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奥

【注释】

[1]瞻，看。淇，淇水。奥（yù），通“澳”，水边弯曲的地方。

[2]猗猗（yī yī），美盛的样子。

[3]匪，通“斐”（fěi），文采。《礼记·大学》即作“有斐君子”。

[4]切，加工骨制品。磋，加工象牙制品。

[5]琢，加工玉制品。磨，加工石制品。此处比喻做学问和修养德行是精益求精的过程。

[6]瑟，通“璱”（sè），庄重的样子。僩（xiàn），威严、美好的样子。

[7]赫，盛大光明的样子。咺（xuān），威仪显著的样子。

[8]谖（xuān），忘记。

[9]充耳，冠饰，悬垂美玉于耳边。琇莹（xiù yíng），玉石。

[10]会（kuài），缝隙。弁（biàn），皮帽。

[11]箦（zé），茂密，堆积。

[12]如金如锡，比喻修养学问和德行如金、锡一样精纯。

[13]圭（guī），长形的玉板。璧，有圆孔的玉璧。比喻学问和德行已经形成。

[14]宽，宽广。绰（chuò），言行举止温和从容。

[15]猗，通“倚”，靠。重较（chóng jué），古代车厢两旁做扶手用的曲木或曲铜钩，俗称“车耳”。这里指乘车姿势。

[16]善，擅长。戏谑，幽默，开玩笑。

[17]虐，粗暴。成语“谑而不虐”源于此，意思是喜欢开玩笑但不使人难堪。

【翻译】

看那淇水拐弯处，绿竹繁茂生机勃。有位君子富文采，学问如同细切磋，德行好比精琢磨。既庄重啊又美好，盛大光明威赫赫。这位君子富文采，看上一眼记心窝。

瞧那淇水弯幽静，绿竹青青好茂盛。有位君子富文采，冠饰垂玉多晶莹，好像星星嵌帽缝。既庄重啊又美好，盛大显赫有威名。这位君子富文采，看上一眼记心中。

望那淇水弯曲地，绿竹茂密如堆积。有位君子富文采，学问精纯如金锡，德行修成似圭璧。心胸宽广又温和，从容登车扶手倚。谈笑风生多幽默，说话风趣又得体。

【导读】

同学们对“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两句话十分熟悉，你们在《论语》中学过它；成语“切磋琢磨”更是经常使用，表示学习过程中互相讨论，取长补短，精益求精。这个成语的出处就是《淇奥》。

《毛诗序》曰：“《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那么，卫武公是何许人也？卫武公，姬姓，卫氏，名和，卫釐（xī）侯之子。据《史记·卫康叔世家》记载：“共伯弟和有宠于釐侯，多予之赂；和以其赂赂士，以袭攻共伯于墓上，共伯入釐侯羡（ 羡，通“埏”，墓道 ）自杀。卫人因葬之釐侯旁，谥曰共伯，而立和为卫侯，是为武公。武公即位，修康叔之政，百姓和集。四十二年，犬戎杀周幽王，武公将兵往佐周平戎，甚有功，周平王命武公为公。五十五年，卒，子庄公扬立。”

这段记载告诉我们，卫武公弑兄即位，残忍登顶。但他即位后的表现很好，一是继承了康叔封的善政，得到百姓拥戴；二是出兵助力周平王平定犬戎，立了大功。百姓对他甚是称赞。这说明，百姓并不太看重你是用何种手段登上王位的，关键是看你登上王位后的表现。据《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记载，吴公子季札到鲁国聘问，鲁国安排乐工为季札表演乐舞，并专门演奏了《卫风》：“请观于周乐……为之歌《邶》《鄘》《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卫武公在诸侯中的名声是不错的。

《诗经》很会写人，既写好人，也写坏人；写好人则夸得像一朵花，芳香沁脾；写坏人则臭得如一摊粪，臭不可闻。这背后是诗作者爱憎分明的感情在起作用，并借助“赋、比、兴”的手法形之于文字。本诗赞美卫武公主要用了赋的手法。先写他的居住环境，“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绿竹青青”“绿竹如箦”。这大概是最早用竹来烘托人物的作品，开中国诗歌“梅兰竹菊”喻人之先河。《后汉书·寇恂传》有“伐淇园之竹，为矢百余万”。可见，淇水自古生竹。有人说“绿竹”是两种植物，《毛传》和《诗集传》的解说就不一样。其实，读书不必拘泥坐实，读文学作品尤不可胶柱鼓瑟。钱锺书说过：“窃谓诗文风景物色，有得之当时目验者，有出于一时兴到者。出于兴到，固属凭空向壁，未宜缘木求鱼；得之目验，或因世变事迁，亦不可守株待兔。”（见《管锥编》）这真是通达之语。想想吧，在那弯弯的淇水岸边，长着一片如海的绿竹，摇曳多姿。在这片绿竹中，住着一位美德君子。这就把景与人连在了一起，为下文写人做好了铺垫。

这是一位富有文采，有德行，有才干的君子。他对待学问如切如磋，对待修身如琢如磨，是一位严于律己、内外兼修的君子。“瑟兮僩兮，赫兮咺兮”和“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写君子给人的感觉：端庄威严又不失温和，举止从容而神采奕奕，心胸宽广并落落大方，就像现在人们说的“有气场”一样，只要风度翩翩的他一出现，人们自然便把目光投向他，感受他的魅力，敬慕之情油然而生。“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写他的语言幽默风趣，能给人带来美的享受。有人说这体现了君子的外交才干，可以想象这样的人才在外交场合一定是风采迷人。相反，有的人举止不稳，胡言乱语，站没站相，坐无坐姿，与之接触一会儿便生厌恶之情。

古人十分重视个人修养，君子更是如此。我们读《论语》能感受到孔子“温、良、恭、俭、让”的圣者风范。《左传·襄公三十一年》有这样一段文字专讲人的“威仪”：“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把这段文字用在卫武公身上自然合适。

本诗善用博喻。“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和“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是八个比喻，分为两组，都用了“如”字，这是明喻构成的博喻。“瑟兮僩兮，赫兮咺兮”“宽兮绰兮”则是连用“兮”构成的排比，一字一叹，句句赞美，抒情意味浓烈，若非爱到骨子里，怎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呢？有材料说卫武公会写诗，《诗经》中的《小雅·宾之初筵》和《大雅·抑》等即出自他之手。这真是一位文武全才的君子。

全诗三章，韵脚如下：

第一章“猗”“磋”“磨”属“歌”部；“僩”“咺”属“元”部。第二章“青”“莹”“星”属“耕”部；“僩”“咺”“谖”属“元”部。第三章“箦”“锡”“璧”属“锡”部；“绰”“较”“谑”“虐”属“药”部。 jrh8vP9153H4gur/VDNhwAzARmuqC0Q+nsw+jh3fdGZywzvWEn5wSYR+l3v5cAD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