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SF
作家出道是在1962年(昭和三十七年),那年我三十一岁。从三十多岁起,我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写,到了四十二岁,《日本沉没》(“日本沈没”)居然大火了一把。在五十二岁那年,我直接参与了SF电影的拍摄
,接着在六十三岁时又遭遇了阪神大地震
。
静下心来一思忖,我和SF拴在一起大约有半个世纪了。从日本SF黎明期一起走过来的作家伙伴,陆续去了另一个世界,转瞬间我竟成了长老。我真没料到自己能活这么一大把年纪。
到了古稀之年,我又别出心裁,弄了个《小松左京杂志》(“小松左京マガジン”)
聊作余生之乐趣。不曾想,新潮新书
的编辑们闻风而至,不时造访。他们都说自己是我的“铁粉”,要把“小松作品的魅力”进一步广传四方,还说要介绍我在写小说以外的一些活动,让世人了解我的各种面貌。他们请我整理、总结一下自己大半生的经历,连同作品一起好好介绍给读者。作为一个作家,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大家阅读,当然是很开心的事。就这样,我便把《小松左京杂志》上连载的《小松左京谈自身创作》(「小松左京自作を語る」)汇总起来,编成了一册讲述“我的SF半生追求”的书。
到现在为止,我的作品包括长篇十七部,中短篇二百六十九篇,超短篇一百九十九篇。仅小说单行本就有六十二册,此外,随笔、评论、报道等单行本也有六十八册之多(当然,这并不是我自己数的,而是小松左京研究会的各位和《小松左京杂志》的工作人员调查统计的数字)。当然,我不可能记得自己以前写过的所有文章,不过在这里还是选择了一些能够代表我当时的思考和想法的文字,以“迷你文库”的形式插入本书的章节之间。如果它们能与本文相结合,让读者理解那个时代的“热”,那就太好了。
刚出道不久的时候,我曾在一本书的后记里写过这样一段话:
“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明白了SF这一文学类型的真正意义。它那‘消遣文学’面具后面所隐藏的庞大的可能性让我感到震撼不已……在这种文学形式里,有着其他小说形式所没有的表现自由,它妙趣横生,又充满朝向未来的朝气。而这些要素却是被近代文学正统理论所无视的。尽管被无视,但来自大众当中那种源源不断的自由,却让充斥着怪诞与哄笑的想象力得以解放。”(《给大地和平》/“地には平和を”)
“我可绝不具备这样的才能,但是内心却有一股冲动,想要东施效颦,模仿但丁的《神曲》、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写出《宇宙喜剧》这样的作品。”(《无尽长河的尽头》/“果しなき流れの果に”)
有那么一个时期,我为SF这一文学形式的巨大可能性而目眩神迷,从而被激起了十足的干劲。眼下虽然没有了那时的体力、体重,但是心情却始终未变。像SF这样充满知识与智慧、既便利又有趣的东西,再没有别的了。我对自己在年轻时代邂逅SF感到幸运。
时隔三十三年后,今年有《日本沉没》新的电影版本上映。在技术革命步伐迅猛异常、未来颇难预测的时代,SF的方法论、SF这种文学形式可能还是很被人需要的吧?
另外,《SF魂》这个书名是编辑部起的,你可以读成“SFKon”,也可以在前面加上“我好恨啊”。在我看来,可以理解为“SF是骗人的”
。
SF作家的话多是调侃和吹牛,大家千万别太当真呀。
小松左京
2006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