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这里也兴起打够级来了。我在烟台当兵的时候,了解掌握了这一打牌的方法,也只是非常的初级而已。一开始,是我们几个战友聚餐之后,玩几把的,是随意的,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就打那么一会儿。以致后来一发而不可收拾,就形成了固定的时间,固定的人员。再后来考虑到第二天还得上班,就改在节假日里,每到这个时间,大家便相约来到移动公司办公楼四楼的棋牌室,打到深更半夜,甚至持续到早晨的。虽说打够级需要六个人,但是我们的人员还是蛮富余的:市委宣传部的赵笑政、宋群、韩方华、杜小林,市移动公司的孙燕、李小妹,市政府的李夫宁、陈亦代和军分区的我。我们这几个人是相对固定的,六个人就从这里出,因为节假日的时候,不是说每个人都有空闲时间的,人多一点没关系的,有备无患吗。也常常有别的人参加,但他们都是匆匆过客,打那么几次就不来了,只有我们这些人坚守阵地,痴心不改。有一点,我们打牌从不赌博,但是要轮流请客的,图得是个享乐罢了。
说出来不怕笑话的,我们中的四个人还有外号呢,赵笑政的外号叫赵教授(因为赵笑政交谊舞跳得好,所以我们就称他为赵教授),孙燕的叫花妹妹,李夫宁的叫花哥哥,我叫花干事,不过这都是内部的叫法,不得外传的。说起来,花哥哥绝对地是一个正直的人,很有性格的,花哥哥和我八九年从徐州市白云中学高中毕业后,到济南当兵,是陆军。花哥哥先后当过步兵连战士、军械修理所技工。入伍第二年我们一起考上了军校。从此我们就各奔前程了。花哥哥从桂林陆军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广州,后来因部队精简整编转业来到家属所在的城市——常州市。真是巧合得很,我从解放军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南京军区机要局,两年后调入常州军分区。就这样我们又走到了一起,真是缘分呢。
我和赵教授、花妹妹是在舞场上认识的。赵教授跳舞蛮潇洒的。是结合了武术和舞蹈的动作的。花妹妹之所以叫花妹妹,是因为她长得像花儿一样美。优美的线条,不肥也不瘦的那一种。晚上没什么事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跳舞。说起花哥哥,他舞跳得确实一般化,不过用他的话说,他会欣赏,会指导。我们说,你舞跳得这样差怎么能指导呢,所以我们又给他起了个外号:薄导,而不是博导,是薄薄地导。所以说我们这四个人玩得是最铁的,只要是节假日,总会在一起打打扑克的,间或晚上,我们去跳跳舞。总之,打扑克,跳舞是我们的正常活动,其乐无穷者也。
一开始打够级的时候,我总喜欢与赵教授或者花哥哥打对头,因为彼此特别熟悉,所以不用有所顾忌,就只管放开地打好了。有时候,因为出错牌而争吵。争也好,吵也罢,到了时间总要吃饭的。每次中间的休息,我们六个人都是去对面小巷的田园小酒馆喝酒聊天,交流打够级的心得体会。赵教授说:“花哥哥,你今天打得真臭,总是犯一些十分低级的错误,分不清敌我,老帮着敌人打我,怪不得抗日战争的时候出那么多汉奸呢。”说句客观的话,花哥哥打得还是蛮好的,应该算是很老到的那一种。今天之所以发挥失常,只有我和赵教授知道是因为他心中有事。
上个月我们几个舞友在光明广场跳舞的时候,花哥哥认识了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孩王丽。最近王丽天天缠着他。也难怪呢,花哥哥长得蛮英俊的,叫人不喜欢他也难呢!但是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花哥哥不来真的,也就是开开心,随便摸摸抱抱亲亲什么的,绝对没有深入进去的,这一点我可以证明。二是王丽每次来广场跳舞的时候,都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为得就是公开公正,以免会引起别人产生误会。尽管这样注意,风言风语还是弥漫开来。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一天晚上跳舞结束后,一般情况下,我们三个人,间或其他的舞妹一同说说笑笑来到花哥哥的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喝点水,聊聊天。其实晚上吗,是业余时间,况且又不是他们单独两个人,本来没有什么的。问题是出就出在正常工作日的一个下午,王丽打扮得非常时尚,妩媚动人,一出现在花哥哥的办公室,就惊呆了同室的科员,他赶紧给我打电话让我立马过来,不论有多么重要的事。不过有一点必须指出的是,我到花哥哥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况且只有他们两个人。我就开玩笑地说:“我没坏你俩的好事儿吧?刚结束行动?”
“你还有正经事儿没有?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到儿童乐园对过吃饭。”花哥哥有些忐忑不安地说。
大概是下午五点钟,我们三个人走出办公楼,就在这时候碰到了两个重要的人物,一个是市政府的马市长,另一个就是花哥哥的老婆,陈香梅。花哥哥一脸的无奈和窘相,连路都走不直了。但是当时的情形还是蛮正常的,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事件的发生就是在一个小时以后。陈香梅给花哥哥打来电话,问晚上还回家吃饭吧。花哥哥告诉她,他要和赵笑政、宋群他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再打会儿扑克。本来,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偏偏陈香梅又给赵笑政他们打了电话。这下事情就坏了,事情没安排好,你说能不坏事吗?陈香梅又打电话过来,问花哥哥到底在哪里的,为什么要骗她。花哥哥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不过,这时候他已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事实上,我可以证明的,花哥哥对王丽也只是产生点心动罢了,并没有什么非分的企图和希望。对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的怦然心动,那是男人的普遍性的特点,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时候,香梅给我也打来了电话,我则如实告诉她,我们在王丽的宿舍吃饭了,只是几个舞友相聚一下而已,夫宁没有如实告诉你,只是生怕你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要说是骗你,那也是善意的欺骗呀。这下,像是戳了马蜂窝了,火气暴怒而且声嘶力竭的陈香梅以没有想到的速度出现在我们吃饭的现场。不容分说就把饭桌给掀翻了,吵架声,嘈杂声绘成一片,本来高高兴兴的聚会就这样寿终正寝了。
对于这次事件,这是花哥哥所没有料到的。他以为同男朋友或女朋友之间吃吃饭,跳跳舞是没有什么的,可以说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吗。所以,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可是他的老婆就不这样想了:你存心是想甩我,你以为我是件旧家具想换就换的吗?!没门的!于是家庭大战就这样悄悄地降临了。这次战争持续了一个星期,最后总算在花哥哥的朋友们的大力帮助下得以平息了。通过这次战争的体验,花哥哥觉得对待女人这件事总要分外地注意的,看来女人是真的有第六感觉的,如若不然定会闹出大事情的,说不好还会出现人命的!
自从花哥哥和陈香梅之间发生了矛盾,花哥哥也不像往常那么活跃了,打牌时除了必须要说的话,大多数时间总是沉默不语的。他一直认为男女之间应该存在真正的友谊的,只是别人不理解罢了。近段时间以来,许许多多的人对他的风言风语,他深深地感到颇不是滋味。他暗自思忖着: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男女之间的事还是隐蔽点好啊。
不知不觉间,一年过去了,花哥哥一家相安无事,只是他的风流韵事还偶尔被人提起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一个夏日的夜晚,赵教授和我,从地下舞厅跳完舞出来,沿着解放路回家。天真的太热了,都十一点钟了,街上的人还是蛮多的,对面街心花园里有好几对情侣相互依偎着,从头到脚都没有闲着。天上有薄薄的云彩,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前方的十字路口处,是一些卖夜宵的生意人,也可以称他们为小老板的。不过,你可别说,这些小老板中还真有几个靓妹,她们不住地吆喝着,声音清晰而甜润。此时,我的心情有点难过:哎呀,这么漂亮的小妹,干这种低级的活计,真是太浪费了。只仿佛我才有这种愚蠢的思想吧,所以才会深切地感受到生活的艰难,人世间的沧桑。
走到时代超市的时候,忽然觉得是有些口渴了,就决定进去买点水,以便驱散夏日带来的噪热的心情。刚走进超市的入口处,就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还是赵教授的眼睛厉害,一眼就认出了我们的玩友,那是陈亦代同志。其实这是没什么的,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么一个诚实正直的公务员会有一个时髦的靓妹陪伴在其身旁。我们俩决定尾随其身后,看看有什么事发生。这水吗,就自然买不成了,这水事小,暴露身份事大呀!半小时后,陈亦代和他的那位靓妹终于出来了,那位靓妹不是别人,也正是我们的玩友李小妹。他们显得蛮亲热的样子,穿过解放路径直走进通往居民小区的小巷子。然后又七转八弯地来到一家很不显眼的小酒馆。现在,他们明显地是比刚才放开多了,就那么相拥着进去了。要说对于这件事情,我们的任务也该结束了。因为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他是在泡妞呢。但是赵教授一定要我在这儿坚守阵地,他回家去拿一件工具。很快的,赵教授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架红外望远镜。
“你这人也真是有点过分了吧!捉奸也不一定用得上这种高科技吗。”
“看来,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才叫生活,活生生的生活,你不感觉到这样比跳舞更有意思?”
我们就这样耐心地潜伏着,等待着,一个小时过去了,半个小时又过去了,我真的感到蛮疲惫和困倦的,如果明天不是星期天,我怎么也不会做出这种无聊的傻事来的。正这样想着,陈亦代搂着他的小情人出现了。我们迅速地移动到那棵大松树的阴暗处,努力地盯梢着他们。看他们究竟有什么下一步的行动。再往西边走,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就是文化广场。文化广场是我们这座城市最出名的地方,那里原来是苗圃改建的,有各种各样的树木,高高低低的,错落有致,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坪清馨昂然,是情人们最理想的去处。不出所料,他们是在向着广场的方向走去。他们自由自在地走进那片矮树林里,我们俩离他们俩也就是 50 米的样子,一开始他们是站在那里,至于说着什么,我们无法听得到。赵教授默不作声地用望远镜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哇塞,他们亲吻了!”赵教授压了压嗓子说道。“李小妹的裙子仿佛给脱掉了。”
“真的?”我不相信地问道。
“谁还骗你吗?不相信,你看看吧。”赵教授把望远镜递过来。
我站起身,往前又走了几米,然后伏下身子,这才看得真真切切。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决不会相信的。我们在原地静静地蹲了一会儿,直到那边没有动静了我们才从矮树林里钻出来,大摇大摆地走向花池旁边的草坪。我们一到草坪上,就东倒西歪地躺下了。刚才那股兴奋劲儿过去了,现在倒觉得蛮累的。这才想起来是该回家休息的时候了。
到了星期六,又去移动公司打扑克。打够级的时候,陈亦代的手机响了起来,明显地,里面的声音是个女的。陈亦代极不自然地同她讲话,顿时,他的额头上沁出许多的汗珠。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又不厌其烦地响了起来,不过这次陈亦代没有接听,而是改为相互发短信,你来我往的,就这样持续了半个小时。
“陈亦代,如果有约会,就改天再玩吧,别耽误了你的好事,”赵教授不怀好意地说道。
“那怎么可以呢,”陈亦代的脸变得彤红,掩饰地说道。“什么事情也没有的,你们不要多想吗。”
“那么,你就把手机关掉!”赵教授似乎有点不高兴。
“不行的,”为了缓和打牌的气氛,我开玩笑地说道。“别人倒无所谓了,如果是李小妹该如何是好啊。”
事实上,赵教授和我最清楚不过了,料想定是李小妹无疑的。最后,陈亦代把电话打过去,说正在执行十分重要的公务,明天再联系吧。
赵教授和我都认为,事情不宜搞得太明朗了,如若不然,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便荡然无存了。尽管仿佛意犹未尽,也只能这样作罢了。
自从宋群当上宣传部的副部长,基本上都是在半夜才回家,有时候甚至夜不归宿。他老婆张曼对他是毫无办法的。昨天,张曼给我打电话,问我这几天同宋群在一起了没有,我说最近没有见到他的。我还不识时务地埋怨他,当了领导以后就把我们这帮哥们给忘记了。不曾想张曼告诉我一件更让我难以相信的事情,她说宋群带着他的情人到北京旅游去了,说是李小妹告诉她的,她在北京出差的时候亲眼所见的。说句心里话,我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现实,退一步,宋群同志是老共产党员不说,主要是因为他在我们的玩友当中,年龄是最大的,我们一般不会直呼他的名字,总是称他为宋老大,他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种称呼。“老大,最近忙活什么了,也不经常同我们联系一下?”我们就这样叫他,显得颇为亲切。这种桃色的事情突然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时间委实令人难以接受,不过我还是劝张曼要有耐心,说宋老大不是那样的人,会不会是一同出差去了。张曼说那也总要告诉我一声吧,好了,你也别为他说好话了,随他去好了。张曼说得蛮坦然的,仿佛掉落的树叶随风而去。
大约过去半年多了,一直也未曾见到我的那些玩友们,他们不知去了哪里,一点信息也没有的,我着实寂寞了一回,尽管在这种信息爆炸的时代。
2008 年 7 月 13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