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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侦察员发现这一点的同时，纠察队正在从斯托奇到米德维奇的路上进行例行测试。带队的中士向画在路上的白线那边扔出一块糖，然后观察被长绳拴住的狗冲过线去吃糖。狗叼起糖来，咬碎了。
中士对着狗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自己走到白线前面。他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跨了过去。什么也没发生。他的信心增强了，于是又朝前迈了几步。五六只乌鸦呜哇呜哇地叫着，从他头顶掠过。他看着那些鸟儿稳健地拍着翅膀，越过米德维奇上空，飞远了。
“喂，你们，那边的，信号员！”他大声地叫道，“通知奥普雷路上的总部。受影响的区域缩小了，我相信已经安全了，将在进一步测试后确认！”
几分钟前，在凯尔庄园里，戈登·泽拉比艰难地翻了个身，发出一阵几乎是呻吟的声音。现在，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地上；他还意识到刚才还明亮温暖——甚至也许稍微有点过热——的房间现在变得黑漆漆的，而且又湿又冷。
他打了个寒战，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冷过。那寒意毫不含糊地贯穿了他的身体，体内的每一根纤维都冷得发痛。黑暗中传来另一个人挪动身体的声音。费蕾琳的声音颤抖着说：
“发生什么事了……爸爸……安吉拉……你们在哪里？”
泽拉比张开嘴，下颚很痛，似乎很不愿意开合。他说：
“我在这儿，都快冻……冻僵了。安吉拉，亲爱的……”
“我就在这儿，戈登。”她的声音很不稳定，但就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
他伸出一只手，碰到了什么东西。但手指冻得麻木了，摸不出那是什么。
房间另一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老天，我都僵得动不了了。噢，噢，噢！啊，天哪！”费蕾琳的声音抱怨着，“噢，啊，噢，根本不敢相信这是我的腿。”她停下动作静止了一会儿，“那个咔啦咔啦的是什么声音？”
“是我的牙——牙齿，我觉——觉得。”泽拉比十分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更多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有人跌跌撞撞走路的声音。然后窗帘环叮当作响，房间被灰色的光照亮了。
泽拉比把目光转向壁炉，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里。片刻之前他明明刚把一根新木头投了进去，可现在壁炉里除了一点灰烬以外什么也没有。安吉拉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毯上坐起身来，费蕾琳站在窗户边上，她们也和他一样盯着壁炉。
“到底怎么回事？”费蕾琳先开口。
“是喝了香——香槟的原因吗？”泽拉比提出一个假说。
“噢，别闹了，爸爸！”
尽管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泽拉比还是努力尝试站起来。他发现那太痛苦了，于是决定站在原地缓一缓。费蕾琳摇摇晃晃地走向壁炉。她一只手伸向炉门，站在那里不断地打着战。
“我想火完全灭了。”她说。
她试着去拿椅子上的《泰晤士报》，但冻僵的手指根本抓不住东西。她痛苦地看着报纸，然后挣扎着用两只僵硬的手把它揉成一团，塞进了壁炉。她又两手并用地努力了一番，终于成功地从篮子里捡起几块较小的木头扔到报纸上。
火柴一直划不着，费蕾琳又急又恼，几乎哭了起来。
“我的手指不听使唤了。”她可怜地哀号道。
在努力挣扎的过程中，她把火柴撒到了壁炉前的地上。她用火柴盒去摩擦地上的火柴，不知怎么终于点燃了一根。烧着的火柴引燃了另一根。她把这堆火柴都推向从炉门里伸出来的报纸。报纸终于也烧着了，火焰绽放，像一朵美丽的花。
安吉拉站起身来，僵硬而蹒跚地走近壁炉。泽拉比手脚并用，也向那边移动。木头开始噼噼啪啪地烧起来。他们面朝壁炉蹲着，贪婪地汲取温暖。伸向火焰的手指渐渐不那么麻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刺痛的感觉。过了一会儿，泽拉比一家出现了复苏的迹象。
“真奇怪，”他从依然忍不住打战的牙齿间挤出这么一句话，“真奇怪我活到这把年纪才理解人类拜火行为潜在的合理性。”
在奥普雷路和斯托奇路上，有大批车辆在启动和暖机。现在，由救护车、消防车、警车、吉普车和军用卡车组成的两股车流开始向米德维奇方向汇聚。他们在绿地处会合。民用车辆在这里停下，车上的人乱糟糟地挤下来。军用卡车大多奔向西科姆巷，驶往修道院。只有一辆红色小轿车，它与这两股车流里的车都不一样，它径自下了大路，驶过通往凯尔庄园的颠簸小路，停在庄园前面的石子地上。
艾伦·休斯冲进泽拉比的书房，把费蕾琳从火堆旁的人群里拽出来，紧紧地拥在怀里。
“亲爱的！”他大声喊道，呼吸仍然十分急促，“亲爱的！”
“亲爱的！”费蕾琳回应道，仿佛他的呼唤是一个问题，而她的是一个答案。
戈登·泽拉比体贴地等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们，嗯，也没事。我们相信没什么事，虽然我们还是很迷茫。此外我们还觉得有点冷，你看能不能——”
艾伦似乎刚刚注意到还有其他人存在。
“那——”他刚开口说话就因为灯突然亮起来而被打断了。“好，嗯，”他说，“热饮马上就来。”然后他就离开了房间，把费蕾琳也拖走了。
“热饮马上就来。”泽拉比嘟嘟囔囔地说，“多么简单的短语！多么美妙的音乐！”
于是，当十三公里之外的我们下楼吃早餐时，迎接我们的是这样两条消息：韦斯科特上尉几小时前就出去了；米德维奇差不多再次苏醒了，就像它每天早晨自然而然地醒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