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语义学派

Ю.Д．阿普列相
(О Московской семантической школе )
Ю.Д.Апресян

（第一部分 译文）

本文旨在分析莫斯科语义学派的主要理论原则和概念，这些理论原则和观点代表了该学派以语言整合描写和体系性词典学为宗旨的语言学研究。整合性语言学描写原则，关于词汇是具有严密组织的分类体系和运作体系的定义，关于语义元语言是自然语言最简便和标准的描写语言，以及关于词位的分析性注释和语言单位意义在话语中相互作用的规则，是体系性词典学的基本方法的纲领。《俄语同义词最新解释词典》的材料展示了语义学理论与实践词典学之间的逆向联系。

近年来，在许多作者的论著中都会经常看到“莫斯科语义学派”（МСШ）这样的字眼，而且常常将其术语化。看来有必要阐述一下莫斯科语义学派在研究思想、研究原则和研究方法上与现代语言学其他流派有什么区别，这就是本文的目的。

莫斯科语义学派的早期成果可以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在莫斯科国立外语师范学院机器翻译实验室完成的语义研究的开拓性工作和И.А.Мельчук的“意义∫话语”转换模式理论（见Жолковский идр.1961; МППЛ 1964; Мельчук 1974, 1995; Мельчук, Жолковский1984等），以及Мельчук和他的紧密合作者的其他论著。1977年，在Мельчук被迫移居加拿大以后，莫斯科语义学派开始出现了非本质性的，但却是非常明显的“地域性”分化。其中，莫斯科语义学派在俄罗斯的分支受两种因素的影响形成了目前的状态。这两种影响因素是：（1）“意义∫话语”转换模式理论以多功能语言学程序ЭТАП的形式实现计算机应用（Апресян等 1989,1992;Иомдин 1990），由此产生了对语言整合性描写的想法（Апресян 1995）；（2）在理论语义学、世界语言图景和体系性词典学等方面的研究（Апресян 1974, 1995a,1995b,Apresjan 2000,Богуславский 1985,1996,1985;Гловинская 1982,1993,2001;Санинков 1989;Урысон 2003;Апресян等2004；及Иомдин关于语义研究方面的文献） 。

结果，形成了独特的莫斯科语义学派，或称作莫斯科语言整合性描写和体系性词典学研究语义学派。莫斯科语义学派在本文中所指的只有这个意义层面，也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才能理解本文具体上下文中的缩写词МСШ（莫斯科语义学派）。

莫斯科语义学派的所有研究都有双重目的：（1）创立语义学的普通理论，这种理论的基础不是代表性的例证，而是自然语言—俄语的大量材料；（2）把这种理论变成实际中有益的、面向广大读者的词典学产品。这两个目的、两个方向上的工作是相互联系的：词典学方面的实践为理论研究提供了素材，理论上的探索又支撑了在体系性基础上的词典学实践。

本文的任务就是以提纲的形式介绍莫斯科语义学派的基本思想、原则和结果。因此，在展示文中提出的论题时，所使用的不仅有新材料，也有曾经使用过的材料，但会有能反映对这些事实的现代认识的补充和说明，并会尽可能详细，以便提供这些事实的现实概念，而不只是提要式概念。

全文描述构思如下：（1）莫斯科语义学派的普通语言学原则；（2）理论语义学原则；（3）体系性词典学原则；（4）理论原则的实际体现。

1．莫斯科语义学派的普通语言学原则

在莫斯科语义学派所有的理论研究和词典学研究中，有两个主要的原则：整合性语言学描写原则和构拟世界语言图景的宗旨。第一个原则反映的是应该怎样组织语言学描写的概念；第二个—怎样组织语言本身的概念。

1.1 整合性原则

这一原则要求每一种语言的语法和词典相配合描写（本文语境中的语法应宽泛地理解，即一种语言的所有规则的总和，包括语言的语义规则）。展开来讲，整合性原则可以表示以下两个要求：（1）在描写某一词位时 ，词典学家应该利用全部规则，给这个词位注明在规则中提到的所有性能，在很多情况下，还要求在词典的释文中包含有这些规则的信息；（2）同样，语法学家在表述语言的某种规则时也应利用该词的全部词位，如果这些词位的行为的相应形式没有直接记述在它们的词典释文中，应考量从属于该词的所有词位；在很多情况下，还要求在语法规则中直接加入具体词位的信息。

在承认整合性原则的所有合理性的情况下，莫斯科语义学派第一个意识到了它的必须性，而这一原则在实际中的实现成为特别复杂的任务。为这一原则的实现而产生的后续工作量特别大。下面我们来论证一下上述要求中的第一个，因为它在本文主题的上下文中更重要。

众所周知，在否定句中，俄语中的许多不及物动词、某些及物动词的被动结构和某些短尾形容词的主语可以是名词一格形式，也可以是二格形式：мороз не чувствовался．和Мороза не чувствовалось.;Подкрепления не посылались．和По дкреплений не посылалось.;Звуки не слышны．和Звуков не слышно．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一格还是二格在语义上是有理据的：在其他条件都相同的情况下，一格强调的是，谈话中所讲的现象是存在的（Звуки не слышны.—声音本身是存在的，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没有感受到），而二格则允许现象根本就不存在（Звуков не слышно）。另外，一格还常常带入确定的具体对象（Звук дождя в вагоне не слышен），而二格常常带入不确定的对象（Не слышно ни звука） 。

根据这一语法规则，所有的动词词位可以划分成三大类：（1）在否定语境下允许将一格换成二格的词位（见上述例子）；（2）在否定语境下要求将一格换成二格的词位（试比较：Унас не имеетсясведений на этот счет；但不能说*У нас не имеются сведения на этотсчет; Не остается сомнений；但不能说 *Не остаются сомнения;）；（3）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用二格替换一格的词位（试比较：Веснавсе никак не начиналась；但不能说*Весны все никак не начиналось;Бой не продолжался；但不能说*Боя не продолжалось；）。

以俄语为母语的人都能无意识地掌握这一信息，这是他们语言能力的一部分。这意味着，对这一信息进行模式化的俄语语言学描写应该包含这方面的必需内容。但是，对于派生动词而言，即便是科学院的词典和语法也没有给出足以生成具有所需意义且句法正确的结构的相关信息。出现这种情况有以下两个原因：第一，根据该句法规则划分词汇具有相当的复杂性；第二，在语言的科学描写中没有语法学和词典学相配合的传统。

然而，把俄语中所有动词划分成三大类在语义上是有理据的。譬如，人们早就发现，广义上的存在动词，也就是说，表示存在、开始存在、继续存在和需要存在（=надо, чтобы существовало）等意义的动词，以及内涵有“物体的存在或出现”意义的短尾形容词和及物动词的被动形式，在否定语境下具有将一格换成二格的能力：Бывать, быть, вести (В последние годы наблюдений за вулканом невелось.), виден, возникать, найтись, наступать, оставаться, ощущать( Недостатка в научной литературе не ощущалось.), полагаться( Ребенку отдельного места не полагается.), посылать (Никакихтелеграмм не посылалось.), появляться, происходить, проходить,случаться, слышен, сохраняться, строить ( Новых субмарин нестроилось.), существовать, требоваться, чувствовать ( Мороза нечувствовалось.) 等。

近年来，提出了一个有利于否定语境下由二格取代一格的想法。按照E.B.Падучева（1997:104;2004:444）的观点，除了存在动词外，还有一些动词也具有这种能力，即在这些动词的释义中含有“感知”成分，也就是能指出所述客体是由什么人感受到（不一定都是眼睛看到）的：Коли дома не оказалось.; Деревни на берегу не видно.; Хозяинав доме не чувствуется．在这种情况下，否定句中被否定的恰恰应该是被感知的成分。她认为，用这样的方法确定的条件足以能够准确预言动词的句法行为。

下面我准备来证实一种规则，它关乎在否定句中使用带二格主语形式的动词的问题，是其他任何一种想法都无法给出的具有百分之百理据性的使用规则。主要的反证收集了三组，按其证明强度递增的顺序依次为：首先分析同一语义类别中的不同词位在句法行为上的不一致性，然后研究同义词群，最后研究同一词位在不同使用条件下行为上的矛盾性。

（1）根据其在具体的否定语境中由一格转换成二格的能力，属于同一语义类别的词位可以进入不同的句法类别。譬如，Апресян[2003:10]区分出来的表示“出现某种性能或过程”意义的词位就属于这类。这些词位完全符合“感知”的标准：在它们的意义中含有某种成分表明，“该性能或过程能够被某一观察者实际感受到”，而且恰恰是这一指示成分进入否定句中否定行为的作用范围。试比较下列动词：表示产生视觉的—белеть, краснеть, чернеть, блистать, мелкать,мерцать, сверкать, светиться；表示产生听觉的—греметь,боноситься, лязгать, скрежетать；表示产生味觉的—горчить，表示产生嗅觉的благоухать, вонять, пахнуть, смердеть；表示产生触觉的—греть, жечься, колоться。E.B.Падучева认为，下列类型的句子是完全正确的：Не белеет ли парусов на горизонте.Не блистаеттеперь бриллиантов в ее прическе.Не светится больше надежды вее глазах.Не гремело победных маршей．不想对这些评价提出异议，还是先来关注我们表示怀疑的句子：?Не краснеет ли маков в поле.﹖Не лязгало буферов.﹖Не скрежетало якорных цепей.﹖和绝对不能构成的带表示味觉感观、嗅觉感观和触觉感观的动词句子*Творога негорчит.*Рыбы не пахнет<не воняет>（试比较正确的表述Рыбой непахнет.）*Шубы не греет.*Крапивы не жжется<не колется> 。

（2）此外，即便是非常相近的同义词也有可能属于不同的类别。譬如，动词наступать在否定的语境中允许用二格替代一格，而它的同义词наставать就不能替代。试比较：зати шье <молчание> (так и) ненаступило．和затишья <мол чания> (так и) не наступило．都可以用，但只能说Затишье <молчание> (так и) не настало．却不能用二格来替代一格*затишья <молчание> (так и) не настало ．动词сохраняться允许一、二格互换，而动词оставаться在大多数情况下要求必须用二格。试比较：Другие улики не сохранились．和Других улик несохранилось．都是正确的，但只能说Других улик не осталось．而不能说 *Другие улики не остались.

（3）最后，同一个动词词位在不同的使用条件下（不同的上下文、时和体的不同的形式和意义、名词数的各种形式的不同组合）可能有不同的表现。试比较：Не светилось ни одного телеэкрана.?Не светилось витрин магазинов.??Глаз в темноте не светилось.;Никакие улики не остаются (их уничтожают).Никаких улик неостается.Никаких улик не осталось.

* Никакие улики не остались.; Не гремело победных маршей.?Не гремело музыки.* Не гремит поездов по рельсам.; Утешения ненаступало.Мира в душе все никак не наступало.?? Весны все никакне наступало.* Марта еще не наступило.(Март еще не наступил,зачем ты меня торопишь?)

根据一般理解也可以得知，在这种情况下依靠有百分之百理据的语义规则是不太现实的，因为这样一来俄语会过分词汇化。

问题的复杂性在于，有些动词在否定状态的一格和二格结构中得到了出乎意料的语义限制。譬如，动词быть2.1=“位于、在”，当主语用二格的形式时，只能与未完成体表示的“现实长度”意义搭配：Отца не было на море（指观察时刻） 。同样是这个词位，当主语使用一格形式时，只能与未完成体表示的多次性结果意义搭配。例如：句子отец не был на море．只能表示他一生中从来没有去过海边。此外，在后一种情况下还可能改变定位性补语（在我们的例句中就是море）的“身份”：如果第一个句子中说的是某一具体的海，则第二句中是泛指“海”这一类别概念。

有趣的是，在肯定句中一个词位可以自由使用于未完成体的上述两种时–体意义。

显然，在关于否定语境下主语格互换的纯语法规则中，无论是对从属的动词，对可以强化或弱化这一功能的上下文条件，还是对在此时可能发生的语义变异，都无法描写得足够全面。唯一能够提供相对全面信息的地方就是词典。然而，没有一本俄语详解词典收录了这类信息，因此，这一点无法满足整合性语言学描写的原则。

综上所述，不可避免地可得出一个结论：整合性原则把对每一个词位的词典学描写变成了独立的科学任务。为了真正认识这种描写的困难程度，需要注意一个事实，这就是莫斯科语义学派的研究，试图把整合性原则运用于整个词典的内容上，不是像我们前面举例那样，只用于一个特征，而是用于与规则相关的所有特征。

1.2 重构世界语言图景的宗旨

从20世纪60末在莫斯科语义学派发展起来的世界语言图景（另一种叫法为世界朴素图景）思想[见Апресян1969:53;1974:56]，可以表述为以下论题：

（1）重构世界语言图景的材料只能是语言事实—词位、语法形式、构词手段、韵律、句法结构、句位、词汇–语义匹配规则等。正是在这一点上，莫斯科语义学派的观点区别于其他相近学派的宗旨，他们把所谓的文化概念作为主要研究对象（持这种观点的如Арутюнова[1988,1998],《语言的逻辑分析》中的许多研究对这一问题的理解也与Арутюнова相似）。

（2）语言中所反映出来的世界图景在很多方面有别于世界的科学图景，试比较：朴素的时–空物理（Ю.Д.Апресян）、朴素的因果关系概念（О.Ю.Богуславская和И.Б.Левонтина）、朴素解剖学（Е.В.Урысон）等。

（3）世界语言图景具有语言学和民族学上的独特性，也就是说，它反映的是该语言特有的独特的世界观方法，这种方法承载着文化意义并与其他语言相区别。这种“独特的世界观方法”表现为对关键概念—特殊的语义主导主题的民族性特色的组合，其中的每一个主题都可以由性质完全不同的许多语言手段来表达—词法学的、构词学的、句法学的、词汇学的以及韵律学的 。语言常常迫使讲话者表现这些概念，即使这些概念对于他的表述并不是十分重要。

由于篇幅的原因，我们只详细讨论最后一条。

通常在以下两种情况下可以说某种语言L的世界图景相对其他某种语言或其他多种语言而言具有民族特色：（1）在L语言中，有的语言单位的意义在其他语言中只能用描述手段表达（民族特色较强）；（2）某种现象在其他语言中原则上也可以表示，而在L语言中具有特殊的地位。下面举例说明这两种情况。

1.2.1 罕见的意义：“Мне (хорошо) работается”结构

在俄语的大量事实中（авось一词，许多类型的无人称句和不定式情态结构，以及某些韵律特征）可以发现俄语特有两个语义主导主题：讲话人和其他参与者对话语情景的不可控制性；讲话人认为作为所观测事态原因的能量的不确定性。例证就是那些带有“令人头痛”的问题的句式：Где его теперь искать? И кто туда поедет? Зачем ему этонужно? Куда податься？这些问句的逻辑重音在疑问词上，升调位于句子的后部。句子的意义大致可以这样来注释，譬如第一个句子：“讲话人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所以正体验着一种不愉快的感受，因为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对讲话人来说非常重要，他甚至猜测有人会知道，所以把这一问题提给了不确定主体” 。

在Мне сегодня работается<не работается, с трудом поется,легко пишется>这类句法结构的意义中，也发现有类似的主导主题。众所周知，这种结构用未完成体动词+-ся的形式来表述，这些动词通常是由不及物动词或及物动词的自足用法派生而来的，与表示体验–参与者的第三格搭配。

这一结构在古典和现代的文献中都曾多次描述过，如：Пешковск ий 2001:346; Карцевский 2004:152 ; Шахматов 1941:94;Виноградов 1947:468; Янко-Тринцкая 1962:212-225; Guiraud-Weber 1984:193; Вежбицкая 1996:67-68; Апресян 2003:21等。И.Булыгина和Шмелев在不久前的研究中对这一结构做了比较全面的描述[1997:106-107]，列举了这一结构的如下特点：（1）这一结构具有“内在的趋于行动的倾向”和“顺利完成行为”的意义，它与相应的非反身动词结构的区别在于，它描述的是半控制和半主动的情景；（2）行为状态的主体通常是人和其他有生命的物体，而非生命物体只有在拟人化的情况下才被允许充当这一角色；（3）动词不能带目的性状语；（4）结构的能产性有限，虽然不清楚是怎样被限制的。

对这一评述还应补充某些非常重要的细节。

第一点，不能与目的性状语搭配的特性实际上具有共性特征。因为带-ся的无人称动词表示的是状态，而不是行为，所以它们不仅不愿意与目的性状语搭配，而且不愿意与适用于行为的其他典型状语搭配，譬如：быстро, напряженно, сосредоточенно, энергично等。

第二点，可以相对准确地指出一些限制这类结构能产性的因素。最理想的材料是具有“职业、工作”意义的词干（Мне сегодня отличноработается<поется, пишется>）、具有“过程”意义的词干（Мнездесь хорошо<легко>дышится<спится>）和具有“活动”意义的词干（Как вам путешествуется<воюется>？）。使用其他类型的词干，包括表示行为意义的词干会造成不合标准的明显感觉：?Ему хорошодум алось о предстоящей работе（думать—行为），试比较：Емухорошо думалось на даче（думать—活动）；*Ему хорошо бегалосьза хлебом（бег ать—行为），试比较：Ему в это утро хорошобегалось—活动。

在类似Мне думается, что это ненадолго; Ей хотелось пить; Емуслышались какие-то звуки．这样的例句中，表示心智活动、毅力和体力状态的动词，以及Мне взгрустнулось．中的完成体动词都是另外类型的派生动词，因此，有另外的句法结构。

在具有表示空间状态意义的动词的这类例句中：И чего тебе несидится?; Ему не стоялось на месте.，动词和否定词融合成一个统一整体，形成了一个惯用语位。не сид ится和не стоятся的惯用性的证据是不能用хорошо, плохо, отлично这类评价性副词代替否定词，譬如不能说：*И чего тебе плохо сидится на этом стуле?; *Ему хорошостоялось на месте.

第三点，动词作为这一句法结构的顶端，具有可以分出预设和判断两部分的复杂语义结构，表明行为或完成行为的意图的部分是预设，表明主体状态，即他准备行动的特别倾向是判断部分。可以列举两个论据来证明这一点：（1）在Х-у не работалось这类否定句中，否定的不是X工作了或至少是想工作了；（2）在Х-у хорошо <плохо>работалось这类句子中，评价副词评价的不是X的工作，而是他的内心状态。与此不同的是，在句子Х хорошо<плохо> работал中，评价的恰恰是X的工作。

第四点，趋于行动的倾向在这一结构中被否定词和表示“不好”的副词消减成了所谓的弱意义：Х-у сегодня не работается<плохоработается>=“X今天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以至于工作进行得很不好或根本工作不下去”，从这一描述中可以看出，Х-у не работается和Х-уплохо работается几乎是同义结构。而副词хорошо及其同义词同样也构成新义，只是强化了已有的“好，容易”的意义。换句话说，否定词和评价副词与构成该结构的无人称动词的意义按照特殊的规则相互作用。

根据上述几点说明，可以对该结构做如下解释：Х-у р-ся=“X在做工作（预设）；X处于一种内心状态，此时工作唤不起他更大的投入（推断）；根据讲话人的意思，这种状况出现的原因不是因为X想这样，而是由某种不明的和不取决于X的力量（情态范围）作用的结果 ”。

显然，所分析的语义主导主题—主体对情景的不可控性和成为某种所观察事态的原因的那种力量的不确定性是强意义中的民族特色。我们猜测，当把这种结构翻译成其他语言时，可能会找到与传递整体意义相似的描述手段，但未必能在其他语言中找到如此简单的表达手段。

1.2.2 语言中具有特殊地位的常见意义：多次性

这一意义同样是具有民族特色的，但是在弱意义中。事实上，在俄语中，这种意义通常用副词和副词词组来表示：многократно,неоднократно, несколько раз, много раз, каждый раз, большимиглотками (пил) 等。这种意义在其他语言中也用类似的方式表示，但却不具有任何民族特色。这种意义只有当用动词（动词词干、语法形式、构词词缀）或句法结构来表示时才具有民族特色；此时这种意义变成了俄语中最鲜明的语义成分之一。

多次性意义（多次体、动词表示多次行为）在语法学和分类学中都曾被多次研究过 ，特别是与所谓的行为方式相关动词—累积性动词（наносил дров, начитался романов）、分配性动词（попадать, повставать）、额度分配性动词（понастроить,понавыдумывать）、间断性–轻微性动词（покалывать,покашливать）等。下面我们尽量避免用专业性术语，分别简要描述一下这种意义的表达方式，包括各种不同类型的“多次”行为方式。概括之，多次性意义有以下表示手段：

（1）表示一般事实的多次性结果意义的未完成体形式：Я убеждали не таких упрямцев.

（2）不同的“行为方式”，包括前缀的方式，而且俄语中几乎每一个动词前缀至少具有一个多次性意义：бывать, видыват ь,едать, сиживать, слыхивать, хаживать; выведывать, вынюхивать,выспршивать; добудиться, дозвониться, допытаться; забросать(камнями) , задарить, задергат ь (Ты совсем меня задергал );изолгаться, изорваться; изъездить, исходить (весь русскийСевер); навербовать, насадить (берез), настроить (домов); обойти(магазины), обстирать (семью), объездить (страну); перебить(чашки), перезнакомить (гостей), перецеловать (всех девушек);перебрасываться, переглядываться, переругаваться; поглядывать,позвякивать, покашливать, пописывать; повыталкивать,понакидать, понаписать, понастроить; приговаривать,приплясывать, пристукивать; раззвонить (повсюду о своихнамерениях), разузнать, расспросить; разбежаться, разбрестись,разойтись; сбежаться, слететься, съехаться; уговорить, умолить,упросить.

（3）句法结构手段，主要是次数时间长度意义的结构：带有表示时间意义的名词复数第五格形式或由по+复数第三格构成的前置词–名词词组，譬如在句子Ночами<по ночам> она сидела над диссертацией中，表示在很长的时间内多次重复的行为。试比较带有第四格时间名词和数量词组表示长度的一般结构：Всю ночь она сидела наддиссертацией和带有逻辑重音的名词复数第五格形式表示“非常多的时间”的加强结构：Она сидела над диссертацией ночами.

（4）动词词汇手段，主要是i表示位置移动的运动次数动词：ходить, бегать, летать, плавать, ездить, водить, носить等；ii要求支配第五格的限定性运动动词和表示同一类行为的连续性动作的未完成体限定性运动动词：бить (хвостом), блуждать (глазами),болтать (ногами), вертеть <крутить> (головой), взмахивать(головой), вилять (хвостом), вихлять (бедрами), вращать (глазами),встряхивать (гривой), двигать (бровями), дергать (щекой), качать(головами), кивать (головой), махать (крыльями), моргать (глазами),мотать (головой), покачивать (бедрами), размахивать (кулаками),трепетать (крыльями), трясти (головой), шевелить (пальцами),шмыгать (носом).

（原载《中国俄语教学》,2006年第2期）

（第二部分 译文）

2．理论语义原则

下列关于语言意义构成的理论概念，以及对语言意义进行严格科学描写的可能性的理论概念，是莫斯科语义学派的出发点：

（1）自然语言的词汇意义在总体上是按体系组成的，虽然比语法的体系性程度低；

（2）词汇体系具有分类层面和操作层面；

（3）作为一个分类体系时，词汇是一个不太严密的、具有多次交叉的语义类别和次类别的等级式结构；

（4）作为一个操作体系时，词汇的典型特征构成意义在篇章中相互作用的规则（这里及下文中仅指特殊的规则）；

（5）无论是分类还是意义相互作用规则，都是建立在对体系构成型（能够形成体系）的各种意义的同一种组合的基础上的；

（6）一种语言的所有信息含量单位（词汇单位、词法单位、句法单位、构词单位）的意义都可以，也应该用同一种语义元语言来描写（考虑本文目的，下面我们只研究词位）；

（7）鉴于世界语言图景的民族性特点，语义元语言不应该是通用的人工语言，而应是所研究的自然语言中的一个支语言（подъязык—指自然语言中语义信息含量最简单、最小的那部分语言—译者注）；

（8）语言的任何一个信息含量单位的主要描写方法都是用这种元语言对其意义进行分析性注释。分析性注释是一个多层次结构，包括5个层次的意义：推断、预设、情态背景、观察范围、动因；

（9）分析性注释是对一个词位进行全面语义表述的主要部分，除此之外，还包括特殊的语义特征、伴随意义、语用信息、词典学语义规则；

（10）应该这样来设置整个语义表述，以便通过比较（特别是对注释的比较），展示出词典中不同词位间的所有语义联系，描述在篇章中各词位彼此之间以及与其他语言单位之间语义作用的规则。

下面我们只阐释上述纲要中的一部分，而且不一定按所列出的顺序。

2.1 体系构成型意义的概念

体系构成型意义是指那些能够进入大多数不同性质（形式多种多样）的语言单位，并在一定的条件下根据意义相互作用规则能够表现出一致行为（表现相同的）的意义。能构成体系的意义包括有：

（1）语义原生意义，即意义“做”“理解”“想”“能”“感受”“知道”“认为”“说”“存在”“在”“位于”“在……之前”“我”“关系”“客体”“时间”“空间”“原因”“条件”“性能”“部分”“数”“数量”“标准”“情景”“一个”“好”“多些”“不”等。

（2）比语义原生意义复杂的某些意义，如：“准备”“应该”“企图”“位移”“开始”“停止”“继续”“目标”“时刻”等。借助分析性注释这些意义最终简化为语义原生意义的特定结构。试比较下列注释：继续（продолжаться）≈“不停止”（непрекращаться），P停止（Р прекратился）≈“开始不P”（началсяне Р），开始P（начался Р）≈“到时刻t之前不存在P，在t之后存在P”（До момента t Р не существовал, после t Р существует）。可以看出，“继续”这一复杂意义几乎可完全简化成由原生意义“存在”和“不”构成的结构 。在这一清单范围之外的就剩下了“时刻”这一个意义，而这个意义也很容易简化成原生意义。

（3）比语义原生意义简单的某些意义。这些意义在该语言中用任何“第一层面”的独立词位都无法表述，它们或者是语义原生意义与其相近的非准确同义词意义的交叉（试比较：знать и ведать, считать идумать, хотеть и желать, чувствовать и ощущать），或者是某些语义原生意义本身意义的交叉（试比较状态动词знать, считать, хотеть,чувствовать），在这些词的词义中有一种共同的意义，就是它们都可以指称各种内心状态。根据其与物理的相似性，[Апресян 1955а: 478-482]中把这类不可描述的意义交叉称作“语义夸克”（семантическийкварк）。语义夸克（当需要以此来称名时）的名称是语言学术语，就像术语“状态性”“行为性”之类。

根据定义（见上文），体系构成型意义具有两个重要特性。

第一，它们进入词汇单位、词法单位、构词单位、句法单位等各种不同语言单位的意义成分。例如，意义“原因”可以由各种不同类型的语言单位表示，如：名词причина和подоплека，动词вызывать和приводить (к чему-л.)，副词поэтому和оттого (-то)，连词потому что和поскольку，前置词из-за和за (неимением, недостатком)，表示原因的第五格用法（陈旧）(Ошибкою добро о ком-нибудь сказали?)，形容词кроветворный, снотворный, болезнетворный中的构词元素–творный，由状态副动词形式构成的前置副动词短语(зная, чтопереубедить его невозможно, я прекратил спор) 等等。

第二，在某些条件下（主要是当位于注释中推理部分的顶端时）体系构成型意义在篇章中的各种意义相互作用规则中十分活跃，而且在很多规则中它们的表现都是一致的，无论它进入什么意义。例如，含有纯原因意义的动词不能带目的状语，譬如不能说*Повышение ц енвызвало кризис, чтобы окончательно разрушить экономику страны.相反，在注释顶端含有意义“做”时，可以使相应的词位获得支配补语或目的状语的能力（Он сделал это, чтобы помочь тебе）。此外，这类动词还可以用于命令式：Сделай милость, помолчи．需要指出的是，状态动词不具有上述两个特性，譬如不能说*Он знает древние языки,чтобы заняться дешифровкой.; *Знай древние языки（应该说：Он изучает древние языки, чтобы заняться дешифровкой.Изучайдревние языки）。

2.2 莫斯科语义学派的词位语义概念（семантическое предста-вление лексемы）

2.2.1 注释

如上所述，用专门的语义元语言对意义进行分析性注释是对任何语言单位进行意义描写的主要手段。正是在这一点上，莫斯科语义学派有别于其他现代语义学派，Анна Вежбицкая学派除外。

语义元语言—所描述的自然语言中被简化和被标准化了的支语言。

简化是指，挑选相对简单的词、一些词的语法形式和其主要意义中的一些句法结构构成支语言。在这种情况下，元语言词典的核心是由前两个等级的体系构成型意义组成，即语义原生意义和较复杂词汇意义，诸如“开始、终止、时刻、目的”等。除了这一核心之外，元语言词典还包括相当大量的所谓中间词汇意义。这些意义的典型特点是可以进入该语言许多词汇单位的意义成分 。例如，在注释бастовать, вызывать (в суд), вымогать, забастовка, настаивать,повестка, призвать (кого-л.к порядку), (строго) спрашивать ⁴ (ского), спрашивать ³ (что-л.у кого-л.，例如Спроси у него документы,ультиматум, шантаж), шантажировать等词位时多次重复到意义“要求”（требовать）。

标准化是指，这类词中的每一个都应最大限度地满足称名与意义的相互单一性的要求。换句话说，在元语言中这个词不应该有同义词和同音异义词。只有在注释的语法上下文和搭配性上下文中排除了使用该意义的标准称名的可能性的条件下才允许违背这一规则。例如，如果注释是以现在时形式表述，且注释中需要使用系动词быть，而该动词的现在时形式通常表现为零位形式，此时，可以用它的同义词来替代быт ь．试比较，Х боится Y-а=“X находится в таком эмоциональномсостоянии, какое бывает, когда...”。这种注释同时违反了两个要求条件：在按意义要求应该使用есть的地方使用了同义词находится，而находится一词本身在元语言中有同音异义词—相同的动词，但表示方位意义。

可以推测，所有这种偏离都是有限的，而且在必要时（例如，如果某一具体计算机程序需要完整地表述语义概念）这些偏离是可以消除的，当然，其代价是对该语言使用者来说注释语言的可接受度会有些降低。

分析性注释本身应该满足全面且简练的要求。我们举几个言语行为作为分析性注释的例子 ^[1] 。

X просит Y-а сделать P（Он попросил меня купить ему билет напоследний рейс）=“（1）某个人X希望某事P成为现实，并且认为Y能够完成P，但不认为Y有义务去做（预设）；（2）X对Y表示，X希望Y做成P（推论）；（3）X说这些是因为X希望P成为现实（动因）”。

X требует от Y-а, чтобы Y сделал P (не требуйте от меняневозможного)=“（1）某个人X希望另一个人Y做某事P，并且认为Y应该做成P（预设）；（2）X对Y表示，X希望Y做成P（推论）；（3）X说这些是因为X认为Y有义务做成P（动因）”。

Х спрашивает ¹ Y-а, P（此处P是一个间接问题，由кто, где, когда等引入，例如：Он спросил меня, когда я иду в отпуск）=“（1）某个人X想知道P，并且认为Y了解P（预设）；（2）X请求Y，希望Y告诉他P（推论）；（3）X请求这些是因为X想知道P（动因）”。

Х спрашивает ² Y-а（у Z-а）（В Гостинице спросишьадминистратора）=“某个人X请求Z将另一个人Y找来，或者请求Z给X一个机会与Y接触”。

Х спрашивает ³ Z у Y-а（Спрашивай у него документы, а тоуйдет—М.Булгаков）=“某个人X要求另一个人Y提供或展示Z”。

由这样的元语言组织的能满足上述要求的注释，一方面是确定和展示词典中各词位之间体系性语义联系（同义、反义、互换、常规性多义现象和语义派生现象等）的主要工具，另一方面是表述意义相互作用的规则的基础。

2.2.2 语义概念的其他成分

如上所述，在一个词位完整的语义概念中，除了注释之外，还应包括该词位所遵循的词典规则的信息，以及该词位某些特殊的语义特征、伴随意义和语用特点（文化意义、朴素的–百科全书性意义）的信息。下面我们只解释词位的一些特殊的语义特征和语用特点。

（1）特殊的语义特征。特殊的语义特征在这里是指名词的无正反面特征、形容词的界限性特征、动词的动作性、状态性和瞬间性等。先看其中的第一种。

空间前置词перед和за在与不表示物体正反面的名词连用时（没有不变的构造，包括没有永久不变的“前”与“后”），可以生成有关观察者的概念，相对定位于空间中的两个物体而言，这个观察者位于一个特定的位置。例如：Перед стеклом стояла пепельница.（烟灰缸位于玻璃和观察者之间，但距玻璃比距观察者更近些）；За стекломстояла пепельница.（玻璃位于烟灰缸和观察者之间，但距烟灰缸比距观察者更近）。同样是这两个前置词，在与能表明物体有正反面的名词（本身具有不变的构造）搭配的语境中，在一般情况下，不会产生关于观察者的任何联想，试比较：пепельница стоит перед <за>телевизором.

绝大多数特殊语义特征或者符合上述两种夸克中的第2种，或者符合述语基础分类中的某个别类或子类别。

（2）文化、语用和其他“朴素的百科全书式”信息。Vendler早就以亲戚名称为例对这些信息的必须性（用其他术语表示）进行了描述（1967:191–193）。这里讲的是对хорошая <плохая > сестра,хороший <плохой> брат这类例句的阐释。显然，在亲属名称本身的意义中并不含有能够与评价形容词хороший和плохой搭配的意义成分。的确如此，брат X-а=“男性的人，他的父母也是X的父母，但好兄弟（хороший брат）≠好男人”。这就是说，对这类词来说，在朴素的百科全书式的信息中应该加入某种功能性概念，即由亲属关系联系在一起的人们，根据该社会的规范按照彼此之间关系承担的功能。хороший<плохой> брат这类词组，评价的正是他们如何完成这一功能。

同义词列的主要成分都显示出非常有趣的语用特点。众所周知，一个同义词列中的主要成分是指最常用的、在修辞特点上呈中性的同义词，这样的同义词具有在该同义词列中最共性的意义、完整的语法形式组合、最多的句法结构组合和最宽泛的搭配能力。这些性能构成了主要成分的语用特点—可以用于同一组列中其他同义词不能使用的许多现实情景。例如，在спрашивать, осведомляться和справляться这一组同义词中，只有第一个是主要成分，只有它具有可以用于考试提问和演讲提问的功能。例如，考试问题：На экзамене по историиего спросили, когда была основана Александрия．但不能说 * Наэкзамене по истории у него осведомились <справлялись>, когдабыла основана Александрия．讲演问题（反问）：Но я спрашиваю:почему—все стали ходить в грязных калошах и валенках помраморной лестнице? (М.Булгаков: Собачье сердце)。有关能够引出这两类问题的能力的信息，应该在спрашивать词条注释中有关语用学的信息中描述，而不能在它的同义词的词条中标出。

2.3 词位间的体系性语义联系

一个词位完整语义概念中的任何一个意义成分，或对其注释中的任何一个意义成分，都可以使该词位处于与其他词位的联系中，并与这些词位一起构成特定的语义类别。如果某些共同意义成分在这一类别的所有词位语义概念中占有同一位置，那么在这些词位中可以发现某些一致的非纯语义特性—词法、构词、句法、搭配、交际—超段语素等特性。

根据共同意义成分特点的不同，得到的各类别的含量大小亦不同。作为例证，我们将探讨某些述语的基础分类的一些类别，也就是以“分类学”和“本体论” 著称的Маслова-Вендлера分类，和某些更小的类别。

2.3.1 述语的基础分类

所谓基础分类是指对述语的分类，其概念对许多语言学规则—词法学规则、构词学规则、句法学规则、语义学规则、交际—超段语素规则、搭配规则等都是必不可少的。这一分类的主要类别有：行动（строить, идти）、活动（торговать, воевать）、行为（баловаться, капризничать）、做……事（играть, отдыхать）、对……作用（размывать, прогревать）、过程（расти, гореть）、事件（встречать, находить）、存在（существовать, быть）、空间状态（стоять, лежать）、状态（знать, хотеть）、性能（заикаться,виться）、出现（блестеть, горчить）、参数（весить.стоить）、关系（включать ² , состоять из）、解释（ошибаться, соблазнять）等一系列其他类别 。

这些类别中的每一个都具有语义上有依据的共同特性。我们以“存在”和“空间位置”类别的句法性能为例，加以分析。

属于存在类别的有：（1）其注释的主要成分是语义原生意义“存在”的那些动词；（2）其注释的主要成分是意义组态“开始存在”“继续存在”“应该存在”的那些动词 ；（3）表示某种物体存在而特有的典型方式的任何动词（Ветер дует.;Поземка кружит.）或表示可感知其出现特有的典型方式的任何动词。表示存在意义的代表性清单：бывать, быть, виднеться, виться <извиваться> (о тропе и т.п.), возникнуть (Возникли осложнения), вспыхнуть, выйти (Вышланеприятность), выявляться, держаться ( В комнате еще держалсянеприятный запах), дуть (Дул сильный ветер), жить (Живет на свететакой парень), завестись (У нас завелись тараканы), загореться(Загорелся бой), зародиться, значиться, иметься, кипеть (Кипятстрасти), кружить (В степи кружила поземка), крутить<крутиться>(Между домами крутилась поземка), множиться (Множатся попыткирешить проблему рака), надвигаться (Надвигается буря), назревать(Назревает скандал), найтись (Нашлись умники, которые этому неповерили), наличествовать, наметиться (Наметились измененияк лучшему), насчитываться, обитать (В Африке обитаются львы),обнаружиться, обозначиться (Oбозначились изменения к лучшему),оставаться (До отхода поезда остается 2 минуты), полагаться,получиться (Получилась крупная неприятность), понадобиться,попасть, появиться, (Появились первые цветы), прийти ( Когдаже юности мятежной/Пришла Евгению пора), происходить(Происходят странные вещи), прорезаться, проступать, разгор аться, (Pазгораются споры), раздаться (Раздался звонок), разразиться(Разразился скандал), светить, случаться, слышаться, создаваться(Создается впечатление), сохраняться, существовать, требоваться,уродиться, цвести и т.п.

对于“存在”这一类别而言，有些句法特性在语义上虽然不具有百分之百的理据性，但仍具有相对很高的理据性，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是具有典型意义的。这些句法特性有：（1）肯定句中主谓语倒装，如：жили-были дед да баба.; Дул сильный ветер.; Назревает скандал.;Пришло время подвести итоги；（2）否定句中的正常词序，如：Ветер не дул.; Цветы еще не появились.; Время подводить итогиеще не пришло.；（3）有时间和地点限定成分，如：По склону холмавьется тропка.; В Африке водятся львы.; В феврале стояли жуткиеморозы.；（4）在有存在动词的最简单的（只有动词和主语）肯定句中不能切分主位和述位；（5）在否定句语境下可以用第二格替代主语第一格（这一性能在一定程度上被词汇化了）。

表示空间状态的动词在其推论顶端部分的某些语义简化步骤上会发现有“以某种姿势存在”的意义，属于这类动词的有：висеть,лежать, облокотиться, опираться, сидеть, стоять．所有这些动词都具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句法性能：它们都支配4个题元，分别充当下列语义角色：定位客体（кто/что висит, лежит,опирается, сидит и т.п.）；地点（висеть <лежа ть, сидеть, стоять > в комнате）；支点（висетьна перекладине, лежать <сидеть, стоять> на полу, опираться<облокотиться> на перила）；物体支撑的工作部位（висеть наруках, лежать на боку, сидеть на корточках, стоять на одной ноге,опираться локтем）

2.3.2 注释中表现出来的词位间的体系性联系

在词典中，各种不同词位间的语义联系在形式上的体现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如果注意一下前文中所列的对просить, требовать,спрашивать ¹ , спрашивать, спрашивать ³ 等词位的分析性注释，就会明白莫斯科语义学派是如何解决这种复杂问题的。请注意所列注释中的下列细节：

（1）在形式上，所研究的这些词位属于同一语义类别，即言语行为类别，例如，在所有注释的推论的顶端部分都有“说”（говоритькому-л.что-л.）这个意义。这一意义或者明显地包含在词位的注释中（见п р осить和требовать），或者在语义简化的第二个步骤上在需要的地方出现（动词спрашивать的三个词位都是如此）。

（2）注释从形式上表现出了多义动词спрашивать被研究的所有词义间的联系，还有спрашивать ¹ 与просить,спрашивать ² 与просить,спрашивать ³ 与требовать之间的联系。

（3）注释从形式上解释了просить与требовать的所有相似之处和不同之处。在这两种情况下，讲话人都希望受话人做成某件事（比较注释的推论部分）。但是，对于做出请求的人来说，重要的是某件事已经做成了，至于是谁做成的并不太重要。而对于 提出要求 的人来说，重要的是某件事恰恰要由这个受话人来完成。注释从形式上还解释了感观上可以体察到的请求行为比要求行为更委婉。在词典中，требовать被解释为“强烈的请求”（просить в категорической форме），这显然是不合适的。“要求”无论在哪种意义上都不是请求的变体形式。两者区别的根源在于情态上的差别：在做出请求时，讲话人认为，受话人能够做成P，虽然不是应该的；而在提出要求时，讲话人认为，受话人应该做成P。

在编写俄语同义词最新解释词典（HOCC）时，可把这一注释机制运用于词典学规模（Апресян и др.2004）。与此同时，我们还曾尝试揭示同义词列各成分之间、多义词各词位之间、近义词之间、准确的和不准确的反义词之间、准确的和不准确的镜缘词之间的体系性联系（或者说，就是那些经常出现的“直观”的相似或区别）。下面仅展示同义词范围内的例子。

动词уповать与其最近的同义词надеяться的区别在于，уповать指出了作为期望的源头的某种更高的超力，这种力量或者是某种超自然或者是人或某个组织之类的，他们的能力大大地超过主体的能力，试比较：уповать на Бога <на милосердие Божие, на Провидение.на Промысел>, уповать на царя <на 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о>。所以，动词уповать用于类似Теперь можно надеяться тол ько на себя这样的句子就不合适。对于下列各组动词词位来说，这种“更高超力”意义也是非常典型的：обещать и клясться, бояться и трепетать, жаловатьсяи роптать, наказывать и карать , прогнозировать и пророчить,назначение и (высокое) предназначение, уважение и пиетет等。（第二个词位的意义中以某种方式提供了更高超力的依据）。

在许多同义词列中，特别是具有责备或赞同意义的同义词列中，同义词之间的相互区别表现在它们是否能够既表示心智活动，又表示言语活动的能力，试比较：обвинять（两者皆可以表示）—винить（通常表示心智活动），下列各对同义词也属类似的情况：порицать иосуждать, восторгаться и восхищаться, кипятиться и сердиться 。

лриучиться к чему-либо可以表示有意识和无意识的行为，而动词пристраститься和приохотиться只能表示无意识的行为。类似的差别在下列动词中也有表现：замереть, застыть（两者皆可以表示）—о столбенеть, оцепенеть, окаменеть（只能是无意识的行为）。试比较：Он выжидательно замер.; Тигр застыл перед прыжком．但不能说* Он выжидательно остолбенел <оцепенел, окаменел>, * Тигростолбенел <оцепенел, окаменел> перед прыжком.

在下列各组同义词中，只有左边的动词具有言语行为的能力：приказывать—велеть, просить—упрашивать, спрашивать—вопрошать.

同义词列中常见的是在评价和强度上的区别，试比较几组词：гордиться—кичиться, жаловаться—ныть, обещать—сулить,оправдать—выгородить, писать (карт ину)—мал евать，这类左边的词在评价色彩上是中性的，而右边的词表示对行为或状态的主体的负面评价。再如：восхищаться—восторгаться, надоесть—осточертеть,радоваться—лик овать, рассердиться—разъяриться, удивляться—изумляться, хотеть—жаждать，在这一组词中，右边动词描述的状态比左边动词描述的要强烈 。

2.4 词汇是一个运作体系：语义规则

确立语义规则，或者确立各种不同语言单位意义在话语中相互作用的规则，从一开始就是莫斯科语义学派与其他现代语义学派的主要区别之一。就其目前的情况而言，由莫斯科语义学派发展起来的意义相互作用理论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1）在大量的体系构成型意义中，可以区分出意义相互作用的特殊规则赖以发展的、语义上很积极的意义，其中主要有：①否定；②定量；③数量意义，包括程度和强度意义；④各类评价；⑤各类情态性，特别是意向、可能和应该等意义。

语义规则的例子：动词привыкать在和否定词连用时，否定词не可以作用于这一动词本身（标准否定），也可以作用于从属于它的不定式词组的某一成分（移位否定）。试比较：Он не привык работатьсо словарями.Я не привык разговаривать в таком тоне≈Я привыкразг оваривать не в таком тоне.≈Я привык ра зговаривать в другомтоне．有趣的是，与动词привыкнуть非常相近的同义词приучиться只能使用标准否定的形式：Он не приучился рабо тать со словарями.

（2）根据相互作用的意义性质的不同，可以区分出：①词汇意义与语法意义的相互作用规则；②词汇意义与词汇意义的相互作用规则；③语法意义与语法意义的相互作用规则。对于词典学来讲，只有前两种规则有意义，所以我们以动词хотеть为例，对这两种规则予以说明。

在许多词典中，这个动词注有两个不同的意义，我们将它表述为“纯粹的愿望”和“意图” 。

纯粹愿望意义的表述由下列因素促成：①хотеть的述位性，即хотеть位于句子的主要逻辑重音上或否定位置上：Коля хотелжениться на ней (но мать была против).; Лара не хотела плакатьпри посторонних (Б.Пастернак: Доктор Живаго);②句子中有表示强度意义的副词和语气词：очень, безумно, как, так，例如：Как онхотел спать!; Ребенок так хотел посмотреть на обезьянок!; ③有状态动词的上下文：Я хочу знать, о чем вы с ним толковали.; Люди такустроены, что хотят верить в разные чудеса (Е.Tарле: Наполеон);④愿望的主体与行为主体不一致：Хочешь, валенки сниму /Какпушинку подниму (О.Мадельштам: Жизнь упала как зарница).

所列的这些上下文语境都排除了实现“意向”这种意义的可能性。后者就其本质来讲是主位型意义，因此，不允许区分程度（譬如，不能说：*Я очень <безумно> намерен поехать на конференциюв Питер）；它要求只指向行为，因为状态是不能计划的（譬如，不能说：*Я намерен радоваться <верить тебе, считать, что тебеповезло>；并且只有愿望主体与行为主体相一致时才能实现。对于“意向”意义来说，典型特征是指示出某种状态的时间界限，这主要发生在以下条件下：①хотеть与完成体行动动词连用：Ларахотела убить человека, по Пашиным понятиям, безразличногоей (Б Пастернак: Доктор Живаго);②在有语气词уже和было的上下文中，表示放弃了某种差一点儿就进行的行动：Он хотел было<уже хотел> выключить рацию, но передумал;③在有类似теперь,как раз, только что, перед этим, после этого, потом等时间词汇和表述的上下文中：Я только что хотел сообщить вам, что собраниеотменяется.; Я как раз хотел попросить тебя объяснить мнеквадратные уравнения (Б Пастернак: Доктор Живаго).

现在来简述一下这些规则。

词汇意义与语法意义的搭配规则：在第1种用法中（表示纯粹愿望意义时），хотеть与未完成体形式的当前时间长度意义伴随。当动词хотеть本身表示强烈愿望时或在带有相应副词的上下文中，这种情况特别典型，试比较：Я безумно хочу есть <пить>.; В этот момент онбезумно хотел спать．而“意向”意义不伴随有未完成体形式的当前时间长度意义，例如在句子Я сейчас хочу пойти домой．中，就其意义来讲сейчас不是与хотеть发生联系，而是与пойти домой发生联系，表示的不是“在此刻”，而是“在最近的时间内”。

词汇意义与词汇意义的搭配规则：动词хотеть和其最近的同义词желать在否定句中与状态动词знать, видеть, слышать等搭配时获得了“不愿意（不同意）做某事”的强化意义：Не хочу тебя знать.; Нежелаю тебя больше видеть <слышать>。动词желать在与动作动词连用时仍保留了这种意义，试比较：Я не желаю вас слушать.; Наэто я ему резко ответил, что никаких объяснений давать не желаю(Валентинов: Встречи с Лениным)。而动词хотеть与动作动词连用时只能表示纯粹的否定意义，试比较：Он не хотел идти туда.Он нежелал идти туда．动词жаждать恰恰相反，在否定时减弱了自己的意义。实质上它与否定结合在一起生成了自己特殊的句位，表示“没有感受到要去做什么的特别愿望”。试比较：Не жажду его видеть.; Нежажду туда ехать.

（3）根据相互作用的类型，所有规则重新划分为三种类型：①语义匹配规则；②语义变体规则；③行为特殊范围规则。

语义匹配规则：上述的大部分规则都属于该类型，例如，хотеть表示纯粹愿望意义并伴随有未完成体形式的当前时间长度意义。

语义变体规则：词位ждать ¹ （主要意义）在词典中可以注释为：X在Z等待Y=“知道或认为在地点Z应该或可能发生X所需要或与他有关的事件Y或者与Y有联系的事件，X位于地点Z处于对Y有准备的状态” 。试比较：Он ждал меня у ворот своей дачи.

但是，这一词汇还有这样一些用法（在Зализняк 1992:24, 106页曾有提及），词典的注释对此是这样表述的：“去除了对等待地点的说明，而添加了‘希望某事发生’的成分。”这种语义变体的条件是：或者有程度副词очень, страшно, не больно和加强语气词как , так的上下文，或者句子的逻辑重音位于ждать上，试比较：Он очень <так> васждал.; Не больно-то он тебя ждет.; Блок ждал этой бури и встряски(Б.Пастернак: Ветер)。参见上面探讨过的在有状态动词的否定句上下文语境中Хотеть, Желать и жаждать的语义强化和弱化规则。

行为特殊范围规则：在上述例句中的补语у ворот своей дачи应划入推论，也就是成分“位于”（находится）的句法结构顶端。推论的顶端形成外显的或常规的行为范围，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意义的相互作用都是这样发生的。在不太常规的情况下，句子的某一成分可能会在词的注释有“内部行为域”（И.М.Богуславский的术语）。我们用ждать的另一个词位来详细解释这种类型的意义相互作用：X ждал ² , что P=“某一个人X认为，在很短的时间内会发生事件P”。在这种情况下，推论的顶端是“считать”这一成分。在句子Я ждал тебя завтра中，正如（Богуславский 1996:103）所示，副词завтра具有特殊的内部行为域：它不能与ждать ² 注释中的顶端成分相连（譬如不能说считалзавтра），所以与“其中包含的成分（到来）将在明天发生”这一意义联结。正因为如此，在有表示将来时间的副词的上下文中使用动词过去时形式不被认为是语法错误。

2.5 最主要的概念

我们对莫斯科语义学派遵循的理论语义的某些原则性概念做了一个概述。其中的一些概念与其他语言语义学流派是相同的，所以最好是指出对莫斯科语义学派来说是最主要的、并能代表其特色的那些概念。这主要是：语义元语言是所描写的自然语言中简化和标准化了的一个支语言；分析性注释（用该元语言描写的文本）是任何词汇单位、构词单位、语法单位意义描写的主要手段，意义相互作用规则，或者说语义规则是语言基本单位—词位、词素等在句法结构意义中获得连贯性句子意义的主要机制。

（原载《中国俄语教学》,2006年第3期）

（第三部分 译文）

3．体系性词典学原则

3.1 积极性原则

虽然这一原则在形式上不同于整合性语言学描写原则，但这一原则的实现仍然可以得到同样的结果。

积极性原则要求在词典中对每一个词位都要写上所有的信息，不仅是文本的理解所必需的信息，而且还有讲话人个体在言语中对语言灵活使用的信息。因此，每一个词位的词条注释都应包含有关该词的所有重要特性的全方位的信息—语义、修辞、语用、交际、超音质特征、句法、搭配和词法等信息。这些信息的总和与使用该语言组织语句的规则一起就构成了形式上类似于被称作讲话人语言能力的东西。

作为例子，我们将继续对词位быть 2.1=“находиться”和词位быть 2.2=“приходить”进行注释描述。作为对上述的语义、句法、词法和超音质特征等信息的补充，积极词典必须还要指明：

（1）词位быть 2.1具有三种时间形式（现在时、过去时、将来时），而词位быть 2.2只具有其中的两种，即过去时和将来时（Врачуже был.; Директора сегодня не будет.）。词位быть 2.1的现在时表现为零位形式，而词位быть 2.2根本就无法表示现在时。

（2）在肯定句中，词位быть 2.1的现在时只能是零位形式（Он вшколе.; Они на работе.），而不能用есть和суть的形式表示，这些形式在动词быть的某些其他词位中是允许的。在否定句中быть 2.1的现在时只能用нет表示（Его нет на работе.）。

（3）在使用词位быть 2.1时必须要有表示方位的补语或其他补语（При нем были большие деньги.; На нем была меховая шапка.），而使用词位быть 2.2时即便是时间状语也是随意的、可有可无的（参见上述例子）。

（4）词位быть 2.1与系动词быть 1.1有镜缘关系，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互换（На нем была меховая шапка—Он был в ме ховойшапке.），而对于词位быть 2.2来说，这样的转换是不可能的。

（5）词位быть 2.2除了可以带有方位补语的结构外，还可以用于带有表示终点意义的补语结构，在这类结构中只能使用将来时形式，试比较：Вы будете к нам завтра?

强调一下，在现有的俄语详解词典中，没有任何一部词典含有这类信息。

3.2 体系性原则

在之前我们曾引入了词位完整的语义体现的概念，它包括对词位的分析性注释、词位特有的意义相互作用的词典规则、特殊的语义特征、附加信息和语用信息。一个词位完整的语义体现本身就是词位整合性词典学概念的主要部分，整合性词典学概念还应包括词位的语法聚合体信息、句法特性信息、搭配性能信息、交际—语调、重音等超音质特点等信息。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词位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词典学对象。

以这种方式理解的词位联合成特性相同或者非常相近的词位类别，因为某些语言学规则在这些词位上可以得到相同的反应。在莫斯科语义学派中，这样的词位类别称作词典学类型。我们用具体的语料来分析这一概念。

众所周知，类似ходить, бегать, летать, плавать, ездить, возить,водить, носить等多次—运动动词是与表示一次性运动的动词идти,бежать, лететь, плыть, ехать, везти, вести, нести等相对应的，在词典中通常借助于对应词来解释，例如：ходить=“与идти的意义相同，不同的是ходить表示重复的，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方向完成的运动”。

事实上，俄语详解词典这种表述掩盖了多次—运动动词的两种不同的意义，而且其中每一种意义都是自己各种特性的组合，并且与自己特有的各种规则的组合相互作用。在第一种意义中，这类动词表示一种活动。其目的就是要完成当前的行动：Дети ходили <бегали> по двору.在第二种意义中，这类动词表示双方向的行为（去和回来），这种行为具有某种外在的目的，试比较：ходил <бегал> купаться, ходить<бегать> за газетами <на танцплощадку>．下面我们只分析非及物动词。

在多次—运动动词的语料中，行动与活动的区别表现在一系列体系性特性上 。

（1）表示行动意义时，多次—运动动词至少是4位述语，带有4个题元：行动发出者（КТО）、终点（КУДА）、出发点（ОТКУДА）和目的（ЗАЧЕМ）。表示活动意义时，这些动词是3位述语：活动发出者（КТО）、移动的地点或空间（试比较：ходить по двору, бегать поплощадке, летать по небу, плавать по реке）和方向（ходить из углав угол）。

（2）在表示行动意义时，КУДА和ОТКУДА的形式表示出发点和终点，可以有各种不同的甚至是完全独立的搭配能力，试比较：ходил вдом печати, ходил из дома(за газетами)。活动意义也有外观相似的КУДА和ОТКУДА的形式（ходил из конца в конец <из угла в угол>），但在表示活动意义时，这些形式表示的不是出发点和终点意义，而是移动的方向。下列结构也可以证实这一点：ходить взад и вперед的结构，不能给взад和вперед这两个词加上终点的意义，更不能加上出发点的意义；而在х одить туда и сюда这种结构中，无论是туда还是сюда表示的都是移动终点的意义，不能调换成 *ходить сюда и туда,*ходить вперед и взад；结构*ходить отсюда и туда, *ходить оттудаи сюда也不能成立，因为在这些结构的成分中有表示出发点的原生意义的副词。事实上，类似из конца в конец, из угла в угол,взад ивперед,туда и сюда的组合类型是一种成语性结构，这类结构的各部分是相互不能分开的。

（3）在表示行动意义时，目的意义的表示非常多样化且非常个性化，试比较：ходить <бегать, ездить> по гостям <по делам>, ходить<бегать> на охоту <на водопой>, ходить <бегать> за хлебом <загазетой> ходить <бегать> купаться <обедать>。表示目的意义搭配能力的这些手段不仅是表示行动意义的多次—运动动词所特有的，而且是所有运动动词所特有的。

（4）在多次—运动动词的所有意义中，只有行动意义允许构成完成体形式：сходил.сбегал, слетал, съездил等。

（5）活动意义主要与未完成体形式的过程和习惯性意义搭配，而行动意义主要与结果和习惯性意义搭配，试比较：Посмотри, какмалыши бегают по площадке.Ты сегодня ходил за газетами？

体系性原则要求，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在该语言的词典中区分出某一词典学类型，那么，对这一类型的描写在整部词典中都应该是相同的。

显然，在上述所描写的材料中必须划分出两个不同的词典学类型—具有活动意义的多次—运动动词和具有行动意义的多次—运动动词。无论是哪一种类型，都要用统一的标识符号描写其对应的词典学类型的所有特性。不必说，没有任何一部俄语详解词典符合这一自然要求。

不过，在体系性词典学中也允许违反这一原则。但是，只有当语言材料与词典学家把一般的模式推广到具体词汇的尝试发生抵触时，才允许违背这一原则。在这种情况下，词典学素描原则开始发挥作用，根据这一原则，应尽可能全面地描写每一个词位的特殊性能。譬如，我们会发现，同样也属于多次—运动动词类别的动词бродить在习惯中只给出了活动意义（Выпускники бродили по ночному городу），由于бродить没有明显的目的意义，因而行动意义没有完全形成。这就是说，бродить没有进入普通模式，因此应该在词典学素描中给予全面的关注。

如果说动词бродить不能提供使它完整进入某一词典学类型的语言材料，那么，动词ходить有足够的这类材料。在表示行动意义时，除了上述类型外，ходить还支配目的性前置词–名词词组的一种类型，这就是词义上有联系的词组по+ВИН类型，试比较：хоить по воду,ходить по грибы, ходить по ягоды等。在多次—运动动词类别中，只有ходить完全可以与这类词组构成成语性搭配。虽然可以想象乘车去采蘑菇或去取水的情景，但如果在动词ездить的词条中给它添加上支配по+ВИН类型词组的能力就错了。这种词组是动词ходить在表示行动意义时的词典学素描元素，而非其他多次—运动动词的词典学素描元素。

因此，莫斯科语义学派所进行的语义研究要求将统一原则和个性化原则、词典学类型和词典学素描和谐地结合起来。

4．理论原则的实际体现：俄语同义词最新解释词典（HOCC）

俄语同义词最新解释词典是莫斯科语义学派最近十年的主要词典学产品（虽然不是唯一的产品，见[Апресян等人 2004]及该词典的前三版）。在这部词典中，莫斯科语义学派曾尝试把上述所有的原则付诸词典学实践。

俄语同义词最新解释词典的词条囊括了同义词的各种不同类型的信息并包含有十多个区域：（1）导入区—构成该词列的词位名称，带有必须的语法信息和修辞标注；（2）用专门的语义元语言对进入该词列的所有词位的共性意义部分进行分析性注释；（3）说明使用该列同义词的典型情景的词典学用语；（4）序言区，通过与其相近的同义词列的比较，指出该词列在词汇语义体系中的位置，并重构在这些同义词列中反映出来的世界的语言图景片段；（5）汇编区，在这一区域列举了语义、所指、语用、涵义及交际超音质特征，根据这些特征可以区分该同义词列各成分间的异同；（6）详细描述汇编区中提及的各同义词间的同异，并指出将这些差异全部或部分中和化的语言条件；（7）注释区，在这里列举并简要解释：①由于其边缘性（少用、陈旧等）没有列入该同义词列的同义词；②与进入该同义词列的某些词汇的特定意义相近的多义词词义；③相似现象，即命题相近的词汇；（8）语法形式：指出某些同义词聚合体的不完整现象，以及它们的词汇意义与语法意义相互作用的规则；（9）该同义词列特有的和非特有的句法结构（支配模式、句子类型等）；（10）同义词之间在搭配性方面（词汇语义、词法形态、非音质特征上）的相似与不同；（11）词条语料的详解；（12）辅助区，列举并在必要时简要解释该同义词列中的词位的成语同义现象、它们的相似性、它们的确切和不确切的转换、相似的转换、确切和不确切的反义词以及派生词，包括语义派生词。

下面将对具有重大语言学创新的某些区域做注释和简要说明。说明中使用的主要是作者撰写的词典的词条材料：заставлять ¹ ,вынуждать ¹ , принуждать ¹ , устар.понужать ¹ 和заставлять ² ,вынуждать ² , принуждать ² , устар.понужать ² 。词后的数字表示作为该同义词序列成分的那个意义的序号；如果不影响理解，意义的序号可以省略。

4.1 同义词中共同意义部分的分析注释

（1）Х заставляет ¹ <вынуждает ¹ ,...> Y-а сделать Р=“某人X希望另一个人Y做成某事P,Y并不想做P这件事，X的某种行为使Y不得不做P”（类似的行为主要指动物—人），试比较：Своим вторымвыстрелом полицейский заставил его остановиться.

（2）Х заставляет ² <вынуждает ² ,...> Y-а сделать Р=“某人Y不想做某事P，但情景X成了Y不得不做P的原因”，试比较：Шаги и голосав аллее заставили его обернуться.

我们知道，在注释中还有结构组合功能—解释语言意义，无论是词汇意义还是语法意义在篇章中的相互作用。譬如在заставлять ¹ 的注释中，“做某事”这一动作性成分表明该词位用于未完成体当前时间段意义的可能性：Посмотри, он заставляет собаку прыгнутьчерез кольцо（=“当着我们的面试图迫使”）。在заставлять ² 的注释中没有这样的成分，这本身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一词位不含有未完成体当前时间段意义。句子Шаги и голоса в аллее заставляют егообернуться具有的不是当前时间段意义，而是完成体意义（林间小路上脚步声和说话声并不试图迫使他回头，但已经使他回头了），可以理解为叙述体的历史现在时。

4.2 序言部分

在这一区域解决两个问题。第一，指出该同义词列在语言的词汇语义体系的整个层面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为什么将它与最近的其他同义词列相比较；第二，尝试重构该同义词列对应的世界的“朴素”图景或语言图景片段—朴素的物理学、几何学、心理学、伦理学等。下面仅探讨第一个问题。

在第一种情况下，заставлять词列中的不同成分可以与下列同义词列对应：склонять ³ , подталкивать ³ , толкать ⁴ ; убеждать ² ,уговаривать, уламывать, агитировать ² ,;призывать ³ , взывать ² ;подговаривать, подстрекать, подбивать ⁷ ; провоцировать ² ,подзуживать, подначив ать.

下列意义特征对它们来说是区别性的：

（1）祈使态度的坚决/不坚决：заставляеть及其同义词列中的同义词表示坚决的祈使态度，而其他词列中的同义词表示的祈使态度不坚决，试比较：Хватит его уговаривать <уламывать, убеждать>—Егонадо застави ть переписать отчет.

（2）祈使的有效性/非有效性：动词призывать和взывать在两种体的形式中都表示对客体的非有效作用，试比较：Онпризвал сограждан взяться за оружие, но никто на его призыв неоткликнулся．与此相反，上述所有其他同义词列中的大多数同义词的完成体形式都表示对客体的有效作用，即达到主体希望的结果，试比较：Он заставил меня сесть.

（3）实现方式：所述同义词列中的同义词，特别是完成体的形式都可以表示非言语行为，例如：Он сделал молниеносный выпади заставил <вынудил, принудил> меня отступить на шаг．而上述其他同义词列中的大多数动词（склонять, убеждать, уговаривать,призывать, поговаривать, подзуживать等）都只能表示言语行为。

（4）祈使行为本身的结构：убеждать, уговаривать, уламывать,агитировать ² 这一词列的同义词表示的是由几个简单行为构成的复杂行为，其中的每一个行为都旨在向授话人提出理由，以便使他做成某事；而其他同义词列中的同义词只能表示单一的行为。

（5）对主体在授话人那里得到的行为的评价：подговаривать,подстрекать, подбивать和провоцировать, подзуживать,подначивать这两组同义词列中的同义词表示对讲话人行为的负面评价：教唆（подстрекают, подбивают, подначивают等）某人做某件不好的事，但这件事对主体而言却是有利的或是他感兴趣的；而其他同义词列，包括所分析的同义词列的意义中不包含这种评价。

4.3 同义词意义异同的概述与描写

这一区域的总体布局与前一个区域基本相同，但对同义词之间的差异的描写要详细得多。下面列举заставлять ¹ 这一列同义词意义特征上的差别。

（1）指出主体的行为意图：这种指示对动词понуждать来说是必须的，而заставлять和вынуждать却可能没有这种指示，试比较：Она заставила говорить о себе．在这个句子中可能完全没有要达到这种效果的意图，在这种情况下完全不可能用понуждать. ^[2]

（2）客体作用的特点：同样是动词понуждать，它要求对客体有直接的，常常是外在可以观察到的作用（试比较：Криками и хлыстомпонуждал коня бежать быстрее）。这样的指示对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是可以的，而对动词вынуждать是极不典型的。

（3）强加于客体意志的程度：使用вынуждать一词时强加于客体意志的程度最高，使用принуждать时该程度次之，而用понуждать时最低。

（4）对客体无效作用的可能性：动词понуждать最倾向于这类用法。

（5）客体类型：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与该词列的其他同义词不同，它允许非动物性物体充当客体，试比较：Заставлять колесо крутиться，但不能说* Принуждать колесо крутиться.

（6）行为作用的主体和客体可能吻合：заставлять和принуждать可以作用于别人，也可以是自己（试比较：Он с трудом заставлял себяглотать эти лекарства），动词вынуждать只是更多作用于别人，而понуждать只能作用于别人，因此不能说*Он с трудом понуждал себяглотать лекарства。

（7）主体试图实现的情景的特点：对动词вынуждать而言，其典型特点是鼓动客体去完成复杂的行动、工作或活动；动词понуждать的目的在于使客体向着主体需要的方向运动，例如：понуждал лошадьходить по кругу.

（8）用于转述体裁的能力，即用于描写艺术家的创作意图，按照艺术家的意愿使他的所有人物完成这样或那样的行为的能力：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具有这种能力，动词принуждать和вынуждать的这种能力不典型；而понуждать不具备这种能力。试比较：Автор заставляетсвоих героев совершать дикие поступки，但不能说 *Авторпонуждает своих героев совершать дикие поступки.

当需要直接地、有目的地、有效果地动员客体去完成他不情愿做的行为时，同义词的语义差异可能发生部分中和并可以相互替换。

4.4 对该同义词列的注释

在词典的词条中可以有三种注释，在我们所研究的同义词列中只介绍了其中的两种。第一种是关于没有进入该同义词列的边缘同义词：неволить, приневоливать和насиловать，试比较：Я не стану тебянасиловать—не хочешь—не учись.

第二种注释是关于曾经提及过的意义“成为某人Y不愿意做又不得不做某事P的原因”。这种意义使用的结构中，充当主语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完整的情景、事件、事实等，试比较：Мысль об этомзагадочном бессмертии заставила его похолодеть на солнцепеке (М.Булгаков.Мастер и Маргарита)。对于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和вынуждать来讲，可能会有中间用法，特别是在人作为无意识行为的主体的上下文中，试比较：Музыкант заставляет страдать человеческие души, асам ничего (Л.Пет рушевская.Лестничная клетка)。

4.5 语法形式

同义词вынуждать, принуждать和понуждать在习惯上不使用完成体将来时的单数第一人称（вынужу, принужу, понужу）。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的完成体将来时的单数第一人称形式完全可以任意表达（заставлю）。

从习惯上讲，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本身没有任何被动态形式（虽然无论是语义上还是词法上对此都没有反证），而其他的三个同义词至少有未完成体的被动行动词，例如：вынуждаемый <принуждаемый,понуждаемый> к отказу.

4.6 句法结构

该词列中的所有同义词都可以支配动词不定式，表示祈使的内容。同义词принуждать和понуждать可支配前置词–名词词组к+第三格（如：к отказу）。对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而言这种形式完全不可能。动词вынуждать与该组的其他同义词不同，它还可以支配第四格形式，表示祈使的内容，试比较：вынудить желаемое признание．在这种情况下，动词вынуждать本身处于互换关系之中：вынудить кого-л.кпризнанию—вынудить признание у кого-л.

该词列中的所有同义词都可以支配第五格形式的名词词组，表示对客体的作用方式或能直接引起所希求的结果的辅助行为，例如：силойзаставлять ходить в детский сад．在使用所有这些同义词时，这种作用都可以用副动词短语来完成：Направив на толпу ружья, солдатызаставили <вынудили, принудили> ее отступить.

除вынуждать之外，该词列中的所有同义词都可以将自己的典型意义用于否定句中。而动词вынуждать在否定句中主要用于命令式形式：Не вынуждай меня применять силу.

4.7 搭配性

该词列中的所有同义词都可以与作为行为主体的单个人的名称搭配。除动词понуждать之外，所有的同义词都可以与组织、国家和表示许多人的集合名词搭配作为行为主体，例如：заставлять<вынуждать,принуждать> Францию капитулировать．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具有更宽的意义，所以还可以与表示动物的名词搭配，表示行为主体。

该词列中的所有同义词都可以与单个人的名称搭配，作为行为的客体。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可以与表示动物的名词搭配，表示行为客体：заставлять собаку стоять на задних лапах．除动词понуждать之外，所有的同义词都可以与表示一群人的名称搭配，充当行为作用的客体，试比较：заставлять<вынуждать, принуждать>бастующих выйти наработу．对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来说，可以与人的身体或器官的名称、人的活动的产物的名称、客体固有的机体或其中某一部分的名称以及其他独立的物体或可以认为是独立的物体的名称搭配，构成弱隐喻搭配，例如：заставил свои пальцы разжаться．对其他的同义词来说，这类搭配是不典型或不可能的。

最后，动词заставлять可以进入各种类型的套话的成分，甚至作为对话模式的成分，包括类似（не）заставит ь себя ждать, Незаставляй меня повторять; Кто тебя заставляет？等疑问句。对于вынуждать来说，这种搭配也是允许的，但不具有套话的功能；对于принуждать来说，这种搭配不典型；而对于понуждать，这种搭配是不可能的。

4.8 辅助性区域

在所研究的这一同义词列中有三个辅助性区域—相似区、转换区及派生区。

相似区：навязывать; приказывать, предписывать, велеть ит.д.; понукать; вменять в обязанность; ло мать, давить; выкручиватьруки.

转换区：приходиться，试比较：Его заставили раздеться—Емупришлось раздеться.

派生区（包括语义派生）：принуждение; давление, прессинг;принудительный; не мытьем, как катаньем; против воли, не посвоей воле, поневоле, вынужденно, волей-неволей, под давлением,из-под палки.

5．结语：词典的双重功能

莫斯科语义学派的最终目的是创建具有双重功能的词典。第一，词典应被看作是在整个语言描写中除了语法之外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其研究对象是掌握语言的问题。第二，词典是在掌握语言时除了语法之外最全面的实践教科书，因为它给出了每一个词位的所有的信息，这些信息是讲话人在各种不同交际条件下正确使用该词位必须的信息。

（原载《中国俄语教学》,2006年第4期）

[1] 注释просить和требовать的依据是Апресян的相关表述（1974:109）；对词位спрашивать ¹ 的注释是由М.Я.Гловинская等人完成的，并取自于[Апресян 2004:1095]与我们共同做的词条注释。在关于言语行为的众多研究文献中，Иорданская 1985 , Wierzbicka 1987 和Гловинская 1993; 2005 的研究对我们来说特别重要，虽然我们没有可能采用这些作者的所有思想，例如，在我们的注释中没有采用Wierzbicka的像“Яне знаю, станешь ли ты это делать（表示спросить行为）”和“Я допускаю, чтовсякий скажет, что есть хорошие основания, почему Y должен сделать P（用于解释требовать）”的意义成分（1987:40,50），也没有采用Главинская指出的完成言语行为просить的手段：“行为主体这样说，是为了使受话方明白，行为主体并不认为受话方有义务做P。”

[2] 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заставлять ¹ 的意义向заставлять ² 的方向偏移。 T/lH2JomM+3+QiNI2BWjAcdbnIzE1zuCSg9rHejAAyiwphAhUSS/3JPx12NmWv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