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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我一进老师的诊室，空调的冷空气就袭来，一阵咳嗽又起，好一会儿才止住。于是我赶忙戴上口罩，以免传染给其他师兄师姐。我默默地坐在老师身旁，不敢讲话，怕一讲话就会咳嗽，影响老师看诊。
“咳，咳，咳……”忽然又一阵咳嗽声传入耳朵，一位患者在老师对面坐下，刚讲了句“德叔”，就开始咳嗽起来。我也紧跟着又开始咳嗽，咳嗽声在诊室内此起彼伏。等到咳嗽声都止住了，老师才开始讲话，看着我问道：“听了这么久一阵咳嗽，有没有什么心得？有没有听出你的咳嗽和陈伯的咳嗽的相同点和不同点在哪里？”
“咳嗽声音都挺洪亮，清爽，都是阵发性咳嗽。”我回忆了一下便回答出来。
“这些都对，但是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却没有注意到。你的咳声虽然清爽，但还是带有一丝鼻音，是外邪还没有祛除干净引起的；陈伯的咳声虽然洪亮，但是到尾声的时候，却有一点提不起气的感觉，这是咳嗽已久，肺气不足，接续不了引起的。”
我跟着老师一起看了那么多咳嗽的患者，也关注过咳嗽的声音，却实在没有注意到这么细枝末节之处。当我还在回味老师所讲的话，却又听到老师问我：“你再看看陈伯的面色，猜一猜他都有什么不舒服？”
这可把我给难住了，患者的症状还可以用猜的啊？我赶紧瞅了一眼电脑上陈伯的年龄，和刚刚被输进电脑里面的症状：“陈伯，六十一岁，反复咳嗽十余年，咳白稀痰，量多，平时怕冷，受风寒后及讲话时容易诱发咳嗽，胃口一般，夜尿每晚两次……”这已经很全面了，就单看面色，还能有其他什么好补充的呢？
老师不等我开口，就自己讲了起来：“陈伯的面色偏黄，有黑眼圈，有点没精打采，一看就是肺脾肾阳气不足的模样。天气这么热，我们穿短袖都嫌热，陈伯却还穿了一件薄外套，更加印证了这一点，接下来的重点肯定就是弄清楚他的肺脾肾虚到了什么程度。不同程度的虚损，对于选择不同的方法和药物也会产生很大的差别。比如肺气虚相关的症状，有没有出汗多，受凉后容易流鼻涕、打喷嚏；脾胃虚相关的症状，有没有腹泻、腹痛；肾阳不足相关的症状，有没有腰膝酸软等。你回去后要从这些细微之处揣摩，对比不同情况下用药的区别，这样学到的知识，才更受用。”
陈伯惊讶地张开了口，应和老师：“对啊，您刚才说的那些症状我都有。天气冷的时候我都会出很多汗，更别说这种天气了。现在这么热我也动不动就会流鼻涕、打喷嚏，就像感冒了一样，还经常会拉肚子，吃点水果、喝点汤都会拉。岁月不饶人啊，年纪大了，身体也差了。”
“你少喝点祛湿茶、冬瓜汤、白茅根汤、莲子百合汤、薏米红豆汤，少吃点西瓜，就不会这样了。”老师又开口说中了陈伯的日常饮食习惯。老师常告诉我们，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岭南被称作“炎方”，全年的气温都比较高，湿气也重，岭南人多数都会脾胃比较薄弱，容易被湿邪困扰，所以街头巷尾都会有凉茶店，卖各种各样的祛湿茶，效果也都不错，深受岭南人的喜爱。岭南的夏天暑湿更重，人们总会觉得自己也是湿热重，喜欢煲一些清热祛湿的茶、汤品，或者在街头买一些祛湿茶喝，认为这是养生的必需品，陈伯也有这样的饮食习惯。
在多数人看来习以为常的饮食习惯，陈伯却是受不了的，这与陈伯的体质特点密切相关。陈伯反复咳嗽十余年，自然是耗损了肺气；“肺为脾之母”，肺受病累，常会影响其子，让脾胃变得虚弱。强健的脾胃不怕清热祛湿的食物，但虚弱的脾胃却怕极了这些，这样的食物让陈伯的脾胃严重“超载”，阳气被过度消耗，化不了这些寒湿的食物，加重肺脾阳气的消耗；肾阳为一身阳气之本，“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肺脾阳气的长时间虚弱，会使肾阳也受到拖累，这就形成了陈伯肺脾肾阳气不足的体质特点。
中医治病强调的是因人而异，一定要顾及患者的体质特点，辨证论治，切不可简单地对症治疗。所以，老师在治疗陈伯时，将重点放在了补脏腑之虚损上：“肺为贮痰之器，脾为生痰之源，肾为生痰之本。”肺脾肾阴阳恢复平衡，咳嗽自然就会好。老师口述处方：“陈皮、法半夏、党参、巴戟天、黄精、山药……”他还特地叮嘱陈伯不要再饮那些清热祛湿的汤品、茶。
等到门诊结束，老师给我开了另一个处方：“防风、紫苏叶、紫菀、杏仁、太子参、神曲、乌梅……”这是完完全全的另一种思路，却都是极其常见的中药。最常见的疾病——咳嗽，让我几乎投降。老师给我布置了作业：好好分析陈伯和我咳嗽的辨证论治区别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