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法国

尽管比利时有一些独有的特征，但它的兴起仍是英国模式在欧洲大陆的延伸，然而法国的模式却不同于英国。当时所有对英国模式的偏离都被视为异类，也正是这些差异导致了人们对法国的发展持否定态度。长久以来，历史学家们认为法国的发展十分迟缓，部分是由于格申克龙当时没有马上对法国进行研究，而更关注德国、俄罗斯和意大利。 直到20世纪70年代后期，O’Brien和Keyder（1978）的研究才改变了这种传统观念，并推动了许多其他重要研究，以至于法国如今位列成功实现工业化国家的行列，尽管它是自成一格的（sui generis）。

（边码63）首先，也是最为重要的，这里有一个有趣的问题：为什么法国不是第一个实现工业化的国家？事实上，在18世纪，法国比英国拥有更多的人口； 而且还有自中世纪以来就已经统一的国内市场和发展良好的农业（尽管不像英国那么有活力，另外法国在地中海周边还存在贫困和制度落后的地区）；法国还有前工业社会制造业的优良传统，在18世纪也取得了重要的经济增长。事实上，有些人甚至认为法国拥有所有实现工业化的先决条件，如果不是领先英国也至少应与其同步。

然而与英国相比，法国的文化普及程度更低，收入分配更加两极分化，贵族阶层更少以商业为导向，君主政体也更加极权主义。很少有人注意到，正是王室和资产阶级围绕谁有权开征新税产生的尖锐分歧，导致了法国大革命的爆发，而英国人早在一个世纪前就已经通过议会明确解决了这个问题。 法国大革命的极端冲突，以及后来拿破仑的上台，将法国拖入了长达25年（1790—1815）的战争泥潭；虽然刺激了某些特定行业的发展，但却让法国隔绝于英国的创新之外，同时扭曲了资源的配置。

（边码64）所有这些都解释了为什么法国不是第一个工业化的国家。从根本上来说，法国的制度条件显然不如英国那么有利；此外，法国不像英国拥有储量丰富、品位高的浅层煤矿。 波旁王朝复辟后，法国发现其落后于英国，并且失去了长久以来努力争夺的欧洲大陆霸权，在全球贸易中的地位也无法与英国相比。这或许让法国人更加依赖于土地，1851年法国64%的人口在从事农业，而在英国这一比例只有22%。19世纪法国的人口增长缓慢，或许很大程度上归咎于农业家庭试图通过较少的子女来限制土地被瓜分。

但是法国的工业仍有发展，如果考虑了人口增长放缓的影响，以人均来计算的话也是蔚为可观的。正如表5.1至表5.3所示，尽管落后于英国，但法国的工业发展速度可以与其保持同步，另外法国的经济增长是周期性的，并没有可被视为经济快速起飞的特殊加速时期。 里昂周边传统的丝绸业，还有法国领先的时尚产业仍然非常重要。 法国的机械化棉纺工业也有所增长，19世纪40年代消费了大约6万吨原棉。相比之下，英国同时期的原棉消费量是24万吨。法国的现代钢铁工业也建立了起来，其中勒克鲁佐（Le Creusot）综合体最为著名，其在路易十六的财政支持下于1785年开业。到了1827年，法国已经拥有100多家炼糖厂，并且推广了瓦斯照明，玻璃、陶瓷、纸张和橡胶工业也实现了现代化 。随后，铁路时代拉开了序幕（见表5.4），紧随其后的是电气和汽车行业。法国作为欧洲汽车行业的领导者一直处于领先地位，拥有著名的汽车制造商潘哈德（Panhard，1885年）、标致（Peugeot，1895年）和雷诺（Renault，1898年），直到后来这些公司才效仿美国转向大批量生产。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美好时代”（belle époque）特别繁荣，那时法国的形象越来越多地展现在国际舞台上 （见表5.5）。

（边码64）（边码65）法国的工业比英国更加多元。（工厂）遍布乡村（当时还不在巴黎周边）， 通常规模较小，因为这些工厂大多时候是为那些购买力强的消费者生产高附加值的手工艺品；法国比英国更加专注于轻工业消费品的生产，资金来自业主自身利润的再投资。包括罗斯柴尔德银行 在内的大巴黎银行（Haute banque parisienne）主要为国际贸易和投资提供资金。特别是公共债券，1850年占法国外国投资的78%，1880年占到了52%。只有到了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在拿破仑的推动下，法国才建立了新型金融机构。其中最著名的是法国兴业动产信贷银行（Société générale de credit mobilier），其由佩雷尔（Pereire）兄弟（曾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雇员）创办。动产信贷银行对工业企业提供了大量金融支持，这些企业对于后来的德国至关重要，但是在一个不同的经济环境下，这家银行并不成功。随后巴黎荷兰银行（Banque de Paris et des Pays Bas）于1872年成立，也被称为法国巴黎银行（Paribas）。其他的投资银行也相继成立，但是这些银行并没有对法国产业的融资发挥重要作用。

（边码67）法国政府对经济的干预远远低于法国大革命之前的时期，仅限于支持基础设施建设（特别是铁路），同时还实施了一定程度的贸易保护政策（随后我们将重新回到这个主题来进行比较），并资助了一系列重要的先进技术和专业院校。其中第一家院校是成立于1747年的法国国立路桥学院（École des ponts et chaussées）。在法国大革命时期，国立高等矿业学院（École des Mines）于1789年成立，著名的巴黎综合理工学院（École polytechnique）于1794年成立， 法国国立工艺学院（Conservatoire des Arts et Métiers）和巴黎高等师范学院（Ecole Normale supérieure）于1798年成立。巴黎中央理工学院（École Centrale des Arts et Manufactures）于1828年成立。法国的殖民主义对其经济的影响远没有英国殖民主义对经济的影响那么大。有关殖民地对殖民国家在经济上的影响，我们将以比较的形式在第8章中展开论述。 SjGLc4HNlNJP2w28odcVJTXO6pxplddyDEjamGv0QGxnNRL+VgjiZ2RWIlljfTej