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壁鸠鲁(Epikur)与芝诺(Zenon),希腊哲学后期的两位思想家,享乐主义与禁欲主义的创始人,是两个立场截然相反的人。用有些荒唐的词来表示,可以叫作“对趾人”。意思大约是:他们两个的脚各自站在相反的地面上,因此他们的脑袋所想的也是完全对立的东西。只在一点上,两人是一致的:他们所关心的,如同希腊没落时期的其他哲学思潮,首先不是纯粹的哲学知识,而是在风雨飘摇的世界中,人尤其是哲学的地位问题。恰恰就此而言,两人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先说伊壁鸠鲁吧。他是挨骂最多的古典哲学家之一,据说在生活方面极度奢侈,甚至把全部精力花费在无休无止的夜筵上。常常由于吃得太多,每天都得呕吐多次。人们还特别指摘他声色犬马、拈花惹草。他和那些艺妓们的频繁通信当然也同样受到谴责。留下的几篇残稿中,也包括部分这类书信。在这些信中,伊壁鸠鲁对那些风月场中的烟花女子进行了肉麻的奉承和挑逗。他甚至和一个这样的女人一起生活,被看成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同样严重的是,据说他曾给弟弟拉过皮条。这还不够:一位用心不良的对手甚至伪造了几十打特别淫秽的情书,硬说是伊壁鸠鲁写的。据说正是由于这些恶行,伊壁鸠鲁未能进行严肃认真的研究与学习。一句话:他被说得一文不值。爱比克泰德,一位严厉的信奉斯多亚学说的罗马人,干脆骂他是“酒色之徒”。其他后世学者甚至称他和他的学派是“伊壁鸠鲁猪猡”。
当然,伊壁鸠鲁当时的弟子以及后来的追随者都极力反对人们如此对待他们的大师。他们称赞伊壁鸠鲁生活朴素,很有节制。说在他的圈子里,人们只能偶尔喝杯葡萄酒,平日只喝水。困难的时候,只有简单的豆角可以充饥。他的学生写道:“把伊壁鸠鲁的生活和其他人的比较一下,我们可以称他的生活是难以想象的简朴。他是那样地悠闲坦然,知足常乐。”根据伊壁鸠鲁自己的说法,他在性爱方面也很节制:“性爱不会带来什么益处。只要没有害处,人们就应该很高兴了。”另外,据说他对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也非常关心体贴。他的遗嘱证明了这一点。他对奴隶颇有人情味,允许他们一起参加哲学讨论。遗嘱中还特别提到他们,要求在自己死后把他们释放。科学研究方面,伊壁鸠鲁自己说,他在14岁时就对哲学感兴趣,并且终生不懈,真可谓皓首穷经。他在遗书中写道:“在再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庆祝值得大书特书的生命之际,我给你们写这封信。尿频和胃病的疼痛发展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但通过回忆我们进行过的热烈的哲学讨论,我战胜了所有的痛苦。我的灵魂感到喜悦。”
看来,无论是对伊壁鸠鲁的指摘,还是对他的辩护,其根源都相同,这就是伊壁鸠鲁战胜时代危机的方式。在希腊没落时期,面对生存的意义这个问题,人们开始变得束手无策。这是当时的历史环境。伊壁鸠鲁认为:人生中最本质的是追求幸福,但幸福首先意味着免除痛苦。反过来说,幸福就是快乐。因此,伊壁鸠鲁说:“快乐是幸福生活的本源和目的。”当然,快乐不能单纯理解为庸俗的感官快乐,尽管伊壁鸠鲁看来也没特别地排除这一点。快乐首先指的是精神方面的更细腻的兴奋感觉。譬如交谈、听音乐、欣赏艺术作品,特别是研究哲学,都能带来这种快乐。
伊壁鸠鲁认为,真正的快乐与幸福源于灵魂的平静与安宁。要达到这一点,就必须克制狂热的激情,不能让它爆发,必须平息“恐惧”“欲望”“痛苦”,所有这些扰乱灵魂的“旋风”。达到了这一点,“灵魂中产生的骚动就会消失”,而哲学的崇高任务正在于此。
只有这样,哲学才能像伊壁鸠鲁所理解的那样,成为“生活实践”的指南。一个哲学家的话,如果不能医治狂热的激情,不能把这种狂热从灵魂中赶走,他的话就是“空洞无用”。但如果产生了这样的效果,真正超然的哲学观就会出现:“精神不可动摇,灵魂如同风止般平静。”
哲学怎么才能成为这种“灵魂之药”呢?要如此,哲学就必须离开狂热激情的阵地,步入理性的高度。但它并没有因此而脱离快乐这个范围。恰恰相反,最高级的快乐产生于理性。“没有理性的生活,不是充满快乐的生活;反之,没有快乐的生活,肯定不是理性的生活。”这样,认识与生活实践的指南,即哲学,便代表了人类生存的高峰:“只有清晰的思考才能给我们带来充满快乐的生活,理性是我们最崇高的神。”
战胜了所有可能破坏灵魂安静的东西,哲学家就会生活在伊壁鸠鲁所讲的那种自我满足之中,生活在幸福自由的精神王国里。“自由是自我满足带来的最美丽的果实”,而这种自由,人们只有通过完全摆脱对周围环境的依赖才能得到。因此,伊壁鸠鲁学派的格言是:“在隐居中生活吧!”做到了这一点,哲学家就会如同“神那样生活在同时代的人中间”。
隐居必然导致哲学家尽可能地放弃社会生活,特别是政治生活。财富、荣誉、权力、影响,这一切都不会对他产生诱惑。他不过问重大的世界变化,只要有可能,对社会义务也避而远之。这一切只能引起灵魂的混乱与不安。“人必须把自己从义务与政治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但是,伊壁鸠鲁式的生活方式,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隐居生活。代替社会生活的是友谊,就像伊壁鸠鲁在他的“花园”里享受到的那样,就像伊壁鸠鲁的弟子们后来身体力行的那样。“因为,在所有能够有益于幸福的智慧中,交结朋友的能力是最为重要的。”“大自然造就了我们,就是为了我们交结友情。”在这一点上,一向老成持重、言辞枯燥的伊壁鸠鲁也变得精神亢奋、满怀激情:“友谊之舞绕着大地旋转,唤起我们对幸福的向往。”
除了社会生活,可能扰乱哲学家理智安静之灵魂的,首先是把现实看成令人不安的这种世界观,也就是说,现实是强大的自然力量的游戏场,到处充满了难以捉摸的必然性。它统治着整个现实,人也不能幸免。因此,伊壁鸠鲁不能承认神话以及几位哲学家所宣扬的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观。基于此,而不是为了追求纯粹的知识,伊壁鸠鲁开始研究自然:“如果人不知道自然的本质是什么,而只会根据诗人们杜撰的那些可疑的神话理解宇宙,他就不可能解除对生活中某些重大问题的恐惧。”
在观察自然方面,伊壁鸠鲁继承了德谟克利特的原子学说。宇宙中真正的存在,并不是生生灭灭的物体,也不是显得异常强大的自然力量,而只是些看不见的原始块体,即那些数量上无穷无尽、大小形状各异、重量不等的原子。这些原子互相结合,又相互分离。它们在无限的空间里处于永不停息的运动与撞击之中,偶然结合时,创造了物体。因为它们在数量上是无穷的,所以创造的世界也是无数的。灵魂本身也是由特别细小的原子组成的。按照这种理解,世界便不再是个可怕的驻地了,哲学家也就不必再去关心考虑它了,完全可以任其为所欲为。
伊壁鸠鲁进一步加深了下面这种认识:还可能严重影响哲学家优哉游哉的处世态度的,是诸神的愤怒和对人类的惩罚;诸神会干涉人的生活,尽管这种干涉也可能完全是出于好意甚或是为了奖励。因此伊壁鸠鲁就必须尽一切可能剥夺诸神控制现实的权力。他虽然不否认神的存在,却把他们排挤到人类生活的边缘,让它们居住在不会对人类构成威胁的地方,即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那个地带。在那儿,它们便无权干涉尘世的事情,人类也就不必去考虑它们。在这里,诸神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可以与哲学家的生活相媲美,只是更幸福罢了。“神是不朽的,幸福的。”“诸神的生活是再幸福、再好不过了。”
尽管如此,使得灵魂不得安宁的根源仍然存在,这就是人生的短暂和不可避免的死亡。这两点是古典哲学家们最基本、最切身的感觉。在希腊文明后期更是如此。因此,为了保证灵魂的平静,就必须战胜对死亡的恐惧。伊壁鸠鲁在研究死亡的本质时指出:“死亡是不可怕的,因为仔细推敲,死亡便是虚无。而对我们来说,只有那些感觉到的东西才是现实的。而我们是感觉不到死亡的。我们活着,死亡是不存在的;死亡到来,我们已不存在。”正是这个认识,大大促进了伊壁鸠鲁对人生的乐观态度:“死亡即虚无,这个认识使短暂的人生变得甜蜜可口。”
同样基于灵魂的和平,伊壁鸠鲁不承认灵魂不朽的学说。随着死亡,组成肉体与灵魂的原子结合便随之解散,个人也就不存在。认识到了这点,对彼岸的恐惧也就消失了,不必担心死后会受到诸神随心所欲的惩罚或奖励。未来的命运不存在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在尘世尽情享受这有限的生活了。
既然一切都是为了灵魂的安宁,精神劳动也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那么对人来说,哲学思辨也就是必不可少的了。因此,伊壁鸠鲁用下面一段箴言结束他的哲学思考:年轻时,应该毫不犹豫地开始研究哲学;年老时应该不知疲倦地坚持研究哲学。因为对每个人来说,为灵魂的健康而努力,是不会过早也不会太晚的。
现在再说芝诺。他完全拒绝伊壁鸠鲁的学说与生活方式。被伊壁鸠鲁看成是最大幸福的“快乐”这个东西,他认为是不可信的。他声称“快乐说”引诱某些青年,软化他们的灵魂。取而代之,他提出“责任说”。
与其学说相呼应,芝诺的外表就很严肃。古代的作家们竞相描述过他那与众不同的长相。说他瘦骨嶙峋,小腿肚却很粗,身体不怎么结实,甚至有点病病恹恹。据说总是侧着头,在个头不怎么高的情况下,这一点便显得特别突出。一位才华横溢的传记作家在作了这样的描写之后,又把他比作一株埃及铁莲蓬。其原因我们无法考证。
严厉的外表后面藏着认真思考的大脑。有记载说,芝诺的为人处事给人望而生畏的感觉。这显然不是由于他很粗野,因为人们赞扬说,芝诺很敏感,而且品行端正。关于第一点,证据是他很羞怯,因而就尽可能地避免参加所有大型一点的聚会,特别是与他个人有关的。关于第二点,据说他和妓女只有过一两次来往,并且还是为了不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仇视女人的人。如同在爱情方面,芝诺在衣食上也非常节俭有度。他尽可能不参加宴会,最喜爱的食物是绿色无花果、面包和蜂蜜,再喝一点葡萄酒。他穿的大衣在同代人看来非常破烂。“比哲学家芝诺更寒酸”这句话后来竟成了一句成语,用来形容那些完全没有欲望的人。但无论如何,芝诺这种生活方式肯定很健康。这位哲学家活了92岁。
尽管芝诺的生活方式有些滑稽,他的学说还是很有影响的。特别是年轻人大多喜欢拜他为师。就连马其顿的国王,只要到雅典,从不错过他的讲演。芝诺的名声也由此日益显赫,虽然哲学家本人并不追求这些。雅典人将城邦金库的钥匙交给他保管,表示对他的敬意。另外,他们还集资制作了他的铜像。在他活着时,就为他造好了纪念碑。
值得一提的是,芝诺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才研究起哲学的。起初,他是个颇有成就的商人。有一次做买卖,不幸船沉财亡,寄居在雅典城一个书商家里,看到主人在读一本哲学书。这个经历促使芝诺转向哲学研究。并且从此以后,他总习惯把沉船之难看作是因祸得福、非常有益的事情。在哲学方面,他的成就更大。古代有人写道:“芝诺是位非常热心的研究者,总喜欢刨根问底,穷极究源。”
芝诺与弟子们的集合地点是个圆柱大厅,艺术家波吕格诺托斯在大厅的墙壁上绘了许多画。由此,芝诺的学派便得名为“斯多亚”,即“廊柱”。这也很有意思,形象地表明了芝诺和伊壁鸠鲁的区别:伊壁鸠鲁提倡“快乐学”,他在花园里讲学;而“快乐学”的敌人,“责任学”的倡导者则在庄严肃穆的古典建筑中讲学。
在探讨芝诺的哲学思想时,不妨也把那些和他观点一致的早期弟子同时考虑进去,因为古代的学者们对此并没有进行严格的区分。但对那些所谓的传播斯多亚学说的代表人物,如波奈特斯和波塞冬尼斯,以及后来的罗马斯多亚信徒,如塞内卡,爱比克泰德、马可·奥勒留,还是先不考虑为好。因为在这两个支流中,芝诺的学说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发展。
芝诺的早期弟子中,最重要的是克莱安塞和克律西普。前者是位职业拳击手。脑袋并不怎么灵,还穷得要命,靠夜间给别人汲水和揉面团维持生计。后者原是个赛马运动员,由于思想极为敏锐而备受称赞。有人说:如果上帝也思考哲学问题,他的思考方式肯定类似于克律西普。
和伊壁鸠鲁学派一样,斯多亚学派也从当时的现实环境出发。在那个一切都变得极不稳定的时代,信仰问题便显得特别紧迫。哲学也因此对人的生活产生了非常直接的意义,成了“教导人们如何生活的艺术”。但和伊壁鸠鲁不一样,斯多亚学派认为生活的意义并不存在于快乐与享受之中,而要在与生活的一致中去寻找。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思想是:人的责任存在于人的自身之中,因而不可能在世界和政治事务中得到准确的解释。人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并不是为实现某个众所公认的道德目标而努力,而是实现自己所特有的意念,即自我实现。这样,在人类思想史上,第一次出现了“个性”这个概念。经过后来基督教的洗炼,这个概念开始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特别是在歌德时代。在这方面,斯多亚学派的影响是不可否认的。
人怎样才能与自身保持一致呢?芝诺的回答是:“通过与自然合一”达到与己合一。这样看来,人的自我实现并不是主观意志的为所欲为,而是和人的天性紧密地连在一起的,而人的天性又和外界自然处于和谐之中。与自身保持一致,使个人的天性得以实现,同时也就是和宇宙中包罗万象的自然法保持一致。斯多亚学派对自然的研究兴趣便来源于此。它不是对自然知识的渴望,而是服务于人的自我认识。在这一点上,斯多亚学派要比伊壁鸠鲁派严肃认真得多。伊壁鸠鲁研究世界,只是为了避免和排除来自世界方面的干扰;斯多亚学派认识自然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从道德方面把握自己的本质。“追求对自然的认识,并非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区别善与恶。”
斯多亚学派对自然本质的理解也和伊壁鸠鲁不同。他们认为:自然并不是原子的偶然碰撞与无聊游戏,而是被内在的活力统治。因此斯多亚学派承认存在强大的自然法。它有许多名称,如火、生命之气等,但也被称为精神、理性或者命运。最终,这种自然法又被称作神,与最高之神合为一体。“上帝、精神、命运、宙斯是同一个意思,还有许多其他名称。”“神是永恒的、富有理性、精神与生命活力的实体;它幸福至上,丑恶的东西无法接近;它安排统治着这个世界。”因此,和伊壁鸠鲁的学说不同,神并不是位于远离世界的某个角落,而是现实的、起作用的:“天意统治世界,诸神不但参与整个宇宙的变化,而且参与每个人的生活。”
这个强大的神圣法则存在于所有现实之中。“神位于世界之中,它是世界的灵魂”,是“世界的创造者、万物之父”。甚至整个宇宙都是神的所在。神位于“污水、蛔虫、罪犯之中”。这样,宇宙便成了一个充满活力的整体,一个“无所不包的、富有理性与生命力的物体”,因为“理性充满了宇宙的每个部分”。因此,宇宙本身也是“合乎理性、充满生机的”。简言之,斯多亚学派所设想的自然本身是“因神所致”的。由于神圣法则的创造力是无限的,所以它创造了不止一个而是无数个世界。这些世界一个接着一个,永远没有终止。
世界是神圣的。但在斯多亚学派看来,比这个认识更重要的是:人,恰恰是人,也是神圣的;人以一种特别优秀的方式受神支配。人的这种精神上的神圣性正是人的天性。“人的天性来自于宇宙的天性。”因此,着眼于上帝,克莱安塞说:“我们是你的同类。”使徒保罗在雅典最高法庭的申辩词中曾引用了这句话:“通过人的理性,他与上帝相近。”人的理性是普遍的世界理性的一部分,所以人也可能在自身中唤起理性。这甚至是人的最高尚的任务。“人的本质就是理性。”人之所以可能认识真理,其根源也在于此。由于人的理性与位于整个现实之中的世界理性相符,人才能有把握地说,他所认识到的,也是真实的。
然而,这种将人置于大自然所具有的必然性之中的思想,也带来了系列的困难。斯多亚学派不是也整天享受着自由吗?这种人的自由怎样才能和上面提到的必然性统一起来呢?斯多亚学派试图通过更准确地定义自由这条途径来解决这个问题。自由并不是纯粹的为所欲为,而是一种本来的、与本源相关的生存方式。“只有内心保持自由时,只有从事理性所选择的事情时,人才是自由的。”人的本质决定人的自由。这句话的意思是:人的行动来自那个自然、有理性的神圣自我。这样,人只有在必然性的范围内才能实现自己的自由。自由就是自愿地顺从神圣的自然法。
因此,最关键的是:人应该服从自己的理性。“有一个道德法则存在。它代表最高理性的决定;它命令我们应该做什么,禁止什么,放弃什么。”它是“在每个人心中起作用的魔力”,它“处于与统治宇宙的意志的和谐之中”。服从这种内心的神圣法则就是道德的本质。道德就是“心灵与理性的和谐”,意味着“理性实体即人的全面发展,因此也是道德实体的最终目的与幸福”。当然,人在做合乎道德的事情时,不能期望得到报答和奖赏。“道德是值得追求的,因为它是道德。道德不企求任何报酬。”
因此,人也绝对不能成为激情的奴隶,因为激情容易使人摆脱内心的道德法则。“理性实体的天性决定了,人应该服从理性,按照理性的指示行动。这一点,人们应该铭刻在心。”感情冲动应该受到限制,因为“感情冲动会妨碍我们按照理性行动,扰乱灵魂的和谐”。感情冲动是“灵魂的疾病”。因此,斯多亚学派的生活理想是“不动心”,面对命运的打击也毫不动摇。历史上许多信奉斯多亚思想的人,在自己的生活中实践了这一点。这种生活态度直到今天仍具有楷模作用。责任,即行动合乎理性尊严的思想高于一切。履行责任意味着听从心灵的呼唤。
义务为先,伊壁鸠鲁所提倡的遁世隐居生活便不再可能了。人必须投身政治。“有道德的人不会生活在寂寞之中,因为他天性喜欢政治,喜欢创造性的生活。”因此,跻身于人类社会,竭尽全力促进社会的发展,乃是自然的要求。“天性决定了我们结合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组成城邦。”由此产生的,是一种普遍、自然的博爱,“将所有人联在一起”。在政治生活中履行责任,这是芝诺这位生活在希腊没落时期的严肃认真的哲学家对人类做出的最伟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