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继续愤愤不平地说道:“甲骨文中都有我的身影,你们的史书《史记·殷本纪》中还写着‘(商纣)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而盈钜桥之粟’,我都跟钱一样成为财富的代表了,怎么到头来还变成了‘贵黍贱粟’呢?”
这大约因为“黍”是当时主要的酿酒原料吧,不仅可以酿成贵族们日常饮用的黍酒,还可以用黑黍和郁金草酿制专门在祭祀中使用的香酒——鬯(chàng),普通人可享受不到。就连盛酒的器具也要分出三六九等,不说普通老百姓,等级低的贵族都没有资格用爵,一般只能用角。我赶紧劝“粟”消消气,心态要平和,又不是只有粮食一族被分出高低贵贱,供贵族享用的肉类也是一样的“待遇”。
商代的青铜爵
爵既是酒器,又是礼器,供高等贵族使用
商代的铜角
角也是古代酒器的一种,一般供低等贵族使用
低等贵族一般只能吃到鸡、兔、鱼一类的小型动物,而高等贵族则能吃到牛、羊、猪、鹿这些大中型动物。至于其他珍禽异兽,诸如豹胎、熊掌、猩唇、隽燕、述荡、旄(máo)象等,就只有金字塔顶端的人才能享受到。
食谱一摆,“粟”很无奈,然而“烹饪始祖”伊尹幽幽地来了一句:“食材只是烹饪的一部分,‘五味调和’跟‘火候’同样关键。”
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借由一碗“鹄(hú)鸟之羹”实现阶层跃迁的传奇人物了。当一般人还停留在只会用火来煮熟食物的水平时,伊尹已经懂得如何有效控制火势的徐疾、大小,以去除食材的腥、膻、臊、臭,且不失其本味,同时还将五味调和之事拿捏得非常到位——“调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咸,先后多少,其齐甚微,皆有自起”(《吕氏春秋·本味篇》)。
鹄鸟之羹
鹄鸟即天鹅,是古代上层贵族的珍馐
古人在鼎中调和羹汤的场景
清改琦《金鼎和羹图》局部
简而言之,所谓“五味”,不外乎就是甘、酸、苦、辛、咸,但它们用量的多少、放置的先后顺序、相互如何组合却十分讲究,包括它们在鼎中的精妙变化都需慢慢琢磨,这样才能使烹饪的食物久而不弊、熟而不烂、甘而不浓、酸而不酷、咸而不减、辛而不烈、淡而不薄、肥而不腻,一切恰到好处。
伊尹虽为奴隶出身,但厨艺天赋惊人,并且还能将“治大国若烹小鲜”成功实践。最后他辅助商汤灭夏,成为一代贤相,也难怪连李白都在自己的诗作中发出“伊尹生空桑,捐庖佐皇极”(《纪南陵题五松山》)的感慨。
刚想表达一下自己深深的敬佩之情,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从远方传来。哇,那莫不是周朝的“窈窕淑女”们?褪去《诗经》的光环,原来也可以叫她们“野菜姑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