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不同于法国，德国并没有很快建立起民族国家，而是长期以来保留了地方性的传统。18世纪，德国一共有400多个“独立小国”。普鲁士的霍亨索伦（Hohenzollern Prussia）
凭借其规模与实力脱颖而出。霍亨索伦家族从16世纪开始掌权，并通过王位继承逐步发展起来；该家族掌控着一个高效的国家机器和强大的军队，但却没能实现经济的现代化。在拿破仑时代，德国经历了1807年农奴制的废除，以及行会的消失和土地的私有化，而维也纳会议将德国的政治版图简化为39个邦国，然而在此之后德国的经济依然没有起飞，尽管德国拥有大量的煤矿资源，特别是在鲁尔地区。
（边码68）1818年，普鲁士王国开始通过降低和简化关税开放国际贸易，这使其成为联合其他日耳曼邦国建立日耳曼关税同盟（Zollverein）的核心。该关税同盟于1833年正式设立，同盟取消了内部关税，对外则采纳了普鲁士较为温和的关税。这是一项重大的成就，不久便显示出它在19世纪四五十年代德国扩张初期的全面战略影响。不管怎样，在1871年
统一后，德国真正实现了迅速、持久的经济起飞。
为了理解德国的特征，我们应该马上注意到，德国的经济起飞发生在铁路、大型钢铁厂时代和第二次工业革命之间，后者主要建立在电力、有机化学和内燃机的基础上（该主题将在第7章进行讨论）。所有这些产业都属于资本密集型的重工业部门，需要大型企业和超出个人家庭能力范畴的金融资产。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那样，德国成功地充分利用了这些新工业部门的潜力。德国成为欧洲最大的钢铁制造商，同时也是欧洲和世界电力和化工产业的领导者，还创办了许多股份制银行（Kreditbanken）为新的工业计划提供大量资金。德国第一家股份制银行是1848年在科隆成立的沙夫豪森银行（Schaaffhausen’scher Bankverein），相比在它之后成立的银行，沙夫豪森银行并不那么有名。在其之后成立的银行包括：1851年在柏林成立的信用合作社（Disconto Gesellschaft），1853年成立的达姆施塔特（Darmstädter）银行，1856年成立的柏林贸易公司（Berliner Handelsgesellschaft），还有最重要的、成立于1870年的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
，德国商业银行（Commerz Bank）也于同年成立，还有1882年成立的德累斯顿银行（Dresdner Bank）。
与英国的银行相比，德国的银行拥有创新的经营方式。它们既是普通的商业银行——从广泛的客户群体中收集存款并发行短期信贷，同时也是投资银行——不仅将自有资本投入长期信贷，而且也将储户资金用于其中，这超越了英国银行的专门信贷。这就是为何它们被称为混合银行（mixed banks）或全能银行（universal banks）：它们不仅不是专业银行，而且还为企业客户提供股票配售、资本重组和纾困等其他服务，帮助企业“从出生到死亡”。
（边码69）德国的银行变得非常有影响力，以至于到了20世纪初，人们已经认识到它们的主导地位。
这些银行经常持有公司的少量股份，主要是为了让银行的人能够进入董事会，这样一来银行就可以密切跟踪公司的运营，但总体而言银行会避免控股公司（混合银行不是、也不想成为一家比利时式的控股公司，比利时式的控股公司既要参与管理，还要深度绑定）。由于各家银行代表在许多公司的董事会中都有席位，因此他们发现自己掌握了工业联合体、有时甚至是整个行业的第一手信息，他们更青睐能够降低风险的市场组织形式，比如卡特尔。
1914年，这种组织有近千个，这些卡特尔组织由外部适当的贸易保护主义所保护
，而贸易保护主义又通过倾销得到进一步加强。
但是，为了应对暂时的危机，这些银行需要一个比英格兰银行或法兰西银行能够进行更多干预的中央银行，这便是德意志帝国银行（Reichsbank）所扮演的角色。总体而言，混合银行所产生的经济体系是一个联系更加紧密的体系，即事先进行协调，也即Chandler（1990）所定义的“合作的”
，而德国学者更愿意将其定义为“有组织的”
。这与英美典型的以小公司为主的准竞争体系完全不同（见第6章）。
格申克龙首先注意到混合银行的重要性，并将其作为替代要素的首选（替代了来自家族或英国商业银行的融资）。从那以后，混合银行被大书特书。其在多大程度上直接参与控制或指导那些融资企业的事务，特别是相比建立在证券交易所之上的英美模式，建立在混合银行之上的经济体系是否更加有效，这些问题仍然存在争议。
我们将在第8章中讨论这一主题。
（边码70）我们可以从表5.1至表5.5的数据中清楚地看到德国体制的成功。钢铁、电力和化工，还有良好的机械工业是德国工业的核心部门。在化工行业，拜耳（Bayer）、巴斯夫（Basf）和赫斯特（Hoechst）三家著名企业为德国系统地建立起煤化工产业，通过对煤炭进行加工处理，得到可用于制造人工色素、炸药和众多药品（其中包括拜耳公司在1899年申请专利的阿司匹林）的中间体
。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德国占世界化学品出口量的一半以上并且无人能敌，哪怕是美国（后来美国在石油化工行业发展得更快）。在电力行业，西门子（Siemens）和AEG两家大型企业在全欧洲进行投资，在全球范围内与美国的通用电气（GE）和西屋（Westinghouse）电气展开了竞争。在钢铁行业，克虏伯（Krupp）和蒂森（Thyssen）的名字享有盛誉。
由于这些都是大公司，而且都属于重工业，因此它们很容易转成军事工业；这符合霍亨索伦家族的民族主义政策，该家族认为他们有能力通过武力赢取欧洲的霸权，而这将德国推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这些公司所采用的科学比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中的纺织和工程公司所需要的科学更加先进，因此需要更大的研究投入，并且需要发展中、高等教育。德国建立了高效的中等技术学校和高等理工学院的公共体系，培养了数量众多的工程师，这些工程师们获得了很高的社会地位。此外，大学和大公司的研究实验室通过联合培养进行高级技术人才交流，只有美国对此进行了大面积效仿。大多数的工业企业位于德国西部，东部地区依然主要是农业，而且技术不是很先进。这造成了民主德国与联邦德国的二元性（dualism），而这种二元性直到今天仍然影响着德国的命运。
这一事实是造成德国1913年人均收入不是很高的原因（只有英国的74%，仅仅略高于法国的71%），这也证实了波拉德的区域观点。实际上，德国有许多特别发达的地区，比英国许多类似的地区还要先进，但也有许多相当落后的地区，其显著拉低了国家的平均水平。
（边码71）另外还有一个方面值得讨论：德国是第一个面向所有工人推行国家社会福利制度的欧洲国家，该制度由俾斯麦（Bismarck）在19世纪80年代创立。在1883—1889年期间，为了确保社会稳定和控制工会以便有序推进工业化，德国纳入了由政府进行管理的强制性的工伤、医疗和养老保险。德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大范围推行保险的国家，尽管并没有覆盖所有人，因为德国的保险是基于雇佣关系而非公民权利的，正如几十年后的瑞典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