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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在告知元鲲真相大白之前不允许离开GS市之后,展峰和在外闲逛的吕瀚海通了个电话,要求他立刻赶到市局询问区。

这要放在早几年,吕瀚海说不定还会小紧张一下,可经过这么多年的心性打磨,他早已把临危不惧发挥到了极致。虽说展峰并没告诉他,这回到底要干吗,但从他急切的语气中,吕瀚海敏锐地察觉到,只怕是这位又有事让他帮忙了。

GS市局办案区建在地下负三层,吕瀚海进了电梯,手机四格信号瞬间灭了三格半,随着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那剩下的最后半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无服务”三个字,吕瀚海笑眯眯地将手机揣进兜里,长舒一口气:“总算能清净一会儿了。”他小声咕哝着,朝前面不停挥手的隗国安走了过去。

“找我啥事?”吕瀚海问。

“来钱的活!”隗国安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

“得得得,你个鬼精可别给我下套,你们专案组的钱可不好赚!”隗国安递来一个带有别针的塑料卡片,吕瀚海接过去瞅瞅,“这什么鬼?”

“感应器。”隗国安手指办案区入口那扇厚重的金属门,“门禁都是感应的,带着这个才能进。办案人员用绿色,嫌疑人用红色,要是带着这个离开办案区,后台会自动报警。”

“嘿,还真是高科技。”那块绿色的塑料卡片被吕瀚海捏在手头把玩了一番,“唉,只可惜,这色,看起来有些不得劲。”

“又不是帽子,有啥不得劲的。”隗国安催促,“别磨叽了,展队他们都在屋里,就等着你这个主角到场呢!”

吕瀚海知道隗国安是个马屁精,可这舒坦话到他耳朵里,还是相当受用的,他双手一背,昂首挺胸,拉开腔调:“那就有请老鬼同志,先行带路吧。”

隗国安捏着嗓子,学着公公的声音,回了个“嗻”,二人便一前一后踏入了门禁。

GS市局办案区是严格按照公安部下发的标准建设的,询问证人的询问区,与讯问嫌疑人的讯问区,中间被一道软包墙隔开。

吕瀚海跟着隗国安七拐八拐,朝最里侧的那间房走去。

一路走来,吕瀚海注意到,经过的每一道门,上面都标有序号,诸如询问1室、询问2室等等,以此类推。而展峰所在的这间门,却是光秃秃的啥都没有,但推门而入,里面却别有洞天:软沙发、太空椅、原木桌等办公用品,摆放得错落有致。最让吕瀚海诧异的是,这间房内没有监控探头。

推门的一刹那,他就把屋内布局尽收眼底,据他推测,这应该是一间秘密的会谈室。

“展护卫,找我干啥?”吕瀚海一屁股坐在太空椅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次接手的案子涉及江湖帮派,想让你帮个忙。”展峰把元鲲的笔录摘选在手中晃了晃,“要不你先看看工作量,再报个价?”

“我说展护卫,你还真以为我九爷只认钱当祖宗?你别忘了,我是部里直接聘请的辅警司机,怎么着我也是专案组的一员,能不能别老跟我提钱?”

“哎哎哎,九爷,九爷,感情渲染到顶了,咱差不多行了啊!”隗国安将笔录摘选硬塞到了吕瀚海怀里,“时间紧,任务重,你赶紧看,然后报个价,咱心里都踏实,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聊斋了。”

吕瀚海腾地从太空椅上站了起来:“好你个老鬼,谁对你好你损谁,我哪次赚的线索费没请你吃饭。得,你既然要门缝里看人,那这次的饭你别吃了。”吕瀚海把笔录往桌上一摔,“我九爷今天把话撂在这儿,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只要需要我帮忙,我义无反顾,而且我一毛钱不收。”

这次轮到隗国安傻眼了:“道九,你来真的?”

“比珍珠还真!”

“哎呀,九爷转性了呀!您这境界,啥也不说了!”隗国安假装激动,把竖起拇指的手又抖了两下。

吕瀚海白他一眼,重新拿起笔录,转身面对展峰:“说吧,要我干啥?”

比起其他三人,展峰淡定许多,仿佛吕瀚海的转变他早就看在眼里:“既然不用报价,那就麻烦九爷看看,从这些问话里头,能不能看出猫腻来?”

吕瀚海恢复了进门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成,让九爷我仔细推敲推敲。”他一屁股坐回太空椅,其他人也坐了下来。

屋内安静起来,除了吕瀚海偶尔朝指尖吐唾沫翻页的“呸呸”声,再也没有任何响动。

约莫半小时工夫,吕瀚海将笔录纸从脸前拿开,若有所思地问:“这个叫老闷儿的人,你们对他了解多少?”

见他耍宝半天的嬴亮,早就有些耐不住性子:“让你看元鲲的笔录,你问老闷儿干吗?”

吕瀚海从隗国安嘴里,听了些嬴亮与展峰的过节,现在两人冰释前嫌,那么他作为展峰的第一号“跟班”,自然不能再添油加醋。吕瀚海向来也秉持劝和不劝分的态度,就算嬴亮偶尔还对他发些小暴脾气,他倒是也不会真往心里去。

他咂巴着嘴:“你们就没看出来,老闷儿这个人不简单哪。”

“这怎么说?”司徒蓝嫣好奇道。

“元鲲说老闷儿靠耍猴为生,属彩字门。这金、皮、彩、挂、平、团、调、柳,江湖八小门中,彩字门排行第三,是上等营生。

“彩字门中的‘彩’,据《江湖春点》记载,全称‘彩立子’,江湖中凡是变戏法的行当,皆称彩立子。这彩字门里,还有种种区分。玩杂技的,叫‘阡子’;变戏法的,叫‘挑除供的’;变魔术的,叫‘色(shǎi)糖立子’。其中,最难的一门莫过于猴戏,江湖人称‘鬼熬人’。

“在古代,老祖宗把猴视为马的守护神,常在马厩内养猴子,说是能留住马,因此猴子又有‘马留’的别称。说好听点是‘守护神’,说难听点,就是因为猴子长得像人,马分不清楚,不敢乱来而已。

“你们有所不知,要想彻底驯服一只猴子,耍猴人要从猴子一生下来就和它吃住在一起,先培养感情,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训练。

“一场庙会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要是猴子只会那一两招,老闷儿不可能有本事带着元鲲他们走南闯北。

“在咱们国内,能把猴戏耍到极致的,也就HN省野县的那一小拨人。从古至今,猴戏都是从那里发源的。而且耍猴带卖鼠药,也是从那里最先兴起的,所以从元鲲这些话里边分析,我觉得,老闷儿的祖籍应该就在那一片。”

“不能这么武断!”嬴亮打断道,“元鲲说得很明确,老闷儿是正儿八经拜师学的猴戏,要是他师父是那一片的,那老闷儿到底是哪儿的,还两说。”

“不不不。”吕瀚海摇摇头,“要是现在,你说的倒有可能。但放在几十年前,那就绝对没有。”

“因为师承严格?”隗国安问。

“只是一方面。重点在,老闷儿能联系到长春会。”吕瀚海解释,“长春会虽然是民间组织,但管理严格。能入长春会法眼的,无一例外是正统江湖中人,另外,元鲲还说,长春会给他们安排过庙会的黄金地段。

“你们要知道,庙会那是寸土寸金,能让长春会给安排这种地方,不是你有钱就可以的。他们最看重的是江湖声望。如果老闷儿不是正统师传,是不可能这么受长春会的器重的。毕竟在那个年代,耍野猴的也不少。”

“耍野猴?”隗国安听了个新鲜词。

吕瀚海早料到他会问,便继续说道:“猴戏在早年可是很赚钱的。但这行师传极为严格,很多人压根进不了这个圈子。可他们又想用这个赚钱,怎么办呢?于是就有人买猴子,用鞭子抽,把猴子打服为止,只要猴子能做几个简单动作,就开始上街卖艺。”

“那我就不明白了,围观的又不是傻子,这种猴戏,能有几个人看?”

“也有人看,但指望路人心甘情愿地掏钱,那不可能。”

“那他们这么做,图个啥?”

吕瀚海嘿嘿一笑:“当然还是图钱。”

“好,你个道九,拿我寻开心呢?”隗国安愤愤不平,“别卖关子了,快说谜底。”

“谜底也很简单,逆向思维一下嘛!既然人不主动掏钱,那么……”吕瀚海伸出两根手指,夹了夹。

“偷?”

“没错。”吕瀚海把手收回去,“这些耍野猴的,通常都跟荣行 合伙,只要路人围上来,他们会拼命敲锣吸引注意。这个时候,混在人群中的荣行帮众,便下手行窃。得了钱财,两伙人约好按一定比例分成。一般都是耍猴的拿四,荣行拿六。不过这是最初的搭配,很多地方的荣行,为了把另外的四成也吃掉,干脆自导自演,选几个机灵的帮众从事耍猴。

“串行在江湖上是大忌,为长春会所不齿,在没人管没人问的大街上耍耍还行,要是在长春会的地盘上明目张胆地捞偏门,那绝对是做梦。”

吕瀚海拿起问话笔录,往后翻了几页:“元鲲说老闷儿在破营子里被人打过,我怀疑打他的不是什么货郎,就是荣行的人。”

“哦?何以见得?”

“老闷儿耍的是猴戏,到哪里都能拉动游客。那个年代没有微信、支付宝,只要是个人,逛庙会都会带钱买新鲜玩意儿,围观的人对荣行来说,那就是行走的钱袋。老闷儿有把‘钱袋’聚集起来的能力,自然会引起荣行的关注。”

“有一点我就不明白了。”隗国安捏捏下巴,“看耍猴的人本来就多,荣行直接下手不就得了,干什么非要与老闷儿合伙?”

“因为只有老闷儿可以把控全场气氛,简单点来说,老闷儿想让你得手,你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如果他从中作梗,荣行的人很容易被发现。毕竟一场庙会就那几天,无论是正行还是偏门,谁不想多捞一点。”

“没错,是这个理。”隗国安点点头。

“往往这个时候,要是双方达成一致意愿,那就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分成,如果没有合作的想法,像老闷儿这样的手艺人,被暴打一顿也是有可能的。”

司徒蓝嫣斟酌片刻,问:“九爷,如果老闷儿宁死不从,荣行的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吕瀚海明白她这问题中的深意,于是慎重地道:“世事无常,我只能说,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但老闷儿这种情况,杀人灭口的概率不是很大。”

“哦?有什么道理可讲?”

“从元鲲的描述中可以看出来,老闷儿是个心地善良、性格沉稳、讲究道义的江湖中人,这种人性格比较执拗,把道义看得比命还重,只要他们认定的事,一般人很难改变。”吕瀚海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这番对老闷儿的描述,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隗国安见他双目放空,用胳膊肘使劲戳了他两下:“九爷,想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人。”吕瀚海搓搓脸颊,余光看向展峰,发现对方正低头记录,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他松了口气,继续道,“江湖中,像老闷儿这样死守规矩的人不在少数,一般荣行的绺子,见劝不动,最多是拳头耳光打一顿,泄泄愤完事。毕竟庙会上也有不少人不守规矩,没有必要因为一门不配合,就置人于死地。

“况且,荣行也在长春会眼皮子底下刨食吃,而长春会全靠老闷儿这种正儿八经的营生撑场面,要是荣行敢杀人灭口,别的不说,长春会都饶不了他们。再说,老闷儿这种认死理的老江湖,身上不会有多少钱。我实在想不出,荣行杀他有啥意思。”

“照你这么分析,确实动机不足。”司徒蓝嫣点了点头。

此时吕瀚海眉头紧锁,捏着笔录纸翻来翻去。

“都来回看几遍了,还有什么发现?”隗国安把头伸了过去。

吕瀚海没理会隗国安,而是看向正对面的展峰,敲了敲桌面,引起他的注意,两人四目相接后,吕瀚海这才道:“我觉得,有条线索可以去查查。”

“什么线索?”隗国安一听坐直了身子。

见展峰也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吕瀚海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老闷儿的家乡距此地好几千公里。而材料上说,大圣的尸骨是在本市的沼泽区内发现的。他们带着猴子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一定是参加庙会。如果你们能给个大致时间,我可以想办法找到当地长春会的人,应该可以打听出消息。”

吕瀚海原本以为,此言一出,算是给了解决之道,可恰恰相反,四人非但没有喜悦之情,反而眉头越拧越紧。

“怎么?是我说错了什么吗?”吕瀚海不解。

“办法非常好!”隗国安说,“可实不相瞒,这事吧,过去的时间有些长。”

“有多长?”

“十九年。”

“这么久?”吕瀚海大吃一惊,不过既然打包票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为不引起误会,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毕竟在那个年代,讲道义守规矩的,也都是些五六十岁的老江湖,事情发生在十年以内还好说,可过去这么久,老一辈的江湖人是否健在,还要打个问号。”他又看向展峰,“不过展护卫你放心,这条线我肯定免费帮你去查,只要有一丝线索,我都给你问个明白。”

“行,有九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得嘞。”吕瀚海撸起袖管,指着隗国安,“我一辅警,没有执法证,调查必须得让老鬼陪着。”

隗国安笑眯眯地回了句:“你小子,好事不找我,拉我陪你跑腿。”不过这事他也没反驳,算是应了下来。 vF+Ug47a6JfRA/1H3uKDhAmINT4g0p9QHrGVscE52rAc42IdbgqanNoyhzmRBf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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