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营一连六班刚分下来一位名叫张小刚的新战士,这个新战士有个特点,就是敢于在不同场合讲真话,提意见,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连的同志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张大胆”。他的这样一个特点首先得罪的是他的班长于大顺,他认为张小刚这个新兵蛋子的毛病不少。私下,于班长和他讲要注意团结,给别人提意见时要注意场合,讲分寸,最后他总算接受了。可是不到两天,张小刚的这个毛病又犯了。
星期一,班里搞队列训练,训练临近结束,于班长最后强调:“在我们班里要坚决杜绝‘三手’(不准袖手、不准插手、不准背手)现象,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大家响亮地回答。
于班长刚要说解散,只听一声:“报告!”
“怎么又是你?有什么事快讲!”于班长有点生气地说。
“报告班长同志,你不让我们插手,那你自己为什么现在还插着手呢?”张大胆认真地问道。
“什么!你敢说我……”于班长愣是说不出话来。
张小刚,你这小子是明目张胆地向班长——我的权威提出挑衅!于班长气呼呼地去找连长。
“这个新兵我不要了,”于班长红着脸对连长说。
这时,张小刚嘻嘻哈哈地和战友们从连部门口走过。连长看着将要走远的张小刚,猛喊一声:“张小刚。”
“到!”张小刚极响亮地喊了声,握拳跑步而来。
连长挥手示意班长回去。
“为啥顶撞班长?”连长问道。
张小刚胸一挺:“报告连长,班长不注意自身养成,我们大家对他有意见,看不惯。我给他提意见,他还说我吃饱了撑的呢。我觉得身为班长更应该模范地遵守条令条例,我给他提意见他还不服,还凶得很呢。”
“你对班长提意见是对的,但要分场合,不能当面顶撞,知道吗!”连长温和地说。
张小刚走后,连长想:“这个兵军人素质不错,看来得好好引导。”
过了两个月,张小刚确实表现不错,大家一致反映他比以前大有进步,特别是于班长和连长最为高兴。
星期五上午,班里的老兵徐爱武告诉张小刚:“大胆,咱们要bye-bye了,我明天就去师里学开车了,到师部的时候一定找我玩去呵!”
“蛮有能耐吗,班长,和谁勾通的?”张小刚问。
“还用问,指导员呗,”徐爱武轻声地说,接着嘿嘿地暗笑起来。
张小刚暗自思忖,为什么上级一再讲干部不准收受战士的礼品,指导员他为什么就非得例这个外。下午我一定给他来一顿,转念一想,不行,那样做,岂不是得罪了他吗,我还得进步呀。可是……张小刚越想越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没什么特殊情况,每个星期五的下午照例是政治教育课,所以大家像往常一样都在认真地听指导员讲课。从军人素质的培养到各种规定的执行,做了一番辅导。
“报告!”大家定睛一看:张大胆。
“什么事!”指导员很不耐烦地说,因为知道他又要放炮。
“你说不准收受战士的礼品,那你还为什么收人家徐爱武的礼?”张小刚愣愣地说。
“那不是送礼,叫馈赠,什么叫馈赠,懂吗?”指导员大叫道。
战士们都在嘀咕,这下张大胆肯定要完了,等着瞧吧。
张小刚一看到指导员的这种气势,便不再作声,愣愣地坐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指导员也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事情的似的,继续他的讲课。
傍晚时分,徐爱武坐在床前,心不在焉地翻弄着报纸,不时地瞥视一下张小刚。
“看不出,你真行啊,”徐爱武放下报纸,用手敲敲床头柜。“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还敢告诉你吗?你看呢,这学开车的事情也让你给搞黄了。”
“我说的都是真话。”张小刚委屈地应答道。
“新兵蛋子,这种真话也是可以当众讲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指导员他本来就不应该这样做吗?”
“我问你,你一个新兵蛋子,何以管那么多闲事情?”徐爱武揶揄道。
“当今搞清政廉明,这样的闲事还是要管的!”
张小刚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出。这时候徐爱武上前打了张小刚一巴掌,声音听起来很响亮的。张小刚失声惨叫了,他的右手捂住了脸,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徐爱武后退两步,甩了甩手臂,然后看着张小刚。张小刚慢慢地移开了手,他弯腰举起椅子砸向徐爱武。徐爱武闪开了,张小刚一脚踢在了徐爱武的腿上,与此同时,徐爱武再次打了张小刚一巴掌。
听见有人打架,战士们慌忙过来硬把他们俩拉开了。张小刚向右侧走了两步,过了一会儿,他摸摸脸,像是蛮痛苦的样子。徐爱武垂着双手站在一旁,喘着气看着张小刚。他们还在不停地争吵着,直到开晚饭的集合号声响起的时候,他们才慌忙离开,跑向连部的操场集合。
想到这半年来连队里发生的事情,连长决定找张小刚谈谈心,交流交流。其实,连长是蛮欣赏张小刚的,尤其是他这种率直的性格。现如今,他和战友们关系搞得这样僵,主要原因还是方式方法不恰当。
“小刚呀,你的到来就像给一连带来了一阵清馨的空气,”连长对张小刚说。
“我不太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连长。”
“你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张小刚。”
“真的?你真好,连长,”张小刚把军帽从头上掀了掀,他看见连长十分真诚的样子,深深地点了点头。“连长,我清楚得很,我没让你少操心,我真的非常感谢你。我会改正的我的缺点的,放心吧,连长。”
“受点挫折是难免的,但不要灰心,明白吗?”连长拍了拍张小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张小刚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又一次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没问题的,连长。”
这时候,有几个战士相拥着指导员从连部的娱乐室来到六班。于是,围坐在连长和指导员的身旁。大家相互交流,个个兴致蛮高的。不时地,还开会儿玩笑。
熄灯号响了,官兵们还是意犹未尽,久久不肯离去。
1996 年 6 月 20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