个人总能准确地捕捉他的位置，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就像幽魂一样始终缠绕在吕瀚海身旁，只要他有任何出轨举动，“刀疤男”总能准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出了飞机场，那辆换牌不换车的“奔驰雷霆”，就像约好的一样，出现在吕瀚海面前。
“你这次出行又没报备。”坐在副驾驶的刀疤男，语气很不和善。
“刀疤，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下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展峰是什么人，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我在专案组整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你们要是不怕暴露，我当着他的面给你打电话都没问题，反正老不死的一归西，我也了无牵挂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吕瀚海不知从哪里来了底气，“你他妈别整天说话阴阳怪气的，我道九做事有自己的分寸，我去哪儿，你们又不是查不着，难不成让我一日三餐、撒尿拉屎都要跟你们汇报？”
刀疤不知吕瀚海从哪里冒出的无名邪火，倒是被他一顿吼给唬住了：“你……”他语塞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当小弟的，我也不为难你！带我去见虎哥！我当面跟他谈！”
刀疤一听，总算有话可说了：“虎哥，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这话是你说的！”吕瀚海手指他的额头，“你们之所以能拿捏住我，就是因为老不死的，我也不怕告诉你，我道九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挨了枪弹，也不带闭眼的，少他妈给我来这套！”
“道九，别给脸不要脸！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收拾你？”刀疤怒从心起。
“你要收拾，何必还等到现在？没虎哥的命令，你就算想，也动不了我。不如好好考虑我的要求。”吕瀚海不依不饶，“给你十秒钟，去还是不去？”
车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刀疤坐在副驾驶，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死死盯着吕瀚海，司机也有些不知所措，渐渐放缓了行车速度。
“十……九……八……七……”
吕瀚海也不管这么多，倒计时依旧继续。
车快行驶到城区高架桥入口时，被怒火攻心的刀疤，一巴掌拍在了副驾驶前面的中控台上，气归气，可坏了大事他担待不起，他只能被迫朝司机吼道：“别他妈往前开了，给我停车！掉头去清禅阁！”
“三……”吕瀚海的声音总算停了下来。
…………
照规矩，吕瀚海主动套上头套，在太空座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瀚海被人晃醒，摘掉头套，他发现自己置身在高尔夫球场之中，视线范围内到处都是修建规整的草坪，绿油油的，充满生命力。
在刀疤的引领下，吕瀚海来到了位于草坪一角的凉亭。
“听说你要见我？”庞虎端起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摆在他面前，“上好的龙井，千金难买，快尝尝。”
吕瀚海印象中，这么多年以来，他这是第一次与庞虎如此近距离面对面地坐在一起。
五十多岁的年纪，鬓角略显斑白，但庞虎的身体极为硬朗，蓝色条纹衬衫下，刚劲的肌肉线条，很是明显。
他有一张很有辨识度的国字脸，浓眉下藏着双可以将人一眼看透的狠眸，鼻梁坚挺，嘴唇略厚，脸上可见丝许皱纹，但岁月的痕迹，并不影响他慑人的气质，那是一种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尝试过刀口舔血，才表现出的凝练和沉稳。
“要是我没记错，咱们是第二次见面！”
吕瀚海答应入伙时，坐在谈判桌上的正是庞虎，所以算起来，确实是第二次。
不等吕瀚海开口，庞虎又道：“刚才发生的事，刀疤都跟我说了，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知道用激将法让刀疤带你来见我，要是刀疤能有你一半脑子，也不可能轻而易举中你的招。”
吕瀚海端起面前那没满杯的茶，一饮而尽：“虎哥这里果真都是真品，好茶！”
庞虎也混过江湖，当然明白吕瀚海的意思：“既然我同意见你，也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在我这儿，客为先，说说你的想法。”
“我养父估计没多久活头了！”吕瀚海略带伤感地说了这句开场白。
“医院那边，刀疤已经跟我说了。”庞虎又给吕瀚海斟了一杯，“这年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可生老病死，自然轮回，有钱也无力回天，要是真到了那一天，还请节哀顺变。”
“道理我都懂！”吕瀚海重重点头，“你好不容易设局，把我弄进专案组，我自然不会半途而废，这点请虎哥放心。”
“哈哈哈。”庞虎笑得释怀，“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只要有这句话，其他的事都好谈。”
“那好，我就实话实说了！”
庞虎放下茶碗：“那我就洗耳恭听！”
“我觉得，展峰开始怀疑我了。”
“哦？怎么怀疑的？”
“说不清楚，只是感觉。”
“据刀疤给我回的消息，你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大动静，他怎么会怀疑到你头上的？”
“虎哥，我问你件事，你一定实话告诉我。”
“可以，只要能说的。”
“老鬼那封举报信是不是你干的？他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
庞虎眼角一抽，语气有些冰冷：“你为什么怀疑到我头上？”
从庞虎的反应中，吕瀚海已猜出七七八八，他毫不避讳地迎上庞虎的目光：“虎哥，不管这件事是否与你有关，我都希望你们别再针对老鬼。展峰是个很护犊子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一定在背后秘密调查，如果这件事和你有关，那么势必会牵连到我！”
一听吕瀚海是求自保，庞虎的眉头逐渐舒展：“原来是这样！行，我明白了。只要你还在专案组，我保证不让你为难。”
“另外，还有一件事，必须提上日程！”
“什么事？”
“无论用什么方法，给我在海外开个账户，等我养父归西，钱就打在这个账户里，要是事情败露，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安排我跑路！后半辈子，我不想再回国了！”
庞虎微微颔首：“放心，只要你把事情烂在肚子里，你要求的一切，我都会帮你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