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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女

【原诗】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1]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2]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3]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4]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5]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6]

【注释】

[1]静,娴静。其,助词,放在单音节形容词前,属于衬音字。姝(shū),美丽。俟(sì),等待。于,在。城隅(yú),城角,或城的角楼。

[2]爱,同“薆”,隐蔽,隐藏。屈原《离骚》有“何琼佩之偃蹇兮,众然而蔽之”。见(xiàn),通“现”。袁行霈等《诗经国风新注》认为,若训“爱”为隐蔽之义,则主语当为女子,以“见”通“现”,于义为长。袁梅《诗经译注》(国风部分)也注通“现”。本书采用此说。搔首,用手指挠头。踟蹰(chí chú),徘徊。

[3]娈(luán),美好。贻(yí),赠。彤,红色。管,管状物。或说笔;或说乐器;或说草,即下文的“荑”。

[4]炜(wěi),红色而明亮。说怿(yuè yì),喜欢。说,同“悦”,喜爱。怿,欢喜。女(rǔ),同“汝”,指彤管。

[5]牧,郊外。归(kuì),同“馈”,赠。《论语·阳货》:“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荑(tí),初生的茅。洵(xún),确实。异,出奇。

[6]匪,非。女(rǔ),指“荑”。美人,静女。

【翻译】

娴静女子好美丽,约我见面城角地。藏而不见在哪里?抓耳挠腮我心急!

娴静女子多美丽,送我彤管真情意。彤管红红晶透剔,握在手中心欢喜!

郊外采草赠我荑,荑草鲜嫩美无比。哪是荑草美无比,美人送我最甜蜜!

【导读】

《静女》入选高中语文课本,同学们一定很喜欢吧?是的,凡是读过这首诗的人大概没有不喜欢的。那么问一下,究竟喜欢它的什么呢?

诗中的静女太可爱了!尽管后人对“静”字有不同解说,但我还是觉得理解为“文静”为好。一般男子都喜欢文静的女孩,外表娴婉、柔美、庄重、高雅,令人想起那个“闲静时如姣花照水”的林妹妹,而配上一个“姝”字,就更加协调、舒适,这和老舍先生笔下的虎妞大异其趣。

不过,静也要分场合、看对象。热恋中的男女还是那样矜持、沉静,就不好了。俗话说“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看吧,“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静女提前来到约会地点,男友尚未到来,她灵机一动,故意隐藏起来。她想看一看男友找不到她会是什么样子。这是静女的可爱之处,调皮、灵动。

结果正如静女所料。男子来到约会地点后东张西望,南寻北觅,不见女友身影。他有点着急。喊吧?怕别人听到;找吧?又找不到。诗作者在此处用了四个绝妙的字:“搔首踟蹰”,于是一个憨态可掬的男子形象跃然纸上!读到这里,大概每一个读者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那个藏在隐蔽处的静女看着男友急得团团转、抓耳挠腮的样子一定乐不可支:你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儿!感谢诗作者天才地创造了一个词——“踟蹰”,从那时起,这个词便被后人频繁使用,直到今天。整首诗是以男子视角写的,“我”就是证据,但在此处,似乎换成了静女视角,好比镜头来回切换。笔者突然产生了一个感觉:作者自觉运用了风趣幽默的语言!两千年前的诗人呀,语言竟如此诙谐,这是怎样一个诗人呀?

也许静女笑出了声,男子听见后循声寻去,找到了心上人;也许静女突然跳出来大喊一声:“我在这儿!”这时的静女还文静吗?活脱脱就是一个顽皮活泼的女孩子,我似乎在蒲松龄《聊斋志异》中读到过这样的女子,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这大概就是写人性吧?一个可爱女子的人性:文静与活泼的对立统一。这一情节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

见面后,静女给男友亮出了爱情的信物:彤管。原来她是想给男友一个惊喜呀!彤管究竟是什么东西?有说赤笔的,有说乐器的,有说针管的,有说赤管草的,莫衷一是。欧阳修在《诗本义》中说“不知此彤管是何物”,朱熹在《诗集传》中也说“未详何物”。王力《古代汉语》认为,解释为红色管状的草即下文的“荑”较妥。同学们在语文课上不必去细究彤管为何物,只要懂得“你问我爱你有多深?彤管代表我的心”即可。就是说,诗中男子表达感情的手法值得同学们学习。诗中写道:“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这里的“女”通“汝”。下同)这个男子很喜欢这个礼物,他拿在手中,看了又看,被彤管红亮的颜色吸引住,爱不释手。(“洵美”一词遂被后人所喜爱,有一个文人用这个词作为自己的名字,同学们在《拿来主义》中学过)男子打心眼里认为这个礼物不一般,它是二人爱情的象征!就在这时,末句“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结束了全诗。有人说这是爱屋及乌。我觉得更符合文艺理论中的“移情”。彤管也好,荑草也好,应该并不少见,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因为它是女友亲手送给的,那就非同寻常了。人的主观感情一旦投射到客观景物上,于是“以我观物,物皆著我之色彩”。自古迄今,诗人常用这种手法。比如牛希济的“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再比如徐志摩“那榆荫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这里的物与情不仅仅是联想使然,还因为诗人事先的经历赋予物特殊的情感。

我想到了孔子。这首《静女》孔子是读过的,尽管没有留下对此诗的评论,但是他说过“《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我对孔子这话颇有感慨。因为孔子之后有些人说《静女》之类的诗是“淫诗”,极尽贬低之能事。但是孔子肯定它们。我读《论语》读到“思无邪”,便遐想无限,于是一个场景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天,孔子正在翻阅刚刚整理完的《诗经》一书,他读到《》(jiōng)这首诗,反复吟诵着“思无邪”三个字,觉得很有意思。这时,子路和颜回两个人急急忙忙进来了,个个面红耳赤,看那样子,他们之间似乎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执。子路气鼓鼓地说:“先生,您来评评理,《诗经》中那些写男欢女爱的诗该不该删掉?您不是说过‘放郑声’吗?”颜回也很生气,这很少见,平时他总是文质彬彬的。颜回也气鼓鼓地说:“那些诗表达了男女真情实感,不能删掉!”孔子明白了,他和弟子整理的《诗经》一书中,有一部分是写男女爱情的诗,有的弟子建议删掉。孔子静了静,说:“我们整理《诗》三百,认真考察了每一首,并一一弦歌之,如果借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思无邪’。不删。”

今天,我们喜欢《诗经》,真得感谢孔子!由于他对《诗经》的悉心呵护,使得后世很多“陈最良们”无可奈何!即便刘向在《说苑·辨物》中引用此诗时也不得不承认它是表达男女情爱的诗作,写道:“乃陈情欲以歌。”

是不是说学术界都认为《静女》是爱情诗呢?不是。《毛诗序》认为“《静女》,刺时也。卫君无道,夫人无德。”方玉润《诗经原始》认为“刺卫宣公纳伋妻也”。今人陈子展先生在《诗经直解》中说:“彤管为女史载事记过之笔”。最早引用《静女》诗句的古代文献大概是《左传》一书。《左传·定公九年》:“苟有可以加于国家者,弃其邪可也。《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由此可见,“彤管”在《左传》那里属于正义形象加以肯定。所以,对上述种种非爱情说不能轻易否定,或许有本事可据。特别是在《诗经·邶风》中将《静女》与《新台》《二子乘舟》排在一起,前后形成一个批判组诗也未可知。

全诗共三章,韵脚如下:

第一章“姝”“隅”“蹰”属“侯”部。第二章“娈”“管”属“元”部;“炜”属“微”部,“美”属“脂”部,“微”“脂”合韵。第三章“荑”“美”属“脂”部;“异”属“职”部,“贻”属“之”部,“职”“之”通韵。 jrh8vP9153H4gur/VDNhwAzARmuqC0Q+nsw+jh3fdGZywzvWEn5wSYR+l3v5cAD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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